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司遙道：“也不像被剪下來的，倒像是……”

“自然脫落。”溫如蘊道。

可什麽人的頭發會一次性掉這麽一大團呢？

那發絲突然動了起來，像是一團水草般，在空中無水自浮，又同那一條條細長的蟲在蠕動，令人感到不適。

眼看那頭發豎起尾端，就要朝溫如蘊掌心紮去，還不等溫如蘊動作，司遙眼疾手快一把拍下這團頭發，仔細拿過他手掌一看，完好無損。

頭發一落地就同蛇一般飛快爬行，溫如蘊道：“它跑了！”

“追！”

二人連忙朝頭發追去。

頭發隱藏在隱蔽的角落一路往外跑，他們也一路追出巷子。

在巷口時，遇見四五個人。

這些人全都身著青衣，袖口有白絲竹葉紋，腰間佩劍，如果司遙停下來仔細看一眼就會發現，這群人穿的正是錦官城玉虛派弟子校服。

他們朝著巷口走去，剛好錯過正在逃跑的頭發，與司遙他們擦肩而過。

頭發狡猾的往一些犄角旮旯的角落鉆，在溫如蘊與司遙不能觸及的地方跑，他們只能目光緊緊鎖定頭發，避免跟丟。

一路追著頭發來到了太虛湖，那頭發嗖的一聲竄進了水中，只咕嚕咕嚕留下一串連氣泡。

溫如蘊來到岸邊從背上抽出弓，對準氣泡射出一箭，那氣泡消失了，射出的靈箭也石沈大海，沒有什麽響應。

太虛湖一片寧靜，微風徐徐。

頭發詭異，不知是否會傷人，所幸方才下過雨，此時湖面上還沒有人。

這一念頭剛過，司遙就瞥見湖中有一亭，亭上方有一匾額，名喚太虛畫廊。

亭旁栓了一條小舟，亭中坐有一人，那人正悠哉悠哉喝著茶，好不愜意，面容瞧不真切。

突然亭角一只蒼白的手猛地扒上臺階，接著另一只手也扒了上來，緩慢往上爬，皮膚臃腫，黑發鋪了滿背，儼然是一只水鬼，亭中喝茶的人絲毫沒有註意到這東西。

水鬼整日在水裏泡著，皮膚同那軟豆腐一般，一捏就散，頭發輕輕一撩就能掉上一大團，很明顯先前那團頭發就同這水鬼有關。

水鬼軟著身體同一條蛇般在地上緩緩爬行，與男子越來越近，拖行過的身體在原地留下一串水漬。

溫如蘊朝湖心亭上的人大喊：“小心！有東西來了！”

那男子遠遠瞧見岸邊有一個人給自己招手，還在喊著什麽，聽不大清，不過還是熱情地回招手，水鬼已經爬上亭子，就在他身後不遠處。

“閃開！！”有個大活人擋在前面，溫如蘊這箭不好射出，急忙大喊。

那男子手招得更歡了：“餵！你們也要來一起喝茶觀景嗎！！”

司遙與溫如蘊耳力好，兩人一聽這話差點沒被他蠢得背過氣，司遙也忙著大喊：“背後！滾開！！”

說完也不閑著，取下四乙化為劍：“四乙，去！”

四乙迅速竄了出去，朝那水鬼襲去。

亭子上那人一見一把劍朝自己飛來，嚇得抱頭鼠竄，剛好露出了那水鬼，溫如蘊也射了一箭出去，將水鬼給射回水裏，四乙一劍割了水鬼腦袋。

對付水鬼只能割頭，否則殺不死它。

男子回頭也看見了身後水鬼，叫得很大聲，急忙跑到小舟上，解開繩子，拿起槳就往岸邊劃。

本以為回到水中就沒事了，突然又一只手扒到舟上，男子一見啊的一聲抄起槳打到手上。

水鬼手被砸成一攤肉泥，泡得發爛的肉如同一堆白花花的泥豆腐，沒了表皮，露出裏面森森白骨，依舊牢牢扒在舟上。

舟邊水底圍了一圈黑影，不斷旋轉，周圍的水也被帶動，慢慢形成一個漩渦，似要將小舟吞噬進去。

水底不知何時密密麻麻來了一群水鬼，圍繞著舟旋轉，想要制造水漩渦將小舟卷進去。

一大團水鬼抱成一團，偶爾探出個頭，鬼臉森森，男子嚇得坐在舟裏一動不動，內心崩潰。

司遙急忙召回四乙，沖溫如蘊叮囑道：“你站在原地別動，我去救人！”

說罷踩上四乙禦劍朝男子飛去，溫如蘊握緊手中弓，目光死死盯著司遙，全神戒備。

中途有水鬼想要跳起來攻擊司遙，皆被溫如蘊一箭射中腦袋給打回水裏，司遙一路暢通的來到男子身邊，抓住他後領將人提到劍上，就往岸上飛去。

往後一看，那舟已經被卷入了水裏。

上了岸，司遙將人丟到地上，四乙化作白玉鐲回到手腕。

男子呆呆地望著司遙，眼中帶著癡迷，嘴裏喃喃道：“仙女姐姐救了我……”

這模樣怎麽看怎麽傻，司遙嫌棄的甩甩手，溫如蘊瞥了一眼男子，心中湧上危機感，側身擋住男子大半視線，輕拉過司遙手腕給她按壓，道：“這人有點重，阿遙手腕可是不舒服？”

司遙方才突然單手拎起一個男子，手腕確實有些不舒服，不過無傷大雅，溫如蘊手法不錯，緩解了手腕的酸痛，她就任由他按壓。

“還行。”

“不過這湖中突然出現的水鬼得處理一下，否則後面還會繼續傷人。”

溫如蘊點點頭：“阿遙說得對。”

兩人舉止親密，怎麽看都像一對，更何況溫如蘊生得那叫一個好看，仙風道骨，兩人站在一起極為登對，男子見後神情沮喪，內心止不住的失望，原來仙女姐姐已經有了夫君。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遇見了自己的命定之人，沒想到只是一場幻想，這般美好的女子自然有更好的人去配。

唉。

司遙不知道短短一瞬那男子已經多愁善感，給自己腦補了許多。

手腕舒服後，她抽回手，對一旁男子淡淡道：“此處危險，不宜久呆，既然安全了，就趕緊回去吧。”

周書琰還是有些不舍，他起身拍拍衣角，沖司遙抱拳行了一禮：“在下周書琰，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鬥膽想請問姑娘芳名，在下定當銘記於心，日後好相報。”

家中親人離世，心頭一直悶悶，周書琰本是來此品茗散心，不料竟遇見水鬼，著實恐怖。

溫如蘊走上前代司遙道：“區區小恩不足掛齒，這位公子還是趕緊回去吧。”

周書琰敏銳的察覺到溫如蘊語氣有些不悅，再回想方才自己當著溫如蘊的面對司遙那直勾勾的眼神，忽然感到羞愧，臉頰燥熱，不敢多留，道：“既、既然如此，不打擾二位了，在下先行告辭！”

等周書琰走了，溫如蘊這才松了口氣。

司遙沒多廢話，從乾坤袖中掏出幾張符紙，一張一張打出去，停留在太虛湖半空，形成一個陣法，註入法力，陣法轉動起來，將湖中水鬼全都吸附到半空，絞殺殆盡。

其餘水鬼見狀紛紛想逃離此處，已經晚了，她們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在原地亂竄，被困住後只能乖乖等待屠殺。

司遙抱手等在原地，水鬼實在是太多了，她疑惑皺眉，水鬼數量加起來得有半個鎮的人，可一個太虛湖怎會有如此之多淹死的人，更像是從別處被召集過來的。

剛想到這，一只長長的鬼手突然從水底鉆出，未等兩人反應過來，它一把捏碎空中符紙，陣法被破，水鬼四處逃竄。

水底出現一個巨大漩渦，鬼手就是從此處鉆出來的，捏碎符紙後，這只手縮了回去，周圍水鬼仿佛找到主心骨似的，紛紛跟著鬼手朝漩渦中鉆去。

溫如蘊朝鬼手射了好幾箭，可鬼手表面堅硬無比，靈箭傷不了分毫。

恐怕這鬼手與那失蹤的新郎有關，見此司遙直接朝水中跳進去，溫如蘊神色一慌，也要跟著跳下去：“阿遙！”

“危險，你回去！”司遙用四乙將溫如蘊趕到湖岸遠處，轉而繼續朝水中深處游去。

將溫如蘊被捆到遠處，四乙就鉆回了水底朝司遙游去。

溫如蘊毫不猶豫跑了回來，跳入水中。

眼看漩渦越來越小，就要消失，司遙加快速度往下游，在漩渦消失的前幾秒，一只頭從漩渦中鉆了出來。

面前突然出現一張嬌艷的女子臉龐，水中模糊，看不太清。

她沖司遙詭異一笑，一口朝她臉上咬來，速度快極了，四乙還沒有回到手中，司遙用手抵擋，那女子就咬到左手腕上，正是三年前被痋蟲咬中的地方。

本來這個地方就留了疤痕，現在又是傷上加傷，司遙內心已經無力吐槽。

她一掌打出去，美人頭四分五裂，化作一攤血水，漩渦也徹底關閉。

手腕處傳來鉆心的疼，整條手臂又疼又冷，有些使不上力，她忘了自己此時是個凡人，在水中呆久了肺也開始痛起來，這是缺氧的表現，她必須回到水面上，不然遲早要淹死。

四乙化作白綾游到了司遙跟前，一端纏繞上她的手腕，另一端用力帶著司遙上浮，只不過速度緩慢。

司遙眼前已經開始發黑了，意識漸漸模糊，她急切的想要呼吸，可四面八方全都是虎視眈眈的水，只等著司遙張口，就迫不及待地朝她心肺湧去。

一個黑影跳入水中，朝著司遙的方向游去，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四乙另一端，四乙很自覺的繞上司遙的腰，溫如蘊一拉，就將人帶入自己懷中。

他一手攬住司遙的腰，一手捂住她鼻口，將頭湊近。

一股清涼的氣息湧入肺部，緩解了缺氧的疼痛，隨即唇上一松，溫如蘊帶著她往上游去。

司遙意識不甚清醒，肺中的清涼氣息讓她得到了緩解，腦中仍然一抽一抽的疼，卻也反應過來方才溫如蘊做了什麽，她不知該作何反應，幹脆裝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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