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女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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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女兒（3）
武舒禾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裏，望著自家緊閉的大門，眉頭緊鎖。
“店家，我家大門為何關著？往日裏這時候正熱鬧。”武舒禾回頭看陸雲華。
陸雲華語氣淡淡：“大概是因為你正躺在床上，性命垂危，一息尚存吧。”
“我？在床上？”武舒禾疑惑地指指自己。
就在這時，幾個玩鬧的小童跑了過來，武舒禾躲閃不及。但意料中的碰撞沒有到來，她眼睜睜地看著小童從自己身體裏跑了過去。
“呃，我，我，我離魂了？” 武舒禾驚訝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也可以這麽說，現在在這的確實是你的魂靈。” 陸雲華嘴角微微翹起，“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你。”
“原來是離魂，我還以為，那我是不是得趕緊找我的身體去啊？”武舒禾急了。
陸雲華眼睛往旁邊看了看，嘴裏說：“那倒不急，魂靈有魂靈的好處，行事方便，比如現在，走吧。”
武舒禾下意識地跟著陸雲華往自家角門的方向走去，不斷詢問做什麽去。
前方的陸雲華突然停下來，正盯著一個著粗布衣衫的老頭看。
“劉叔？”武舒禾湊近看了一眼，有點不明白地發問，“店家，你看他作甚？這是我遠房表哥家的一個仆人。”
“風寒離世那個表哥，對吧？”陸雲華沒有回頭。
武舒禾尷尬地低下頭，聲音有點小地嗯了一聲。
那老頭從馬車上迎了個婆子下來，畢恭畢敬地引著進了角門。
“這婆子是何人？為何劉叔要帶這人進我家？”武舒禾不解。
陸雲華倒清楚對方的來意，該是哪個地方出名的神婆，專門請來叫魂的。
“走吧，進去看看。”陸雲華說話間便擡腳跟了上去。
那間裝點清雅的臥室此刻已經擺上香案，剛才的婆子口中念念有詞，正在作法。
陸雲華挑了張椅子坐下，頗有興致地看著。
武舒禾看看陸雲華又看看作法的婆子，再看看鐵青著臉色躺在被窩裏的自己的身體，竟有點手足無措。
作法的婆子繞啊繞，繞到武舒禾跟前時，案上的香燭狂閃。她又繞啊繞，繞到陸雲華跟前時，案上的香燭滯住。
婆子丟開手中的物事，口中連喊“怪事怪事”，就要落荒而逃。
房裏的眾人皆呆住，幸得守在門口的老劉截住了人，才問得個緣由。
原來武小姐的魂竟真丟了，且正遭著罪，此事牽涉重大，不是凡間小小一神婆能過問的。人說完，連銀錢都丟了回來，避之唯恐不及地走了。
聞言，武夫人直接昏了過去，武府又好一番手忙腳亂。直到武老爺匆匆回府，才慢慢安定了下來。
武老爺守在武夫人的床前，見著武夫人終於睜開眼來，便是一番寬心的軟話。
“老爺，禾兒的魂怕是回不來了，怎麽辦呀，我的禾兒……”武夫人痛苦不已。
武老爺握住她的手：“夫人，莫哭，大夫我們請最好的，神婆我們也找最好的。”
“這已經是安寧郡最厲害的神婆了啊，她銀錢都不要就跑了……” 武夫人泣不成聲。
武老爺挺直了背：“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安寧沒有，我們就派人往別處去找，一定找一個真正有本事的人把禾兒的魂帶回來！”
武父武母的這番言談，武舒禾並沒有聽到。此刻，她跟陸雲華正在老劉的房內看老劉崩潰。
“店家，我們在這裏做什麽呢？”武舒禾看著癱坐在地上出神的老劉，不解爬上她的眉梢。
陸雲華使了個法術，沖著老劉的方向擡擡下巴：“自己過去聽吧。”
武舒華遲疑著腳步走到老劉身邊，蹲下身來，輕輕喊了一聲：“劉叔。”
地上的老劉擡起頭來，楞楞地看著武舒禾，突然，他猛地磕起響頭來，嘴裏不住地道著歉。
“小姐啊，老劉我錯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做昧良心的事。害得小姐你年紀輕輕就要命喪黃泉，等閉了眼，我怎麽去見小少爺啊……”老劉邊磕頭邊哭喊。
武舒禾聽出不對味，她將老劉扶起來，要對方把話說清楚。
老劉抹了把臉，將淚拭去，噎了幾噎才開口：“小姐，現如今你人沒了，都是因為老劉為虎作倀。縱不能還你公道，也一定讓你去得明明白白。”
隨著老劉的講述，過去的事情越來越明了。
武舒禾那個短命的遠房表哥故去後，兩家解除了婚約。雖是遠親，但由於有這一層緣故在，兩家終究是越走越淡。但這種情況卻因一次廟會有了極大的改變。
武舒禾對那次廟會記憶尤深。
那是安寧少有的盛大廟會，處處人擠著人。就在這擁擠中，她和家人被擠散了，就連貼身的丫環也不例外。孤身一人的她被人拉進僻靜處，那裏有輛馬車正等著。
她苦苦掙紮，但柔弱嬌小的她被裹挾在人高馬大的男人懷裏時，旁人看上去只會以後是恩愛的小夫妻在玩鬧。她用力叫喊，但嘴巴被牢牢擋著，根本發不出聲。
就在她要被塞進馬車的時候，有個壯碩的漢子正巧路過，憑著一身好力氣將她搶了回來。待問了家門，才知雙方竟還有親，原來漢子是那個遠房表哥的堂哥。
由此，已鮮少來往的兩家人又慢慢開始走動。
若不是那時李知言出現在武府，若不是武舒禾碰巧撞見他，很可能，此時她已經順水推舟成了那個漢子的妻。
但是，武舒禾對李知言一見鐘情，或者說一眼萬年。自此，她便無法聽任家裏安排，她抗拒與救她一命的張家大哥定下親事，她只想跟李知言相知相守一輩子。
“不，小姐，那次廟會還有別的內情。”老劉猶豫了一下，終於橫下心繼續說，“在廟會前張大爺是見過小姐的，從那一面之後就不得了了，攛掇著要定親。但由於小少爺那樁事在，家裏無人應承，鬧了許久。”
老劉見武舒禾不解地望著自己，便問：“小姐去過青山寺上香吧？”
見武舒禾點頭，老往便接著往下解釋：“就是那回在青山寺見過小姐，張大爺回去就找了人打聽，非要講親。家裏為這事鬧得雞飛狗跳，但最終也沒有成行，甚至都沒來府裏問過。”
“那廟會的內情？”武舒禾仍是不解。
“其實，那夥要劫小姐的歹徒是張大爺雇的，連劫了人後落腳的宅院也買好了的。”老劉尷尬地往下說著，“但張大爺不知怎麽又改了主意，半路出來英雄救美。當時那些弟兄都懵了，幸好認得張大爺才沒出岔子。”
武舒禾被氣笑了。
在一旁坐了許久的陸雲華插了一句：“說了這麽多，你可有證據？”
“有的有的。”老劉從胸前拿了幾張紙遞了過去，“這是張大爺當時寫的條子。”
陸雲華接過紙張看了幾眼又轉遞給武舒禾。
“除了這事，不如再說說你還做了什麽吧。”陸雲華聲音輕輕地，仿佛每個字都化為音符繞著老劉飛。
原本站著的老劉突然又跌坐到地上去，又朝著武舒禾磕頭：“小姐啊，小人還有罪。小人被安插在府裏，凡是可能得小姐青眼的都要斬草除根。”
武舒禾突然臉色鐵青：“你做了什麽？”
“小人，小人見小姐總是癡癡地盯著那個李知言看，怕事不好，就，就……”老劉吞吞吐吐。
武舒禾厲聲問：“就什麽！？”
“就在知道小姐在生產時，跟他說小姐跟張大爺私通款曲有了身孕，但不好跟張家結親。看上他了想要讓他吃這個悶虧。”老劉越說聲音越小，越說頭低的越下。
“混賬！”武舒禾氣得直發抖，再說不出話來。
陸雲華朝門口看了一眼，淡淡地開口：“聽清楚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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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舒禾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裏，望著自家緊閉的大門，眉頭緊鎖。
“店家，我家大門為何關著？往日裏這時候正熱鬧。”武舒禾回頭看陸雲華。
陸雲華語氣淡淡：“大概是因為你正躺在床上，性命垂危，一息尚存吧。”
“我？在床上？”武舒禾疑惑地指指自己。
就在這時，幾個玩鬧的小童跑了過來，武舒禾躲閃不及。但意料中的碰撞沒有到來，她眼睜睜地看著小童從自己身體裏跑了過去。
“呃，我，我，我離魂了？” 武舒禾驚訝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也可以這麽說，現在在這的確實是你的魂靈。” 陸雲華嘴角微微翹起，“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你。”
“原來是離魂，我還以為，那我是不是得趕緊找我的身體去啊？”武舒禾急了。
陸雲華眼睛往旁邊看了看，嘴裏說：“那倒不急，魂靈有魂靈的好處，行事方便，比如現在，走吧。”
武舒禾下意識地跟著陸雲華往自家角門的方向走去，不斷詢問做什麽去。
前方的陸雲華突然停下來，正盯著一個著粗布衣衫的老頭看。
“劉叔？”武舒禾湊近看了一眼，有點不明白地發問，“店家，你看他作甚？這是我遠房表哥家的一個仆人。”
“風寒離世那個表哥，對吧？”陸雲華沒有回頭。
武舒禾尷尬地低下頭，聲音有點小地嗯了一聲。
那老頭從馬車上迎了個婆子下來，畢恭畢敬地引著進了角門。
“這婆子是何人？為何劉叔要帶這人進我家？”武舒禾不解。
陸雲華倒清楚對方的來意，該是哪個地方出名的神婆，專門請來叫魂的。
“走吧，進去看看。”陸雲華說話間便擡腳跟了上去。
那間裝點清雅的臥室此刻已經擺上香案，剛才的婆子口中念念有詞，正在作法。
陸雲華挑了張椅子坐下，頗有興致地看著。
武舒禾看看陸雲華又看看作法的婆子，再看看鐵青著臉色躺在被窩裏的自己的身體，竟有點手足無措。
作法的婆子繞啊繞，繞到武舒禾跟前時，案上的香燭狂閃。她又繞啊繞，繞到陸雲華跟前時，案上的香燭滯住。
婆子丟開手中的物事，口中連喊“怪事怪事”，就要落荒而逃。
房裏的眾人皆呆住，幸得守在門口的老劉截住了人，才問得個緣由。
原來武小姐的魂竟真丟了，且正遭著罪，此事牽涉重大，不是凡間小小一神婆能過問的。人說完，連銀錢都丟了回來，避之唯恐不及地走了。
聞言，武夫人直接昏了過去，武府又好一番手忙腳亂。直到武老爺匆匆回府，才慢慢安定了下來。
武老爺守在武夫人的床前，見著武夫人終於睜開眼來，便是一番寬心的軟話。
“老爺，禾兒的魂怕是回不來了，怎麽辦呀，我的禾兒……”武夫人痛苦不已。
武老爺握住她的手：“夫人，莫哭，大夫我們請最好的，神婆我們也找最好的。”
“這已經是安寧郡最厲害的神婆了啊，她銀錢都不要就跑了……” 武夫人泣不成聲。
武老爺挺直了背：“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安寧沒有，我們就派人往別處去找，一定找一個真正有本事的人把禾兒的魂帶回來！”
武父武母的這番言談，武舒禾並沒有聽到。此刻，她跟陸雲華正在老劉的房內看老劉崩潰。
“店家，我們在這裏做什麽呢？”武舒禾看著癱坐在地上出神的老劉，不解爬上她的眉梢。
陸雲華使了個法術，沖著老劉的方向擡擡下巴：“自己過去聽吧。”
武舒華遲疑著腳步走到老劉身邊，蹲下身來，輕輕喊了一聲：“劉叔。”
地上的老劉擡起頭來，楞楞地看著武舒禾，突然，他猛地磕起響頭來，嘴裏不住地道著歉。
“小姐啊，老劉我錯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做昧良心的事。害得小姐你年紀輕輕就要命喪黃泉，等閉了眼，我怎麽去見小少爺啊……”老劉邊磕頭邊哭喊。
武舒禾聽出不對味，她將老劉扶起來，要對方把話說清楚。
老劉抹了把臉，將淚拭去，噎了幾噎才開口：“小姐，現如今你人沒了，都是因為老劉為虎作倀。縱不能還你公道，也一定讓你去得明明白白。”
隨著老劉的講述，過去的事情越來越明了。
武舒禾那個短命的遠房表哥故去後，兩家解除了婚約。雖是遠親，但由於有這一層緣故在，兩家終究是越走越淡。但這種情況卻因一次廟會有了極大的改變。
武舒禾對那次廟會記憶尤深。
那是安寧少有的盛大廟會，處處人擠著人。就在這擁擠中，她和家人被擠散了，就連貼身的丫環也不例外。孤身一人的她被人拉進僻靜處，那裏有輛馬車正等著。
她苦苦掙紮，但柔弱嬌小的她被裹挾在人高馬大的男人懷裏時，旁人看上去只會以後是恩愛的小夫妻在玩鬧。她用力叫喊，但嘴巴被牢牢擋著，根本發不出聲。
就在她要被塞進馬車的時候，有個壯碩的漢子正巧路過，憑著一身好力氣將她搶了回來。待問了家門，才知雙方竟還有親，原來漢子是那個遠房表哥的堂哥。
由此，已鮮少來往的兩家人又慢慢開始走動。
若不是那時李知言出現在武府，若不是武舒禾碰巧撞見他，很可能，此時她已經順水推舟成了那個漢子的妻。
但是，武舒禾對李知言一見鐘情，或者說一眼萬年。自此，她便無法聽任家裏安排，她抗拒與救她一命的張家大哥定下親事，她只想跟李知言相知相守一輩子。
“不，小姐，那次廟會還有別的內情。”老劉猶豫了一下，終於橫下心繼續說，“在廟會前張大爺是見過小姐的，從那一面之後就不得了了，攛掇著要定親。但由於小少爺那樁事在，家裏無人應承，鬧了許久。”
老劉見武舒禾不解地望著自己，便問：“小姐去過青山寺上香吧？”
見武舒禾點頭，老往便接著往下解釋：“就是那回在青山寺見過小姐，張大爺回去就找了人打聽，非要講親。家裏為這事鬧得雞飛狗跳，但最終也沒有成行，甚至都沒來府裏問過。”
“那廟會的內情？”武舒禾仍是不解。
“其實，那夥要劫小姐的歹徒是張大爺雇的，連劫了人後落腳的宅院也買好了的。”老劉尷尬地往下說著，“但張大爺不知怎麽又改了主意，半路出來英雄救美。當時那些弟兄都懵了，幸好認得張大爺才沒出岔子。”
武舒禾被氣笑了。
在一旁坐了許久的陸雲華插了一句：“說了這麽多，你可有證據？”
“有的有的。”老劉從胸前拿了幾張紙遞了過去，“這是張大爺當時寫的條子。”
陸雲華接過紙張看了幾眼又轉遞給武舒禾。
“除了這事，不如再說說你還做了什麽吧。”陸雲華聲音輕輕地，仿佛每個字都化為音符繞著老劉飛。
原本站著的老劉突然又跌坐到地上去，又朝著武舒禾磕頭：“小姐啊，小人還有罪。小人被安插在府裏，凡是可能得小姐青眼的都要斬草除根。”
武舒禾突然臉色鐵青：“你做了什麽？”
“小人，小人見小姐總是癡癡地盯著那個李知言看，怕事不好，就，就……”老劉吞吞吐吐。
武舒禾厲聲問：“就什麽！？”
“就在知道小姐在生產時，跟他說小姐跟張大爺私通款曲有了身孕，但不好跟張家結親。看上他了想要讓他吃這個悶虧。”老劉越說聲音越小，越說頭低的越下。
“混賬！”武舒禾氣得直發抖，再說不出話來。
陸雲華朝門口看了一眼，淡淡地開口：“聽清楚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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