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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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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嘖嘖,太慘了……”

“可不是嘛,這姓吳一家真是造孽!”

“就是!要我看,這吳家,死得好!”

臨近人群,眾人七嘴八舌討論著,仿佛將昨晚之事拋卻腦後,連覺也不睡了,都跑來湊熱鬧。

司遙與溫如蘊也跟著兩家弟子湊近。

“快快快,快讓開,道長來了!”

一道聲音響起,眾人一見,紛紛擠著往兩旁去,生生在中間開出一條道,落凡星拉過一人問道:“勞煩,請問這是怎麽了?”

那人一拍手,口水橫噴:“害!道長這就不知道了,這鋪子啊,原先是白家人的,白家原本有三口人,一個老爹,一個老娘,外加一個女兒……”

這人越講越起勁,將那吳家人如何搞得白墜一家人家破人亡,老爹是怎麽死的,老娘哭瞎了眼,白小姐又是怎麽被那吳公子擄走當媳婦兒,動輒打罵的,通通道來。

兩家弟子聽後面上忿忿不平,對於這吳家人厭惡到了一個新高度。

嘆了口氣,終於扯到重點:“這不,吳家人死絕了。”

聽見吳家人死了,眾人心中才算是順了口氣,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心中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可白小姐一個人帶著瞎眼老娘過活,日子一窮二白,她老娘估計是覺得自己活得累贅,不想連累女兒,半夜跑回老房子,一把剪子割了脖子,撒下女兒赴死。”

“這下白小姐真是孤苦伶仃一個人嘍!造孽啊……”

落凡星與沅芷首先走進人群,看清裏頭場景後,倒吸了一口涼氣,沅芷忍不住紅了眼,落凡星也緊皺眉頭。

司遙與溫如蘊也湊了過去。

只見屋裏一片空空,什麽家具也沒有,白阿娘身體灰白,不知死了多久,脖子插著一把剪刀,地上流了一片血。

白墜所在地上,抱著她阿娘哭得喘不過氣,幾欲昏死過去。

溫如蘊不解道:“為何白阿娘會舉身赴死,她難道不知道白小姐會如此傷心嗎?”

司遙搖頭:“或許白阿娘覺得,只有自己死了對女兒才是最好的選擇。”

也許她知道這樣女兒會很傷心,可一個女子帶著一個瞎眼老娘,在這世道要想生存,總歸是艱難的。

昨晚白墜與她阿娘遇見危險時,虧得被落凡星相救,若是沒有人趕到,估計此刻兩人已經命喪黃泉,司遙猜測,白阿娘選擇赴死,也許有這一層原因。

往前看,落凡星等人已進了屋子,司遙道:“去了也是白白添亂,我們走吧。”

“嗯。”溫如蘊如此答著,聲音卻較為沈悶。

看出溫如蘊情緒不佳,司遙將雪地靈從乾坤袖中掏出來,塞進他手心:“以後這小團子可要跟我們許久,不如給它起個名。”

溫如蘊戳戳呼呼大睡的雪地靈,果真被吸引了註意力:“……不如叫元宵?”

司遙:“圓滾滾的倒還真像個大元宵,不錯不錯。”

溫如蘊:“等等,元宵不好聽,還是換一個。”

司遙:“嗯,確實有些不好聽,聽你的,換一個。”

溫如蘊皺眉沈思,最後道:“就叫湯圓吧,湯圓好聽,阿遙覺得呢?”

司遙:“……我也覺得好聽,你喜歡就好。”

白日鬧劇很快便過去,也不知落凡星如何處理白墜一事,總之他們回來時眉頭依然緊皺,面色瞧著也不是很好。

夜幕降臨,城中火把紛紛亮起,比起第一晚,到了第二晚百姓們有了經驗,對付起痋蟲來更加游刃有餘。

且落凡星他們不知用了何種辦法,滿城百姓不再坐以待斃,反而開始主動尋找混在子蟲中的母蟲,一旦找便到群起而攻之。

母蟲一死,子蟲紛紛死去。等下一波蟲出現時,百姓們已經休息了一小段時間,也不至於整晚緊繃著,成效頗顯。

變故發生在後半夜。

狂風呼嘯,烏雲頃刻間翻滾奔騰而來,不消片刻金城頂上又被籠罩,大雨剎那傾盆而下。

這次大雨來得格外早,早到司遙措手不及,早到司遙心當場涼了一半。

在大雨即將砸落在地的前一秒,金城憑空冒出一金色結界,這道界中界將續續不斷的大雨隔絕在外,護了滿城百姓安危。

大雨過後,便是冷子,冷子接連不斷砸在結界上,蕩起一點又一點金色漣漪。看著這道結界,司遙懸著的心這才微微落下,但她也察覺到結界主人此時已經力不從心。

她踏著四乙飛往巧神廟,發現廟裏擠滿了人,全都是塵見月的信徒。

塵見月只身站在殿頂,手中結印加強結界,她的臉色慘白,身形逐漸變得透明,仿佛一只手都能穿過她身。

這便是透支靈力的後果。

塵見月本就因受襲,虧損大半靈力,後又連續兩次借了大半靈力給司遙,自己的靈力都已所剩無幾,還要撐起如此大的靈力護全城百姓,定會獨木難支 ,心有餘而力不足。

司遙上前拍上她肩,將自身借來的靈力又重新返回她身。

塵見月一見司遙,加強結界途中還不忘打趣道:“借出去的靈力又收回來,司遙,你瞧這算什麽?”

司遙抿唇道:“別說話了,好好撐起結界罷,莫要傷了本身。”

聽她這話,塵見月果真乖乖閉嘴,但只身獨往慣了,好不容易有人陪在身邊,等同於話閘子有了傾斜口,想忍也忍不住。

果然,過了沒一時片刻,塵見月又叨叨起來。

“司遙,你說為什麽會突然這麽奇怪,又是大雨又是冷子,這架勢恨不得將金城人滅絕,我想著這些年金城也沒得罪過那位大人物呀。”

司遙嘆氣:“不知道。”

如果以前她知道梵音國得罪了哪位大神,才導致國滅,人也死絕,那她一定會在這之前三跪九叩,給他燒高香,求他不要動手。

至於現在,如果揪出了這幕後之人,她定會將其扒皮抽筋,火煎油炸,然後扔下忘川河受萬鬼撕咬扒噬之苦,當然,如果能找回這六萬百姓魂魄最好。

但是……恐怕希望渺茫,莫說生人魂魄,便是木頭放久了也會朽化作灰燼,更何況是整整五百多年沒有投胎作人的魂魄,又不能修煉,怕是大多數都泯滅於天地間。

思及此處,司遙意識又開始消沈起來。

塵見月全身心都放在結界上,自然沒註意到她情緒變化,繼而問道:“這冷子得落到什麽時候啊?我怕等天亮後這怪蟲都散去了,冷子還未停。”

司遙:“不知,先暫時等著吧,如果天亮了都還未停,再想他法。”

範七去上天庭找的支援也應該快到了。

“嗯……”塵見月此時像是霜打的茄子,焉噠噠的,望著頂上不斷落下的冷子與雨水。

“如果在我出現之前有這麽大的雨下就好了,就不會有那麽多人餓死。”

塵見月道:“你知道嗎,司遙,從前金城可不像如今這般安寧,幹旱,饑荒,疫病,一樣不落,金城不像一個城,更像是一個比較大的貧民窟。”

“更早之前,我還不是人們口中敬稱的巧神,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雕。”

往前推大概二十多年前罷,金城鬧旱災,已經半年多沒有下過雨,沒有雨水,糧食就不長,百姓們渴啊,餓啊,城中又沒有河水,每日渾渾噩噩,日子幾乎盼不到活頭。

大街上每天都有人倒下,焚屍的速度甚至比不得死人的速度。

城中有一巧丘,巧丘腳下有一戶人家,住的是當地有名的木匠。

木匠年過六旬,女兒和女婿早逝,婆家嫌孫女是個女孩,不要。木匠便把孫女帶回去,獨自扶養長大。

原本靠著一手出神入化的雕工,吃喝不愁,高門大戶搶著要他幫忙在自家木具上刻花雕景,好不得意。

可惜後來金城旱災,連吃飯都成了個困難事兒,更何況花多的錢請個木匠做家具,老木匠生意不景氣,家裏頭自然也緊巴起來。

木匠老來得女,自己已經年過六旬,孫女兒卻時年八歲,眼瞅著日子越來越緊巴,孫女總是叫餓,便想著擱下木匠身份,去找個活做。

可他年齡太大了,根本沒地方要他,於是跑到金城外去,總算有個拖重物的活兒可以幹,可是地方離巧丘又遠,一來一回要廢不少時間。

木匠便用石頭刻了個雕像,便是如今塵見月的法相模樣,是個腳踩蓮花座的神女樣,遞給孫女用來打發時間玩。

木匠出門前將食物和水備好,怕孫女亂跑出去,咬咬牙,每次出門前都把門給鎖上,忙完後再回家開門。

塵見月便是在木匠孫女的哭鬧聲中醒來。

木匠一生雕刻無數,早就練作身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是以手下雕出的東西也總是比其他死物多了一兩分靈氣。

而塵見月便是最幸運的那一批,身上賦予了木匠對孫女的愛,以至於靈氣要更甚,機緣巧合之下便開了靈。

孫女醒來不見木匠,望著黑黢黢的屋子,不禁大哭,哭完後眼角還掛著未擦幹的淚水,抱著神女石雕坐在床榻,可憐兮兮地等著爺爺回家。

塵見月想:為什麽要哭呢?爺爺又不是回不來了。

可依然試著動彈,想將女孩的淚水給擦幹,告訴她說:你別哭了,我陪你玩呀。

可惜塵見月只能困在石頭裏,除了感官,其餘靈力,可以動的身體,都沒有。

孫女從白天等到天黑,門閂響動,是老木匠回來了,木匠滿身塵灰,滿頭大汗,可眼神確是明亮的。

當看見孫女通紅的眼眶,他也跟著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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