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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山負雪，院門前也積了一夜的霜滑。
十年未開的門，忽然從裏面開了，發出一陣輕微卻又讓人熱淚盈眶的吱呀聲。
“連老莊主！”守門的人不可置信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聲音顫抖得幾乎難以分辨。
老者點了點頭，隨即和藹地笑了。
“您老人家終於出關了！”
“連老莊主出關了！”
“老莊主終於出關了！大年初一回來了！”
這天大的喜訊瞬間傳遍了連家莊上上下下。
青蓮居門口。
“叫淮兒出來吧。”老人對守門人和藹的說道
今天是淮兒的二十歲生辰，也是他的弱冠大禮，他這個不稱職的祖父再怎麽說也該來看看了。
十年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長大成人了，是如何模樣？
然而守門人的神色卻極其為難，垂著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有話不妨直說。”
“少莊主，他……”
守門人的頭更低了，帶著幾分傷感的說道。
“他去臨淵崖底，坐死關了。”
“……什麽？”老者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慢慢地，他看著守門人遺憾的神色和院中氣氛的蕭瑟，終於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神色變得深沈覆雜，像是驟然之間受到了什麽打擊，衰老了十歲。
他的臉色變得青白，隨即覆上了一層哀傷和悔意，仰頭向天，直被耀眼的太陽催出了淚，卻愴然笑道。
“這就是天意呀。”
“是我該得的報應。”
他把自己唯一的親孫子仍在外面十年不管不顧，如今他出關的這天，卻正是他入死關。這是他造了十年的孽，應得的報應。
只是可憐他的淮兒。
“昨夜在山莊裏彈琴的是少莊主嗎？”
“是。”
老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隱約明白了些什麽。
十幾日在眨眼之間飛逝而去，宛如滄海一粟，白駒過隙。
崔瑩一行人走近路，抄直道，日夜兼程地趕路，一路往西域極樂峰而去。
自那一別，各自相安。之前種種就如一場大夢，轉瞬即逝，如過眼雲煙。
他們二人到底還會不會偶爾想起那段荒唐，也只有他們心裏才知道。
臨城，某家茶裏。
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
“只見那妖女摘下面具，露出原本的面目——正是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極樂殿崔瑩。”
“真的假的？”“那最後如何了？”“她有沒有帶走寶物啊？”
說書先生瞇瞇眼睛，手中木板一收，笑得和藹。“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切……”眾人紛紛搖頭籲氣，從說書人面前紛紛退散開去了，繼續談天吃茶。
“這說書老兒就愛故弄玄虛，他呀，那是編不下去了。”有人搖頭譏道。
“怎麽，莫非這位大俠知道這事情的始終？”
那先前說話的人不屑一顧地癟了癟嘴，伸手撫住腰間的大刀，語氣有些譏諷。
“現在江湖上都已經傳遍了，但凡頭上長了兩個耳朵的都知道，崔瑩假扮成失去記憶，受人欺淩的孤女騙得了連淮的信任，混進了連家莊，把鎮莊之寶金絲甲偷出去了。”
“這妖女好大的膽子！”
“那可是名震天下的金絲甲啊，由連家莊守衛了幾十載，竟然真的就這樣被她偷走了？那江湖上不得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啊呀，真是可嘆。”
旁邊另有身佩長劍的人搖頭嘆息說道：“為了這件事情，連少莊主自責不已，進臨淵崖閉關了，也不知道何時出關。”
“連少莊主多好的人，平白遭此變故，著實是令人看不過去，這極樂殿的人未免也太陰狠狡詐了些。”聽到這話，有人不由得惋嘆起來。
“我看啊還不止於此，”又有一人擡了擡頭，用一種故弄玄虛的語氣嘆息道，眾人的目光一時之間都落在他身上，“之前連家莊大宴天下的時候，你們大概沒去吧，但我卻親眼看到了。”
“看到了什麽？”
“連少莊主在不知道崔瑩真實身份的時候，在天下英雄豪傑的面前對她毫不掩飾地偏袒呵護，甚至不顧經此一事之後，他會落下怎樣的名聲，那可真是疼愛有加，用情至深啊……”
“只可惜妖女終歸是妖女，得逞之後便設計逃了。那些虛情假意也終成了鏡花水月。我看現在連少莊主恐怕是恨極了，這閉關，閉的也是那一顆萬念俱灰的心吧。”
“真是造孽……”
“極樂殿欺人太甚，就連美人計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出來，真是下作。”
“所以那崔瑩到底生得如何國色天香啊？”
“去去，之前極樂殿走丟了人不是掛出畫像來尋人嗎？自己看看去。”
這崔瑩偷走連家金絲甲一事，想來是近期的江湖熱聞，議論聲一旦起來，便再也停歇不下去。
“可是那崔瑩當時為了哄騙連淮，偷走金絲甲，當著天下人的面和她老爹翻了臉，如此一來，她現在陰謀被揭穿，想要逃回極樂殿，還能回得去嗎？”
“誰知道呢，但是那崔天一可不是什麽大度的人，而且又極好面子……”
那人說到一半，忽然被同伴捅了一下胳膊。
“噓！”他同伴冷著一張臉訓斥，“你不要命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話。臨城距離極樂峰可是近的很啊，這裏到處都有魔教的眼線，你的話要是傳進了他耳裏，咱們師兄弟倆就都不要命了。”
“那他們憑什麽都能這樣議論崔瑩，那不是崔天一的女兒嗎？”
“你傻啊，崔瑩都已經叛出魔教了，這些人哪還會管有關她的閑言碎語。”
“也是這個道理……”
一桌之隔，刀鞘靜靜地磨擦著刀背，似乎下一秒便要抽拔而出。
“金樽。”
崔瑩擡了擡眼眸。
“把刀收起來。”
“是。”金樽忍住了手上的沖動，將刀還入刀鞘之中。
崔瑩看了他們一眼。“走吧，今日就回極樂殿。”
幾人紛紛，點頭應是，面無表情的手在他身後出去了。而那些人的閑言碎語也不知道他們聽進去了多少。
都無妨。
回到極樂殿，必然有一場硬仗。崔瑩心裏很清楚。
她如果把這一仗打贏了，那麽他們還是對她敬畏尤勝神明的下屬，就算聽再多的風言風語都起不了任何波瀾。如果這一仗輸了，就算沒有這些言語，他們也會如鳥獸散。
回去的路比來時更兇險，而未來的路也只會越來越九死一生，坎坷難行。
但是她從來不會害怕。
最多是有時候摔倒了，受傷了，或是千萬算計終有一漏，身首異處，魂飛魄散。
但她也不會哭。
只有有人疼著的人才配哭。現在疼她的人都不在了，她還哭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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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莊主終於出關了！大年初一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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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淮兒的二十歲生辰，也是他的弱冠大禮，他這個不稱職的祖父再怎麽說也該來看看了。
十年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長大成人了，是如何模樣？
然而守門人的神色卻極其為難，垂著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有話不妨直說。”
“少莊主，他……”
守門人的頭更低了，帶著幾分傷感的說道。
“他去臨淵崖底，坐死關了。”
“……什麽？”老者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慢慢地，他看著守門人遺憾的神色和院中氣氛的蕭瑟，終於反應了過來，臉上的神色變得深沈覆雜，像是驟然之間受到了什麽打擊，衰老了十歲。
他的臉色變得青白，隨即覆上了一層哀傷和悔意，仰頭向天，直被耀眼的太陽催出了淚，卻愴然笑道。
“這就是天意呀。”
“是我該得的報應。”
他把自己唯一的親孫子仍在外面十年不管不顧，如今他出關的這天，卻正是他入死關。這是他造了十年的孽，應得的報應。
只是可憐他的淮兒。
“昨夜在山莊裏彈琴的是少莊主嗎？”
“是。”
老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隱約明白了些什麽。
十幾日在眨眼之間飛逝而去，宛如滄海一粟，白駒過隙。
崔瑩一行人走近路，抄直道，日夜兼程地趕路，一路往西域極樂峰而去。
自那一別，各自相安。之前種種就如一場大夢，轉瞬即逝，如過眼雲煙。
他們二人到底還會不會偶爾想起那段荒唐，也只有他們心裏才知道。
臨城，某家茶裏。
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
“只見那妖女摘下面具，露出原本的面目——正是令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極樂殿崔瑩。”
“真的假的？”“那最後如何了？”“她有沒有帶走寶物啊？”
說書先生瞇瞇眼睛，手中木板一收，笑得和藹。“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切……”眾人紛紛搖頭籲氣，從說書人面前紛紛退散開去了，繼續談天吃茶。
“這說書老兒就愛故弄玄虛，他呀，那是編不下去了。”有人搖頭譏道。
“怎麽，莫非這位大俠知道這事情的始終？”
那先前說話的人不屑一顧地癟了癟嘴，伸手撫住腰間的大刀，語氣有些譏諷。
“現在江湖上都已經傳遍了，但凡頭上長了兩個耳朵的都知道，崔瑩假扮成失去記憶，受人欺淩的孤女騙得了連淮的信任，混進了連家莊，把鎮莊之寶金絲甲偷出去了。”
“這妖女好大的膽子！”
“那可是名震天下的金絲甲啊，由連家莊守衛了幾十載，竟然真的就這樣被她偷走了？那江湖上不得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啊呀，真是可嘆。”
旁邊另有身佩長劍的人搖頭嘆息說道：“為了這件事情，連少莊主自責不已，進臨淵崖閉關了，也不知道何時出關。”
“連少莊主多好的人，平白遭此變故，著實是令人看不過去，這極樂殿的人未免也太陰狠狡詐了些。”聽到這話，有人不由得惋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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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什麽？”
“連少莊主在不知道崔瑩真實身份的時候，在天下英雄豪傑的面前對她毫不掩飾地偏袒呵護，甚至不顧經此一事之後，他會落下怎樣的名聲，那可真是疼愛有加，用情至深啊……”
“只可惜妖女終歸是妖女，得逞之後便設計逃了。那些虛情假意也終成了鏡花水月。我看現在連少莊主恐怕是恨極了，這閉關，閉的也是那一顆萬念俱灰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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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殿欺人太甚，就連美人計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出來，真是下作。”
“所以那崔瑩到底生得如何國色天香啊？”
“去去，之前極樂殿走丟了人不是掛出畫像來尋人嗎？自己看看去。”
這崔瑩偷走連家金絲甲一事，想來是近期的江湖熱聞，議論聲一旦起來，便再也停歇不下去。
“可是那崔瑩當時為了哄騙連淮，偷走金絲甲，當著天下人的面和她老爹翻了臉，如此一來，她現在陰謀被揭穿，想要逃回極樂殿，還能回得去嗎？”
“誰知道呢，但是那崔天一可不是什麽大度的人，而且又極好面子……”
那人說到一半，忽然被同伴捅了一下胳膊。
“噓！”他同伴冷著一張臉訓斥，“你不要命了？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話。臨城距離極樂峰可是近的很啊，這裏到處都有魔教的眼線，你的話要是傳進了他耳裏，咱們師兄弟倆就都不要命了。”
“那他們憑什麽都能這樣議論崔瑩，那不是崔天一的女兒嗎？”
“你傻啊，崔瑩都已經叛出魔教了，這些人哪還會管有關她的閑言碎語。”
“也是這個道理……”
一桌之隔，刀鞘靜靜地磨擦著刀背，似乎下一秒便要抽拔而出。
“金樽。”
崔瑩擡了擡眼眸。
“把刀收起來。”
“是。”金樽忍住了手上的沖動，將刀還入刀鞘之中。
崔瑩看了他們一眼。“走吧，今日就回極樂殿。”
幾人紛紛，點頭應是，面無表情的手在他身後出去了。而那些人的閑言碎語也不知道他們聽進去了多少。
都無妨。
回到極樂殿，必然有一場硬仗。崔瑩心裏很清楚。
她如果把這一仗打贏了，那麽他們還是對她敬畏尤勝神明的下屬，就算聽再多的風言風語都起不了任何波瀾。如果這一仗輸了，就算沒有這些言語，他們也會如鳥獸散。
回去的路比來時更兇險，而未來的路也只會越來越九死一生，坎坷難行。
但是她從來不會害怕。
最多是有時候摔倒了，受傷了，或是千萬算計終有一漏，身首異處，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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