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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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穆生還沒來得及將這幾個人之間的關系理明白。
這裏一共六個人，老金的年齡最大，和誰談都有一種禁斷之感，除了和陸穆生站在一起像是上下級領導關系。陸穆生和誰站一起都像領導視察，拍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片子不太合適，適合掃黃打非。
他們兩個半夜才到。
“明天才開始，今天先好好休息。”老金勾著他的肩，“你和我住一塊兒。”
“其他的事明天再說，我有沒有和你說過，這是你家那娛樂公司弄的。”
“沒。”
“別緊張，我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老金拍了拍他，“你正常發揮就好，不出意外會出意外的。”
陸穆生和他一前一後進了小別墅。
小別墅三層，看起來有些年代，樓梯那還掛著一副油畫。外面看起來像是民國片喜歡的場景。
“他們幾個不在，不知道是睡了還是出去散步了。”老金領著他上二樓。
生活條件還算不錯，床比他公司沙發大。
“先來的人先選。”
房間的墻紙是碎花墻紙，頭頂是歐式燈。
最讓陸穆生滿意的還是辦公桌。夠大，方便他多屏開會。
“洗洗睡。”老金說。
甚至還有獨立衛浴。
“不過你別嫌棄床單不好用，雖然已經墊了很多層的。”
“我又不是豌豆公主。皮糙肉厚的，有時就在公司沙發上將就。”
“我以前也以為你不是，可是你媽說你每天都在一百平方米的床上醒來。讓人很難不多想。”
床墊也是新換的。
聞起來有太陽曬過的味道。
第一次進劇組的時候去的是南方，半個冬天都跳過去了。
這次又是南方，天氣預報說業城過幾天下雪。
正好是要入冬的時節，陸穆生身上的西裝這會兒就已經有些穿不住了。
他松開領帶。
“你換香水了？”
“這就是男人香？”
“合作夥伴送的，拿來用用。免得我也沾染上一身煙味。”陸穆生掛好衣帽。
明天的安排還挺空閑，比在劇組輕松得多。
主要節目是他家公司組織的。
明天上午組織釣魚。看起來像是老陸摻進去的私貨。
下午看小電影，看完寫三千字讀後感。像是趙女士夾帶的私貨。看的還是沙特的電影，很大可能是他那阿拉伯語專業叔父夾帶的私貨。
晚上發戀愛短信。
一個人發一條給對方，收不到的有小懲罰。
不知道小懲罰是什麽。
“你吸煙？”老金在浴室裏隨意沖了兩下，就出來了，“最開始放水，水都是黃色的，全是銹。”
他像一條魚，一下就鉆進被子裏，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我不吸煙。不過有時候談合作，合作對象吸煙。”
“那就好，小陸你還是別吸煙，你生病不生病其實沒有那麽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吸收二手煙。”
陸穆生總覺得這個房間有點奇怪。
玻璃是被人擦過的，但門鎖好像不太好用。
外面有一個鑰匙孔，只是陸穆生和老金手裏都沒有鑰匙。房間裏面是可以上鎖的，外面依舊能打開，不太安全
最讓他有些移不開眼的還是桌子上的畫像。
黑白照片。
陸穆生這幾個月看多了自己的遺像，很理所當然就覺得這照片也是遺像。上面是個穿旗袍的女子，手握團扇。
“這房子以前是做什麽的？”陸穆生問老金。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麽正常地方。”老金挪了挪，“小陸快去洗澡。”
“你家的公司你應該習慣了，太正常了你反而害怕。”他接受良好，打開電視就開始看電視劇了。
還是他家那部混亂的電視劇。
他大姨說這種傑作怎麽看都得拿個奧斯卡小金人。
“你看看，我在裏面演男三號，反派大boss，沒事幹最喜歡邪魅一笑。開始的身份是科學家，結局在修仙。”他說，“賀乾是女主的爸。”
“雖然女主今年四十六歲。不過賀乾的演技居然還挺好的，可能是被王秘書逼瘋了，不是王秘書當導演，有點遺憾。”
“要是王秘書擔任導演，可能要拍的是秦始皇重生漂亮國肯德基公司總經理。”老金拍了拍遙控。
這話沒說錯。
王秘書的偶像只有兩個，一個死的是秦始皇。王秘書想一統商界，槍斃所有給他制造麻煩的。還想統一世界各國的貨幣語言，最好是不要讓他為匯率操心，總之他的願望是天下大同。
“這個題材不錯不錯的，叫你大姨下部準備準備，我說她很適合慈禧太後的角色嘛。”老金一面看電視一面和他還嘴，“挺好，聽起來會火。”
“遙控器怎麽沒電池了？”
“都沒聲音，看著人在上面動來動去沒什麽意思。”老金的目光移向陸穆生，“我脫了鞋，小陸。你能不能下樓借個遙控器。”
他在床上四肢伸長這麽一躺。
“我想起來這房子哪裏不對了。”他忽然說。
“思州怪談，好像有個就是別墅鬧鬼。”老金將被子往上扯了扯，“你小時候有沒有聽你爸爸說過？”
窗子外黑漆漆一片。
白天來看都是農田，夜裏什麽都看不清，只聽得風聲呼嘯。
樹被風吹得張牙舞爪。
“這個當時鬧得挺火的，也是這樣的別墅。”老金說，“外面都是一片農田。這家的男女主人私奔到小別墅裏，生了一個孩子。夫妻兩個家族奪權失敗，被人車上動了手腳，出車禍死了，只留下一個孩子，孩子沒被接回本家，過了幾天也上吊了。”
“死的時候眼珠子都掉出來。”
“只在陰天的時候，會有穿著白衣服的小男孩會來敲門。但這哪來的活人。”
陸穆生不置可否。
老陸小時候也不喜歡和他說這種故事。
老陸只會和他說各種國際大事，或是看海峽兩岸的時候大肆點評，放肆程度不亞於秦始皇。
鬧鬼的事他倒不是很怕。
無論是淩晨三點午夜兇鈴來催人的合作方，還是每天精神狀態能夠創死鬼魂的王秘書，哪一個看起來都有像鬼的潛質。
如果說還有什麽東西更像鬼，可能這東西是連續加班沒得到合理休息的陸穆生。
“小陸啊，我害怕。”老金說著打了個寒顫，“我怕小男孩半夜來敲門。”
“是這樣的小男孩麽？”陸穆生隨手一指。
“啊啊啊啊啊！”老金從床上跳起來。
“不是這種穿白襪子和圍裙的黑皮體育生。”他深吸了口氣，“小陸，你怎麽忽然這麽嚇我一下？”
“還好我身體好，不然是真要被你送走了。”
陸穆生也是才看見門後有張照片的。
一張很大的照片，穿白襪子和圍裙的小男孩，怎麽看都是趙女士年輕時喜歡的類型，和上個世紀印在香煙盒上的美女圖像沒什麽不一樣的。
“你先去廁所裏噓噓一下再走，童子尿。”老金說，“這東西管用的。”
陸穆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好像被罵了。
“我下去了。”他推開門，“ 您要是實在怕，就關上門。一會兒我敲門再來。”
“你幫我把門關上。見鬼的，不是說這是養老節目，這麽這一期就搞恐怖了。”
“上一期還是種地喝茶的，這一期就因為陸穆生來了就行此大禮。”
陸穆生在樓梯上都能聽見老金在小聲說話。
或許只有他認為自己是在小聲說話的。
樓梯好像要比白天長了，燈是壞的。別墅裏的裝修很好。
他這麽走到客廳來，才發現樓梯口有什麽東西在動。
左邊一對，右邊一對，還能聽見一種十分奇怪的聲音。
陸穆生借著月光看過去。
他又移開了目光。
默默上了樓。
敲門敲到三下，老金在裏面出聲：“誰啊？”
“是我。”陸穆生說。
“真的是小陸？你回答我你一共有幾個秘書？”
“十五個。”
老金抱著被子，給他開了門：“沒看見什麽白衣服小男孩吧？”
“沒有。”
“那遙控器呢？”
“沒借到。”陸穆生現在相信這是一個談戀愛的節目了。
“我剛下樓，看見樓梯口站著人。”
“你別嚇我……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人？”老金抓著他的手。
他摸著摸著就摸到奇怪的地方去了：“還是熟悉的手感。”
陸穆生稍作思索：“兩對情侶在樓梯兩邊接吻。”
一對是梁安和何明月，還有一對可能是老金先說的歌手和演員。
他甚至聽到了水聲。
左邊梁安和何明月雙手相扣，胸前還別著玫瑰。
右邊那對的肺活量看起來實在驚人，所以陸穆生猜測他是歌手。
或許節目也是他們play的一環吧，老金和陸穆生就是兩個電燈泡。
陸穆生讀大學時也是這樣。
他宿舍樓下左邊一對右邊一對情侶熱情接吻，忘乎所以，他從圖書館回來，繞過小情侶們，面無表情地去刷門禁卡。偶爾那麽兩次忘帶門禁卡，小情侶還能邊接吻邊幫他刷門禁卡。
“就說是戀愛節目嘛！”老金這會兒像是忘記了小男孩的事，“戀愛這不就來了？”
“他們負責談戀愛。”
“那我呢？”
“你和我負責綜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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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穆生還沒來得及將這幾個人之間的關系理明白。
這裏一共六個人，老金的年齡最大，和誰談都有一種禁斷之感，除了和陸穆生站在一起像是上下級領導關系。陸穆生和誰站一起都像領導視察，拍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片子不太合適，適合掃黃打非。
他們兩個半夜才到。
“明天才開始，今天先好好休息。”老金勾著他的肩，“你和我住一塊兒。”
“其他的事明天再說，我有沒有和你說過，這是你家那娛樂公司弄的。”
“沒。”
“別緊張，我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老金拍了拍他，“你正常發揮就好，不出意外會出意外的。”
陸穆生和他一前一後進了小別墅。
小別墅三層，看起來有些年代，樓梯那還掛著一副油畫。外面看起來像是民國片喜歡的場景。
“他們幾個不在，不知道是睡了還是出去散步了。”老金領著他上二樓。
生活條件還算不錯，床比他公司沙發大。
“先來的人先選。”
房間的墻紙是碎花墻紙，頭頂是歐式燈。
最讓陸穆生滿意的還是辦公桌。夠大，方便他多屏開會。
“洗洗睡。”老金說。
甚至還有獨立衛浴。
“不過你別嫌棄床單不好用，雖然已經墊了很多層的。”
“我又不是豌豆公主。皮糙肉厚的，有時就在公司沙發上將就。”
“我以前也以為你不是，可是你媽說你每天都在一百平方米的床上醒來。讓人很難不多想。”
床墊也是新換的。
聞起來有太陽曬過的味道。
第一次進劇組的時候去的是南方，半個冬天都跳過去了。
這次又是南方，天氣預報說業城過幾天下雪。
正好是要入冬的時節，陸穆生身上的西裝這會兒就已經有些穿不住了。
他松開領帶。
“你換香水了？”
“這就是男人香？”
“合作夥伴送的，拿來用用。免得我也沾染上一身煙味。”陸穆生掛好衣帽。
明天的安排還挺空閑，比在劇組輕松得多。
主要節目是他家公司組織的。
明天上午組織釣魚。看起來像是老陸摻進去的私貨。
下午看小電影，看完寫三千字讀後感。像是趙女士夾帶的私貨。看的還是沙特的電影，很大可能是他那阿拉伯語專業叔父夾帶的私貨。
晚上發戀愛短信。
一個人發一條給對方，收不到的有小懲罰。
不知道小懲罰是什麽。
“你吸煙？”老金在浴室裏隨意沖了兩下，就出來了，“最開始放水，水都是黃色的，全是銹。”
他像一條魚，一下就鉆進被子裏，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我不吸煙。不過有時候談合作，合作對象吸煙。”
“那就好，小陸你還是別吸煙，你生病不生病其實沒有那麽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吸收二手煙。”
陸穆生總覺得這個房間有點奇怪。
玻璃是被人擦過的，但門鎖好像不太好用。
外面有一個鑰匙孔，只是陸穆生和老金手裏都沒有鑰匙。房間裏面是可以上鎖的，外面依舊能打開，不太安全
最讓他有些移不開眼的還是桌子上的畫像。
黑白照片。
陸穆生這幾個月看多了自己的遺像，很理所當然就覺得這照片也是遺像。上面是個穿旗袍的女子，手握團扇。
“這房子以前是做什麽的？”陸穆生問老金。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麽正常地方。”老金挪了挪，“小陸快去洗澡。”
“你家的公司你應該習慣了，太正常了你反而害怕。”他接受良好，打開電視就開始看電視劇了。
還是他家那部混亂的電視劇。
他大姨說這種傑作怎麽看都得拿個奧斯卡小金人。
“你看看，我在裏面演男三號，反派大boss，沒事幹最喜歡邪魅一笑。開始的身份是科學家，結局在修仙。”他說，“賀乾是女主的爸。”
“雖然女主今年四十六歲。不過賀乾的演技居然還挺好的，可能是被王秘書逼瘋了，不是王秘書當導演，有點遺憾。”
“要是王秘書擔任導演，可能要拍的是秦始皇重生漂亮國肯德基公司總經理。”老金拍了拍遙控。
這話沒說錯。
王秘書的偶像只有兩個，一個死的是秦始皇。王秘書想一統商界，槍斃所有給他制造麻煩的。還想統一世界各國的貨幣語言，最好是不要讓他為匯率操心，總之他的願望是天下大同。
“這個題材不錯不錯的，叫你大姨下部準備準備，我說她很適合慈禧太後的角色嘛。”老金一面看電視一面和他還嘴，“挺好，聽起來會火。”
“遙控器怎麽沒電池了？”
“都沒聲音，看著人在上面動來動去沒什麽意思。”老金的目光移向陸穆生，“我脫了鞋，小陸。你能不能下樓借個遙控器。”
他在床上四肢伸長這麽一躺。
“我想起來這房子哪裏不對了。”他忽然說。
“思州怪談，好像有個就是別墅鬧鬼。”老金將被子往上扯了扯，“你小時候有沒有聽你爸爸說過？”
窗子外黑漆漆一片。
白天來看都是農田，夜裏什麽都看不清，只聽得風聲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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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時候眼珠子都掉出來。”
“只在陰天的時候，會有穿著白衣服的小男孩會來敲門。但這哪來的活人。”
陸穆生不置可否。
老陸小時候也不喜歡和他說這種故事。
老陸只會和他說各種國際大事，或是看海峽兩岸的時候大肆點評，放肆程度不亞於秦始皇。
鬧鬼的事他倒不是很怕。
無論是淩晨三點午夜兇鈴來催人的合作方，還是每天精神狀態能夠創死鬼魂的王秘書，哪一個看起來都有像鬼的潛質。
如果說還有什麽東西更像鬼，可能這東西是連續加班沒得到合理休息的陸穆生。
“小陸啊，我害怕。”老金說著打了個寒顫，“我怕小男孩半夜來敲門。”
“是這樣的小男孩麽？”陸穆生隨手一指。
“啊啊啊啊啊！”老金從床上跳起來。
“不是這種穿白襪子和圍裙的黑皮體育生。”他深吸了口氣，“小陸，你怎麽忽然這麽嚇我一下？”
“還好我身體好，不然是真要被你送走了。”
陸穆生也是才看見門後有張照片的。
一張很大的照片，穿白襪子和圍裙的小男孩，怎麽看都是趙女士年輕時喜歡的類型，和上個世紀印在香煙盒上的美女圖像沒什麽不一樣的。
“你先去廁所裏噓噓一下再走，童子尿。”老金說，“這東西管用的。”
陸穆生不知道為什麽覺得自己好像被罵了。
“我下去了。”他推開門，“ 您要是實在怕，就關上門。一會兒我敲門再來。”
“你幫我把門關上。見鬼的，不是說這是養老節目，這麽這一期就搞恐怖了。”
“上一期還是種地喝茶的，這一期就因為陸穆生來了就行此大禮。”
陸穆生在樓梯上都能聽見老金在小聲說話。
或許只有他認為自己是在小聲說話的。
樓梯好像要比白天長了，燈是壞的。別墅裏的裝修很好。
他這麽走到客廳來，才發現樓梯口有什麽東西在動。
左邊一對，右邊一對，還能聽見一種十分奇怪的聲音。
陸穆生借著月光看過去。
他又移開了目光。
默默上了樓。
敲門敲到三下，老金在裏面出聲：“誰啊？”
“是我。”陸穆生說。
“真的是小陸？你回答我你一共有幾個秘書？”
“十五個。”
老金抱著被子，給他開了門：“沒看見什麽白衣服小男孩吧？”
“沒有。”
“那遙控器呢？”
“沒借到。”陸穆生現在相信這是一個談戀愛的節目了。
“我剛下樓，看見樓梯口站著人。”
“你別嚇我……這荒郊野嶺的哪來的人？”老金抓著他的手。
他摸著摸著就摸到奇怪的地方去了：“還是熟悉的手感。”
陸穆生稍作思索：“兩對情侶在樓梯兩邊接吻。”
一對是梁安和何明月，還有一對可能是老金先說的歌手和演員。
他甚至聽到了水聲。
左邊梁安和何明月雙手相扣，胸前還別著玫瑰。
右邊那對的肺活量看起來實在驚人，所以陸穆生猜測他是歌手。
或許節目也是他們play的一環吧，老金和陸穆生就是兩個電燈泡。
陸穆生讀大學時也是這樣。
他宿舍樓下左邊一對右邊一對情侶熱情接吻，忘乎所以，他從圖書館回來，繞過小情侶們，面無表情地去刷門禁卡。偶爾那麽兩次忘帶門禁卡，小情侶還能邊接吻邊幫他刷門禁卡。
“就說是戀愛節目嘛！”老金這會兒像是忘記了小男孩的事，“戀愛這不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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