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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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一句柳暗花明,讓修士們又打起了精神。縱然敵人強勢，他們亦不是沒有機會。
“努力啊，諸位！”
劍宗先前那位被魔王蠱惑過的修士喊道,然後一馬當先,沖在了前面,“平日苦修,便為今朝一戰。”
“說得好！”
“我等尚還算有還手之力，運道也遠勝先前被大魔殺死的同道,如今盡力多斬妖魔,以待來日看到妖魔盡數伏誅。”
就連魔修這時候也上陣了,沒辦法,妖魔可不管他們的名稱中也帶魔,見了一樣是個殺。
什麽正道邪派,在妖魔眼中根本別無二樣。
衛晞也聽到了那句柳暗花明，實是沒想到都到了如今地步,乾坤宮還不忘推演測看天機之事。
不過這四個字,倒的確給了下方不少修士勇氣。
他手一揮，同戚景琛又換了個地方。
主要是他出力,到底他的修為比後者要高。魔王似乎也聽到了那句柳暗花明,更是將戚景琛視為眼中釘。
一味躲避總有失手之時，又半個時辰之後，終於被其尋到機會,清霜真人等人阻攔不及,戚景琛被掃中,一口血吐了出來。
這還是關鍵時刻清霜真人出手幫忙卸了大半力的結果。
衛晞微微瞇眼。
他不是沒想過把戚景琛藏進秘境之中,或者進入他本體的空間之內也行。但魔王始終是個問題，沒有戚景琛,也會有其他人。
治標不治本，他總不能把所有人都帶進去。
到那時候，就是實在沒有辦法，保存最後的人類火種了。
他整顆心思都放在這上面，想著如何破局，倒是沒註意到戚景琛一口血噴在了他腰間的玉佩上面。
那枚玉佩，正是淩霄真人所在秘境的那一塊。
中間的玉珠便是秘境載體，而外邊的是衛晞從日月樓拍到的，正好同玉佩應當是一體的。
如今吸收了戚景琛的血，竟開始發出光來。
等衛晞註意到時，已經瞧見了一張英氣的面容。他立即反應過來，“碧波仙子？”
“是我。”
碧波仙子如淩霄真人先前所說，的確是幹脆利落的性子。她應完衛晞的話，便看向吐血的戚景琛。
“衛家後人？”她問。
衛晞看了過去，後者直接道：“衛家的血能喚醒我，我雖不是衛家人，但衛家人曾有恩於我，若無對方，可能我於微末時便已經喪命，因此在煉制這枚玉佩時，便要了一點兒她的血。”
當然，後面傳承留於衛家也是因此。
“晚輩戚景琛，見過前輩。”戚景琛道。
“姓了戚，也好。”碧波仙子道。
衛晞又是一楞。
戚景琛亦是有些不解，然而看到他們表情的碧波仙子更是不懂，“莫不成不是跟我姓的？你不是得了我的傳承麽？”
衛晞和戚景琛：“……”
所以說，碧波仙子原來本名姓戚麽？
戚景琛倒是想起一樁事來，“先祖曾留下話提到過，若有朝一日，衛家遭大難，後輩需改名換姓，可姓戚。”
衛晞乍然反應過來，魔王看到的世界，戚景琛可能經過衛家血案，逃到劍宗，卻因為不知仇家是誰，勢力有多大，不得不更名換姓。
也姓了戚。
所以魔王還真是講究，到頭來還找了一個姓戚的來下這一局棋。
碧波仙子也只是隨口一問，她很快註意到此時的情況。看向四周血流成河的畫面，又看看正在大殺四方的魔王。
她不由道：“都是我的錯。”
衛晞不解：“與你何幹。”
總不能這魔王還是碧波仙子給養出來的吧！
卻聽碧波仙子道：“我不知後世還留傳了多少，但知道我，也大概知道未晞劍。那是我煉來□□侶之用，涉及生死，裏面的東西十分覆雜。但說簡單點卻也簡單，人不可能突然活過來，有一死便有一生，所以我在其中想盡辦法，使其變得涉及因果。”
衛晞第一時間想到了能量守恒，又想起他最初以為的因果道。
最終看向魔王。
碧波仙子也看了過去，“我成功了，卻沒完全成功，我忘了是魔王害死了他，所以魔王死了他該活，卻忽略了他們是同歸於盡，所以他活下來的時候，魔王其實也有了生的希望。”
只不過修士覆活，尤其是那等級別的修士，縱然碧波仙子將自己的性命都賭了進去，也只喚回了魂魄。
而魔王那邊想來也差不多，不然不至於一萬年不見蹤影。
而就在幾年前如嫁衣女魔所言，還是十分虛弱的狀態，要靠著從人類這邊吸取生命力而維持生命。
只是不清楚後者有了什麽機緣，或者是魔的特殊形式所制。他是當真活了過來，而且一路茍到如今，還造成了這一切。
碧波真人覺得都是她當初的私念導致這一切，衛晞卻覺得未必。哪怕沒有這個魔王，妖魔界也會誕生新的魔王。
只是可能不會這般難對付罷了。
衛晞扶著戚景琛，在想破局之法。
“我乃神器。”他突然開口道：“魔王即因我而生，自能因我而死。”
衛晞從變為人開始便沒有回到過劍的時候，如今他準備化為未晞劍。既然人身傷不了魔王，那麽變成劍呢。
“景琛修為不足，我師尊呢？”衛晞道。
“不行。”碧波仙子道：“未晞劍對主人要求極高，我感覺得到，如今只有他能動用。”
若是換了以前，她當然也行，而如今的卻是不同，她已經不是人，只是一抹神魂罷了。
要說力量是有，但已經無法動用未晞劍了。
親自煉的劍，碧波仙子自然認得出來，是以對他的話並沒有什麽反應。甚至衛晞懷疑，當初淩霄真人也認出來了，只是沒說罷了。
怪不得，還當只是名字像就能得到那麽足的好感。
感情他本身就是其道侶煉制的劍。
愛屋及烏罷了。
不過這想法也只是一瞬間而以，此時此刻，重要的還是如何對付魔王。淩霄真人等人盡力阻攔，卻也未必能拖多少時間。
碧波仙子眼裏閃過猶豫，最終卻化為一抹堅定，“他是覆活而來，或許再用你這把神器來殺他很難，但如果淩霄當真死了呢，覆活失敗，對他總也是有點兒影響的吧！”
她當初一心想要□□侶，如今卻又要做下這個決定，可見其艱難。
淩霄真人亦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邊，給予她支持。
對著衛晞道：
“你乃神器，由你……”
“神器，你竟然還是神器。”說話間，一道火光直沖而來，那聲音也很是耳熟，衛晞依稀記得，應當是，戚景媛。
當初戚家出事，後者同戚夫人一同出逃，再後來戚夫人死了，臨死卻將她送了出去，後面就再沒了下落。
卻不想如今竟然再次出現。
而對方扔過來的火，也並非凡火。
身為煉器大師，碧波仙子一眼認出，“竟是天火。”
此物難尋，戚景媛怎麽會有。
再者，以她的修為，怎麽可能在在場這麽多大能面前隱藏住而不被發現，還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衛晞此刻卻已經想不得那麽多了，天火煆燒，沖的就是他這柄神器。
碧波真人道：“未晞乃是由地火而煉，天火難尋，我當年並沒有尋得。地火終究差了火侯，但如今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天火能融世間萬物，包括……神器。”
更別說衛晞這柄神器，實在是沒有別的神器那麽有牌面。
人家有毀天之地之威，他卻能自身力量都不能完全動用。當初衛家出事，換別的神器或許還能翻盤。
但衛晞卻只有透支往後的力量，去保一個小小的戚景琛。
如今天火直沖他而來，他竟連躲都躲不開。
離得太近了。
沒有人有防備。
眾人皆防著妖魔，沒有人想到竟會有人修在此時下手。
而這一幕，也遠遠的被不少修士看到。有人認了出來，“是戚家的那個戚景媛，當初她便害過一次戚景琛，如今又是衛晞。”
魔王亦是看到這一幕，他甚至停下了動作，不再進攻，“果然，被我試出來了，神器原來就是你啊！”
“這我倒是沒想到，險些誤了大事，還好……”
還好有戚景媛。
眾人在心中接話道。
有了先前那麽多事，眾人哪裏還能不清楚。恐怕是戚景琛也受到了蠱惑，所謂的天火，以及能在眾多大能面前藏到如今的法子，都是魔王提供的。
什麽郝丹疏，什麽其他小弟子，那些都不過只是晃子，能成自然是好，成不了也能吸引走人修的註意力。而魔王最在意的從來只有兩樣，一個是戚景琛，一個是神器，因此特意備了同戚景琛有仇的戚景媛，以及一把天火應對神器。
前有戚家家主阻攔戚景琛上劍宗，後又有戚景媛火燒神器。
明白此事之後，眾修事當即大怒。
這還是人麽，這是被畫皮附身了吧，畫皮都做不到如此完美。
就連戚家僅剩的那些人都氣得大喊，“戚景媛，你一家人將戚家害至如此還不夠麽，非得我們這些人都把命奉上才行？”
如今戚家已經夠慘，但此事一出，哪怕他們不死在這場大戰，過後全修行界也一丁點兒都容不下他們了。
更別說，此時幫著魔王，日後還有修行界麽。
還有人類麽？
“你瘋了麽？”有人質問道。
“我沒瘋。”戚景媛道：“你們害得我家破人亡，父母慘死，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來報仇，有何不對。”
“我先殺了你這個戚家敗類。”一個戚家人首先忍不住，連妖魔都不管了，直奔戚景媛而去。
亦有不少人以前還覺得對戚家太過趕盡殺絕，如今只恨殺得不夠絕，怎麽讓這個戚景媛到現在還活著。
“殺了她。”
戚景媛哈哈大笑，“我不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大家了不起一起死。
她不過是先行一步罷了。
石大志嚎著：“小師叔！”又嘀嘀咕咕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小師叔怎麽會死在這種地方呢。”
他明明在後來還差點兒見到人……
不，會不會是他的那個後來，是魔王說的那個，也不對，魔王看到的，小師叔是戚景琛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戚景琛此刻已經慌了，然而天火之中，他亦進不去。
只能看向碧波仙子，“前輩可有辦法……”
“再煉！”碧波仙子道：“重鑄劍身……你是我的傳人，你來，只是還需諸多材料，恐怕不好找齊。”
劍宗宗主當即道：“劍宗有。”
“我天工門就是煉器的，門內材料多不勝數，需要什麽，仙子請說。”一個天工門的長老吼道。
他不光說，人也已經準備回宗搬庫房了。
而其他宗門家族也表示，家中亦有不少上等材料。日月樓樓主更是放話，“但凡世間還有，日月樓便有，就是沒有，也能有。”
他當場去尋，去找。
到了如今，聽著魔王的話，再看眼下情形，誰還不知，這次修行界大災能否安全渡過，全看衛晞這柄神器了。
原本他們商量時還壓著聲音，但被戚景媛這麽一鬧，如今幾乎人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至於戚景媛，此刻早被亂劍砍死。
魔王助她一臂之力，卻沒有提升她的修為。任務一完成，她也沒有再用法寶隱藏自身，自然不是這邊任何一個人的對手。
死得輕松隨意，同她造成的影響遠遠不能比。
而碧波仙子則在報材料的名字，她當年不是沒想過煉得更好，有這個心思，雖未找到天火，卻也已經有想法，自然需要什麽材料無需現想。
各宗各派紛紛報上自己有什麽材料，有的現場拿出，有的需要去取，但都由大乘期趕路，幾乎轉瞬就能到。
一直到最後，碧波真人道：“還有煉器人的心頭血。”
戚景琛二話不說，直接取血。
衛晞被火燒的難受，卻不是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麽。他此刻已經變回了劍身，卻依舊掙紮著‘看’向戚景琛。
後者仿佛感覺到什麽，沖著他笑了笑，“只是心頭血而以，未必一定會死，就算要死，此刻也是你比較重要……哪怕不提如今大局為重，我……”
我私心裏，也是希望你能活下去的。
當初碧波仙子，恐怕也是這般想的吧！
要麽兩人一起活著，哪怕只能活一下，她也希望活著的那個人會是淩霄真人。只是她失敗了，淩霄真人並未完全覆活，她自己失了心頭血，又強行動用神器，涉及的還是當時修行界第一人淩霄真人以及魔王的生死，所以也很快緊跟著殞落。
戚景琛說自己未必有事，然而他一會兒依舊要動用神器，畢竟別人用不了未晞劍。
在那之後，恐怕也會步上碧波仙子的後塵。
而魔王那邊，眼見事情有變，自然不可能再悠閑下去。他加大了攻勢，清霜真人等人便得頂得住壓力。
很快便有人受傷，有人身死。
清霜真人一人一劍擋在前面，法衣上不覆潔凈多了抹血跡，他受傷了，卻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在如此時刻，他悟了他的道，不是無情道，而是殺道。
斬盡天下妖魔。
此為他的道。
一經悟道，清霜真人的實力當即更進一步。他揮手間，便是成片的妖魔倒下，在同大乘期對戰的大魔也不例外。
先前騰不出手的兩位大乘當即趕了過來，同其一同阻攔魔王。
而衛晞此時，還在被火燒。
下方無數人一邊戰鬥，一邊在關註著他，紛紛希望著快些成功，然而煉器總是需要時間，哪是把材料丟進去就算完成的。
戚景琛照著碧波仙子的說法，一步一步現場煉器，看得魔王越發焦急。
他出手自然也更加狠辣。
“淩霄，碧波，能留神魂至此已是不易，勸你們不要……”
“羅嗦。”淩霄真人道：“要當真如此在意生死，當年我便直接渡劫飛升了，如何會留下來與你一戰。”
“時隔多年，你怎麽更蠢了，是九頭妖魔養多了，還是離食腦魔近了？”
而清霜真人，未發一言，手中的劍卻越發冷如霜。一劍揮去，整整一片都是白茫茫的，有修士法衣被削了一片下去正巧飛入其中，瞬間便被凍在了原地。
上次對陰孽魔君動手之時，他這一招出來還是不聲不響，如今卻聲勢浩大。可能是因為此時人多，想給自己人一個提醒，莫要靠近此處危險。也可能是事物最返璞歸真的並非萬物不顯，而是萬物本來的模樣。
寒霜過境……魔王被阻了去路。
他不敢硬接。
可惡！
他有些惱怒，但並不放在眼裏。清霜真人再強，到底還未到飛升之時。先前可是臨近飛升的兩人合力擊殺的他，還死了一個。
如今不過區區一個清霜真人罷了，哪怕入了道，也依舊對他造不成太大的威脅，只是實在惱人。
而那柄劍。
那柄神器……絕不能讓他成功。
只是清霜真人到底實力夠強，魔王雖不怕他，卻也一直無法奈他何，只得被無限阻攔。群魔紛紛燥動，沖上去要阻止戚景琛繼續往進扔材料的手。
人類修士亦是紛紛上前，阻止那些妖魔。
一場大戰，整整打了三天三夜。
死傷無數。
衛晞緩緩的睜開眼，他想，憑什麽呢？
搞事的是妖魔，死的卻不止是妖魔。縱然此次他們失敗了，但人修就當真算贏了麽，死了那麽多的人。
他師尊亦是傷重，劍宗宗主及眾位師兄也沒好到哪裏去，門下弟子更是所剩不多，好不容易從迷才林回來養了大半年才養好的大師侄顧朝華，亦是為了救一位師弟，受了重傷。
劍宗都如此，其他宗門世家更不必提。
他認識的那個四相門修士就沒了，甄宥乾倒是還茍著，石大志卻是看著不太好。
日月樓樓主正在吐血。
碧波仙子正在認真煉器，然而眼中卻含著哀傷，還有她身邊的淩霄真人……如果按他們所想，呆會兒就又要去死一回了。
可憑什麽呢，
他們分明是要飛升的人，卻硬生生的死在了當年妖魔作亂，如今連神魂都要留不下來。
魔王來挑事，他死不是應當，淩霄真人最多不過算自衛反擊，怎麽能一同死得理所應當，活下來卻連帶那魔王也活了下來。
不自覺的，衛晞問了出聲。
碧波真人一頓，答道：“這涉及到規則，如天道一般，大道至公，不會管……”
“天道至公，那就算我不公吧！”衛晞道：“我又不是天道，我只是一柄劍罷了，我覺得魔王該死，你們該活。”
“我覺得這人間不該是如今這般。”
“我覺得下面那些人都不當死，還有戚景琛，他不應當是如今這般失了心頭血臉色慘白的樣子，我覺得……”
未晞劍成。
戚景琛伸手接過劍，衛晞道：“斬魔王。”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但戚景琛卻並沒有猶豫，飛身直奔魔王而去。他一劍揮去，本該是碰不到魔王半點兒，然而這一切卻並不同。
未晞劍的劍風直掃而過，衛晞覺得……
魔王該死了。
所以，它死了。
衛晞搖身一變，又化身成人。
他覺得淩霄真人和碧波仙子不該死，他們該去飛升，後者便當真活了過來。他覺得下面這些人不應當死去，於是這些人也活了過來。
當然，戚景媛除外，她死得活該。
衛晞還覺得這人間不該是這般被戰火所毀的模樣，其便好似時光倒流一般，恢覆到了原本的模樣。
就連其間生活的凡人，亦是又活了過來。
神器未晞。
“果然是未來希望。”看著這一切，碧波仙子喃喃道。
彼時天色未明，此時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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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柳暗花明,讓修士們又打起了精神。縱然敵人強勢，他們亦不是沒有機會。
“努力啊，諸位！”
劍宗先前那位被魔王蠱惑過的修士喊道,然後一馬當先,沖在了前面,“平日苦修,便為今朝一戰。”
“說得好！”
“我等尚還算有還手之力，運道也遠勝先前被大魔殺死的同道,如今盡力多斬妖魔,以待來日看到妖魔盡數伏誅。”
就連魔修這時候也上陣了,沒辦法,妖魔可不管他們的名稱中也帶魔,見了一樣是個殺。
什麽正道邪派,在妖魔眼中根本別無二樣。
衛晞也聽到了那句柳暗花明，實是沒想到都到了如今地步,乾坤宮還不忘推演測看天機之事。
不過這四個字,倒的確給了下方不少修士勇氣。
他手一揮，同戚景琛又換了個地方。
主要是他出力,到底他的修為比後者要高。魔王似乎也聽到了那句柳暗花明,更是將戚景琛視為眼中釘。
一味躲避總有失手之時，又半個時辰之後，終於被其尋到機會,清霜真人等人阻攔不及,戚景琛被掃中,一口血吐了出來。
這還是關鍵時刻清霜真人出手幫忙卸了大半力的結果。
衛晞微微瞇眼。
他不是沒想過把戚景琛藏進秘境之中,或者進入他本體的空間之內也行。但魔王始終是個問題，沒有戚景琛,也會有其他人。
治標不治本，他總不能把所有人都帶進去。
到那時候，就是實在沒有辦法，保存最後的人類火種了。
他整顆心思都放在這上面，想著如何破局，倒是沒註意到戚景琛一口血噴在了他腰間的玉佩上面。
那枚玉佩，正是淩霄真人所在秘境的那一塊。
中間的玉珠便是秘境載體，而外邊的是衛晞從日月樓拍到的，正好同玉佩應當是一體的。
如今吸收了戚景琛的血，竟開始發出光來。
等衛晞註意到時，已經瞧見了一張英氣的面容。他立即反應過來，“碧波仙子？”
“是我。”
碧波仙子如淩霄真人先前所說，的確是幹脆利落的性子。她應完衛晞的話，便看向吐血的戚景琛。
“衛家後人？”她問。
衛晞看了過去，後者直接道：“衛家的血能喚醒我，我雖不是衛家人，但衛家人曾有恩於我，若無對方，可能我於微末時便已經喪命，因此在煉制這枚玉佩時，便要了一點兒她的血。”
當然，後面傳承留於衛家也是因此。
“晚輩戚景琛，見過前輩。”戚景琛道。
“姓了戚，也好。”碧波仙子道。
衛晞又是一楞。
戚景琛亦是有些不解，然而看到他們表情的碧波仙子更是不懂，“莫不成不是跟我姓的？你不是得了我的傳承麽？”
衛晞和戚景琛：“……”
所以說，碧波仙子原來本名姓戚麽？
戚景琛倒是想起一樁事來，“先祖曾留下話提到過，若有朝一日，衛家遭大難，後輩需改名換姓，可姓戚。”
衛晞乍然反應過來，魔王看到的世界，戚景琛可能經過衛家血案，逃到劍宗，卻因為不知仇家是誰，勢力有多大，不得不更名換姓。
也姓了戚。
所以魔王還真是講究，到頭來還找了一個姓戚的來下這一局棋。
碧波仙子也只是隨口一問，她很快註意到此時的情況。看向四周血流成河的畫面，又看看正在大殺四方的魔王。
她不由道：“都是我的錯。”
衛晞不解：“與你何幹。”
總不能這魔王還是碧波仙子給養出來的吧！
卻聽碧波仙子道：“我不知後世還留傳了多少，但知道我，也大概知道未晞劍。那是我煉來□□侶之用，涉及生死，裏面的東西十分覆雜。但說簡單點卻也簡單，人不可能突然活過來，有一死便有一生，所以我在其中想盡辦法，使其變得涉及因果。”
衛晞第一時間想到了能量守恒，又想起他最初以為的因果道。
最終看向魔王。
碧波仙子也看了過去，“我成功了，卻沒完全成功，我忘了是魔王害死了他，所以魔王死了他該活，卻忽略了他們是同歸於盡，所以他活下來的時候，魔王其實也有了生的希望。”
只不過修士覆活，尤其是那等級別的修士，縱然碧波仙子將自己的性命都賭了進去，也只喚回了魂魄。
而魔王那邊想來也差不多，不然不至於一萬年不見蹤影。
而就在幾年前如嫁衣女魔所言，還是十分虛弱的狀態，要靠著從人類這邊吸取生命力而維持生命。
只是不清楚後者有了什麽機緣，或者是魔的特殊形式所制。他是當真活了過來，而且一路茍到如今，還造成了這一切。
碧波真人覺得都是她當初的私念導致這一切，衛晞卻覺得未必。哪怕沒有這個魔王，妖魔界也會誕生新的魔王。
只是可能不會這般難對付罷了。
衛晞扶著戚景琛，在想破局之法。
“我乃神器。”他突然開口道：“魔王即因我而生，自能因我而死。”
衛晞從變為人開始便沒有回到過劍的時候，如今他準備化為未晞劍。既然人身傷不了魔王，那麽變成劍呢。
“景琛修為不足，我師尊呢？”衛晞道。
“不行。”碧波仙子道：“未晞劍對主人要求極高，我感覺得到，如今只有他能動用。”
若是換了以前，她當然也行，而如今的卻是不同，她已經不是人，只是一抹神魂罷了。
要說力量是有，但已經無法動用未晞劍了。
親自煉的劍，碧波仙子自然認得出來，是以對他的話並沒有什麽反應。甚至衛晞懷疑，當初淩霄真人也認出來了，只是沒說罷了。
怪不得，還當只是名字像就能得到那麽足的好感。
感情他本身就是其道侶煉制的劍。
愛屋及烏罷了。
不過這想法也只是一瞬間而以，此時此刻，重要的還是如何對付魔王。淩霄真人等人盡力阻攔，卻也未必能拖多少時間。
碧波仙子眼裏閃過猶豫，最終卻化為一抹堅定，“他是覆活而來，或許再用你這把神器來殺他很難，但如果淩霄當真死了呢，覆活失敗，對他總也是有點兒影響的吧！”
她當初一心想要□□侶，如今卻又要做下這個決定，可見其艱難。
淩霄真人亦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邊，給予她支持。
對著衛晞道：
“你乃神器，由你……”
“神器，你竟然還是神器。”說話間，一道火光直沖而來，那聲音也很是耳熟，衛晞依稀記得，應當是，戚景媛。
當初戚家出事，後者同戚夫人一同出逃，再後來戚夫人死了，臨死卻將她送了出去，後面就再沒了下落。
卻不想如今竟然再次出現。
而對方扔過來的火，也並非凡火。
身為煉器大師，碧波仙子一眼認出，“竟是天火。”
此物難尋，戚景媛怎麽會有。
再者，以她的修為，怎麽可能在在場這麽多大能面前隱藏住而不被發現，還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衛晞此刻卻已經想不得那麽多了，天火煆燒，沖的就是他這柄神器。
碧波真人道：“未晞乃是由地火而煉，天火難尋，我當年並沒有尋得。地火終究差了火侯，但如今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天火能融世間萬物，包括……神器。”
更別說衛晞這柄神器，實在是沒有別的神器那麽有牌面。
人家有毀天之地之威，他卻能自身力量都不能完全動用。當初衛家出事，換別的神器或許還能翻盤。
但衛晞卻只有透支往後的力量，去保一個小小的戚景琛。
如今天火直沖他而來，他竟連躲都躲不開。
離得太近了。
沒有人有防備。
眾人皆防著妖魔，沒有人想到竟會有人修在此時下手。
而這一幕，也遠遠的被不少修士看到。有人認了出來，“是戚家的那個戚景媛，當初她便害過一次戚景琛，如今又是衛晞。”
魔王亦是看到這一幕，他甚至停下了動作，不再進攻，“果然，被我試出來了，神器原來就是你啊！”
“這我倒是沒想到，險些誤了大事，還好……”
還好有戚景媛。
眾人在心中接話道。
有了先前那麽多事，眾人哪裏還能不清楚。恐怕是戚景琛也受到了蠱惑，所謂的天火，以及能在眾多大能面前藏到如今的法子，都是魔王提供的。
什麽郝丹疏，什麽其他小弟子，那些都不過只是晃子，能成自然是好，成不了也能吸引走人修的註意力。而魔王最在意的從來只有兩樣，一個是戚景琛，一個是神器，因此特意備了同戚景琛有仇的戚景媛，以及一把天火應對神器。
前有戚家家主阻攔戚景琛上劍宗，後又有戚景媛火燒神器。
明白此事之後，眾修事當即大怒。
這還是人麽，這是被畫皮附身了吧，畫皮都做不到如此完美。
就連戚家僅剩的那些人都氣得大喊，“戚景媛，你一家人將戚家害至如此還不夠麽，非得我們這些人都把命奉上才行？”
如今戚家已經夠慘，但此事一出，哪怕他們不死在這場大戰，過後全修行界也一丁點兒都容不下他們了。
更別說，此時幫著魔王，日後還有修行界麽。
還有人類麽？
“你瘋了麽？”有人質問道。
“我沒瘋。”戚景媛道：“你們害得我家破人亡，父母慘死，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來報仇，有何不對。”
“我先殺了你這個戚家敗類。”一個戚家人首先忍不住，連妖魔都不管了，直奔戚景媛而去。
亦有不少人以前還覺得對戚家太過趕盡殺絕，如今只恨殺得不夠絕，怎麽讓這個戚景媛到現在還活著。
“殺了她。”
戚景媛哈哈大笑，“我不好過，誰都別想好過。”
大家了不起一起死。
她不過是先行一步罷了。
石大志嚎著：“小師叔！”又嘀嘀咕咕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小師叔怎麽會死在這種地方呢。”
他明明在後來還差點兒見到人……
不，會不會是他的那個後來，是魔王說的那個，也不對，魔王看到的，小師叔是戚景琛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戚景琛此刻已經慌了，然而天火之中，他亦進不去。
只能看向碧波仙子，“前輩可有辦法……”
“再煉！”碧波仙子道：“重鑄劍身……你是我的傳人，你來，只是還需諸多材料，恐怕不好找齊。”
劍宗宗主當即道：“劍宗有。”
“我天工門就是煉器的，門內材料多不勝數，需要什麽，仙子請說。”一個天工門的長老吼道。
他不光說，人也已經準備回宗搬庫房了。
而其他宗門家族也表示，家中亦有不少上等材料。日月樓樓主更是放話，“但凡世間還有，日月樓便有，就是沒有，也能有。”
他當場去尋，去找。
到了如今，聽著魔王的話，再看眼下情形，誰還不知，這次修行界大災能否安全渡過，全看衛晞這柄神器了。
原本他們商量時還壓著聲音，但被戚景媛這麽一鬧，如今幾乎人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至於戚景媛，此刻早被亂劍砍死。
魔王助她一臂之力，卻沒有提升她的修為。任務一完成，她也沒有再用法寶隱藏自身，自然不是這邊任何一個人的對手。
死得輕松隨意，同她造成的影響遠遠不能比。
而碧波仙子則在報材料的名字，她當年不是沒想過煉得更好，有這個心思，雖未找到天火，卻也已經有想法，自然需要什麽材料無需現想。
各宗各派紛紛報上自己有什麽材料，有的現場拿出，有的需要去取，但都由大乘期趕路，幾乎轉瞬就能到。
一直到最後，碧波真人道：“還有煉器人的心頭血。”
戚景琛二話不說，直接取血。
衛晞被火燒的難受，卻不是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麽。他此刻已經變回了劍身，卻依舊掙紮著‘看’向戚景琛。
後者仿佛感覺到什麽，沖著他笑了笑，“只是心頭血而以，未必一定會死，就算要死，此刻也是你比較重要……哪怕不提如今大局為重，我……”
我私心裏，也是希望你能活下去的。
當初碧波仙子，恐怕也是這般想的吧！
要麽兩人一起活著，哪怕只能活一下，她也希望活著的那個人會是淩霄真人。只是她失敗了，淩霄真人並未完全覆活，她自己失了心頭血，又強行動用神器，涉及的還是當時修行界第一人淩霄真人以及魔王的生死，所以也很快緊跟著殞落。
戚景琛說自己未必有事，然而他一會兒依舊要動用神器，畢竟別人用不了未晞劍。
在那之後，恐怕也會步上碧波仙子的後塵。
而魔王那邊，眼見事情有變，自然不可能再悠閑下去。他加大了攻勢，清霜真人等人便得頂得住壓力。
很快便有人受傷，有人身死。
清霜真人一人一劍擋在前面，法衣上不覆潔凈多了抹血跡，他受傷了，卻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在如此時刻，他悟了他的道，不是無情道，而是殺道。
斬盡天下妖魔。
此為他的道。
一經悟道，清霜真人的實力當即更進一步。他揮手間，便是成片的妖魔倒下，在同大乘期對戰的大魔也不例外。
先前騰不出手的兩位大乘當即趕了過來，同其一同阻攔魔王。
而衛晞此時，還在被火燒。
下方無數人一邊戰鬥，一邊在關註著他，紛紛希望著快些成功，然而煉器總是需要時間，哪是把材料丟進去就算完成的。
戚景琛照著碧波仙子的說法，一步一步現場煉器，看得魔王越發焦急。
他出手自然也更加狠辣。
“淩霄，碧波，能留神魂至此已是不易，勸你們不要……”
“羅嗦。”淩霄真人道：“要當真如此在意生死，當年我便直接渡劫飛升了，如何會留下來與你一戰。”
“時隔多年，你怎麽更蠢了，是九頭妖魔養多了，還是離食腦魔近了？”
而清霜真人，未發一言，手中的劍卻越發冷如霜。一劍揮去，整整一片都是白茫茫的，有修士法衣被削了一片下去正巧飛入其中，瞬間便被凍在了原地。
上次對陰孽魔君動手之時，他這一招出來還是不聲不響，如今卻聲勢浩大。可能是因為此時人多，想給自己人一個提醒，莫要靠近此處危險。也可能是事物最返璞歸真的並非萬物不顯，而是萬物本來的模樣。
寒霜過境……魔王被阻了去路。
他不敢硬接。
可惡！
他有些惱怒，但並不放在眼裏。清霜真人再強，到底還未到飛升之時。先前可是臨近飛升的兩人合力擊殺的他，還死了一個。
如今不過區區一個清霜真人罷了，哪怕入了道，也依舊對他造不成太大的威脅，只是實在惱人。
而那柄劍。
那柄神器……絕不能讓他成功。
只是清霜真人到底實力夠強，魔王雖不怕他，卻也一直無法奈他何，只得被無限阻攔。群魔紛紛燥動，沖上去要阻止戚景琛繼續往進扔材料的手。
人類修士亦是紛紛上前，阻止那些妖魔。
一場大戰，整整打了三天三夜。
死傷無數。
衛晞緩緩的睜開眼，他想，憑什麽呢？
搞事的是妖魔，死的卻不止是妖魔。縱然此次他們失敗了，但人修就當真算贏了麽，死了那麽多的人。
他師尊亦是傷重，劍宗宗主及眾位師兄也沒好到哪裏去，門下弟子更是所剩不多，好不容易從迷才林回來養了大半年才養好的大師侄顧朝華，亦是為了救一位師弟，受了重傷。
劍宗都如此，其他宗門世家更不必提。
他認識的那個四相門修士就沒了，甄宥乾倒是還茍著，石大志卻是看著不太好。
日月樓樓主正在吐血。
碧波仙子正在認真煉器，然而眼中卻含著哀傷，還有她身邊的淩霄真人……如果按他們所想，呆會兒就又要去死一回了。
可憑什麽呢，
他們分明是要飛升的人，卻硬生生的死在了當年妖魔作亂，如今連神魂都要留不下來。
魔王來挑事，他死不是應當，淩霄真人最多不過算自衛反擊，怎麽能一同死得理所應當，活下來卻連帶那魔王也活了下來。
不自覺的，衛晞問了出聲。
碧波真人一頓，答道：“這涉及到規則，如天道一般，大道至公，不會管……”
“天道至公，那就算我不公吧！”衛晞道：“我又不是天道，我只是一柄劍罷了，我覺得魔王該死，你們該活。”
“我覺得這人間不該是如今這般。”
“我覺得下面那些人都不當死，還有戚景琛，他不應當是如今這般失了心頭血臉色慘白的樣子，我覺得……”
未晞劍成。
戚景琛伸手接過劍，衛晞道：“斬魔王。”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但戚景琛卻並沒有猶豫，飛身直奔魔王而去。他一劍揮去，本該是碰不到魔王半點兒，然而這一切卻並不同。
未晞劍的劍風直掃而過，衛晞覺得……
魔王該死了。
所以，它死了。
衛晞搖身一變，又化身成人。
他覺得淩霄真人和碧波仙子不該死，他們該去飛升，後者便當真活了過來。他覺得下面這些人不應當死去，於是這些人也活了過來。
當然，戚景媛除外，她死得活該。
衛晞還覺得這人間不該是這般被戰火所毀的模樣，其便好似時光倒流一般，恢覆到了原本的模樣。
就連其間生活的凡人，亦是又活了過來。
神器未晞。
“果然是未來希望。”看著這一切，碧波仙子喃喃道。
彼時天色未明，此時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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