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微弱的陽光，透過窗子斜斜的照射進來。隱在陽光下的莫璃更顯落寞。

莫弘的回憶被莫璃冷淡的聲音打斷，只聽他繼續說：“原本說好的我的皇位卻被你搶走了。失去皇位之後，我沒想到，連她也留不住。你得了皇位，卻是連她都要搶走。”

“我……我沒想這樣的，當時是…………”聽到莫璃的話，莫弘張口想要解釋，他沒想到當年的事竟然對他打擊那麽大。

“你不要說話！”莫璃出口厲聲打斷莫弘要說的話。

莫璃看著照進房間的一束束光線，眉頭皺了皺。起身，將窗子緊緊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陽光。頓時，屋子裏便暗了下來。

一掃方才的頹敗，莫璃好像又恢覆了平日的樣子。只是周身散發的冰冷，讓莫弘都忍不住心中隱隱泛起絲絲縷縷的寒氣。

莫璃緩步從莫弘身邊走過，冷硬的薄唇緊緊的抿著，仿佛在隱忍什麽一般。走到書桌邊站定，莫璃動作輕柔的伸手拿過一張幹凈的白紙。將上一張墨跡已經幹了的紙抽出，放到一旁的空的架子上。白紙平鋪在面前的桌子上，右手拿過木制雕刻上掛著的毛筆，輕輕在硯臺中蘸了蘸墨汁，又開始行雲流水的揮動手腕，在宣紙上留下一個個力透紙背的字。

莫璃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同時又開口說著剛才未完的話。

“你們大婚那天，我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你們。看著我愛的人身著一身鳳冠霞披，與我從小玩到大的弟弟成婚。你知道我是什麽感受嗎？”說到這裏，莫璃執筆的手一滯，在紙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墨跡。

莫弘看著莫璃悲痛隱忍的樣子，心就像是被什麽抓住一樣。他想立刻離開這個讓他壓抑非常的地方，可是他不能，是他自己要知道原因的，無論怎樣，他都要聽下去。

“我看著你們，卻是無力阻止。我只能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試圖將自己灌醉，讓自己的心麻痹。那一天，我喝得伶仃大醉，卻怎麽也無法入睡，第二天一早，我便早早的收拾了行裝，打算離開帝都。”莫璃聲音壓抑的說著他心中藏了許久的秘密。

莫弘聽到這裏，不由的便接著說到：“所以你那天一早就來到宮中，讓我給你一個邊陲的封地，和一個王爺的封號，然後就離開了帝都。你是料定了我會答應你，你知道只要是你開口，我不可能會拒絕的。自從那天你走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你為什麽會突然有這個想法，原來是這樣。”

“是啊，我吃準了你的心軟，料定你肯定會應允。我本想就這樣遠遁邊境，從此不再過問宮中之事。向你小時候一樣，做一個悠閑王爺也很好。每天想幹什麽幹什麽，不用為任何事發愁。我原以為事情會向我預想的發展，可是沒想到…………”

莫璃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沒想到老天又一次捉弄於我。三年後竟然又發生了一件讓我痛恨終身的事情！原本這三年，我整日練練書法，看些雜書。閑來無事再到練兵場去與將士們切磋一番，或與三五好友品酒論詩。我以為以後的日子也會像這三年一樣，平淡而又清閑。”

莫璃口中一直說的三年讓莫弘猛然間想起了什麽事。三年！三年後，皇後去世！想起來的莫弘猛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相信的看著正一臉平靜的練字的莫璃。

莫璃沒有擡頭，聽著莫弘突然加重的呼吸聲，便知道他已經想起什麽了。扯動嘴角勾出一個冷冽的微不可查的笑容。

“看來你應該是想起來了，不過只是死了一個皇後，為何你會如此震驚呢？”

“我…………”莫弘沒能說出話來。

“從宮裏傳出的消息說，皇後病逝。當時我正沈浸在皇後離世的悲傷中，也沒有註意到這件事的不對勁。這件事給了我巨大的打擊，當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寒冬臘月掉進了冰冷刺骨的冰窟中。”

莫璃至今還記得那時的場景：當時他正在從練兵場回來，正高興的與同自己一起回府的將士喝酒談兵，討論武藝。

正暢聊正酣，下人進來回報，說是從帝都傳來了消息，皇後病逝了！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莫璃如遭雷擊。站在原地楞了半天，隨後看著面前的下人，聲音嘶啞的又問了一邊：“你再說一遍，你剛才說誰病逝了！”

下人看著自家王爺恐怖的臉色，嚇得不敢說話。最後還是身旁的那個將士看情況不對。扯了扯莫璃的袖子，重覆了一遍下人方才說的話。莫璃立時瞪著充血的眼睛看向那將領，一把掀翻了桌子。

那將士也沒見過莫璃這個陣勢，也嚇的不敢說話了。最後實在受不住莫璃的強大的冰寒的氣場，道了聲告辭，便趕緊從王府中離開了。

很快整個大廳便只剩莫璃一人了，他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呈放空狀態。過了一會，思緒回轉。莫璃踉蹌的走到大廳門口，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不由想起曾經兩人一起賞月的情景。可是老天也不知是故意作弄他，還是被他的悲傷所感染。天空中飄出來大片的烏雲，將原本明亮的一輪皓月遮擋的嚴嚴實實。不一會，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哢嚓”，手中的毛筆應聲突然斷裂成兩節。莫璃猛地回神，從記憶中剝離出來。看著手中的毛筆，莫璃毫不留情的直接扔到了地上。

而在一旁一直看著莫璃的莫弘，此刻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被方才陷入回憶的莫璃散發出的氣場震驚。到底是怎樣的感受能讓時隔多年的人再想起當時，還能如此刻骨銘心。

“那天晚上，我就站在大雨裏，感受著雨滴無情的砸到自己身上。心好像出現了個大洞，怎麽也補不了似的。整整一夜，我就那樣站在那裏，強迫自己去感受那種無以覆加的痛，一遍又一遍。後來，我整整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

“莫璃，這些事，我竟然都不知道。”莫弘看著眼前的哥哥，苦澀的說著。

莫璃只是回應了一聲冷笑，又接著講當年的事。醒來之後的莫璃，仿佛一下子想通了似的。神情平淡的好像前幾天那個發瘋的人不是自己似的。只是府中的人都感覺到，王爺越來越冷，臉上的笑容出現的越來越少。讓人越來越不敢接近。不知從何時起，莫璃就開始一直是一副冰冷的神情。

一個月後，莫璃終於大病初愈。在這一個月裏，他想了許多許多事情。病好的第一件事，莫璃便去了書房，寫了一封請辭的折子。他打算不再當這個王爺。

他已經厭倦了此時的生活，皇後病逝。他便再也沒有什麽留戀的東西了。他打算找個小地方，在那裏誰都不認識自己。不會再有王爺，也再沒有莫璃，有的只是一個想過普通生活的普通人。

叫來人將折子送到帝都。

莫璃便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甩掉了壓在身上多年的重擔。整個人輕松的走出書房，回到房間打算收拾行裝。

“可是，我並沒有接到你請辭的折子啊。”莫弘不由疑惑的向莫璃問到。

莫璃眸子劃過一抹冷光，一閃而過。“你當然沒有收到那封折子，因為那封折子被我截回來了。”

“為什麽要再截回來？”莫弘不解。

莫璃自嘲的笑了笑，還未開口，便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莫璃收斂了神色，沈沈的朝門外說到：“什麽事？”

門外傳來怯怯的聲音：“敢問王爺，陛下在這裏嗎？”

莫璃轉頭瞟了旁邊神色莫測的莫弘，沒有說話，然後，隨意的從桌上拿起看了一半的書。看著這明顯的送客的態度，莫弘無奈的嘆了口氣。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房間裏隨著房門的打開，一下子湧進了許多陽光。將原本陰沈的書房的每個角落都照亮了。

而後，隨著莫弘關門的動作。滿室陽光頓時消失不見。

莫璃手中拿著書，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眼神飄忽，不知又在為什麽事情出神。

莫弘走出門外，只見自己的小廝正畏畏縮縮的站在門口。見自己出來，不由大松了一口氣。

“怎麽了？”莫弘一邊走著一邊問。

“太後那邊又來信了，一直催陛下回去呢。”小廝跟在莫弘身旁，帶著惶恐說到。

他們都清楚太後的性格。到時候皇上有什麽事，受罰的都是他們。

聽到這裏莫弘原本已經做好的決定，又開始猶豫。想到剛才莫璃的狀態，他心中莫名不安。想到剛才莫璃的話並未講完，就被人打斷。莫弘不由責怪的看了身旁的人一眼。

那小廝感受到莫弘的視線，不由打了個哆嗦，擡起手，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其實莫弘知道並不關他的事，可是自己總不能去責怪母後，所以就怪到了通報的小廝身上。

聽了莫璃的話，莫弘現在滿腦子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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