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二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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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惡二元論
亞克力看著加利亞的眼睛，越來越恐慌。
加利亞要殺了他？
加利亞要殺了他！
亞克力覺得自己無恥，自己連劍都拿不起來，自己竟然想要痛哭流涕的求加利亞饒他一命。
這是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沖加利亞求饒的就應該是亞克力。
樹林裏應該是沒有風的，但是卻有萬千的風穿過，祂帶走樹林間的血氣，像是在人的身體的空洞間呼隆隆地穿過似的。
“亞克力，我有不殺你的理由。
“論公理，你罪不至死。
“論情理，公爵有恩與我，我不能因我們之間的仇怨而讓他傷痛。
“而我……亞克力，你曾經給予我一張烙餅。”
是啊，加利亞一直記得。
在被選入公爵府的時候，她是那些孩子中最瘦弱的，他們互相爭搶食物，而加利亞一直餓著肚子。
在她堅持不下去時候，大概是看到加利亞蜷縮著渴望地看亞克力餵著自己的獵犬生牛肉，亞克力於是讓廚娘拿給她一張餅。
亞克力是不記得的，他也永遠不知道他曾經當狗施舍過的人在後來成為了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夢魘。
後來無數次，加利亞遭受著來自亞克力的暴力時候她都在想。
為什麽人的善與惡都分不清晰呢？
如果亞克力真像故事裏的惡人那樣從頭到尾都沒做過一次善事，加利亞也不會如此懷疑自己了。
“我放了你，也放了我自己。”
加利亞取下自己浸濕血液的手套扔在地上，最後一眼深深地望著亞克力。
她手撐了一下樹幹，然後擡腿邁過地上的橫屍轉身走了，她腿上還有斷劍，每走一步那箭頭都戳的更深，可即便如此她走路還是一板一眼的，像是無論怎樣的疼痛都不能打破她的步伐似的。
然後就那樣，看起來無比脆弱的身影慢慢走遠了。
……
斯蒂芬妮閉著眼睛跳下樹，她在樹林裏奔跑，那些鋒利的枝丫劃過她光滑小腿，留下一條條刮痕。
跑出樹林看到卡裏古拉的時候，她委屈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她大喊一聲。
“哥哥！加利亞……救救加利亞，她為了擋住傭兵他們決鬥。”
卡裏古拉聽到斯蒂芬妮的喊聲，他臉色驟然變了，他從馬上跳下來，腳下一崴卻完全不顧理智地撲過去握住斯蒂芬妮雙臂大喊：“他在哪裏！加利亞到底怎麽了！”
……
卡裏古拉到達樹林裏的時候，看到的是無數橫倒的屍體，那些來自斯堪維亞的西奧爾傭兵，紛紛死不瞑目地倒在了異國的土地上。
一百多個屍體分散不遠，看起來十分慘烈，像是一場小規模不死不休的戰爭一樣，只不過這些人穿的是同一傭兵團的衣服。
“天啊，是怎樣的小隊殺的？”有人不禁感嘆。
卡裏古拉焦急地翻找著，可是沒有——沒有——他還記得加利亞清晨時候穿的獵裝，因為他們曾經在花園的椅子上隨意地討論過打獵時候的搭配。
如果是加利亞，他是一定能一眼認出來的！
卡裏古拉最終是在一顆樹下找到踡跼靠在那裏的加利亞。
樹葉縫隙落下來的圓斑隨著風舞動，在加利亞臉上留下移動的光影，她微微仰著頭，眼中好像還有一絲縫隙，安謐的如同全然無知的嬰兒那般。
卡裏古拉以為自己會發瘋，但是他目睹這一刻時他卻全然無知無覺了，他定定地走到加利亞的面前，看著她恍若入睡的臉，深深的註視著。
似乎是被那顆逐漸向深淵的心滑落所牽扯那般，在卡裏古拉定定的恍若呆楞的目光中，那張精致的臉上的發絲動了動。
加利亞睜開雙眼看到了卡裏古拉。
而卡裏古拉的表情在驀然驚喜中停滯了。
卡裏古拉被一個耳光扇側了臉。
空氣被這清脆的聲響驚的凝滯了，那些簇擁著卡裏古拉的士兵們連呼吸都忘了。
加利亞呼出一口氣，她還舉著手，因為劇烈的呼吸讓她眸中含著淚，她只是十分失望的望著卡裏古拉。
卡裏古拉的心臟驟然墜落。
——加利亞知道了。
……
“卡裏古拉，你還記得你承諾過我的話嗎？”
在很久之前，卡裏古拉只是個無知又桀驁不馴的王子。
他以為他能用王子的身份和金錢換來騎士們的忠誠，結果那個看似恭敬於他的城主只是送了一批只會賭博和說大話的廢物們來敷衍他。
一開始卡裏古拉還並沒有發現，但是很快他便察覺到了這些人和加利亞的差距。
卡裏古拉有太多不會的東西了，他想要成為軍隊中舉足輕重的人，而不是一個吉祥物。
於是他見加利亞，要他教自己行兵打仗。
大概是出於曾經和他誤會的愧疚，加利亞並沒有拒絕他，只是問了他一個問題。
“王儲殿下，你覺得行軍打仗是為的什麽？”
彼時的卡裏古拉毫不猶豫地答到：“為了征服更多的領地，獲得金錢，戰俘和領民。”
這是一個典型的領主的看法，卡裏古拉是發自內心這樣覺得的。
加利亞神色淡淡的，又問：“你覺得什麽樣的將領是成功的？”
卡裏古拉又說：“能給部下激勵，百戰百勝，是成功的將領。”
加利亞似乎對卡裏古拉的話並不滿意，她目光深深，看著卡裏古拉苦惱的表情問：“世界上有戰無不勝的將領嗎？即使是凱撒，他也沒有走到最後。”
卡裏古拉猛地噤了聲，隨後他不解地望向加利亞，實在搞不懂他要說什麽。
“看著這些士兵。”加利亞指著在守城戰中互相攙扶著的士兵們說，“他們或因為兵役或因為雇傭費用而出現在戰場上，他們是為了什麽能追隨你，能戰而不退呢？”
卡裏古拉輕蔑地笑了一聲：“除了封地和金錢還有什麽？”
“那些死去的人呢？”加利亞眼神平靜的靜謐，她說，“難道金錢和領地，他們真的願意以此買他們的命嗎？”
卡裏古拉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向加利亞：“那些人……”
加利亞沈默了一下，眼角似乎染上一絲神性的悲憫，她就那樣慢條斯理地說：“他們之中有幾個人最後會有封地和金錢呢？你用金錢許諾他們，但是那只不過是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夢罷了，他們大多數人都會死，而他們也一定會後悔。”
卡裏古拉搞不懂加利亞究竟要說什麽，亦或者是他知道加利亞要說什麽但是卻不想懂。
加利亞，他一個旗兵的將領，一個勃艮第貴族竟然和他一個潘多拉貢的王子講一個士兵的生命重量嗎？
卡裏古拉想冷冷嘲笑他，但是他看著加利亞的眼睛卻嘲笑不出來了。
加利亞就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殿下，戰爭和勝利能決定你的名氣有多大，但是仁慈可以決定你能走多遠。”加利亞閉了閉眼睛說，“抱歉，我們意見相悖，因此我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你想從我這裏學到的東西，任何一個騎士都可以教你，但是我想要教你的，你永遠也學不會。”
卡裏古拉不認為任意一個騎士都可以教他，他執拗得很，卯足了心氣去找加利亞，甚至用錢賄賂了騎士侍從，他扔掉王子的高貴身份，願意屈尊降貴給加利亞擦馬。
最終加利亞答應了教卡裏古拉。
卡裏古拉從加利亞這裏學到了很多，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騎術沖陣，雖然加利亞教他的和其他的騎士侍從沒什麽兩樣，但是卡裏古拉大概因為有著和羅馬開國者凱撒一樣的血脈，他天生對戰場有敏銳的洞察力。
在卡裏古拉看來，打仗一靠勇氣二靠壓迫和獎賞三靠的就是因地制宜，他很快帶領軍隊如同圍獵那般將敵人肆意撕開，並且越戰越勝。
曾經不服加利亞的諾頓卻對卡裏古拉心悅誠服，離開了加利亞的部隊。
卡裏古拉接受諾頓的時候，心裏洋洋得意地想：你雖然看不起我，也從來不正眼看我一眼，但是曾經不服你的部下，現在可是背棄你轉而投奔我這裏。
卡裏古拉和加利亞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將領，加利亞珍惜部下，是所有隊制中傷亡最低的，而卡裏古拉所率領的部隊傷亡是全軍最高，但又是獎賞最多的。
在這之後的數年，亞瑟蘭從被動承受高盧的進攻，到卡裏古拉集結軍隊打入次大陸，他在戰場上加封高盧祖地的阿基坦公爵，甚至俘獲了高盧的國王。
又一場冬季到來，卡裏古拉征戰的戰役中，他所指揮的軍隊毫無預兆的潰散了。
這場潰敗即使是最精明的戰爭家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起因只是一個騎士侍從不願意驅趕自己的馬。
到最後，所有的騎士軍人們都再也不願意前進了。
後來卡裏古拉才明白，比起自己猶如圍獵游戲般的越戰越勇，那些被他用戰爭和獎賞裹挾著的大多人已經感到了疲憊和厭倦。
卡裏古拉驅使這些人只是用著不斷的獎賞，讓他們對於未來夢想的幻夢下做著戰場的行屍走肉。
但是夢終有一天要醒的。
卡裏古拉的車夫搶走了卡裏古拉的馬，面對卡裏古拉的憤怒，車夫毫無畏懼地對著他大笑：“從前你來確定軍隊的等級，決定誰吃的上飯，誰獲得多少黃金，今天我來架馬，我來決定你的馬的自由！”
軍隊亂了，敵軍則傾瀉而下。
混亂中，那些曾經誓死追隨卡裏古拉的人，望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的獨自架馬逃走了。
卡裏古拉彼時不懂加利亞的堅持，他潰敗時候也不懂，但是卻感受到了墜入深淵的痛。
比起被朋友背叛投入河中，這一次卡裏古拉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他想起了加利亞說過——沒有戰無不勝的將領，即使是凱撒也死在了他人的仇恨中。
曾經卡裏古拉嗤之以鼻，但這一天真的到了他面前，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堅持的意義是什麽。
如果他一直的信念是錯的，那他該怎麽走下去。
加利亞在茫茫的雪原中找到了卡裏古拉。
斯蒂芬妮：我就知道我哥不管我，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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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裏應該是沒有風的，但是卻有萬千的風穿過，祂帶走樹林間的血氣，像是在人的身體的空洞間呼隆隆地穿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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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死去的人呢？”加利亞眼神平靜的靜謐，她說，“難道金錢和領地，他們真的願意以此買他們的命嗎？”
卡裏古拉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向加利亞：“那些人……”
加利亞沈默了一下，眼角似乎染上一絲神性的悲憫，她就那樣慢條斯理地說：“他們之中有幾個人最後會有封地和金錢呢？你用金錢許諾他們，但是那只不過是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夢罷了，他們大多數人都會死，而他們也一定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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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裏古拉想冷冷嘲笑他，但是他看著加利亞的眼睛卻嘲笑不出來了。
加利亞就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殿下，戰爭和勝利能決定你的名氣有多大，但是仁慈可以決定你能走多遠。”加利亞閉了閉眼睛說，“抱歉，我們意見相悖，因此我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你想從我這裏學到的東西，任何一個騎士都可以教你，但是我想要教你的，你永遠也學不會。”
卡裏古拉不認為任意一個騎士都可以教他，他執拗得很，卯足了心氣去找加利亞，甚至用錢賄賂了騎士侍從，他扔掉王子的高貴身份，願意屈尊降貴給加利亞擦馬。
最終加利亞答應了教卡裏古拉。
卡裏古拉從加利亞這裏學到了很多，無論是行軍打仗，還是騎術沖陣，雖然加利亞教他的和其他的騎士侍從沒什麽兩樣，但是卡裏古拉大概因為有著和羅馬開國者凱撒一樣的血脈，他天生對戰場有敏銳的洞察力。
在卡裏古拉看來，打仗一靠勇氣二靠壓迫和獎賞三靠的就是因地制宜，他很快帶領軍隊如同圍獵那般將敵人肆意撕開，並且越戰越勝。
曾經不服加利亞的諾頓卻對卡裏古拉心悅誠服，離開了加利亞的部隊。
卡裏古拉接受諾頓的時候，心裏洋洋得意地想：你雖然看不起我，也從來不正眼看我一眼，但是曾經不服你的部下，現在可是背棄你轉而投奔我這裏。
卡裏古拉和加利亞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將領，加利亞珍惜部下，是所有隊制中傷亡最低的，而卡裏古拉所率領的部隊傷亡是全軍最高，但又是獎賞最多的。
在這之後的數年，亞瑟蘭從被動承受高盧的進攻，到卡裏古拉集結軍隊打入次大陸，他在戰場上加封高盧祖地的阿基坦公爵，甚至俘獲了高盧的國王。
又一場冬季到來，卡裏古拉征戰的戰役中，他所指揮的軍隊毫無預兆的潰散了。
這場潰敗即使是最精明的戰爭家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起因只是一個騎士侍從不願意驅趕自己的馬。
到最後，所有的騎士軍人們都再也不願意前進了。
後來卡裏古拉才明白，比起自己猶如圍獵游戲般的越戰越勇，那些被他用戰爭和獎賞裹挾著的大多人已經感到了疲憊和厭倦。
卡裏古拉驅使這些人只是用著不斷的獎賞，讓他們對於未來夢想的幻夢下做著戰場的行屍走肉。
但是夢終有一天要醒的。
卡裏古拉的車夫搶走了卡裏古拉的馬，面對卡裏古拉的憤怒，車夫毫無畏懼地對著他大笑：“從前你來確定軍隊的等級，決定誰吃的上飯，誰獲得多少黃金，今天我來架馬，我來決定你的馬的自由！”
軍隊亂了，敵軍則傾瀉而下。
混亂中，那些曾經誓死追隨卡裏古拉的人，望了他一眼便頭也不回的獨自架馬逃走了。
卡裏古拉彼時不懂加利亞的堅持，他潰敗時候也不懂，但是卻感受到了墜入深淵的痛。
比起被朋友背叛投入河中，這一次卡裏古拉是真正的心如死灰。
他想起了加利亞說過——沒有戰無不勝的將領，即使是凱撒也死在了他人的仇恨中。
曾經卡裏古拉嗤之以鼻，但這一天真的到了他面前，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堅持的意義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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