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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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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惱

雪翁剛推門時還神采奕奕,一見是她馬上拉下了一張老臉,沈著聲音趕客式地說道:“找我做什麽?”

“那鹿茸想必老前輩已然找到了罷,前些時日裏見到前輩生爐起竈熬制湯藥,不知道效果如何呀?”崔瑩不緊不緩地說道。

雪翁一聽這話,喉頭不由得一梗。

先前的時候,崔瑩將鹿茸全都買走了,但眼下也不知道是草藥房的人又重新進了貨,還是她偷偷吩咐人將那藥賣了些出去,他又能在藥館裏偶爾看見鹿茸了。

只是他雖然將鹿茸買了來做,成了解藥,但卻遲遲未曾飲用。熬成湯藥後,他將一半用冰塊為了放在窖中保存,另一半在那狗兒貓兒雞子鴨子身上試了好幾回,見它們喝下肚有的無甚反應,有的口吐白沫而死,心中不免懷疑,難以安定。

加之這幾日以來在崔瑩有意無意的藥香熏陶之下,他也不常發病,覺得身子漸漸硬了起來,於是也不急著用藥了,想在本些時日與她周旋一二。

“甚是不錯,老夫這幾日精神好了許多,不知姑娘如何呀?”

他幾個時辰前見連淮下來,從他口中聽說崔瑩出門一趟後又染了風寒,故而問道。

“不甚好,故而我有些事情想請老前輩幫忙。”

一邊說著話,崔瑩從懷中拿出了幾個藥方子遞給雪翁說道:“我給自己開了幾副藥,又按照那徐宥之的毛病為他開了幾副,煩請老前輩幫我把藥材采買了來,然後按照這上面寫的步驟熬制一下罷。”

雪翁本來對她心中有氣,愛理不理的,然而看見這藥方子便如同忽然之間打通了渾身七竅八脈一般,頓時來了精神。

他接過那些藥方如癡如醉地掃了兩眼,然後立刻將方子珍藏於身後,擡頭說道:“你既然開了口,看在連少莊主的份上,我也該賣你這個面子的。”

“如此我便答應了,你且放心罷。”

崔瑩看著他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心中有些好笑,暗想那自然是不用她操心了。

“雪老前輩還未喝那解藥吧?”她於是轉過話頭問道。

雪翁心裏一凜,暗想怎麽被她看出來了,但自己先前又說了身子無礙,此番要是答應,又叫他那張老臉往哪裏擱?

好在崔瑩也知道他這個脾氣因而並不逼他,只是自顧自笑著說道:“那解藥正當的緊,裏頭沒有什麽手腳,只不過……”

“其中有幾味藥搭在一起,不宜秋冬服用,若是服用了,這來年開春便會中熱毒,而且叫人心下詫異,翻來覆去也想不出是何毛病,這毛病又緣何而來。”

“這原本也不是什麽大病,更死不了人,但是人心中若有了這會子想法,便止不住的往壞裏想,越想毛病越重,倒真的有什麽了。”

雪翁越聽到後來越發睜大的眼睛,暗說這小妖女當真有幾分惡毒,她若不說出來,他到時候指不定也會那樣想。

但他卻就此逐漸放下了懷疑她的心思。如果她當真是本性窮兇極惡之人,倒也不會只留下一個無法傷人性命的熱毒作為把柄了。何況她那日用計騙走了他的還魂草,實則也是為了給兄長治病……若是愛兄長心切,糊塗之下倒也有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如此一想,他心下變便寬了許多。

“姑娘還有什麽事找我嗎?”

崔瑩靜默了一瞬,隨即搖了搖頭。除去草藥之外,二人便無話可說了。

她不由得感嘆人與人之間也講求緣分,她怎麽就……與連公子一見面便待在一起不願分開呢?

“我覺得倦了,上樓去歇息一會兒。”

崔瑩如此說道,隨即便與雪翁作別,又上樓回房中躺著,閉上眼睛半睡半醒。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了叩門聲,於是悠悠醒轉過來。

“滾出去。”

她本就養成了如此應門的習慣,此刻睡得正香,忽然被吵醒,脾氣更是不好,聲音裏面多了幾分壓迫,一時間倒有些極樂殿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者的氣場了。

隨即她清醒過來,睜眼一看,四周想到外面也許是連淮,這煩躁的心情忽而就好了。

“姑娘哪裏不舒服嗎?”

下一刻,卻見連淮江門推開了一半,一眼瞧見了她,關切地問道。

崔瑩見他進來,心中高興,但同時又微微有些詫異,佯裝生氣地責問他。

“哥哥膽子越發大了,現在我叫你走,你卻敢推門而入了?”

連淮被她這一句說得有些歉意,於是連忙垂眸看向她,目光真誠地解釋道:“我怕姑娘身子不適,故而才進來看的。”

他聽著她聲音裏比往常多了幾分煩悶,似乎很不耐一般,於是便有些著急,以為她又有哪裏不舒服了,心急之下也就沒有想那麽多。

崔瑩就這樣睜大了一雙水眸,嬌滴滴地瞧著他,也不說話。

連淮為她這般看著,莫名地耳根一點點變紅。

他輕咳了一聲說道:“若姑娘無礙便用晚膳罷,我已叫侍女備了一份端上來,若是姑娘不願下去,便可以在房裏用膳的。”

說罷,他向後撤了一步出道門外,伸手便要輕輕地拉上木門。

“你敢走?”崔瑩立刻出聲說道,聲音猶如黃鶯出谷一般清越好聽,又帶著幾分嬌縱和威脅的味道,平添活潑生氣。

“你敢出這房間試試。”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條斯理地將外衣穿好,從床榻上下了來,緩步走至連淮面前。

連淮聽他如此說,也就靜靜站在原地,瞧著她聘聘婷婷地走近,雖有幾分不明所以,心跳卻不受控制的快了幾分。

崔瑩走近他,在距離近到連半臂之距都沒有的時候卻依然沒有停下腳步。連淮微微一楞,正要往後撤步卻見她駐足停在原地。

於是他心下暗松了一口氣,也不再撤步,只是一回神的功夫,才註意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然近得呼吸相聞。

崔瑩擡起頭,二人目光相對,眼眸中皆看到了彼此的身影。她忽然伸手摟住他的腰,往他懷裏靠過去。

連淮心下一驚,連忙伸手扶住她,卻在她剛要抱住他的千鈞一發之際,側過腳步讓開了。

他畢竟輕功極高,在崔瑩面前,若是他想沒有什麽是辦不到的,他存心要躲開那她自然連他的袖子也碰不著。

“姑娘這是做什麽……”

還沒等連淮把話說完,崔瑩便佯裝生氣,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躲什麽!”

“方才哥哥自己不守規矩,沒有得到應允便進我房間來了,那如今我也不守規矩,怎麽哥哥反倒不讓了?”

“哥哥莫非要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說完柳眉微挑,俏生生地盯著他看,活像是好不容易才終於抓到了他的把柄,趾高氣揚地來興師問罪一般。

連淮被她這話說的啞口無言,耳根上的熱度尚未褪去,便又卷土重來了。

他方才……確實是沒有守規矩。

若換作平常他必然不會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便擅闖他人的閨房……不,平時就算是得到了允許,他也不進女子的閨房。

只是這回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心裏著急便將那些規矩忘了一半。

這可是從前從未發生過之事。

崔瑩見他沒有立刻答話,心中忍不住有些驕傲得意,微微發笑,但面上卻不顯,只是強壓著唇邊的笑意說道:“哥哥這就是嚴以待人,寬以律己呀。”

“不能這樣,對不對?”

“對不住……”連淮剛想再次與她道歉,卻又一次被她打斷了。

“那就是了。”

說罷,她又伸手假意去摟他。

連淮這下終於明白了她話中那一句”那就是了”是為何意。她要問的是他不守規矩了,所以兩個人皆可不守規矩,他不答應就是對不住她。而他方才答的是他不守規矩了,所以他對不住她。

她就是故意偷梁換柱的。

他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伸手隔著她的衣袖一把壓住了她的手腕,壓低了聲音,低頭在她耳側有些無奈地道:“別鬧。”

他們本就挨得極近,這聲音猶如貼在她耳旁一樣,低沈醉人,仿佛春風拂下的柳絮落在了蕩漾的湖水之中,撩撥得她心中微微發癢。

崔瑩頓覺全身微微一僵,感到他的氣息拂在耳畔,宛如被世外高人封住穴道一般,心跳不自覺地加速,渾身有些酥軟。

這種陌生的感覺,忽然讓她有些害怕,於是她轉過身,假裝生氣的低罵了他一句“誰鬧了”,然後就跑開了。

連淮見她如此反應,不由得心下一怔,一時間倒不知為何。

只是再追過去好言相哄時,卻發現她竟不理自己了,無論說什麽,總是愛搭不理的,也總不用正眼瞧他。

他能感覺到她有些抵觸,想來是他惹他生氣了,但是仔細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緣何如此。

莫非是她幾次三番想……卻未成,惱羞成怒了?

這般一想,連淮頓時感到糾結萬分。十幾年來似乎從未遇到過比這還難纏的事。

難道非要他答應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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