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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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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俏的肚子在立夏那天發動</p>

正要在睡,便覺得肚子怪怪的,收縮得特別厲害</p>

宋嬤嬤察言觀色,“承徽可是肚子疼了?”</p>

這可是太子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是大喜,何況前幾個月李家出那事情,李皇後為了堵住齊太後的嘴,自肅禁足三月,皇上因此不太開心,宮裏氣氛悶悶的,需要一點高興的事情</p>

姜俏模了模肚子,“有些古怪,但又不是很疼”</p>

她雖然活過兩世,但沒生過孩子啊,宋嬤嬤在宮中一輩子,也沒生過孩子,連忙命人去找太醫,又把住在耳房準備的秦嬤嬤叫了過來</p>

秦嬤嬤是官中上個月派下的,接生經驗圭富,宮中的娃兒幾乎都是經她手出來的</p>

秦嬤嬤一看就笑說:“恭喜承徽,要準備迎接小皇子了”</p>

接下來花開院開始忙碌起來,燒熱水,準備布巾,又拿了太醫開的薰香草把屋子裏裏外外薰過一遍,膳房也迅速送來一直溫在小爐子上的人參雞</p>

姜俏其實不餓,但秦嬤嬤卻讓她一定要吃,不然會沒力氣,因為等肚子疼起來,給龍肉都吃不下</p>

派出去送逍息的人都回來了,壽康宮已經知道,鳳儀宮已經知道,禦書房已經知道</p>

姜俏喝完雞湯,打了嗝,肚子只是一陣一陣小小的痛一下,痛一下,還沒什麽實際感,但內心還是有點不安,即便是醫療衛生發達的現代,女人生產都還要冒著生命危險,何況古代,古代沒有消毒,他們是用薰香當消毒劑的,媽啊,保佑那薰香真的有殺菌效果</p>

秦嬤嬤拿了一本畫冊進來,“承徽看這些圖,心情好些”</p>

那是一本古籍了,雖然保管得很好,但免不了陳舊感,姜俏打開,一下就被吸引了,裏頭畫著個小胖娃坐在澡盆中洗澡,那胖胖的臉頰,蓮藕般的手臂,好可愛喔,翻過頁,哇,小娃在學爬</p>

“秦嬤嬤,小女圭女圭從出生到能爬,要多久呢?”</p>

“六七個月便開始會坐了,七八個月開始學爬,到時候可就看不住了,太子殿下小時候得四個嬤嬤看著才行”</p>

聽到公孫玥小時候的事情,姜俏內心一陣柔軟,“殿下小時候很頑皮嗎?”</p>

秦嬤嬤的老臉露出慈祥笑容,“小孩子哪有不頑皮的,頑皮才好呢,身體健康的孩子才爬上爬下鬧個不停,宮裏不怕孩子鬧,越鬧越開心”</p>

姜俏還想回什麽,突然肚子一抽,忍不住吸了一口氣,這一波痛好大,前兩個時辰的痛跟現在比起來根本小巫見大巫</p>

秦嬤嬤突然站起來,“老奴見過殿下”</p>

“秦嬤嬤不用多禮,俏兒可還好?”</p>

咦?咦?公孫玥什麽時侯進來的?她居然沒註意到</p>

姜俏捂著肚子,“殿下不是在跟皇上討論新稅制嗎,怎麽過來了?”“你要生了我怎能不過來,稅制又不是幾個時辰可以講完,告一段落也就是了,明天再說也一樣”公孫玥的表情既關心,又有點不知所措,“秦嬤嬤,承徽疼得臉發白,這可正常?”</p>

秦嬤嬤陪笑,“這只是開始呢,還有得疼”</p>

姜俏深吸一口氣,什麽,還有得疼,她已經覺得有人在打她肚子了</p>

見公孫玥神色不善,姜俏連忙說:“我沒事”</p>

啊——</p>

就看到公孫玥一臉正色的對著她的肚子說:“你這小混蛋還不趕快出來,莫要折磨你母親”</p>

姜俏大笑,一笑,肚子更疼了,但是她看秦嬤嬤的臉色就知道了,還早</p>

鮑孫玥就在房內陪著姜俏看那女圭女圭畫本,又下了一盤棋,晚飯姜俏實在吃不下,只喝了一碗湯,到夜半時分,姜俏才算正式發動</p>

鮑孫玥被請了出去,四周點起燭火,把房間照得跟白天一樣,幾個在宮中專職接生的老宮女,有人負責給她扶手,有人負責拾她喊話,秦嬤嬤做的自然是最重要的,看孩子出來沒</p>

姜俏雖然疼,但神智還是清楚的,聽到外面的傳話一陣一陣,她真正開始大痛後,宮人又去報了一趟,皇上來了,李皇後來了,齊太後也來了</p>

“姜承徽,用力”秦嬤嬤喊著</p>

好,我用力</p>

“再用力”</p>

好,我用盡吃女乃的力</p>

姜俏真是又累又倦,肚子好痛,喉嚨也叫得好痛,心想這小家夥這樣折磨她,出來非得打他的小不可</p>

可惡,好痛,用力——</p>

就覺得身下一熱,耳邊便聽得小娃啼哭</p>

“恭喜承徽,是個兒子”秦嬤嬤喜孜孜的,“快點去外面報喜”</p>

姜俏雙眼無神,任憑宮人替她換衣服,清理床鋪,耳邊聽得小孩啼哭,連忙振作起來,“孩子呢,我要看”</p>

秦嬤嬤拿著熱水絞過的布巾給她擦額頭,“剛洗過後就抱出去了,得等太後,皇上,皇後,以及殿下看過了,才會抱回來給承徽看,您不用著急,是個面貌很端正的小皇子,哭聲也宏亮,肯定討人喜歡”</p>

她才不在乎什麽皇子還是皇女,她也不想打他小了,現在只想親親他,抱抱他,這是她懷胎十月的小寶貝</p>

爆人終於把她清幹凈了,姜俏喝了一碗人參雞湯,等啊等的,公孫玥終於抱著孩子走進來了</p>

他抱孩子的樣子很利落,就像抱了無數次一樣,這應該就是天性吧,身為父親後,自然懂得怎麽抱孩子</p>

“父皇跟母後很高興,皇祖母也很開心”</p>

“那你呢?”</p>

“我自然是最開心的,父皇跟母後都說很像我小時候呢”公孫玥把孩子遞給她,表情滿是溫柔,“名字已經起好了,公孫雲”</p>

“雲,我喜歡”姜俏抱著孩子,內心滿滿的喜悅,原來公孫玥小時候長這樣啊,不過是個小嬰兒而已,眉毛居然這麽濃,真可愛,希望這孩子的心就像雲朵,永遠潔白,懂得柔軟待人,不要因為宮廷陰暗就被汙染了</p>

寶寶,媽媽愛你</p>

太子終於有了第一個孩子,皇上跟李皇後都很開心,宮中每人多發一個月的月銀,花開院伺候的拿三個月,到處一片喜氣洋洋,除了壽康宮</p>

“你說什麽?!”太後一臉不悅</p>

鮑孫玥朗聲回答,“孫子說,拈鬮”</p>

“當時你說拈鬮,哀家懂,李家跟齊家都算是你的外家,兩家又都各只有一個年齡適當的,為了維持兩家交好,選擇拈,這沒問題,但現在李八娘已經被流放,官中可只有玉軒一個人啊,你還要拈什麽鬮?”</p>

“孫兒喜歡姜俏,想立她當太子妃”</p>

“胡鬧”</p>

“孫兒不是開玩笑的,請皇祖母成全”</p>

齊太後太生氣,臉都綠了,“她不過一個大學士之女,怎配得上你”</p>

“她的父親好歹是自己考出來的前程,五娘父親的宮位卻是買來的,哪有比較高尚?”</p>

齊太後聽她說起侄子的糗事,面露不悅,正想說些什麽,五娘卻突然哭著跑出來</p>

“太子表哥,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p>

自從她九歲入宮,就一直被教導著來會成為太子妃,即便太子表哥說到時候要拈鬮,她也不擔心,祖姑會有辦法的,等到李螢兒被流放,她內心更是篤定,自己這榮華院是住定了</p>

今天聽到太子來到,以為是來說親的,畢竟他已經十七,先定下名分,明年完婚正好,卻沒想到他是想在她跟姜俏那蹄子之中抽簽決定妃位</p>

“表哥,那小蹄子有什麽好,兒子將來我也會生的,表哥你別立她,五娘的肚子肯定爭氣”</p>

齊太後臉色不蔫,五娘規矩是太差了,偷聽已經不可取,居然還跑出來,這不是告訴玥兒說她沒規矩嗎?要說來,也都是自己的錯,人老了得了這個外貌可愛的孫侄女,一心一意把她寵了起來,明知道寵過頭,總也想著,哀家可是太後,想對娘家孩子好一點,還要看人臉色嗎?</p>

齊太後揮揮手,“童嬤嬤,帶五小姐下去”</p>

“祖姑,讓我在這裏,表哥看到我定會回心轉意的”</p>

“童嬤嬤,還站著做什麽?”</p>

殿中,又恢覆安靜</p>

齊太後還想為了齊家做最後的努力,“玥兒,當初祖母是答應你在齊李兩家女子中拈鬮,可現在李螢兒已經不在,拈也沒意義了,你應當按照約定,娶玉軒為妻”</p>

“不是,孫兒當初是說『若無合適女子,拈鬮決定』,可沒限制是哪家女子,李家女是不在了,但姜家女卻在,孫兒今日想為自己的承徽爭一爭,承徽既然生了兒子,運氣應該不壞”</p>

齊太後默然,沒錯,當初只說抽簽決定太子妃,可沒講明就只李家齊家爭,前提就是——若無合適女子</p>

她的記性很好,這還沒忘,只是沒想到,玥兒也沒忘</p>

可是姜俏那出身,怎麽當太子妃啊,父親不過就是個沒有權勢的大學士而已,母親還是商人之女,這要是被翻出來,豈不笑話,更別說自己還想保齊家富貴</p>

後宮已經有一個李皇後,不能再出個姜皇後,玥兒的太子妃,必須姓齊</p>

“玥兒,祖母甚少說在家之事,你可知道為什麽?”</p>

“孫兒不知”</p>

“因為傷心,我的母親越氏生我時力竭面亡,父親娶的續弦對我不甚友善,要不是兩個哥哥護著,恐怕難以長大,我當皇後之後,就想回報兩個哥哥——我的哥哥們才智平庸,總怕富貴到頭,於是我把大哥的女兒齊梅許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心想,兩代皇後,齊家是不用愁了,可沒想到子梅被廢,齊家上下又開始不安,皇上對你母後情深,我明白,所以我能把希望放在你身上,玥兒,祖母老了,你就當幫祖母一個忙吧,祖母在這裏求你了”說完,竟起身朝著公孫玥的方向跪了下來</p>

鮑孫玥大驚,連忙把齊太後扶起,“祖母不可如此”</p>

齊太後抓著他的手,“那你可答應我了?娶玉軒,跟她舉案齊眉?”</p>

“祖母這是在逼孫兒”</p>

“我是在求你”</p>

“皇祖母,就是因為您這樣,我才不想娶齊家女,就算沒有姜俏,我也不會娶的,我不要一輩子被齊家的人掐著不放,動輒威脅,祖母,您是公孫家的媳婦,不該再把自己當成齊家的女兒,開口要保齊家萬年,閉口要保齊家富貴,您把皇祖父放在哪裏了?我該立齊家的孩子為太孫,這樣您才滿意?”</p>

齊太後跌坐在地上,“京家……哀家沒那意思”</p>

“有的,您一直想跟齊家分享天下,皇祖母,皇祖父對您不好嗎,父皇對您不好嗎,為什麽您不能替公孫家想一想,永遠只站在齊家想事情,我不信您不知道齊玉軒蠢鈍,但您還是要我娶她為妻,我怎麽能跟這樣一個人朝夕相處,可對您來說,我怎麽想不重要,齊家能不能保下才重要,我身為堂堂太子,婚事居然只有一個選擇,您讓我作何感想”</p>

齊太後被戳破心事,臉上又尷尬又難堪,可想起哥哥的叮囑,還是想做最後的努力,“就這一次,你娶了玉軒,哀家絕對不幹涉你子嗣的婚配”</p>

“到時候齊玉軒會幹涉的,她身為太子妃,肯定讓太孫跟齊家女訂親,您想想,四代父子就出了三個皇後,齊家真要權力滔天了,祖母您別求我,我求您,放過父親,放過孫兒”</p>

齊太後下定決心似的,“你剛剛進來的時候說拈鬮,好,哀家答應玉軒跟姜俏拈鬮”</p>

軟天監很快的接到旨意,這便算了起來,中秋月圓,乃是適合請示天意的好日子</p>

由於太子妃抽簽決定實在太損皇家威儀,故中秋節那日沒有擺放花臺,而是簡單的放置香案,桌上兩個卷軸,一個寫著玉軒,一個寫著姜俏,由公孫玥親自點選,首卷為太子妃,剩卷為良娣</p>

簡單儀式結束,欽天監監正對公孫玥深深鞠躬,“太子殿下,請”</p>

眾人屏氣凝神</p>

齊太後自然希望是齊玉軒,她這輩子都是齊家女兒,她要齊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p>

皇上則希望是姜俏,他也受夠母後,受夠齊家了,何況姜家不過大學士,妻子又都是商家女兒,有這樣的太子妃,將來不會有外戚專權的問題</p>

李皇後也是投姜俏一票,道理很簡單,李家沒有的,齊家也不準有</p>

至於當事人姜俏,當然也期待是自己——生了雲兒之後,她的想法有了很多改變,想保他平安,保他順遂,而這前提是她要有權,一個無權的母親保不住孩子,所以她只有拿到東宮最大的權勢,才不會有人輕易動她的孩子</p>

鮑孫玥在案臺上拿起一個卷軸,眾人眼睛都有焦急之色,是姜俏?還是齊玉軒?</p>

欽天監監正躬身道:“太子殿既然已經選定,便請打開卷軸”</p>

“我手上這一眷便是太子妃的名字?”</p>

“正是”</p>

“而桌上這卷則是良娣?”</p>

“正是”</p>

就在眾目暌睽中,公孫玥把手上的卷軸扔進香爐裏,香爐裏正燃著大香,遇到紙張,一下起了太火,把紙卷燒得一幹二凈</p>

監正傻眼,“太子殿下!”</p>

“我的正妃已經燒掉,但桌上的良娣卷仍留著,這打開看良娣的名字也是一樣”公孫玥說完便拿起桌上的卷軸,一扯,卷軸上端端正正寫著——齊玉軒</p>

欽天監監正見了,於是高聲宣布,“正妃姜俏,良娣齊玉軒”</p>

齊太後一下跌坐在地上——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她已經命人偷換過卷軸,無論玥兒先拿哪卷,都會是玉軒當太子妃,可現下怎麽會……</p>

難道玥兒知道她動了手腳?不,不可能,姚公公做事一向利落,那換卷的小太監又已經被滅口,不會有人知道的……但不論如何,結果已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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