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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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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任憑黎思思解釋了又解釋,江霜仍舊不相信她不是要輕生。

按她的話講,黎思思一直臉色陰沈,飯也不吃話也不說,就一股腦往林子深處鉆,她越想越不對勁,便想著跟上來看看,誰知一過來就發現黎思思正站在冰涼的河水裏,直勾勾地望著水面出神。

任誰看了,也會以為她要尋死。

從她的視角看,這些事的確是事實,黎思思反駁不得,只能重覆道:“我不是想死。”

“那你站在水裏做什麽呢?”

“……我撿東西去的。”

江霜不說話,但表情明顯是不信。

黎思思無法,只能把那枚羽毛取出來給她看,江霜接過去看了一陣,驚訝道:“這是花葉玄鳥的羽毛,你在哪撿到的?”

“河裏。”

“真的?”江霜說著就要往河裏沖,黎思思一把將她抓住,江霜回頭看看她的手,道:“你幹嘛?”

“你要幹嘛?”黎思思慶幸自己手快,不然這會對方又跳河裏去了。

“你不說河裏有羽毛嗎,我去看看!”

“……大晚上的你別去了,明天起來再說吧。”黎思思就沒見過這麽好騙的人,雖說她也不是騙人,但經過了剛才那一場烏龍,兩人本就凍得瑟瑟發抖不說,腦袋上還腫起個大包,本來就夠慘的了,要是再來一次,黎思思真怕自己會崩潰。

“怎麽能明天再說呢?萬一被別人撿走了怎麽辦?”江霜興奮道:“你知道這玉羽有多珍貴嗎?這可是花葉玄鳥的幼鳥換下來的毛,一般人想見都見不到!”

“是是,太珍貴了。”黎思思嘴上應著,卻絲毫不以為意,這東西她口袋裏還有一大把,有什麽好稀奇的?

“那你還不放開我?”江霜又掙了兩下。

“不是,沒有那麽多。”黎思思道:“你以為是成捆批發嗎,撿到這一片就算是神仙造化了,你要真想要,我把這片送給你。”

江霜大喜:“真的?”

“真的。”黎思思把羽毛往她手裏一塞,拍了拍她的肩:“滿意了?走吧,回去睡覺。”

江霜把那根羽毛緊緊攥在手裏,臉上的竊喜藏都藏不住,像個偷吃了很多花生的倉鼠,期期艾艾跟在她身後走了一陣,突然道:“真的給我呀?”

“真的。”

“你不反悔?”

“不反悔。”

“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不是的。”

“那我告訴你件事,你考慮好了再給我——這東西很好玩的,可以當乾坤袋。”江霜說著拿了幾樣東西放進去,示意給她看。

黎思思不知道它還有這個功能,不過這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便道:“給你就給你了,就是它能起死回生,我也不會再要回來了。”

江霜對她的慷慨肅然起敬,不禁道:“思思,你真是全天下第一大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黎思思無言以對。

丟下一句“晚安”就鉆進了錦雲毯。

江霜沒有錦雲毯,但也有自己的辦法:她不知從哪得了些別人不要的衣物,又托人給她縫成了個睡袋似的東西,每天晚上就找個背風處往裏一鉆,照樣睡得沒心沒肺。

黎思思睡不著,如今已到霜降了,縱使是她這金丹期的體質,也很難抵擋得了這麽猛烈的氣溫下降,她裹緊了錦雲,把頭埋進去,貪婪地吸收著源源不斷的熱量。

這溫暖是那個人給她的。

雖然兩人已經分開,但那個人的影子仍舊活躍在她的日常中,這是種十分殘酷的淩遲,提醒著她是怎麽辜負了對方,對方又是怎麽瞞了她這麽久。

她對那個人,到底抱有著怎樣的感情,現在已經說不清了,她只知道除了信任的崩塌,和不想連累對方的好意,還有一種模糊的情愫,讓她在想起對方時,會不由自主變得沈默。

比如這些如影隨形的日常,比如兩人一起吃過的那些美食,甚至自己想送出去的那根羽毛,她一概都不想說出來,叫別人知道。

這是獨屬於她們的秘密。

她不想讓任何人染指。

懷抱著這種心思,黎思思漸漸睡了過去,失去意識之前,她最後一個念頭是:不知道那個人,現在在做什麽呢?

另一邊的金麟城外,木柴劈劈啪啪地燃燒著,蕭飲被綁了手腳扔在樹下,她慢慢用腿支起身體,對火堆那邊的人說話。

“師姐,你的那個小徒弟呢?”

“這與你無關。”被她叫做師姐的人面目冷峻,並不想與她多說一句。

但蕭飲卻並不在意對方的冷漠,反倒更說得起勁:“你為什麽不把名字告訴她?是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認同她?師姐,那個黎思思言語粗俗實力低下,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徒弟,人和人的價值是不同的,強者有強者的路,弱者有弱者的路,她如今能夠看清現實自尋他路,也算不枉我一番口舌吧。”

“閉嘴。”

“師姐,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敲醒了那個黎思思,你這時候還被她附著吸血呢,你說你這麽強大的實力,根本沒必要對她退讓吧?她讓你教她笛子,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你當初明明說過再也不在人前奏笛了,這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吧?”

“不要再說了。”

“師姐,本來以前的我是不敢對你說這些話的,你以前是個很完美,很高高在上的存在,我不敢對你的決定置喙,但自從這次重逢以來,我發現你也是個普通人,會孤獨會難過,會做一些錯誤的決定,我會這麽說,完全是站在一個朋友的身份上,認真地對你提建議,希望你能夠好好想想,黎思思究竟是不是你太寂寞了而抓到的那根稻草……”

“我說了很多次,閉上你的嘴。”一把輕盈但鋒利的劍橫上了蕭飲的脖子,蕭飲本能地往後躲了幾寸,但仍被劃出一道不小的豁口,鮮血也汩汩流淌了出來。

她連忙縮起脖子止血,但這並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意識到師姐對自己的殺意是真實存在的。

她不敢相信:“師姐,你……”

你是真的要殺我?

她不敢問出口,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如果她沒躲,這時候一定已經死了。

“不管我和黎思思之間發生了什麽,都與你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這是我和她的事,不需要有任何人提醒我半句,懂嗎?”對方把劍收回,又坐回樹樁上。

蕭飲嚇得面色慘白,脖子上的劇痛此刻才慢慢浮了上來,她連忙用訣去修覆,也幸好她是火靈根,所以對於治療有先天的優勢,不出一陣,那道豁口就恢覆如初。

她不敢再多說,只偷偷盯著地上跳躍的火光,猜測師姐帶自己回去之後,會如何處置。

實際上,剛才她會那麽不知死活,一來,是她不覺得師姐會為了這點小事就把她殺掉,二來,她也是看出黎思思走後,師姐的狀態不對勁。

與人相戰,直攻其短。

她心知被抓回去之後不會有好果子吃,於是故意這麽說,想以此擾亂師姐的心神,一旦對方的精神狀態不夠穩定,她就有辦法令其潰不成軍,然後為自己所用。

很多信徒都是這個原因,才會同意成了藥人,當然,大部分也都是些身患重病時日無多的人,這種人,只要能夠活下去,根本不論會有什麽代價。

他們唯一沒被告知的是,會失去人性。

長生藥的試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服藥的藥人依舊不能實現正常的生存,他們有的心智有問題,有的外貌有問題,大部分人沒有記憶和人性,這樣的結果自然算不得滿意,她卡在瓶頸處已經多年,在這個世間,能夠讓她承認在修丹上比她還有天分的就只有師姐一個。

她必須借助師姐的力量。

可惜力量沒借到,道觀裏還出了匹烈馬,是他放跑了蕭飼還不肯乖乖頂替,硬是拼著最後的力量,把藥人全放跑了。

如果藥人們在地牢中,她根本不用擔心,甚至跑出幾個去,她也有辦法平得下去,但這次暴亂動靜太大了,神像出走的景象驚動了金麟城的不少住民,瞞是瞞不住了,只能跑路。

誰知她剛跑出去沒多遠,就被師姐抓了個正著,蕭飲爭辯自己已經自立洞府,但對方說她曾經是天元宗的弟子,所以還能管得著。

蕭飲又說這是皇族內部的計劃,也被對方輕易戳破是謊言。

她當然也試著逃跑過幾次,但都沒能成功。

她們就這麽邊走邊鬥,今晚的這一段電光石火的交鋒,也再次由她的敗北落下帷幕。

蕭飲很痛苦,她並非是怕回去之後遭受什麽懲罰,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大業也許就要斷送在這小小的巧合上了。

師姐不是個能法外容情的人,在倫理上也有自己的一套說辭,也無非是人命大過天,不管為了什麽大義大利,都不能犧牲無辜者的性命雲雲。

坦白說,那個黎思思別的不行,在這方面上倒是很得她的真傳。

也難怪她們能說得到一起去。

蕭飲默默腹誹著,餘光看到師姐呆楞楞的,似乎正盯著手裏的東西,她用力擡眼看了看,發現那是一個白色的小紙盒,看起來平平無奇,也不知有什麽機巧,似乎隱隱有奶香從那盒子裏傳出來。

過了一會,她忍不住道:“那是什麽?”

師姐斂眉,半晌才道:“舒膚佳。”

蕭飲:?

什麽玩意。

大感冒,先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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