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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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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兒

當日晚上,他們鬧了好一會兒,這才最終歇下了。

崔瑩知道連淮元氣大傷,需要多休養,因此也有分寸,纏著他講了一個故事,再撒嬌耍賴一會兒,就主動放過他了。

臨走之前,她懷裏抱著他的枕頭,牢牢的抱住不放。

“這位少爺,你的小公子被我抓走了,可要花銀兩來贖買他?”她裝作一本正經的問道。

“這位姑娘,在下並未娶妻,又何來的小公子呢?姑娘可不要這樣說。”

“那麽我懷裏的這是什麽?”崔瑩歪了歪頭俏皮的看向他,舉了一下手中的枕頭。

連淮也裝的認真,只是唇角的弧度卻壓抑不住,透出幾抹燦爛的笑意。

這分明就是一個硬邦邦的條枕,又能是什麽東西?

然而連淮卻說道:“這瞧著是黃白花紋的,許是我妹妹的貓兒,不小心從院子裏跑出來了。”

崔瑩聽到此處,忍不住眼前一亮,恍若綁匪終於綁對了人質,可以就此耀武揚威一番了。

“那敢情好。公子願意花多少銀兩將這貓兒贖回來呢?”

卻不料連淮略微搖了搖頭。

“一分銀兩也不花。”

“這是做什麽?瞧不出公子看著玉樹蘭芝,翩翩風流,卻是個小氣人,連妹妹的貓兒也不管了。”

“怎麽會不管呢?”連淮微微一笑說道,“我不贖貓兒,將妹妹贖回來就是了。”

“貓兒是我妹妹的,本來就黏她。何況妹妹人見人愛,貓兒見了也是喜歡的,她在哪裏,貓兒自然也會跟過來了。”

崔瑩聽說這話,臉上不自覺的微微一紅。她回想起剛認識連淮時他那清冷疏離的模樣,仿佛拒人於千裏之外,半句話也不與她多說,那時他說話也死板規矩得很,離開他所熟知的經書禮儀便不會說了,哪裏像現在……

他可是越來越長進,越來越知道怎麽討她歡心了。

也許他原本就是這樣會說話的,只是以前從來不說,遇到她之後才慢慢的將這天性發揮了出來……他被她影響,也慢慢的願意與她玩鬧了,因而現在的他比之從前超脫年齡的穩成模樣,更多了幾分少年人的英氣,越發叫她移不開眼。

他本就應該是這樣聰明機智,意氣風發的少年,而不是背負了滿身的責任,任由自己拖傷帶病,承擔越來越重的東西。

“好吧,算你說的有幾分歪理。”崔瑩一時之間只顧著心跳加速,暫時想不出話來挑他了,於是說道,“那公子願意花多少銀兩將妹妹贖回來呢?”

“這個要問妹妹了。我的銀票都在她那兒。”連淮聲音低低的,帶著幾分啞意,宛如在夜幕中偷偷吻過花蕊的晚風。

崔瑩忍不住又是面上一紅,這才想起早在去往長安的路上,他與自己說分別時,就將銀票全都給她了。

雖然二人最終沒有分別,一路山水同行,直到現在。

“好罷,還算公子有幾分誠意。”

崔瑩假意點了點頭,語帶滿意的說道,隨即往回走,來到連淮床邊將那條整輕輕地放在了他的床鋪之上。

“我回來了,哥哥可有話對我說?”她坐在床邊上,笑意盈盈的問道。

“多謝姑娘將我的枕頭帶了回來。”

“可是我的貓兒卻不見了?哥哥可見著了一只黃白相間的貓兒?”她眨了眨眼睛問道。

這話初聽時略有幾分奇怪,然而連淮卻立即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於是笑道。

“姑娘想養貓兒自然容易,只是我們這舟車輾轉的倒不太方便養,等回連家莊之後,姑娘愛養什麽花色的貓兒,盡管養就是了。”

“可不是我想養,是哥哥說我要有貓的。”崔瑩聽出了他話中無限包容寵溺之情,不禁臉上微紅,隨即分辨道。

連淮心下一頓。他方才也不暇細想,下意識地覺得崔瑩這嬌氣可愛,又精靈古怪的性格像極了貓兒,於是便說講出來了。

“好,”他唇角微揚,此刻瞧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眸,更覺像小貓一般清澈圓亮,“是我說的。”

“等回莊子裏,我給姑娘挑一只來養。”

“那我就當真了。”崔瑩眼波流轉說道。

“自然。”

連淮凝視著她,二人四目相對,脈脈含情,似乎更不需要言語交談。

“那公子言下之意便是我從今往後可以一直住在公子家裏嗎?”

連淮微微一怔,話到嘴邊轉了又轉,終於說道:“姑娘若想回極樂殿,自然也可以。”

“我不要。”崔瑩瑤了搖頭,聲音雖然如往常一般軟綿綿的,卻帶著篤定。

“哥哥說好了要一直護著我的,我就要和哥哥一起住。”

“從此就沒有什麽魔教聖女啦,她忽然間銷聲匿跡,躲到了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向他坐近一點,然後眼睜睜的瞧著他。

“過著遠離世俗煩惱,瀟灑如東風流水一般的日子?”連淮接著她的話,嘗試著續下去。

崔瑩點點頭,又笑著搖了搖手指。

“對也不對。”

“應當說是,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入夜則眠,冬暖夏涼的日子。”

“後兩個是什麽意思?”連淮忍不住問道。

“就是晚上不用擔心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因為有人陪著了,”說到這裏,崔瑩的聲音頓了一頓,“至於最後一個……難道哥哥不知道嗎?哥哥的手是冬暖夏涼的。”

這句話倒是出乎連淮所料了,他怔了一瞬,才問道:“冬暖還好說,但是夏涼姑娘是怎麽知道的?”

他們初遇之時就已然是秋天了。

“我猜的。”崔瑩嫣然一笑。

實則她不是猜的,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夏日的荷塘邊與他牽過手。

在小時候,她六歲那一年。

他們曾經是住在過一起的,只是他已全然忘記了她,而她只記得幾近於無的零星碎片。這些碎片隨著他們一日日的相處而越發清晰起來,能回想到的也越來越多。

“好了,哥哥快睡。”崔瑩說著便去伸手拉他的被子,將被子都散開了。

連淮是講求幹凈整潔的規矩之人,做什麽都有條不紊的,自然容不得床鋪淩亂一片。

因此她這一鬧,他也就非睡下不可了。

崔瑩將他的性子摸得有幾分明白了,眼見著自己這番舉動當真起了作用,將他控制住了,忍不住抿唇而笑。

見他半坐在床上,崔瑩於是站起了身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她俯下身去吹滅床頭的燭臺,吹第一下,那燭火搖曳來去,竟然沒有熄滅。

崔瑩下意識的擡眸,看見了連淮那雙黑沈如墨的眼眸裏倒映著暖紅色的燭光,照亮了星星點點的笑意,也照亮了他眼眸中她臉龐的倒影。

她心中不由得一跳,但是莫名其妙地生出幾分羞惱,於是下定決心,下一刻,用力將那燭火吹滅了。

“哥哥晚安。”

吹滅蠟燭之後,崔瑩轉身走向房外,打開門。

“晚安,姑娘。”

她聽見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低沈迷醉,宛如夜風吻過她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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