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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償還
石階下，白夢筠不甘地凝望著那個離去的身影，可殷梳仍死死扣著她的脈門，讓她動彈不得。
她不得不扭過頭看向身後的兩人，殷梳冷眼盯著她，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懼。
但不過轉瞬之間，白夢筠重新挺直了腰身，唇角又掛上她熟稔的那種不失體面又意味不明的淺笑。
“你們來這做什麽？”她微擡著下頜，眼尾眉梢拿捏著恰到好處的看晚輩的嗔怪，“長輩的事情豈是你們可以隨意插手的？”
她平靜得仿佛無事發生過一般，殷梳的手指又加了一分力道，見白夢筠吃痛地柳眉微蹙，但她的嘴角仍上彎著。
她的目光譏誚地掠過殷梳，落在她身側須縱酒身上，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惡意和嫌憎。
行至今日，彼此之間已沒了什麽再矯飾的必要。
而殷梳也在此刻她的眼神中驟然明白了過來，方才白夢筠朝萬鉞解釋從未想過要殺萬鈺彤的事情應當是真的，她布下那個局，想殺的人的確不是萬鈺彤，而是須縱酒。
眼下的白夢筠或許也是自知手中的牌已經用盡，也並不是殷梳和須縱酒的對手，索性恣行無忌地等著看他們準備如何對付自己。
殷梳寒刃般的目光一寸寸碾過白夢筠，然後偏過頭看向須縱酒。須縱酒雙臂緊繃著按在身側，見殷梳看了過來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下頜，然後沈沈合上了眼瞼。
所有的一切必須在今日有個了結，但殷梳還未有所動作，便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山林方向傳了過來，跳躍的火光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近前。
“他們在這裏！”
是諸門派眾人找了過來，殷梳微皺著眉，側過身看了過去，須縱酒抱臂站在她身前。
門派眾人走到近前，見到殷梳和須縱酒也在，不由面色各異。
胡幫主猶疑了一刻便走上前來，抱拳朝二人招呼，二人也迎上前朝他致禮。
“賢侄怎會在此？”胡幫主剛開口便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他也沒等殷梳和須縱酒的答覆，眼神移向了白夢筠，語氣也冷厲了幾分：“夫人在此所為何事？”
見到眾門派來人後，白夢筠面色微變，但仍一派矜傲之態，只是朝胡幫主微微頷首示意，並未搭話，更未將其餘門派眾人放在眼裏。
她這番姿態顯然惹得好幾位世家長老不快，立即便有脾氣火爆的走上前來，呵斥道：“白夫人，你可讓我們好找！”
“就是！”其餘門派來人紛紛附和著，“白夫人，你勾結魔教中人，殘害武林同道，戕害親夫，罪不可恕，我等便是前來捉拿你的！”
說罷便有人上前要繞開殷梳去拿住白夢筠，但還未靠近殷梳，便有個身影橫在他們之間阻止了他們的腳步。
“須少宗主？”門派眾人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一幕，“你莫不是要阻我們不成？”
胡幫主猶疑片刻，還是上前周旋道：“賢侄，你有所不知，除了之前在蜀南的那起事和白夫人脫不了幹系外，我們已經查明，丘山兄中的毒正是白夫人所為……是她殺害了你叔父，你就不要再護著她了。”
須縱酒垂下眼睫，淡淡地應道：“此事我已知曉。”
但他身形紋絲不動，仍橫在門派眾人面前，眾人忍不住喧嚷道：“那你還攔著我們作甚，難不成是你和她沆瀣一氣、圖謀宗主之位？”
說話之人話音未落，殷梳橫眉反手拍出一掌，厲聲喝止：“閉嘴！”
掌風如利刃，掃過之境眾人衣袂斜飛，直直斷住了出聲之人口中話音，在他側臉留下一道血痕。
“你！”眾人詫異、震驚以及極其隱晦的忌憚目光交織在一起，被掌風擊中的人捂著心口緩了兩息，急怒交加地大喊道，“你怎能在這麽多門派面前直接動手？”
殷梳乜斜著他，嗤了一聲：“你們都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血口噴人，口無遮攔張口就來的本事一如既往，我不過小懲大誡，有何不敢？”
還未等門派眾人再出聲，須縱酒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此事乃我宗門內務，諸位不必橫加幹預。”
他的語氣態度都十分強硬，已然沒有留出絲毫置喙的餘地。
但門派之中不滿的聲音仍此起彼伏：“此事關乎武林安定，早已不只是你門派內務！況且此人是你嬸母，誰知你會不會私下包庇？”
胡幫主聞言皺起眉心，他剛準備出聲制止，又聽到殷梳一聲輕笑。
“無論你們又找出什麽由頭，此事就應當是由常樂宗出面解決，斂懷身為宗門之主，他既已出手處置，諸位便不必再多操心。若你們實在放不下心裏的那點計較，也自有武林盟裁定，不勞煩諸位。”
她清朗的聲音不重，但清晰地傳入了所有人耳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這番話中暗含的內勁和威壓。
他們不得不朝她看了過去，她目光堪堪落在半空，並未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嘴角掛著懶散的笑意，白玉般的手指間寒光乍閃，竟是在把玩一把精巧的匕首，眾人不由又想到她方才揮出的那看似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掌。
門派眾人心中都難免會湧上一個念頭：她的功力似乎比之前見的時候還又上漲了許多。
“請回吧。”須縱酒開口打破了眼前的死寂，他頓了頓，看了眼面前的胡幫主，緩和道，“此事我宗門自會處理，暫不需各位前輩出手相助。”
說罷他也不看眾人，只低聲和胡幫主又交談了幾句，謝過他千裏馳援的一片好心。
他這番話在面子上圓了場，許多門派世家的人原本也是真的想為丘山宗主出口氣，看著眼下的情形權衡一二後便有了退意，但偏有人不願意順著臺階下，梗著脖子開口：“茲事體大，須少宗主年少氣盛，如此一意孤行就不怕辜負丘山宗主？”
須縱酒沈聲開口：“我行事如何不需向不相關的人交待。”
他面色寂寂平視前方，冷聲開口時餘光都未分給旁人半分，一改往日溫煦作風，難免令人觀而生畏。
但門派中人仍心存不甘，靜了不過片刻後又開口：“就算白夫人是你們宗門內務，那萬鈞呢？此事牽扯武林安危，我們不可能袖手旁觀任由你們兩個晚輩私下處置。”
出聲的人話音未落，一道更冷厲的聲音打斷了他：“萬鈞也在平陵山？”
殷梳直直地盯著他，門派中人幾乎不敢直視她此刻森然的目光，她臉上的笑意完全褪去，嘴唇拉成了一條直線：“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想要找到他。”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處置他。”
門派眾人終於退去，此時月輪掛在荒灘正上方，映出光禿禿的三個影子。
白夢筠看著稀稀落落散去的火光勾了勾嘴角，又忍了回去，眼底一片勝券在握。她想，這些門派世家逼上門來要處決她，須縱酒都寸步不讓，想必他們是不敢真的對她如何的。
她矜持地開口：“你們兩個晚輩也還算盡心，不辜負你們叔父……”
她話還沒落音，就感覺到面前落下一片陰影，緊接著是噗嗤一聲，很輕，但在她耳裏如一聲驚雷炸開。
那是皮肉崩裂的聲音，她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只見一片寒光貫心而過。
“叔父在等你，別讓他等太久了。”殷梳只是在她驚恐萬分的面容上掃了一眼，就利落地拔了劍，任由她栽倒在地。
她擦了擦劍刃上的血，便將佩劍收回了新做的劍鞘裏，手掌摩挲著劍柄，這把殷莫辭留下的劍。
驅走世家門派，自然不是為了回護白夢筠，維護的是常樂宗的權威，是整個武林的秩序，不會再容許任何別有用心之人借機生事。不公開處置白夫人，如此幹脆地給她一個痛快，也是她能做到對丘山宗主的懇求的極致了。
須縱酒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片刻後他燃起了手中的信號彈，召宗門弟子前來將白夫人屍身帶回宗門安置。
一切處理妥當後，他朝殷梳開口：“走吧，我們去找萬鈞。”
既然知道了萬鈞也在平陵山，那自然是要去找他的，只不過……殷梳回身看了看身後山林間層峰疊嶺，拉著須縱酒小聲提議：“不著急，我們先進去看看吧？”
須縱酒腳步一頓，和殷梳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眼底瞬時泛起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他們兩個心裏都很清楚，殷梳嘴裏說要看看的地方，指的是鄲江峽谷的最深處那一片灰色的山丘，他的生身父母的葬身之地。
他輕聲應了，兩人並肩行在山道上。
這條路他們是第二次走，上一次他們為了追尋平陵山往事追到了這裏，也曾祭奠過那滿山的英靈，但這一次的心境和上次全然不同。
須縱酒看起來只是略微沈默，殷梳試著找出關於武林盟的話頭和他閑聊他都會回應，甚至還會主動問她更多日常起居的瑣事，在她表現出滿意的時候，他還會露出淺淺的笑意。
殷梳想為他放下心，又為他感到難過，就這樣兩人快走到那個小村莊前面時，突然聽到有人爭執的聲音，還夾雜著兵器相撞的脆響。
兩人警惕地對視一眼，便加快了腳步上前想一探究竟。殷梳本以為爭鬥的人或許是方才都往這邊趕的萬鉞和萬鈺彤，但看清眼前這一幕時，她的手瞬時就握在了劍柄上。
昏昧的月色下，他們清晰地看到暗紅色的液體沿著萬鈺彤的清霜劍蜿蜒而下，但和她相持而立的人不是萬鉞，竟是這段時日被武林追捕銷聲匿跡的萬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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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階下，白夢筠不甘地凝望著那個離去的身影，可殷梳仍死死扣著她的脈門，讓她動彈不得。
她不得不扭過頭看向身後的兩人，殷梳冷眼盯著她，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懼。
但不過轉瞬之間，白夢筠重新挺直了腰身，唇角又掛上她熟稔的那種不失體面又意味不明的淺笑。
“你們來這做什麽？”她微擡著下頜，眼尾眉梢拿捏著恰到好處的看晚輩的嗔怪，“長輩的事情豈是你們可以隨意插手的？”
她平靜得仿佛無事發生過一般，殷梳的手指又加了一分力道，見白夢筠吃痛地柳眉微蹙，但她的嘴角仍上彎著。
她的目光譏誚地掠過殷梳，落在她身側須縱酒身上，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惡意和嫌憎。
行至今日，彼此之間已沒了什麽再矯飾的必要。
而殷梳也在此刻她的眼神中驟然明白了過來，方才白夢筠朝萬鉞解釋從未想過要殺萬鈺彤的事情應當是真的，她布下那個局，想殺的人的確不是萬鈺彤，而是須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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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梳寒刃般的目光一寸寸碾過白夢筠，然後偏過頭看向須縱酒。須縱酒雙臂緊繃著按在身側，見殷梳看了過來他幾不可見地點了點下頜，然後沈沈合上了眼瞼。
所有的一切必須在今日有個了結，但殷梳還未有所動作，便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山林方向傳了過來，跳躍的火光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近前。
“他們在這裏！”
是諸門派眾人找了過來，殷梳微皺著眉，側過身看了過去，須縱酒抱臂站在她身前。
門派眾人走到近前，見到殷梳和須縱酒也在，不由面色各異。
胡幫主猶疑了一刻便走上前來，抱拳朝二人招呼，二人也迎上前朝他致禮。
“賢侄怎會在此？”胡幫主剛開口便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他也沒等殷梳和須縱酒的答覆，眼神移向了白夢筠，語氣也冷厲了幾分：“夫人在此所為何事？”
見到眾門派來人後，白夢筠面色微變，但仍一派矜傲之態，只是朝胡幫主微微頷首示意，並未搭話，更未將其餘門派眾人放在眼裏。
她這番姿態顯然惹得好幾位世家長老不快，立即便有脾氣火爆的走上前來，呵斥道：“白夫人，你可讓我們好找！”
“就是！”其餘門派來人紛紛附和著，“白夫人，你勾結魔教中人，殘害武林同道，戕害親夫，罪不可恕，我等便是前來捉拿你的！”
說罷便有人上前要繞開殷梳去拿住白夢筠，但還未靠近殷梳，便有個身影橫在他們之間阻止了他們的腳步。
“須少宗主？”門派眾人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一幕，“你莫不是要阻我們不成？”
胡幫主猶疑片刻，還是上前周旋道：“賢侄，你有所不知，除了之前在蜀南的那起事和白夫人脫不了幹系外，我們已經查明，丘山兄中的毒正是白夫人所為……是她殺害了你叔父，你就不要再護著她了。”
須縱酒垂下眼睫，淡淡地應道：“此事我已知曉。”
但他身形紋絲不動，仍橫在門派眾人面前，眾人忍不住喧嚷道：“那你還攔著我們作甚，難不成是你和她沆瀣一氣、圖謀宗主之位？”
說話之人話音未落，殷梳橫眉反手拍出一掌，厲聲喝止：“閉嘴！”
掌風如利刃，掃過之境眾人衣袂斜飛，直直斷住了出聲之人口中話音，在他側臉留下一道血痕。
“你！”眾人詫異、震驚以及極其隱晦的忌憚目光交織在一起，被掌風擊中的人捂著心口緩了兩息，急怒交加地大喊道，“你怎能在這麽多門派面前直接動手？”
殷梳乜斜著他，嗤了一聲：“你們都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血口噴人，口無遮攔張口就來的本事一如既往，我不過小懲大誡，有何不敢？”
還未等門派眾人再出聲，須縱酒冷冰冰的聲音響起：“此事乃我宗門內務，諸位不必橫加幹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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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門派之中不滿的聲音仍此起彼伏：“此事關乎武林安定，早已不只是你門派內務！況且此人是你嬸母，誰知你會不會私下包庇？”
胡幫主聞言皺起眉心，他剛準備出聲制止，又聽到殷梳一聲輕笑。
“無論你們又找出什麽由頭，此事就應當是由常樂宗出面解決，斂懷身為宗門之主，他既已出手處置，諸位便不必再多操心。若你們實在放不下心裏的那點計較，也自有武林盟裁定，不勞煩諸位。”
她清朗的聲音不重，但清晰地傳入了所有人耳中，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這番話中暗含的內勁和威壓。
他們不得不朝她看了過去，她目光堪堪落在半空，並未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嘴角掛著懶散的笑意，白玉般的手指間寒光乍閃，竟是在把玩一把精巧的匕首，眾人不由又想到她方才揮出的那看似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掌。
門派眾人心中都難免會湧上一個念頭：她的功力似乎比之前見的時候還又上漲了許多。
“請回吧。”須縱酒開口打破了眼前的死寂，他頓了頓，看了眼面前的胡幫主，緩和道，“此事我宗門自會處理，暫不需各位前輩出手相助。”
說罷他也不看眾人，只低聲和胡幫主又交談了幾句，謝過他千裏馳援的一片好心。
他這番話在面子上圓了場，許多門派世家的人原本也是真的想為丘山宗主出口氣，看著眼下的情形權衡一二後便有了退意，但偏有人不願意順著臺階下，梗著脖子開口：“茲事體大，須少宗主年少氣盛，如此一意孤行就不怕辜負丘山宗主？”
須縱酒沈聲開口：“我行事如何不需向不相關的人交待。”
他面色寂寂平視前方，冷聲開口時餘光都未分給旁人半分，一改往日溫煦作風，難免令人觀而生畏。
但門派中人仍心存不甘，靜了不過片刻後又開口：“就算白夫人是你們宗門內務，那萬鈞呢？此事牽扯武林安危，我們不可能袖手旁觀任由你們兩個晚輩私下處置。”
出聲的人話音未落，一道更冷厲的聲音打斷了他：“萬鈞也在平陵山？”
殷梳直直地盯著他，門派中人幾乎不敢直視她此刻森然的目光，她臉上的笑意完全褪去，嘴唇拉成了一條直線：“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想要找到他。”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處置他。”
門派眾人終於退去，此時月輪掛在荒灘正上方，映出光禿禿的三個影子。
白夢筠看著稀稀落落散去的火光勾了勾嘴角，又忍了回去，眼底一片勝券在握。她想，這些門派世家逼上門來要處決她，須縱酒都寸步不讓，想必他們是不敢真的對她如何的。
她矜持地開口：“你們兩個晚輩也還算盡心，不辜負你們叔父……”
她話還沒落音，就感覺到面前落下一片陰影，緊接著是噗嗤一聲，很輕，但在她耳裏如一聲驚雷炸開。
那是皮肉崩裂的聲音，她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只見一片寒光貫心而過。
“叔父在等你，別讓他等太久了。”殷梳只是在她驚恐萬分的面容上掃了一眼，就利落地拔了劍，任由她栽倒在地。
她擦了擦劍刃上的血，便將佩劍收回了新做的劍鞘裏，手掌摩挲著劍柄，這把殷莫辭留下的劍。
驅走世家門派，自然不是為了回護白夢筠，維護的是常樂宗的權威，是整個武林的秩序，不會再容許任何別有用心之人借機生事。不公開處置白夫人，如此幹脆地給她一個痛快，也是她能做到對丘山宗主的懇求的極致了。
須縱酒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片刻後他燃起了手中的信號彈，召宗門弟子前來將白夫人屍身帶回宗門安置。
一切處理妥當後，他朝殷梳開口：“走吧，我們去找萬鈞。”
既然知道了萬鈞也在平陵山，那自然是要去找他的，只不過……殷梳回身看了看身後山林間層峰疊嶺，拉著須縱酒小聲提議：“不著急，我們先進去看看吧？”
須縱酒腳步一頓，和殷梳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眼底瞬時泛起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他們兩個心裏都很清楚，殷梳嘴裏說要看看的地方，指的是鄲江峽谷的最深處那一片灰色的山丘，他的生身父母的葬身之地。
他輕聲應了，兩人並肩行在山道上。
這條路他們是第二次走，上一次他們為了追尋平陵山往事追到了這裏，也曾祭奠過那滿山的英靈，但這一次的心境和上次全然不同。
須縱酒看起來只是略微沈默，殷梳試著找出關於武林盟的話頭和他閑聊他都會回應，甚至還會主動問她更多日常起居的瑣事，在她表現出滿意的時候，他還會露出淺淺的笑意。
殷梳想為他放下心，又為他感到難過，就這樣兩人快走到那個小村莊前面時，突然聽到有人爭執的聲音，還夾雜著兵器相撞的脆響。
兩人警惕地對視一眼，便加快了腳步上前想一探究竟。殷梳本以為爭鬥的人或許是方才都往這邊趕的萬鉞和萬鈺彤，但看清眼前這一幕時，她的手瞬時就握在了劍柄上。
昏昧的月色下，他們清晰地看到暗紅色的液體沿著萬鈺彤的清霜劍蜿蜒而下，但和她相持而立的人不是萬鉞，竟是這段時日被武林追捕銷聲匿跡的萬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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