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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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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喜歡?

她喜歡楚淮之?

從未猜想過的可能被點破,叫蘇傾若不知如何防備,原來那些面對楚淮之而產生的無法定義的情緒,叫做喜歡嗎?

雜亂無章的心緒讓她陷入茫然,晚歌的話不間斷地在她腦子裏叫囂著,在心裏自問多次後,蘇傾若終於能確定,忽地站起身,盯著前方的白墻喃喃道:“我喜歡他。”

晚歌被她嚇了一跳,正要感嘆她開竅了,又見她跌坐回地上,不解道:“怎麽了?”

“光我喜歡有什麽用,他又不喜歡我。”蘇傾若用腦袋抵著桌,頹喪道。

晚歌神秘道:“那可不見得。”

蘇傾若猛地擡起頭看她。

晚歌見楚淮之的次數並不多,偶爾太子會帶著他一起來鳳鳴坊,但也只是聽首曲兒就走了,更多時候是來接蘇傾若回家。

但也就是在那短短的一段時間裏,作為旁觀者的她能更明顯地看到楚淮之身上流露出來的、只屬於蘇傾若的溫柔。

起初在得知蘇傾若要嫁給一個剛見面的陌生男人時,晚歌也為她擔心了許久,這些王公貴胄多是朝三暮四、妻妾成群,不消幾日便沒了興趣,獨留女子在空閨傷神,有礙於權勢無法反抗。

楚淮之也被她劃分進了這些人中,可漸漸的,她在楚淮之身上看到了與她認知以外的東西,他對蘇傾若確實上心,上心到讓晚歌開始懷疑,這人是不是一早就對蘇傾若心儀已久,假成親不過是為了能娶到她而故意為之的手段。

蘇傾若雖是長了張多情的臉,實則是個聽見誰同自己說句喜歡都要臉紅臉熱的姑娘。

晚歌一直以為她不會喜歡什麽人,尤其在經歷了那麽多的變故之後,而楚淮之是突然闖入的意外。

見蘇傾若愁得眉頭都要鎖死了,晚歌輕拍她的手,寬慰道:“與其在這胡思亂想他喜不喜歡你,倒不如逮住他問個清楚。”

“若他不喜歡呢?我豈不是丟臉丟大了,往後怎麽跟他相處啊。”

晚歌笑了:“公主,你何時是這樣畏手畏腳的,當年你爹要將你送去和親,你都能將他堵得無話可說,現在不過是去求個答案,不喜歡便不喜歡了,他不喜歡你是他的損失,天下男人這麽多,你想找什麽樣的沒有?”

“是這個理沒錯,可我……”蘇傾若期期艾艾說不出餘下的話。

“可你只喜歡楚淮之,是吧。”晚歌早將她的心思看透,“就算他現在不喜歡你,時間長了呢?好比你最初對他沒意思,現下不也喜歡上他了?”

蘇傾若細想了晚歌的一番話,豁然開朗:“對啊,反正協議的時間未到,我和他還是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她似乎該更加了解楚淮之的生活習性,偏愛什麽,好對癥下藥,收獲囊中。

蘇傾若鬥志昂揚:“我現在就回去!”

“等等,你先隨我來。”晚歌起身招呼她走到梳妝臺前,拿過上頭一素白瓷盒,旋開蓋子,用手指蘸取裏面的口脂,仔細抹在蘇傾若唇上,彎眉笑道:“這個顏色襯你,起初收到時便想著給你了。”

蘇傾若接過,放至鼻尖輕輕嗅了嗅味道,驚喜道:“好香啊。”

“白瓊的香味兒。”晚歌若有所思道,“先前聽與臨說,國公府別院栽了幾株白瓊,照料得不錯,想來那楚世子是喜愛白瓊的。”

蘇傾若有些不明白:“這與他有什麽幹系?”

晚歌挑眉,不著調道:“所以……你嘴上的口脂,他定會喜歡。”

蘇傾若反應了一會兒,隨後羞赧道:“晚歌!”

“去吧,公主。”晚歌道,“是好是壞,你總還有我。”

*

蘇傾若回到國公府,站在院墻後揪著手指猶豫了許久,才鼓足勁跑進去。

楚淮之原是在與自己博弈,面前棋局就要進入僵局,聽見蘇傾若的腳步聲才擡了頭,眼裏閃過一絲詫異。

“楚淮之!”蘇傾若停在他面前,不知是因為跑步過後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心跳有些快,蘇傾若雙手撐在桌沿,強裝鎮定道:“我有話跟你說,你……”

楚淮之執棋的手一頓,懸停在半空中。

蘇傾若沒留意他的停頓,繼續道:“昨日我喝醉……”

尚未說完,楚淮之將棋子隨意落在棋盤一處空白地方,起身快速道:“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我們晚些再談。”

蘇傾若一楞,呆呆地應了一聲:“哦,好。”

楚淮之掠過她身邊,帶起一陣風,很快消失在視野內。

“嚇死我了,”蘇傾若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仿佛劫後餘生,“還以為要挨打了……”

為了能在第一時間等到楚淮之回家,蘇傾若連蘇家都沒有去,就坐在府中等著,結果枯等到中午用膳都沒有等到。

午後如霜急急忙忙來向她傳話,楚淮之被楚賢喊了回來,此時正在國公府正廳談事。

蘇傾若一聽,拔腿就往國公府跑,等她到了國公府,就看見楚淮之跨過門檻,和自己對視一眼,便和同行的人一道出門了。

“還沒忙完啊……”蘇傾若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低落地嘀咕。

如霜道:“這個月各國使者來朝,世子是要比往日忙碌些,待過了這段時日就好了,世子妃不必焦慮。”

蘇傾若也明白,在心中暗暗腹誹了太子幾句,接待使者分明是太子的工作,怎的成日拉上楚淮之。

蘇傾若就這樣從白天等到了華燈初上,借著楚淮之的棋盤和如霜對弈了好幾局,從一竅不通的門外漢練習到能贏過如霜。

如霜困得眼冒淚花,一見蘇傾若還在收拾棋子,看起來是要再來一局,如霜哀嚎道:“還來啊,世子妃,您不累麽?”

蘇傾若擡眼看她,又仰頭望了望月亮:“啊,就要子時了啊。”

“是啊,往常這個時候您都睡了。”

經如霜這麽一說,蘇傾若才覺得有些疲乏,掩唇打了個哈欠,對如霜道:“你先回房休息吧,不必在這陪我了。”

“世子妃您還不睡嗎?”

“再等一等,楚淮之應該快回來了。”

“世子先前吩咐過,世子妃若是有要事,可直接派人去找他,要不奴婢……”

蘇傾若卻是搖搖頭:“不了,他有事在忙,還是不去打攪他了。”

如霜:“那世子若是一夜不歸,您難道要一直等到天亮嗎?”

蘇傾若倒是沒想過這個,自打他們成親以來,楚淮之便沒有出現過夜不歸宿的情況,即便在忙,也能趕在她睡前回來,總要同她說一句“好眠”。

蘇傾若笑笑:“無礙,左右也是閑著,我再等等,過了子時我就回去,不必擔心。”

如霜還要勸:“世子妃……”

蘇傾若道:“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勸不動她,如霜只好先退下:“是。”

小院只剩下蘇傾若一人,雙手撐住下巴,百無聊賴地望著院中花草發呆,漸漸的,睡意席卷而來,蘇傾若晃晃腦袋,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今天跟楚淮之攤開說清,明明第二天再說也不遲,但轉念一想都等了一天了,多等這一段時間沒什麽,要是她一睡,楚淮之就回來了,豈不是很虧!

不想帶著不明不白的心思睡覺,擔心做夢還要夢到這些,睡都睡不安穩,蘇傾若還是強打精神,伸了個懶腰,在棋笥裏摸了一顆白子,毫無規則地落在一點。

再摸棋,再落子,如此反覆。

*

夜靜更深,微風漸涼,楚淮之緩步回到小院,院中只零星點了幾盞庭燈,寂寥無聲。

站在院門遙望,見主屋漆黑一片,想來蘇傾若已經睡了,楚淮之松了一口氣,今日雖躲得累了些,但總歸是多熬了一天。

也是他咎由自取,酒沒喝幾口倒是醉得比蘇傾若還厲害,明知道蘇傾若對自己無意,怎會如此把持不住,這下該如何面對她的譴責都不知道。

無計可施,只能逃避。

楚淮之沒想過自己會做這麽懦弱的事情。

走過池上小橋,楚淮之腳步一轉,正要往自己的臥房走,驀然瞥見樹下石桌上伏著一人,若不是有幾點月色透過枝葉落在她身上,楚淮之真就這麽略過去了。

一個不好的猜測浮上心頭,楚淮之調轉方向往石桌走去,越走越證實了心中所想。

蘇傾若趴在桌上睡著了。

雖未至深秋,但初秋深夜的風也是清涼稍冷的,在院中小坐都要穿上褙子,在這兒睡著恐怕要受涼。

“蘇傾若。”楚淮之彎腰,用手背輕輕碰了碰她的臉,不像往日那樣溫熱,略感沁涼,想來是睡了有了一陣了。

蘇傾若一只手在搭在棋盤上,楚淮之目光極快地掃過棋盤,將她的手中還捏著的棋子拿走。

感受到有人在碰自己,蘇傾若迷糊轉醒,眼神迷離,似夢似醒,模糊不清地喃喃:“楚淮之……”

“嗯。”楚淮之扶著她坐起來,柔聲問,“怎麽不回去睡?”

蘇傾若淺淺一笑,仰著脖子看楚淮之的臉,總覺得自己有什麽事情沒有做,又被困意攪得想不起來,只隱約記得她在等楚淮之回家。

現在人回來了,任務完成了。

這樣想著,蘇傾若身子一歪,倒在楚淮之腰間又睡了過去。

楚淮之趕忙摟住她,隨後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離開前,楚淮之低頭一瞥,原以為胡亂的棋盤似乎有些不對……

待看清究竟擺的是什麽,楚淮之的腳步驟然停住,站在原地發楞,瑩白棋子在月色下泛著光,晃得眼疼。

忽地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楚淮之朝聲音源頭望去。

如霜站在長廊轉角處,她本是放心不下,來瞧瞧蘇傾若是否回屋休息了,不過既然楚淮之回來了,那應當沒有她什麽事兒了。

她正要行禮告退,楚淮之卻喊住她:“你過來。”

待走至跟前,楚淮之用很低的聲音問道:“世子妃一直在等我?”

“是。”如霜如實道,“從早上世子您走了之後,世子妃就一直在等,隔一段時間便問一次您回來了沒有。”

楚淮之眉頭一蹙:“等到現在?”

“嗯,奴婢本是想讓人去找世子回來,但世子妃攔著不讓,說怕耽擱了世子的公務,便自己等著了。”

“我知道了。”楚淮之心軟一片,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抱著蘇傾若往屋裏走。

楚淮之將她放在床榻上,拉過被子仔細掖好被角,盯著她的睡顏,後悔得心都在疼。

片刻後他低頭用額頭去碰蘇傾若的額頭,內疚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回來了。”

院中的如霜轉身去收拾棋盤,正要將棋子撿回棋笥時,卻覺得棋子的布局很奇怪。

如霜微彎了腰湊近,定睛認真辨別半晌,終於在昏暗夜色裏認出了棋盤上的字。

蘇傾若等到後頭已經不再執著要問什麽了,支撐著她繼續等下去的理由只是想見楚淮之而已。

可她不知道何時能見到,便只用棋子擺了“回家”二字。

好似這般就能將他召回來,與她見一面,以解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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