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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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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4 章

天譴不會劈死人,但能把人劈個半死。

上天庭自古流傳著一句話:天譴之下,無一不是罪大惡極之人。

因此只要何處地方出現天譴,上天庭司法殿會立即派遣神兵前去捉拿受過天譴的神官,為他定罪。

司遙看著翻騰的天,道:“鶴夢疑引來的天譴,他的弟弟找到了。”

菁華聲音有幾分驚訝:“找到了?人在何方?!星河找到了,為何清夢會引來天譴??”

司遙扶額道:“此事覆雜,我簡單說來。”

司遙將這其中所發生的事大致同菁華講了一遍。

菁華聽後好一陣沈默,後道:“所以這人不僅取了星河的赤子之心,還做了那等……那等事。。”

菁華一時想不到用何詞來形容這件性質惡劣的事。

“當初滅了梵音國的幕後黑手,和此人是同一個人。”

司遙:“是。”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執著於找出滅國兇手。”菁華似在詢問,似在感嘆。

司遙肯定道:“滅國之仇,不共戴天。況且,我為的不僅是報仇以滿足一己私欲,還為的是給那六萬百姓亡魂一個交代。”

“更甚,禍根不除,遺害無窮。留這種東西在世,於上天庭,於這世道,總歸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可惜他出現已經是十九年前的事了,蹤跡已全無,不好找到他。

沈默好一陣,菁華岔開了話題道:“看來上天庭流傳的那道話有誤,清夢……只是為了給弟弟報仇,再錯也錯不到哪兒去。”

司遙無聲讚同。

想了想,她道:“你可有辦法阻止他們派兵?”

菁華自嘲笑道:“我不過一個破牽紅繩的,能阻止個屁,你同帝君去說還差不多。”

話音剛歇,空中紫光閃了幾下,天雷霎時淹沒在雲層消失無蹤,緊接著烏雲也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晴朗的星夜。

如瀑的素白月光傾瀉而下,給地上籠上一層薄薄輕紗,一切的一切朦朧而又靜謐。

菁華:“……收回我先前的話,看來那句話還是靠譜的。”

司遙看著晴空萬裏的夜,心道:看來老天還是公平的。

不過這算什麽?就好像一個大漢掄了把大鐵錘,氣勢洶洶朝人襲來,口中嚷嚷著要教訓人。

等走到人跟前,虛張聲勢拎著大錘一陣舞弄,然後道了句:放過你。

拍拍屁股就走人。

鶴夢疑已經準備好了和天雷魚死網破,手中銀光滋滋作響,結果天譴猝不及防就散了。

他看著滿地的狼藉,突然就跪坐在地上大笑起來,神色癲狂。

司遙看向跪坐在地的鶴夢疑,嘴角微張:“他好像要瘋了。”

聽到司遙這邊傳來的笑聲,菁華道:“別懷疑,他就是要瘋了。你知道他弟弟對他來講算什麽嘛。”

“什麽?”

“是自己的命。”

菁華:“傳聞清夢飛升前,出生於一窮苦人家,在他十三歲,還是十四歲?總之那年他娘為了生這個弟弟難產而亡。過不久因糧食欠缺,父親為了讓兄弟倆吃上飯,活活把自己餓死。”

此後鶴夢疑一個人將鶴宴清拉扯長大。

恰逢亂世,戰火四起。

獨自帶著尚在繈褓中的弟弟,鶴夢疑孤苦無依,身邊人都找上門來欺負,不僅安身的房子保不住,就連弟弟也差點給人搶走賣了換糧去。

為了讓弟弟吃上口飯,鶴宴清撿垃圾,吃別人吃剩的東西,想盡辦法找活來幹,賺的工錢全花在弟弟身上。

如此狼狽窘迫的日子過了兩三年,這期間受盡世間苦楚,嘗盡人情冷暖的鶴夢疑遇到了他的恩師。

恩師來自一個不起眼小門派。

恩師遇見鶴夢疑時,彼時他正在垃圾堆裏翻找吃的,背上還背著三歲多的弟弟。

弟弟穿著好看的小衣,幹凈的鞋子,面容白凈,水汪汪的大眼睛咕嚕四轉,澄澈而又幹凈。

哥哥衣裳破舊,腳上鞋子已經穿破了洞,嚴寒臘月的天氣將手上和腳上凍滿了瘡。

恩師一眼看中他背上的弟弟,擁有一顆罕見的赤子之心,若是多加引導,一心向善,將來修為必有所成,說不定,還能飛升。

本來他只想帶走弟弟,可看見哥哥的模樣後,於心不忍,一咬牙,將兩人全都帶了回去。

門派雖小,可同門之間相互謙讓,親和有禮,這個桃源般的地方,可以吃飽穿暖,沒有人會嫌棄他的出身,氛圍一片和睦。

深知安穩生活來之不易,鶴夢疑勤加修煉,從不懶惰。

每日卯時一刻起,誦讀晨書,打坐練功。子時睡,睡夢中還不忘總結反省每日所學。日日如此。

白日練功時,便將年幼弟弟放在一旁,方便照顧。等弟弟到了修煉的年紀,鶴夢疑以身作則,與師傅和門中師兄弟姊妹勤加引導。

鶴宴清自小就是在愛的包圍下長大,加之天賦異稟,修煉順暢無阻,一顆赤子之心從未受到汙染,是前所未有的純凈,因此年紀輕輕就已有飛升之勢。

而鶴夢疑天賦一般,全靠勤奮補足,最終天道酬勤,兄弟二人於同一日齊齊飛升。

清夢與星河二名還是鶴宴清親自選的。

只因一次晨讀時在書中看到一句詩,“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鶴宴清覺得這首詩甚是美,卻不知其意,趁授課先生翻頁之際,偷偷與大哥咬耳朵。

“哥,你看這句詩,甚美!萬一以後飛升了,我就叫星河,你就叫清夢,怎麽樣!”

“而且,你看,清夢壓星河,不就是你壓我一頭嘛!”

從小被嚴肅的大哥管教著,可不是被大哥壓著長大麽,此詩不僅美,還特符合二人處境,不錯,甚好!

鶴夢疑只皺眉道:“勿要好高騖遠,應將目光放於當下,夯實基礎,才是要事。”

鶴宴清:“那你同意了嗎,哥?”

鶴夢疑轉過頭去,“莫開小差,專心晨讀。”沒再說話。

鶴宴清知曉他這是同意了,暗自激動一番,後清清嗓子,開始新一輪誦讀。

是了,鶴夢疑對於鶴宴清來說,不僅是兄長,更是良師,是父親。他一人將鶴宴清拉扯長大,教他為人處世,護他無憂。

如今弟弟沒了,司遙不敢相信鶴夢疑一個人該當如何。

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模樣,下意識覺得不該如此,至少鶴夢疑不應該就此瘋掉。

“呦,司法殿撤兵了。”菁華訝異的聲音傳來。

不過司法殿撤兵一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天譴都沒了,還抓什麽人?

“那甚好。”

“你猜他們在說什麽,哈哈,說這天譴抽風,一會兒劈一會兒又不劈!”菁華幸災樂禍的聲音傳來。

菁華對於吃瓜一事很熱衷,司遙已經能猜出畫面:他此時隱沒身形,坐在司法殿殿頂上,磕著葵花子,耳朵長長,一副看戲的神色。

這邊司遙看著神色頹圮的鶴夢疑,道了句:“不說了,回聊。”斷了千裏傳音。

走至鶴夢疑跟前,纖細的身影在前方投出一片黑黑的影,將他籠罩其中。

“你知道,普通人可沒那麽大能力害一個神官,這背後兇手,另有其人。”

鶴夢疑死水的眼中有了微微漣漪,聞言,他擡起頭來,直直盯著司遙,“我知道,可我沒見過他,也捉不到他。”

司遙道:“我見過。你應該聽說過,五百年前梵音國滅國一事。我在鶴宴清的溯洄境內瞧見了兇手的模樣,與滅了我梵音國的,是同一人。”

鶴夢疑突然抓住司遙裙角,用力之大,就差沒把裙角捏碎。

司遙一見,他手剛好攥在溫如蘊給自己繡的兔子上,慌了,她急道:“你別把我兔子捏壞了!”

鶴夢疑被她吼得手一顫,旋即反應過來松開手,道:“抱歉……”頓了頓,“那兇手,是誰?”

司遙已經蹲下將皺成一團的兔子布料輕輕展開,聞言,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他是誰,我早就跑去將他千刀萬剮了……”

鶴夢疑雙手依舊在顫抖。

“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需要你的幫忙。”

鶴夢疑擡頭。

司遙放下裙擺,道:“那人掏了鶴宴清的赤子之心,必然不會將其輕易毀去,定另作用處。你二人既是手足兄弟,血脈至親,想來對於這顆心多多少少有些感應。”

“所以,尋找兇手,需要你的幫忙。”

鶴夢疑喃喃道:“可如果距離太遠,我根本感應不到。”

司遙:“現在需要做的,是等待。那人有一條走狗,我在他身上下了東西,只要他再大肆犯殺業,我就能找到他的大致位置。”

主人應當是不會放任狗脫離自己視線太久的,狗都找到了,何愁不能找到主人。

在水塢村時司遙便想到,幕後之人實力非凡,處事肯定會謹慎。如果放太顯眼的定位陣法,他一定會有所察覺。

思來想去,只有精血最為合適不過。

但是精血不如定位陣法精準,只能找到目標的大概位置。如今鶴宴清被掏走的那顆心倒陰差陽錯彌補了這一不足。

司遙裝作準備殺陸鈺時,猜測有人會來救他。故意將手摁到四乙劍身,為的就是讓四乙劍鋒磨破五指,放出精血,讓這些精血滴落到陸鈺頭頂。

為了讓幕後之人不發現,她佯裝盛怒,連手也顧不得磨破的模樣,如今看來,成效頗顯。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陸鈺都在韜光養晦,因此沒有驚動精血,司遙便尋不到他的位置。

金城遇見,純屬巧合。陸鈺還未來得及準備大開殺戒,就被司遙與海碧清制裁,因此精血也沒有派上用場。

不過為以防萬一,司遙還是趁亂又多加了幾滴精血,防止定位不準。

果然,關鍵時刻黑衣人的分身親自出現,帶走了陸鈺。想來後頭他不會輕易放陸鈺出去,驚動他人。

剩餘時間,只需要靜待時機。

司遙離報仇,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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