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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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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

佑寧醒來已是七日後。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室內裝飾風格非常陌生,甚至不像是大慶朝的風格。她試圖爬起身來,以便看清屋內的情況,然而,剛一動手指,手掌立刻被人握住。

歲偃的臉陡然出現在視線內。

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你醒了?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歲偃張嘴就是連環追問。

“我沒事……”佑寧一開口,聲音啞得不成樣。

不僅如此,意識回籠後,感官系統也在恢覆,她頓覺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呼痛,就像是被人拆散之後重新裝起來一般,根本沒有力氣坐起來。

歲偃一瞧她的臉色就知道眼下的狀態,解釋道:“你強行吸納大量的靈氣與濁氣,導致體內經脈寸斷,現在還不能動彈,得等經脈全部重塑之後才行。”

佑寧保持平躺的姿勢,側過頭疑惑地看著他,“經脈重塑?”

“嗯,”歲偃撚起衣袖,替她擦了擦因疼痛溢出來的汗水,“我們已經離開承乾觀,這裏是大慶疆土西南邊的十萬大山,是方七帶我們來的。當時我二人傷得太重,方七沒有辦法才將我們帶來這邊。這十萬大山中,不論人還是妖,於治病療傷一道上,皆頗有心得,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只管安心養身體便是。”

說到受傷,佑寧立刻憶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看到的令她傷心欲絕的那一幕。

她用眼神將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焦急地問:“你的傷勢如何?尾巴呢?尾巴怎麽樣了?”

歲偃站起身來,略微退後一步,攤開雙手,轉了個圈,覆而蹲坐回床邊,笑著安慰她:“已經沒事了,不要擔心。”

一條尾巴被齊根砍斷,說沒事就沒事?佑寧沒有被迷惑,堅持道:“我不信,除非你把你的尾巴給我瞧瞧。”

歲偃臉上的笑意頓了頓,推脫道:“真沒事……”

佑寧打斷他:“歲偃,給我看看你的尾巴。”

歲偃露出無奈的表情,“佑寧現在已經不信任我了嗎?行吧,既然你要看,給你看便是。不過我要把話說在前頭,在我們峪山,要求看別人的尾巴這個行為等於求愛,如此你還確定要看?”

“我要看,”佑寧眼神堅定無比,絲毫沒有被他的話轉移走註意力,“你不許用幻術。”

這下歲偃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望著她寫滿執拗的雙眼,倏然嘆息一聲,道:“你真是越來越敏銳,我的小心思竟全都瞞不過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重新站起來,放出了自己的尾巴。黑色的獸尾依然美麗且充滿威懾力,盤踞在他身後,猶如一朵盛放的花朵。

佑寧默默數了一遍,一條、兩條……只有八條黑色的尾巴!

她的眼眶頓時紅了起來,眼中泛起一層淚光,“你不是說沒事了嗎?為什麽還是少了一條尾巴?那條尾巴呢?”

歲偃被她這副模樣弄得手忙腳亂,尾巴都顧不上收起來,上前一步,蹲在床邊,伸手替她擦掉滑落至臉頰的淚珠,柔聲道:“佑寧你別哭,我真的沒事,傷口已經長好了,不疼了,那條斷尾被我收起來了,以後還能接上的……你莫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這心裏就難受得緊。”

佑寧自責道:“都怪我,若是當初在安善時再小心一些,不中那妧姬的秘術,你就不用陪我去承乾觀,也就不用遭這一難……是我害了……”

“不是這樣的,佑寧,”歲偃探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將她剩下的話都按了回去,“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在安善表現得非常棒,無可挑剔。至於碧霄,他本就是沖著我來的,即便我們沒有去承乾觀,他早晚也會找上我,與你無關。硬要說的話,這一次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有你出手相救,我恐怕就不止斷一條尾巴那麽簡單了。”

佑寧哪裏聽不出來這番話是在安慰自己,頓覺得更加愧疚與心疼,眼淚不斷線地順著鬢角往下掉,喉間更是壓抑不住,嗚咽出聲。

這下可把歲偃心疼壞了,直接掀開被子躺了上去,小心翼翼地人攬進懷裏,低聲哄著。

“藥熬好了,苗醫說人差不多該醒了,喝下這個藥能幫助經脈重塑……”屋門突然被人推開,方七端著一碗藥,闖進來。瞧見屋內的情形,她已經邁出去的腳直接一轉,扭頭就退了出去,“對不起,打擾了。”

話畢,還不忘幫人把門關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幹凈利落。

歲偃:“……”

關門的聲音將佑寧從愧疚中拉了回來,她將頭埋在歲偃胸口,好幾個深呼吸才止住嗚咽。

歲偃一直留意這她的狀態,見此狀,試探地道:“方七煎好了藥,我們先喝藥,其他的後面再說,好嗎?”

佑寧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歲偃抽身下了床,施法助她倚坐起來,這才去開門。

方七端著藥正蹲在門外,見他開門,大驚:“狐六你這麽快?!”

歲偃沒忍住彈了她的腦瓜子一下,“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麽東西?她還病著呢!”

方七委屈道:“我是說你這麽快就把人哄好了,你想到哪裏去了?”

“……算了,藥給我吧。”他接過她手中的藥,轉身回到房內。

方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佑寧已經平覆好心情,除了眼眶還有些紅,其他並無異樣。

“佑寧你還好嗎?感覺怎麽樣?”方七問道。

歲偃朝她笑了笑,道:“我好多了,這次多謝方七姑娘相救。”

方七松了一口氣,道:“沒事就好。那日在京城外瞧見你和狐六可把我嚇壞了,兩個人全身都是傷,狐六肚子上還破了個大洞,血呲呼啦的,我差點以為他活不了了。還有你也是,整整七天,呼吸和心跳脈搏都弱到幾乎聽不見,要不是苗醫再三保證你還活著,只怕狐六這會已經血洗大慶京城了。”

“閉嘴,少說兩句吧。”歲偃低聲呵斥。

方七撇撇嘴,還是聽話閉嘴不再多說了。

佑寧震驚地看著他,眼神在他臉上與腹部之間來回打轉。

“先喝藥。”歲偃坐在床邊,舀起一勺藥,吹了吹,“喝完全都告訴你。”

佑寧立即道:“不用勺子。”

歲偃楞了楞,依她,將勺子放到一邊,湊上去,一手虛撫著她的背,一手端碗餵她喝藥,口中還不住地念叨著:“你滿點喝,慢點,別嗆著了。”

黑乎乎的藥汁不知道是什麽熬出來的,苦得人心發緊,偏偏佑寧惦記著歲偃的傷勢,面不改色,一口氣就將藥汁全部喝下去了。

方七煎藥時好奇偷偷嘗了一口,頓時被苦得眼淚都飈出來了,見佑寧這好爽無比的喝藥架勢,忍不住鼓起掌來,“厲害啊。”

藥汁一喝完,佑寧眼睛直楞楞地盯著他的腹部,眨都不眨一下。

看來是沒法以後再說了。

歲偃將藥碗擱至一旁,自覺地伸手解開自己的腰帶,松開上衣,露出上半身,“你看吧,我真沒有騙你,除了尾巴,其他傷勢都已經痊愈了,沒有方七說得那麽嚴重。”

歲偃的皮膚白皙如玉,腰腹間有一層形狀漂亮的肌肉,看上去非常誘人。只可惜如今從肚臍上方至右下腹橫著一道微微外凸的疤痕,生生破壞了美感。

佑寧的那一劍混雜著清氣與濁氣,還有她身體裏奇怪的力量,即便是歲偃也無法做到完全不留疤痕。

佑寧的眼眶又紅了起來,她想伸手摸一摸這道被自己一劍劈出來的傷疤,然而現在的她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這麽看著。

“這麽長一道疤呀!哎,真難看,狐六你不完美了。”方七不知何時躥上了床,貓在佑寧旁邊,大著鳥膽伸手摸向他腰腹間的那道傷疤。

歲偃驟然合上外衣,冷冷地睨了她一樣,警告道:“你敢摸一下試試。”

方七立刻縮回手,跳下床,做了個鬼臉,“哼,兇什麽,我是替佑寧摸的!”

“呵,那我還得謝謝你啊。”歲偃一邊系腰帶,一邊道。

眼見著白玉般的美好肉體就這麽被藏在了衣服下,方七眼中露出濃濃的失望之意,“不客氣啊,誰叫我是只好鳥呢。”

歲偃:“……”這傻鳥好賴話都聽不懂是嗎?

“噗嗤”一聲,佑寧讓兩人的這番互動逗笑了。

這一笑讓歲偃一直攥緊的心總算是放松了許多。系好衣服後,他問道:“苗醫呢?還沒有回來?”

方七搖頭,“沒有。”

“那她有沒有說過什麽時候回來?”

“也沒有。”

“佑寧的經脈需要多久才能重塑完成這也沒跟你交代過?”

“嗯,沒有。”

歲偃嫌棄道:“什麽都沒有,那你前幾天都跟著她幹嘛了?”

“她教了我該怎麽煎藥啊。你是不知道,這藥煎熬的步驟可覆雜了,我光顧著記步驟去了,哪還有精力去問別的。”方七回答得理直氣壯,“你那是什麽眼神啊?苗醫說好像有法子能幫你把尾巴接回去,只是得先找妖獸實驗一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後面的幾幅藥也都交給我來煎,所以真的很覆雜,也真不是我笨!”

佑寧捕捉到了重點,出聲問道:“歲偃的斷尾能接回去?”

昨晚斷尾,我都沒敢說話,今天就不一樣了,狐狐的尾巴能接上的!(自信叉腰)我是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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