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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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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詭異的孩童消失後,魚口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桂玉書仍盤坐原地,閉目合手,似是入定冥思。

黑暗模糊了時間的流速,讓人分不清到底過了多久。

忽地,桂玉書開口道:“你這般在暗中窺視我,難道就不怕你的獵物被吞進來的那些小妖提前瓜分了去嗎?”

暗中響起那孩童不屑的聲音:“它們敢!”

桂玉書嗤笑一聲,不答話。

片刻後,那聲音又憤然道:“看來你確實沒有藏人,哼,守著你也沒意思!”

四周再次陷入寂靜之中。

又過了不知多久,桂玉書再度開口,輕聲道:“龜息術第四步,出定。境界未達,以“法”出定,據時辰叩擊指關節,散攻覆息。”

他擡手重燃掌中之火,揮袖收回白綾。

佑寧以盤坐的姿勢躺倒在地,黑色的狐貍盤成一團蜷縮在她的胸口。桂玉書走上前,掐指推算出時辰,執起她的手,以拇指尖扣住其指關節關竅。

佑寧猛地睜開眼,長吸一口氣。

“剛剛那個東西是?”回神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那詭異的孩童的來歷。

桂玉書道:“那是極淵王魚的元神。”

佑寧:“王魚?聽你所言,它修行千年,怎麽是一副小孩的模樣?”

“那是它吃掉的第一個人的模樣,它似乎很喜歡,幹脆連元神都化為那副模樣。”

食人之妖為惡妖,人得而誅之,若是惡妖實力強盛,天上的仙官甚至會賜下法令,挑選玄門能人伏妖。

佑寧道:“既已食人,難道沒有人討伐它嗎?”

“有啊,我就是來討伐它的人,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被困在這?”桂玉書道,“你別看我現在這樣,想當年我可是玄門第一人,你說是吧小東西?”

他話鋒一轉,突然看向佑寧的懷中。

佑寧低頭一瞧,黑色的小狐貍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窩在她懷裏,一聲不吭地盯著桂玉書。

她驚喜道:“你醒了!?感覺怎麽樣?可還有哪裏難受?”

黑色的狐貍聞聲收回目光,仰頭看了她一眼,覆而討好地用腦袋拱了拱她的手,張口道:“好多了,並無不妥之處,只是此地靈氣稀薄,我暫時無法化出人形。”

佑寧忙安撫道:“化不出就化不出吧,我保護你。”

他吐舌舔了舔她當做回應。

他帶肉刺的舌頭舔得佑寧的手又癢又麻,她抽手摸了摸他的頭,問道:“你認識桂前輩嗎?”

歲偃點了點腦袋,答道:“我聽過他的大名,南武洞川松觀桂玉書,四百年前道法大成,乃公認的玄門第一人。”

他看向桂玉書,道:“傳聞當年你接了仙官令,只要完成仙官令上的任務就可免渡雷劫,原地飛升。”

桂玉書作無奈狀,道:“對啊,我都已經跟仙官商量好飛升後我的府邸要安在何處了……嘖,可惜啊,功虧一簣。”

歲偃瞇起狐貍眼,道:“單丘一直以為你已經功成飛升,曾多次向母後打探你在天庭的情況。然母後從未在天庭見過你,還以為你是完成仙官令飛升之後,忘了他這個妖身友人。未曾想,你竟是一直被困在此處。”

“母後?”

桂玉書有些訝異地看著歲偃,他上前一步,猝然出手拔下幾根狐貍毛,拇指食指一撚,狐貍毛被一簇指尖火燒成灰燼,他抓住灰燼,覆從袖中掏出一個龜殼與三枚銅錢,幾物置於一處,原地起了一卦。

照著蔔出來的卦象看了看,桂玉書突然大笑道:“原來你就是當年狐後久懷不產的那只小狐貍……哈哈哈,都是緣分吶!”

他笑得突然,佑寧謹慎地抱著歲偃後退一步,問:“前輩這是何意?”

笑罷,桂玉書道:“我不是與你說過,我曾在峪山小住過幾日嗎?然,天妖之地豈會隨意讓人進入?尤其是我這樣的玄門中人。蓋因當時狐後孕有一子,孕滿而久久未能生產。彼時我已大道初成,正四處游歷修習奇門異術,偶爾一法可助妖族產子,單丘便邀我前去峪山,助狐後生產。”

“我早有心想要見識一下妖族之景,便應邀前去。饒是有奇術,也花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才助狐後順利生產。”桂玉書面露幾分惋惜,“單丘當時便道,你日後定大有作為,弄不好還能改變峪山狐族的命運。單丘的推衍之術,世間無人出其右,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家夥,能得此預言。只可惜,狐後生產時,我突感仙官下凡,未等你生下來便離開了峪山,不然還能抱抱你。”

沒想到內裏還有這麽一段故事,佑寧聽得入迷,一會看看桂玉書,一會摸摸歲偃。

倒是歲偃回憶了一下,然後言:“好像確實有這麽一回事。”

它從佑寧懷中站起身來,輕輕一躍,躍至地上,鄭重而尊敬地朝著桂玉書拜了拜,道:“先生於歲偃之恩不僅於此。歲偃自幼與族人不同,無法走雙修之路,全仰仗先生曾留在峪山的那些功法秘術才得以修成正果,先生當受我這一拜。”

桂玉書笑道:“難怪我為你祛除水汽時,靈力在你體內沒有絲毫排斥之感,原是你修了我的功法。”

似想起了什麽,他覷了佑寧一眼,問歲偃道:“這小丫頭的法術是你教的?”

歲偃點頭。

“你習了我的功法,算我半個徒弟,這丫頭又是你教出來的,這麽看來也算我半個徒孫。”桂玉書轉向佑寧,調侃道,“讓你先前不肯拜我為師,現在平白矮了一輩吧。”

佑寧:“……”還挺記仇呵。

兩人一妖之間的距離突然拉近了不少。

歲偃跳回佑寧的懷中,想起正題,問道:“桂先生當年接下的仙官令任務就是誅殺這極淵王魚吧?以先生之能,又有仙官令在身,按理說這極淵王魚不該是您的對手,為何您還被它困在了魚口之中呢?”

桂玉書嘆息一聲,道:“不錯,極淵王魚是我最後一個任務。當時我也與你一樣,認為這王魚不是我的對手,哪曾想它暗中不知得了什麽機緣,未渡雷劫卻有上仙之力!我憑借仙官令與它纏鬥百年分不出勝負,後仙官令中的仙力耗盡,被它吞進口中,困在此處,三百年不得出路。”

饒是見多識廣如歲偃,聞此言也嚇了一跳,道:“未渡雷劫卻有上仙之力?!此事聞所未聞!”

桂玉書苦笑一聲,道:“何止你我,怕是連天庭的仙官也未曾聽說過,不然也不會只指定我一人來誅殺此妖。”

歲偃的面色凝重起來,分析道:“能屏蔽天庭,說明此妖得的機緣有規避天地規則之力,怕是不好對付。”

桂玉書從懷中取出一枚滿是裂紋的令牌,道:“不僅如此,這魚口之中靈氣稀薄,我被困魚口三百年,體內靈氣所存無幾,能一直無恙靠的不過是仙官令的保護,只是如今這仙官令也撐不了多久了。若還不能找到逃出去的方法,我們仨恐怕也要葬身魚腹之中了。”

佑寧插話問道:“桂前輩三百年了就沒發現些什麽嗎?”

“你這小丫頭小瞧我?”桂玉書佯怒道,“我若是什麽都沒發現,你們早就被妖怪吞進胃裏了,還能站在這跟我說話呢?要知道這妖怪除了口腔之中,腹腔內全是毒氣,凡人沾之則死!”

“我不是這個意思,桂前輩您別生氣,”佑寧立刻道歉,“但是我有一個問題,話說那妖怪都把我們吞進來了,但是我觀其表現,它好像不知道我們具體在哪,這是怎麽回事?”

桂玉書解釋道:“極淵王魚的原身極大,且有八個胃,每隔五十年就會冒出海面捕食淺水區的凡人、小妖或者靈獸來補充靈力,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它這次提前了十年……由於魚口巨大,一口氣吞下太多,它自己也分不清吃進來的東西到底在哪個胃裏,加上有我的法器遮掩,這才一時半會找不到你們。”

歲偃想了想,看著佑寧道:“我猜它這次提前,應該是被你吸引來的。”

佑寧指指自,“我?”

“這小丫頭?不應該吧,她雖天賦不錯,根骨尚可,但對極淵王魚來說還夠不成……”桂玉書也奇怪地看著她,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事,改口道,“不對,那王魚確實說過它聞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我原以為它是騙我的,這麽看來,竟是真的?”

歲偃瞇起眼,若有所思。

關於佑寧的身份,當初單丘只是推算一下就遭到天機反噬,而桂玉書身為擁有仙官令的玄門第一人,竟然什麽也沒看出來,可見其真是身份是受天機保護的。極淵王魚能無師自通地發現她的不同之處,嗅著味追來,值得深思。

再聯想桂玉書所言,它曾經得過能躲避天地規則的機緣……

歲偃問佑寧:“王魚的元神來時,佑寧你是有感覺的吧?可有發現什麽奇異之處?”

佑寧仔細想了想,道:“我當時進入龜息狀態,什麽都看不見,只能靠聽的,倒沒發現什麽異常……硬要說的話,它的心跳得太快了,噗通噗通地,我光是聽著都覺得胸口悶得慌。”

桂玉書插嘴道:“心跳?你是不是聽錯了?那是它元神幻化出來的樣子,怎麽會有真的心跳?”

佑寧皺眉回憶了一下,肯定道:“我很確定聽見了一個奇怪的心跳聲,不是你,不是我的,也不是歲偃的,那就只能是它的了,不是嗎?”

歲偃打斷兩人,意味深長地道:“我想我找到誅殺那妖怪的辦法了。”

歲偃(戴墨鏡):聰明如我,已經發現了破綻!

佑寧:我覺得我好像變成了唐僧。

桂玉書:讓我想想,我的仙府要修在何處呢?

三個人,三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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