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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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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終於,隊員們散盡,連李隊也蹭著三隊的最後兩個上車走了。只剩下蘇瑾他們這三個,還有已經等在一邊的夥計小哥。

陳隊叉著腰,看看連著好幾桌的杯盤狼藉,回頭招呼:“走吧?”

三個人跟著他,朝路邊停著的車邊走去。

晚上的風還在拂,身後的攤子也還在熱鬧。

楊逸從口袋裏摸出車鑰匙,擡手遞給代駕的夥計小哥。

小哥年紀不大,不到二十的樣子,抽條的瘦長個兒。剛脫了統一穿著的深藍布短衫,簡單的白T和破洞牛仔褲,一手扶著胳膊,尚有一些拘謹。

見楊逸遞了鑰匙過來,還楞得腳下一頓,才咧嘴一笑接過。

楊逸跟他客氣:“辛苦了。”

他忙不疊搖頭:“沒事。”

陳隊一馬當先,直接走到副駕駛邊,拉開車門,一側身坐了進去。

蘇瑾走在邊上,正對副駕駛後座,被楊逸伸手拉了一把,穩在原地。他自己從車子後面,繞到另一邊去了。

兩個人,一左一右,並排坐進後座。

車子很快啟動,開上夜晚的輔路。

夥計小哥看起來靦腆,開起車來,卻是得心應手手腳麻利,一副老司機的架勢。

車子在車流裏或停或轉,穿梭自如,一點也不認生。

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車窗外,路燈流光熱鬧如常。車子裏,卻是出奇的安靜,吃飽喝足後的倦怠,還有閑聊小酌後的微醺。

起初,陳隊似乎還有點老大哥的負擔,帶頭聊了幾句天。

誇兩句店裏生意好,問兩句郭老的情況,再打聽打聽小哥的工作生活收入水平,跟隨街采訪百姓民生的老記者似的。

也不像李隊在的時候一樣,一副不善言談的樣子。

只是不管問什麽,小哥答什麽,他都聲音壓得沈沈的,或點頭,或提問,只針對小哥一人,完全當後面兩個人不存在似的。

好像與後座之間,自然有道透明玻璃,空氣振動聲波傳播什麽的,統統可以屏蔽。

車子裏沒開空調,前面窗玻璃開著,依然聞見酒氣,更多的,還是鉆進衣料裏的孜然烤串味道。

他後面,蘇瑾安安靜靜坐著,後腦勺抵著靠背,臉兒朝著窗外。

她這邊的車窗玻璃,開了一道縫,醒酒的夜風吹進來,時緩時急。她也假裝前面是隔著玻璃的情景劇,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兩個人的有問有答。

她腿上是塞著手機房卡化妝盒的小手袋,裏面過半的裝備都沒派上用場。

就跟眼下陳隊好意留給他們的二人空間一樣,摸得著,感受著,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利用才是好時機。

小哥還有那麽點拘謹,說的不多,卻也有問必答。倒是對手裏這車挺有興趣,時不時評價兩句。

雖不是什麽難見的好車,只沖著它掛著警隊的牌子服役的緣故,似乎就多了幾分神秘引力。

再後來,可能也是累了,陳隊終於沒接續下一個話題,安安靜靜,窩在前面座位上,變回在飯桌上時一樣,開始一門心思,專註觀摩小哥開車。

她酒量一般,不好也不壞。

一頓小酒喝下來,也只是嗓子裏沾了些酒氣,腦袋裏一點沒覺酒意。

她數著晚上喝進肚子的東西,啤酒,可樂,溫牛奶……才發現,好像因為有人攔著,從頭到尾,帶度數的,也不過喝了一瓶有餘。

就連心心念念的微冰可樂,也只飽了一杯的口福而已。

至於剩下的麽……

她歪過頭,看向身旁那人手邊。

肚量甚大的紅色包裝塑料瓶,正斜斜靠在兩人中間。裏面還有大半的深褐液體,隨著車子行駛,尚在一搖三晃。

幸而托賴攬在它頸間的那只手,瓶子本身才得以靠在椅背上,不傾不倒,安閑度日。

她的口福啊,已經開了封了。今晚不喝,到了明天,氣泡散盡,就沒有這麽爽利的口感了。

於是,她又開始琢磨,要不要今晚回去,就一個人自斟自飲,一口氣幹掉它算了。

正仰在靠背上閉目養神的楊分隊長,感受到身邊的不良視線,微皺起眉,睜開眼來。

面朝右邊,轉過九十度,盯住某人慌忙從下移上來的目光。

“怎麽了?”他微欠起身,忽然震動的聲帶,帶著點暗啞。

被問的人微彎了眉眼,趕緊搖頭:“沒事。”言畢,迅速掉頭,把臉重新轉向窗外。

窗縫裏透進沿途燈火,疏忽明暗,映在她額前。不服帖的碎頭發,也被風吹得飄飄忽忽,向後掠著,有點淩亂。

她盯著窗外,他盯著她。

她微瞇著眼,一瞬不瞬,像是全副心神都在那些看不清乘客的車子和一閃而過的行人身上。

可他看得出,她背後的肌肉還緊張著,抓著手包的手,也握得不那麽自然。她知道他在看她。

可她這麽故作淡定,他也就繼續明目張膽。

並不強勢的目光,掃過她幹凈的臉頰頸間。

清淺的淡妝,早就失了效力,印象裏清清爽爽的一張清秀面孔,還是和三年前一樣,沒什麽太大改變。

垂珠似的耳垂,也幹凈的沒有裝點。她沒有耳洞,因為她說過自己的耳垂厚一點,紮起耳洞來肯定更疼些。

她怕疼,所以,一直沒有打過紮它一下的主意。

這些他都記得,也記得,她那裏皮膚薄些,最是怕癢。只要他輕輕一捏,她就癢得縮起脖子,直往外躲。

有時候,還要氣急敗壞地咬他的手指,小狗似的。

他喜歡捏她的耳垂,有時候是下意識,有時候純粹為了逗她。看她抓狂跳腳的樣子,他就覺得有趣。

還有些時候,面對她誘人的耳垂,他用的也不只有手指而已……

記憶裏的片段倏忽閃回,從親密的溫馨的,忽然切換成暧昧撩人的圖景。氣味,光影,不一樣的知覺,印刻在身體深處,轉念間就被喚醒。

自己也未察覺的,盯著她的目光,瞬間變得黑沈。喉間也不自覺的,上下一動。

搭在可樂瓶子上的手,指尖微微收緊起來。像是要抓住獵物的貓科動物,出手前的輕微動作。

她的胳膊,就挨著椅背,距離他指尖不過一寸之遙。

他想起在靶場上,練過無數次的拔槍射擊。

摸槍,舉起,上膛,扳機……熟悉到下意識的動作,完整,迅速,練得是肌肉的記憶,和極致的爆發力。

他記得自己的用時成績,具體到秒表後兩位,全隊上下,沒人能及。

眼下的距離,他要是願意,用不著半秒,就能抓到他想抓住的東西。近在咫尺,唾手可及。

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沈滯。沿著窗縫吹進的夜風,也沒能緩解它半分。

像是覆在手腳上的沙袋,沈甸甸的裹上來,把似乎簡單的一個動作,重重裹進肌肉裏。

三年的疏離,只經歷了一個晚上的松動,似乎還不足夠。她依舊坐著,沒有動,他也就坐在那裏,沒移動半根手指。

前面傳來小哥和陳隊的低聲交談,像是在討論路線。

艱難移開視線,才發現,窗外的街景,已經是離H大不到一條街的距離。

一回神的功夫,陳隊的問話就追了過來:“小蘇啊,你住的那個酒店,是H大西門拐角的那個麽?”

“啊,是啊。”被問的人,也像是大夢初醒,懵懵然從車窗外抽回目光。

恰到好處的直視前方,假裝沒有註意,剛才一直註視著自己的目光,由深變淺,也默默轉回另一邊的車窗外面。

“那我就在前面路口拐了。”小哥朝擋風玻璃擡擡下巴,大概示意了方向。

蘇瑾俯低身子,順著他的方向,朝前面路上看了看。

路燈,車道,護欄,行人,還有剛剛過去的立交橋。和其他去過的大城市,沒什麽分別,似曾相識,卻分辨不出是不是之前經過的那一段。

她努力回憶,想起的,就只有來時路上尚且明亮的天色,和一轉眼就能看見的駕駛座上的那人的側面。

完全沒去註意,匆匆經過的路段到底長什麽樣子。

一點也不像她的習慣。

身在陌生的城市,但凡出門,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借著地圖導航,所過之處所到方位,都要心裏有數。

那樣才能有自己給自己的安全感。

可今天這一路怎樣,她竟全無頭緒。

無奈皺了皺眉,只得努力更往前追溯,去想前幾天和孫律師他們一起時,是不是坐車路過這個地方,是不是能到達她的酒店。

看她不很確定的樣子,陳隊也大概猜到了她的路癡狀態,於是很貼心的幫忙:“就前面拐吧,下一個路口掉個頭。”

“行。”小哥好像沒察覺,只聽話地點頭。

“……”腦內信息還在擁堵中的蘇瑾,也只有讚成點頭的份。

車子按照安排好的線路,沿著左拐箭頭,打燈變道。

H大的偏門,冒出在視野,自行車,保安亭,再明顯不過的校園情景。

場景和記憶重合,蘇瑾終於重新找回方向,指著再往前的路口,酒店綠底的招牌,在五六層高的樓層間還挺顯眼。

感謝還追著文繼續的小夥伴,原諒作者君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手速吧啊啊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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