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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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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甲

崔瑩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睜眼看時,她發現自己正睡在連淮的臥室裏,初晨的陽光照在被子上,帶著若有若無的暖意。

她穿好衣服,下床走到屋外,發現連淮睡在隔壁間的書房裏,此刻也起了,正在用發帶束發。

她見到如此場景,忍不住在心中發笑,暗想著還沒成婚呢,怎麽他就莫名其妙地被趕到屋外睡了。不過,是他自己要去的,可不關她的事……他就算昨天晚上和她都睡在臥室裏,她早上發現了也不會拿他怎麽樣嘛。

連淮見她進來,手上動作微頓不,知為何竟有幾分不太好意思,快速地將發帶束好。然而他的手卻碰到了一只溫軟的小手。

“我來吧。”

崔瑩見到他泛紅的耳根,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伸手扶住他的青絲,溫柔地將他剩下的發帶束好。

連淮原本就不太好意思讓她看見自己這個晨起時未及梳整的模樣,此刻又感到她在背後替他紮發帶,頓時更覺得不好意思,但同時卻又覺說不出的甜蜜,仿佛吃了蜜糖一般。

“從前啊,我央著哥哥幫我梳頭,哥哥

不答應。這會兒我幫哥哥梳頭,哥哥倒是不作聲了,”崔瑩故作委屈地道,“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情,你可評評理?”

她嘴上說得刁蠻,但手下的動作卻靈巧輕柔,說不出的溫婉體貼,和她平日裏表現出的種種模樣都大相徑庭。

連淮察覺到她的溫柔卻不覺詫異,他一直都知道,崔瑩是這樣的性子,外冷內也冷,但是對他,卻會在不經意的片刻間透露出幾分暖意。

那是她獨獨給他的。

“若是夫人不嫌我的手藝,我自然可以為夫人梳發,朝朝暮暮,每日都如此。”

“怎麽這就叫我夫人了,你好愛占我的便宜。”崔瑩臉上一紅,羞惱道,心中又有些說不出的氣悶。

“因為我此生只會給一位女子梳妝畫眉,就是我的夫人。”連淮伸手整了一下她束好的發,隨即站了起來,轉身看向他,目光中含著笑意,“瑩瑩既然要我如此,那自然是把我當做夫君了。”

“好了,誰和你說這些。”崔瑩紅著臉,轉過了眼眸不去看他。她這些時日以來是不能多看了,對上那一雙清冷卻多情的眼眸,仿佛含著對她的千萬寵溺,她就會控制不住地心跳不已。

“我要去用早膳了。”她說著轉身往門外走,就要向左拐彎。

連淮卻從後跟了上來,忍不住笑出聲道:“當往右邊走。”

崔瑩的腳步頓了頓,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是從書房出來的,而不是連淮的臥室。

“好了,你第一次來家裏路還沒有認全,這幾天想去哪裏我都帶著你走。”他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向前走去。

崔瑩感到了手上的溫暖,心中微動,任由他牽著了。

早膳快要用畢的時候,連淮突然收起了笑意,神色變得極其認真道:“今日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崔瑩擡頭看他,心中一沈。他用如此認真的態度說起此事,莫不是要帶她去拜見連老莊主?她雖說已然有了心理準備,但未曾料到才來了第二天他竟然就要帶她去,她還沒有完全想好對付老莊主的話。

“是什麽地方啊?”她面上卻不顯異常,順著問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連淮卻笑道。

“好。”崔瑩甜甜一笑答應了,心中卻沈入了谷底。這老莊主自然是非見不可的,可是現在見還不是好時候。這沒有做足了充分準備的仗,她從不輕易打,可是連淮卻已然這樣說了……連老莊主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又對李婉婉恨入骨髓,見到她這張臉,恐怕是高興不起來的。

這時候,崔瑩忽然覺得胃裏發脹,胸口有些悶,像溺水一樣喘不過氣來。可能是剛才吃的早飯有點撐罷。

跟著連淮往外面走的這一路上,崔瑩都在心裏快速盤算著應該如何措辭,就連連淮與她說的話,她也只能簡單地回答應付了事。

連淮察覺她有些異樣,關切道:“瑩瑩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崔瑩連忙笑著答道,心中卻被這一句話忽然驚醒了,忍不住責罵自己:她真是越活越退步,被他寵著愛著就得意忘形,把以前偽裝的本領全都丟了,她從前什麽時候想心事竟然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

“你若有什麽不順心的,只管告訴我就是了,我一定幫你分擔解決。”連淮知道她這是在假裝無事,心中又覺得無奈,又覺疼愛,“人各有秘密,我並非是想探查你的心思,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難受,我卻什麽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你一向待我好。”崔瑩說到這裏,忽然喉頭有些發堵,心中酸澀,仿佛說不出話來,“……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也是全天下最傻的人。明知道她有事瞞他,卻願意尊重她,相信她,願意給她時間。

連淮忍不住笑了,俯身親親她的臉頰:“整天就愛說些甜言蜜語哄我。”

“你不也是?”崔瑩順勢伸手摟住他,依在他懷裏,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連淮笑而不語,抱著她,一只手輕撫著她的臉,示意她轉過頭,“我們到了。”

崔瑩松開了摟著他脖子的手,轉過身去,睜大了眼睛,卻見到面前的是不知道哪處園子裏的假山。

這是哪裏?連老莊主總不至於在這看不到人煙的亂石裏閉關吧?

正在這時,卻見連淮提起輕功,在幾個特定的方位游走,身若翩鴻,眨眼間又回到了原地。

下一刻,只聽得轟籠聲響,假山側忽然開出一道洞門來。

“我們進去吧。”

崔瑩跟著連淮往門裏走,卻發現裏面的過道非但不昏暗,反而隱隱有白潤的光澤,宛如室外一般亮堂,不由得暗道神奇。

在看到幾步開外的立碑上寫的四個字時,崔瑩的腳步不由地頓住了。

“藏劍寶室?”

她隨即想起江湖上的傳聞“這裏……莫非就是連家莊的藏兵之處?”

連淮點頭道:“正是。”

崔瑩愕然轉過身看向他,忍不住問道:“你說今天要帶我來一個地方,就是要到這裏來嗎?”

“嗯。”連淮看到她驚疑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這是從太祖父那兒傳下來的鎮山之寶,也是百年以來連家的基業所在。”

“如今你來了連家,我自然是要帶你瞧一瞧的。”

崔瑩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了。連家莊的藏兵之處,那可是天下人日夜窺伺,卻夢寐難求一見的地方啊。這裏面的寶貝哪一件拿出去不是震動江湖的名器?而連淮竟然就這麽把她帶進來了,開機關的時候也沒有做半分遮掩。

她盤算了一路,此刻得知真相,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先前的緊張有幾分好笑了。想來也是,連淮這麽好的人,若是要帶她去見老莊主肯定不會瞞著,他瞞著她的事,一定是能給她驚喜的。

崔瑩跟在連淮身後一路走去,只見每隔幾步便有石柱上乘著一件兵器或是鐵錘或是唐刀或是短劍……皆是寒氣森森,鋒芒四射的寶貝,看的人嘖嘖稱奇,目不暇接。

越往裏走那裏面陳列著的寶物,就更加稀奇名貴,有些東西饒是崔瑩見多識廣,也沒有分辨出來。

“這是什麽?”她指著一個黑漆漆圓滾滾的東西說道。

“這是千壺蹴鞠,裏面一共分為千格,裝著的全部都是毒針,用不同的力道踢這個球,便能發出不同角度的暗器,千針齊發,如同疾風驟雨一般。”連淮仔細地解釋道。

“那這個呢?”

“那是銀水漏,無論什麽東西,只要一放進去,便能測出有無毒性。”

他們就這樣一路逛過去,慢慢的走到了密室盡頭。最靠近裏面的,並排放著兩個石柱,上面分別陳列著玉白色和暖金色的玩意。

崔瑩看到左邊那個白玉制成的東西長相奇怪,底下是方體上面是個圓柱,圓柱尖端也很圓潤,看不出任何殺傷力。

“這個又是什麽呀?”

連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初看時也是一怔,隨即臉色忽然微變,向前踏了一步擋住崔瑩的視線,輕輕咳嗽一聲。

“這個……”

“嗯?”

他對上崔瑩純真可愛的目光,無措地一點點說道。

“是……女子用的玉/勢。”

崔瑩立刻恍然。她雖然沒見過這玩意,但早聽柳如媚說過,說是用這個的時候,別有一番快活滋味。

只是她眼瞧著連淮說起這個如此靦腆,心中覺得可愛,忍不住想逗他一逗,於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天真無邪地問道:“玉/勢是什麽呀?”

“就是……”連淮被她問得啞了聲音,楞了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宮中女子用的玩意,以冷宮中的妃子居多。”

“反正,這東西你也用不上,就不用問了。”

崔瑩本意是想引他害羞,然而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臉卻不自覺的紅了。什麽叫她也用不上,那她……

“可是,這怎麽算是一件寶器?”她轉開了話題。

“這玉是用千年難得一見的寒玉制成,表面上雖看不出來,但寒氣透骨。倘若有女子用了,就會懷不上生孕。”

“原來是這樣。”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件有損女子身子的東西為什麽要放在這裏,可是這是太祖父留下來的東西,而且聽祖父說,太祖父之前一直特別重視這件東西,把它放在了另一件鎮莊之寶同樣的位置。”

連淮說完這話向左走了一步,伸手將那上面暖金色的東西小心地捧了下來。

“這個是……”崔瑩低頭去看,心裏忍不住劇烈的顫動一下,“金絲軟甲?”

這金絲軟甲以玉為材,以金絲為線,穿梭千百道制成,刀槍不入,是江湖中人最想要的寶貝,也是連家莊的鎮莊之寶。

當年連老莊主少年輕狂,穿著這件金絲甲行走江湖,可謂是威風凜凜,風頭出盡,從此就在江湖上留下了流風劍和連家莊的不滅傳奇。

“你摸摸看,這東西看著金貴,穿上去卻挺舒服的。”

連淮伸手將金絲軟甲遞在了崔瑩的手上。她小心的接過,細細撫摸,果然覺得這件軟甲柔軟輕薄,質地極好,竟然做得和衣裳無異,絲毫沒有鎧甲的膈應之感。

“這金絲甲果然神奇,名不虛傳啊。”

“正是。你若有興致,也可隨便取幾樣寶器往它身上劃,那時就更知道它的效用了。”連淮見她眼神亮晶晶的,瞧著這個仿佛很好奇,唇角邊不由得掛起了一絲溫暖的笑意。

“這樣的寶貝,我哪裏舍得劃呀?”崔瑩笑著將金絲甲交還給他,“雖然明知道劃不壞,但這可是你的鎮莊之寶呢。”

“瑩瑩不用給我。”連淮卻沒有接,而是擺了擺手說道,“我今日帶你來,就是要將這個件金絲軟甲送給你。”

崔瑩不由得楞住了,擡頭看著他。

連淮見她似乎有些意外,輕嘆了一口氣,語氣中是無限的寵溺溫柔。

“你不會武功,沒有武藝傍身,出門在外實在危險。”

“倘若你戴上了這金絲軟甲,今後遇到什麽也可以護你周全。還望瑩瑩肯收下它。”

“可是這畢竟是你家裏的鎮家之寶啊,我……”

連淮知道她心中所想,於是打斷道:“日後等我們拜堂成親,這裏的所有東西也都是你的了。你本來就是這金絲軟甲的主人,現在只不過是提前穿戴幾日而已,有什麽不行的。”

“何況,你穿上了金絲軟甲,我也可以放心些,你就當是為了我。”

崔瑩見他說得堅持,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麽可以反駁的話。她若是拒絕了,倒顯得她見外,和他不是一條心,反而引起他懷疑。

可她……

“那我為你穿上吧,你把外衣脫下來,穿在中衣外面。”連淮凝視著她溫柔道。

於是崔瑩就這麽迷迷糊糊地聽了他的話,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連哄帶騙的穿上了金絲軟甲。

“那……就謝過公子了。”崔瑩感受著身上輕薄的軟甲,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怎麽還和我這麽客氣?”

“好,”崔瑩這才慢慢地找回了平日裏的狀態,故作嬌氣道,“我不客氣,那我穿著這個就走了,以後倘若我們吵架,你也傷不了我了。”

她說著就原路返回,連淮也隨著她往外面走去了,一路說著,直到出了密室。

“我才不同你吵架。”

“誰知道呢。”

“嘴長在我身上,我怎麽不知道?”

“這世間原本恩愛,但最後吵吵鬧鬧成了活冤家的夫妻多的很。”

“那也不會是我們。”

“……好吧。”

“嗯?”

“我……覺得你說的對,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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