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漓似乎瘋了，他擁著一堆書信，蒼茫的塞入了衣服之中，正貼著心口的位置。然後舉著長劍，揮舞著，像是要宣洩所有的情感。

他一聲聲的虛無的提著劍在空氣中虛無的砍劃。凜冽的劍氣紛揚，旋出攝人奪魄的啞音。

就在這時，下人匆匆趕來，“王爺，將軍求見。”

莫漓仿似沒有聽聞，只是一遍遍地重覆著自己的動作，在他眼中，一切已經不重要了，他的心早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停止了跳動。

眼下戰事在即，下人不敢怠慢，等候了許久，終於還是小心翼翼的說道：“王爺，將軍已經等候許久，還請您……”

莫漓劍指下人的鼻翼，帶著頗有殺傷力的穿透眼神凝視著下人，像是在凝望著有著血海深仇的罪人。

禁不住打了個寒噤，下人雙腿打顫，委委的躬下身子，“王爺，奴才知錯了。”

看著奴才一陣求饒，莫漓只覺得索然無味，散漫的松開手，讓劍落地，發出吭哧聲響，遙遙走開了。

輸贏他已經不在乎了，又怎麽還會費心去部署。

莫漓直接騎動戰馬，跑到前線去擂鼓吶喊，“來啊，今日就來拼個你死我活……”他一聲聲的叫囂著。

敵軍馬上集結應戰。莫漓的人馬得知他的行蹤，也快速奔赴過來，兩方迅速交戰，一時間陷入了一片混亂。

莫漓完全不顧生死，哪裏危險就往哪裏鉆，像是要將熾熱的鮮血在戰場上流幹。手下們對於他的行為都有顧忌，在交戰的同時，也極力的保護著他的周全。

戰鼓衰竭，雙方調整修歇。莫漓卻像是飄搖的野草，只往前沖，將士即刻將他攔下。他是一方大將，怎麽可以由他這般不重視自己的性命。

“放開我，”他的眼睛裏染上了猩紅，像是釀染在夕陽餘暉中的狂歡。

“王爺，此時不宜再戰，還需從長計議，”將軍心底裏憋著氣，去求見莫漓不得本身就讓他吃了悶棍，沒想到他還自顧自的沖上了戰場，按著他樣，豈不是要讓全軍上下一同陪著賭命。

莫漓眼神清遠疏離，帶著密綿的薄涼，身上流瀉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死寂，聲音讓人徹骨冰寒，“給我讓開。”

將軍自然不願意讓他這樣一意孤行，猶豫了一下，看了眼身邊的兄弟，眾人齊上，壓制住了莫漓，奪過他嗜血揮刀，將他帶會營帳，全軍撤退。

莫漓被眾人鉗壓著帶回，看著情形，陸小小覺得不妙，忙上前察看，“這是怎麽了？”

“陸姑娘，你快勸勸，”莫漓的手下對陸小小還算恭謹，“王爺，不知是怎麽了，在戰場上像不要命了一樣。”

陸小小的眼神在莫漓身上游離，浮幻的看了一眼，“你們先下去吧，我和王爺說說。”她心中已經粗略有了主意，莫漓這幅模樣，應該是見過了太後，想來也是知道了真相，受了不少刺激。

沈吟片刻，陸小小溫聲勸慰，“王爺，該放下了。”陸小小原想拿皇後勸勸莫漓，卻覺這樣對莫漓來說這是褻瀆，就給吞咽了回去。

莫漓偏過頭，錯開了陸小小的視線，一時間倒像是鬧脾氣的頑童。

陸小小皺了皺眉，勸道：“現在收手，還來的及，只要你和莫弘認錯，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陸小小的這一句像是在空氣中撲空，莫漓一個回應都不願意給。

“不要做你會後悔的事情，”陸小小緩聲輕勸，心裏也明白，莫漓現在走到了這一步，怕是難以回頭，可不能讓天下百姓，隨同他一起遭罪受難。

“走，”莫漓突然吐露了一個字，又緩緩的轉過頭，目光灼熱的看著陸小小，“你現在自由了，本王不會再限制你的自由。”

陸小小怔了怔，她倒真的沒想到莫漓會做這樣的決定。晃了晃神，她搖了搖頭。

莫漓淒苦的勾起唇角，寥落一笑，聲音沙啞低沈向陸小小解釋，“叛國從來都是個死罪，現在我和莫弘，註定兩個人一定要死一個。”

瞪大了眼睛，陸小小看著莫漓，心中不好的預感濃濃的升騰起來。他是想要和莫弘同歸於盡嗎？

像是看透了陸小小的想法，莫漓散漫笑起，恢覆了以往的姿態，眼底染上一層陰霾，“我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欲望，倒不如往莫弘殺了我，成就他的一世英名。”

陸小小吃驚的張開嘴巴，驚訝於莫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或許還有轉機？”陸小小輕緩出聲，要她眼睜睜的看著莫漓去死，她做不到。

莫漓卻是打定了主意，站起身，回到了一向穩重從容的離雲王爺，他召集了將士，開始了自己的部署。

當下已經不是要怎麽取勝，而是要怎麽讓莫弘贏得體面。

不過只是區區生死，浮眼繁華，莫漓已經不在意了，他這一世，真真重視的一人，早已離去，若不是因為那雄燃的恨意，他怎麽會活到現在。

他的漆黑的眼眸，開始燃起了與冰冷的面孔極不相稱的熊熊烈焰，像是竄躍於天邊的燦漫星辰，耀著灼眼炙烈。

大戰開始，騰騰戰鼓作響，卷起了裊裊塵煙。喊打喊殺聲卷蓋著，莫漓在前率領著軍隊，談笑一揮手，兩軍齊發。

陸小小亦在硝煙中尋找著莫漓的身影，現在的他很危險。她嬌小的身影在這其中穿梭，卻又一次次的被掩蓋淹沒。

雖然現在進攻的只剩下佚力國的軍隊，但是江陵城依然防衛得很勉強，莫漓緊蹙著眉頭，看著戰局，這勸不是他的本意，倒是錯誤估算了兩方的實力。

莫漓心意已決，那莫弘是一定要勝的，但是現在……事情遠不是他所預料的那樣。就在這時，一人揮著大刀朝著莫漓砍了過來，莫漓卻毫不避讓，從容淡定的看著。

那人一晃神，只疑有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喊著殺使刀而來。

莫漓柔和了雙眼，唇瓣微動，溫潤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我這就來找你。”

不料，預想中的刀倒沒有砍過來，那人軟下身子，委委的倒下。露出身後的陸小小，瘦弱的她，舉著一根極有分量的大木棍。

“你這是做什麽？”陸小小惡狠狠的訓斥，莫漓仿似沒有聽聞，轉身想要走開，陸小小一把抱住她的手臂，“你別想甩開我，我不會讓你送死的。”

“松手，”莫漓說完就像是拎小雞一樣，揪起陸小小的後領，提開。

陸小小馬上又貼了過去，她一定會想辦法保住江陵，留住莫漓的。

江陵落於下風，一時間最不好受的反而是一心尋死的莫漓，他計較好的算盤，想讓莫弘殺了自己，現在看來莫弘還沒有那個實力。

活下來的每一刻對他來說都是煎熬，他難耐的瞇起眼睛，大搖大擺的穿梭於戰場之中。

陸小小沒有辦法，只能在他身後磕磕絆絆的追隨保護。

這樣的就情形持續到了姬炎帶著兵馬前來支援。

江陵城守衛的士兵士氣大振，擂鼓大震，有了後盾的他們，不再畏首畏尾，放開了手去廝殺。

看著戰局扭轉，莫漓輕勾嘴角，露出清淺一笑，睨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捉拿莫漓，”不知什麽時候，有人喊出這一句，隨即便有人開始附和，叫喊聲愈來愈烈，士氣洶湧，更是齊齊朝著莫漓發起攻擊。

莫漓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陸小小只能盡心盡力的保護著他。

陸小小的忙碌的身影，不知什麽時候落入了佚力國的王子固力謁的眼中。他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露出狡黠笑臉。

他揮了揮手，便有幾名兵士上前。他低聲語他們耳語，隨後他們就想著莫漓和陸小小而去。

刀劍向的不是莫漓，而是陸小小，幾人的糾纏漸漸拉開了陸小小與莫漓之間的距離。

看著莫漓遠去的身影，陸小小氣得直跺腳，卻也只能幹著急。就他那個架勢，放著他一個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抹脖子了。

分著神，陸小小也就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

固力謁悄悄潛到她身後，為了以防萬一，他將手伸進口袋，並不急於揮起兵器。

“陸小小，”陸小小身後傳來了景誠的一聲呼喚，她猛地一回頭，就見固力謁朝著她而來。

就在陸小小晃神的功夫，景誠上前一把護住，固力謁口袋的粉末也正好落在了景誠身上。

景誠緊握陸小小幼細的肩，揮著長劍，向固力謁發起攻擊，他這一下運力十足，固力謁躲閃彈開。

“你沒事吧？”陸小小在景誠懷中扭動，輕輕推了推她。

景誠只是若有似無的應了一句，“沒事。”

聞聲，陸小小也就放下心來，緩緩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卻發現景誠閉著眼睛向著別處。

看著他衣服上遺留的粉末塵屑，陸小小馬上明白過來，眼中密刻著不安，顫著音問道：“你的眼睛怎麽了？”

景誠沒有回答，身後再次來了襲擊的士兵，景誠利用聽覺，護住陸小小，躲開了攻擊。在陸小小的驚呼聲中，景誠只覺得身體變得飄飄然，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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