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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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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涉

碧霄道長的突然發難讓氣氛變得古怪起來。

“國師平日裏也是這般先入為主,把人都往壞了想嗎?”佑寧突然打破沈默。

碧霄道長的註意力這才落到她身上,他上下掃視她一遍,淡聲道:“安平公主,您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托您的福,就算好也好不到哪去。”面對這個造成自己悲慘人生的罪魁禍首,佑寧不能不怨,一張嘴就是和歲偃如出一轍的陰陽怪氣。

“如此看來,安平公主對貧道頗有些怨言。”

“難道我不應有嗎?”佑寧反問。

元峻插話道:“你這災……我是說,安平公主你這指責來得毫無道理,本就是你自己生來命途坎坷,禍及天下,師父不過是將上天的旨意傳達給陛下而已,您的不幸怎麽能怪到我師父頭上?”

今時今日佑寧已學會狐假虎威,平日不顯只是不好意思,可面對這兩人,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於是擡眼瞥了元峻一眼,對碧霄道長道:“國師對自己的弟子倒是挺寬容,禮儀規矩竟是比我這從偏遠道觀回來的還要差些。”

元峻表情一訕,滿臉通紅,張口欲為自己辯解。碧霄道長喝住了他,隨後站起身來,行至佑寧面前,朝她賠禮道:“小徒元峻年輕不懂事,冒犯了安平公主,望公主恕罪。”

佑寧俯身還禮道:“安平可不敢受國師這一禮。”

碧霄道長盯著她,幾息不曾出聲,最後揚手招了招。

元峻趕忙小跑過來。

“跪下,給安平公主賠不是。”

元峻的臉由紅轉白。

碧霄道長閉關的十年期間,元峻暫替之打理承乾觀的事務,雖無觀主之名,卻有觀主之實,倍受敬仰,加之其修真者身份,修為不俗,除了面見當今陛下,已是許久沒有行過跪拜之禮。眼下師父讓他同這一個年少女子行此大禮,對方還是惡名在外的“災星”,他心中是一萬個不願意。

然,師命難為,他再不情願,也得磕這一下。

“元峻無禮,冒犯了安平公主,望公主責罰。”他咬著牙,磕頭認錯。

佑寧來這麽一出,除了發洩自己心頭的不快,也是為了替歲偃出氣。她可見不慣他一來就朝著歲偃發難的模樣,動不了他本人,還動不了他的徒弟嗎?

當然,她也懂得見好就收,見人既然磕了頭,表情一變,道:“元峻道長言重了,我知你是愛護自己師父,一片孝心,情有可原。”

元峻起身,默默地站在碧霄道長身後,不再多嘴言語。他看出來了,眼前這位安平公主,對他們師徒二人心有芥蒂,一點點把柄落她手裏都有可能被借題發揮。

偏生她怎麽說也是公主,這個身份不一定壓得住碧霄道長,但一定壓得住他這個沒有名頭的弟子。

還是夾起尾巴做人好了。

歲偃目睹了佑寧的反擊,頗感欣慰,連帶著表情也柔和了許多,他下意識地擡手想要拍拍她的頭,誇讚她幾句,卻察覺到場合不對,及時收回了手。

但是,這一動作已經落入了碧霄道長的眼中,他突然挑起話頭道:“公主該知道你身邊這位非人哉。老話常言,非我族類,其心可異。他癡纏在您身邊,必有所圖,不論是為了您自己還是為了這天下都該與他劃清界限才對。”

他從歲偃那處撬不開口,就將禍水往佑寧身上引。

佑寧卻是從容地道:“人與人之間不也一樣有所圖?圖財、圖權、圖寄托。人有好壞之分,妖也有善惡之別,國師不該一棒子打死所有人。要知道若是沒有他,安平或許都活不到今日,親自來見國師這一面。救命之恩,您說我要如何劃清界限?”

碧霄道長滿眼的失望,他搖頭嘆息一聲,道:“公主這般,只會讓貧道更加確定當初的批命沒有錯。”

歲偃出聲道:“修為高深者有機會得到天道的諭示,但除了瑞獸白澤以外,任何人得到的諭示都是模糊且轉瞬即逝的,國師就這麽確定你不是誤解了天機?”

碧霄道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自踏入修行至今,解讀天道諭示從未出錯。”

歲偃嗤笑一聲,道:“國師好生自信。”

面對這明晃晃的嘲諷,碧霄道長也不生氣,只是朝兩人攤開右手,他的掌心有一簇黑色的狐毛,“貧道自認為有這個自信的資格。”

歲偃垮下臉不說話了。

佑寧則是立刻皺了皺眉,正色道:“此乃我之物,還請國師歸還。”

她伸手欲直接搶奪,可惜身體速度跟不上,讓他一手反手將狐毛收了回去。

碧霄道長背手道:“公主可知貧道若是將你以此物迷惑宮中眾人,與妖怪私逃出宮之事告知天下,等待您的會是什麽結局?”

佑寧怒視他,閉口不言。

歲偃是兢兢業業,認真修行的天妖,你怎麽能將他和一般的妖怪混為一談!

“非也非也,國師您這個罪名可沒有找對哦,”歲偃眼珠子一轉,又揚起奇奇怪怪的笑容,出聲道,“我們可不是私逃出宮,而是公主殿下在安善國舍身救人的壯義之舉感動上天,特派下瑞獸白澤為殿下答疑解惑。我們呀,是去見瑞獸白澤了。”

瑞獸白澤的名聲不僅響徹妖族,在人間一樣如雷貫耳。

“你這狐貍精可真能忽悠。”元峻在一旁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出聲反駁道,“白澤的名頭都敢隨便借用,那你倒是說說,人瑞獸給你解什麽疑答什麽惑了!”

歲偃似笑非笑,瞅著碧霄道長,道:“當然是告訴我們如何化解殿下身上的秘術咯。實不相瞞,化解之法就在你們這承乾觀中,只是不知道國師大人願不願意幫這個忙……嘶,不願意的話,我們也是能理解的,畢竟國師大人看起來,似乎不太想讓咱們殿下平安地活下的樣子。”

他倏然捂住嘴,瞪大一雙無辜的眼睛,小聲道:“啊,這是可以說的嗎?”

元峻:“……”你大爺的說都說出來了,再問這一句不多餘嗎?!

雖說碧霄道長當日對文宗說他有法子救佑寧,實則並未說實話。他沒有見到佑寧本人,不知道她的狀況,當然不知道該如何施救。那海域秘術卻是詭異,就算他現在親眼見到了本人,也一樣沒有頭緒。

會選擇替她遮掩行蹤,又做出將人帶回來的假象,不過是考慮到自己飛升天劫的諭示,想要把人放在自己身邊,以防變數而已。

他知道峪山狐族這位殿下是個聰慧的人,他拿走他留下的狐毛,他就一定會尋上來。

碧霄道:“壽數自有天定,不會因為貧道的想法而改變。公主有這個機緣,便說明您命不該絕,若是有貧道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殿下只吩咐便是,貧道定當竭盡全力,為殿下解除秘術。”

歲偃幽幽地道:“殿下,國師這話的意思其實是在承認他確實不想您長命百歲,對吧?”

碧霄:“……”為何沒有人說過,這峪山狐族殿下的這張嘴生的這般討厭?

元峻見自家師父罕見地露出被噎住一般的表情,趕忙開口道:“求你了,別扯這些有的沒的,直接告訴我們解秘術的方法吧。”

歲偃橫了他一眼,才收斂作亂的心思,正經地轉述摘星術一事。

承乾觀歷經數代傳承,歷史悠久,先人留下來的術法何其多,碧霄道長對摘星術這一術法並無影響。但瑞獸白澤所言不會有假,他猜想應當是某任觀主留下來的偏門法術,應當藏在承乾觀的藏經閣中。

他讓元峻帶佑寧去藏經閣中尋找摘星術一法,又在歲偃欲跟著一起去時,一甩拂塵,強行將人攔了下來。

“藏經閣乃我承乾觀重地,即便你是峪山狐族的殿下,也由不得你隨便進入。”

歲偃不服氣道:“你都說了你那藏經閣裏術法眾多,我不跟著去,難道你要讓我們公主殿下一個人找,這不是存心折騰人嗎?”

碧霄寸步不讓,“我會讓觀中弟子幫著一道尋找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這回歲偃是真的垮下臉了,他眼中有寒氣外溢。

“若是我要他同我一道去呢?”佑寧察覺道後方的僵持,停下腳步來,轉過身來道。

“公主有令貧道自然不敢不從,不過貧道希望公主能理解,我承乾觀道法不能外傳,尤其不能外傳給異族妖物,這位狐族的殿下要去可以,但是我需要封住他的人身與神智,確保他不會偷學我派道法。”

佑寧不同意,“不行!”

歲偃卻道:“好啊,你來封啊。”

佑寧著急道:“歲偃!”

封住人身還好說,但是封住神智,聽起來就怪嚇人的,也不知道會對他有什麽傷害。

佑寧可不願意他去冒這個險。

哪知歲偃膽子倒是大得很,朝她眨了眨眼,然後雙手一攤,道:“國師得說話算話哦!快動手吧,等你封了我的人身與神智,我還要陪我們殿下去藏經閣呢。”

碧霄道長瞧著他這幅模樣,心裏暗道這狐族殿下當真不知天高地厚,擡手一道法決丟到他身上。

他的速度奇快,佑寧甚至來不及阻止。只見一道白光閃過,歲偃不見了,只餘下地上一只黑色的狐貍。

歲偃:跟人桂玉書比起來,你們這承乾觀格局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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