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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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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江霜沒喜歡過別人。

在她漫長的前半生中,不是在修煉就是在修煉,她也見過為了愛情要生要死的人,但那時她的心裏只有居高臨下的鄙夷——愛情是再縹緲不過的東西,比人生還要飄忽不定,她還沒有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義,何談與別人共築什麽未來呢?

其實直到今天,她還是沒有找到人生的意義。

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喜歡與黎思思相處的時間。

黎思思總是有奇思妙想,每天都有那麽多的故事與美食,與對方在一起,好像永遠都不會厭,喜歡與對方相處,與喜歡對方有什麽區別呢,江霜不清楚,她在這方面是個十足的新手,她只是依從著自己的內心,暫時沈浸在這片刻的歡愉中。

然而歡愉過後,不安的種子便萌發了。

黎思思對她,是怎麽想的呢?

江霜不知道。

黎思思看上去對她很熱情,很溫柔,很寵溺,會叫她老婆,會說喜歡她,會不顧一切保護她,對她說些感天動地的誓言。

可她沒有在對方的眼中,看到那種徹底墜入愛河的癡迷,她不確定是不是每個人都這樣,但她見過的道侶,全都像無頭蒼蠅似的,多疑,情緒化,患得患失。

這真的是喜歡嗎?還是單純的謊言?

如果是謊言的話,是對她,還是對真正的江霜呢?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驚嘆於自己的卑微,是謊言還不生氣,竟然在糾結對方到底是在對誰撒謊,難道對方願意對她撒謊,她就能夠滿足嗎?

剛才的那點貓抓似的快樂消散殆盡,繼而來之的是難過,懷疑,自我厭棄。

她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實際上已經在踐行“多疑,情緒化,患得患失”。

意識到自己的喜歡之後,她與那些鄙夷過的癡情男女,竟無什麽不同。

而另一邊的黎思思一直睡到自然醒,披頭散發在床邊呆了半晌,才打著哈欠起來洗漱,這房間連個臉盆毛巾都沒有,她便用凈塵訣糊弄一下,頭發也懶得紮,就用布帶綁在腦後高高吊起,她在鏡子裏照照,別說,還挺有少年感。

人睡好了心情就好,她吹著小曲,去隔壁找江霜,問她要不要吃早飯。

江霜出來得很遲,面色憔悴。

黎思思嚇了一跳:“你沒睡覺啊?”

江霜不僅沒睡,簡直要把頭發愁白,看到黎思思神采奕奕,沒有半點煩惱的意思,換位思考一下,就覺得黎思思肯定是不喜歡她的,不然怎麽還能睡得那麽香甜?

“嗯。”江霜覺得丟臉,轉身走進門去。

她想,要是黎思思看出她不高興,跟上來哄她,那她就勉強接受。

黎思思果然跟了進來,但並沒有看出她生氣,只閑閑道:“你餓不餓?想吃什麽我給你做啊?”

江霜看她絲毫不當一回事,心裏更不高興了,生硬道:“不想吃。”

“怎麽不想吃飯啊,你看起來臉色好差,是不是沒睡好?”黎思思半點沒往她在生氣這方面想,主要是從昨晚到現在,根本沒有發生任何值得生氣的事,於是道:“那你先睡會兒吧,我出去轉轉。”

“等等。”江霜忙叫住她。

“怎麽?”黎思思立住。

江霜本來是想黎思思哄哄自己,可是想來想去對方又沒有什麽錯,是自己胡思亂想,於是只好嘆了口氣,道:“我跟你一起去。”

“啊?你不是挺困的嗎?不再睡會?”黎思思好心阻攔。

這在江霜看來就是不願意與她同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更盛,冷著臉道了一句“不用”,就率先出了門。

黎思思總算看出江霜是在生氣了,但她實在不知道理由,摸了摸腦門,關好門追了上去。

一路上,江霜都不願意看她一眼。

黎思思賠笑問了幾次,對方也不回答。

真是奇了怪了。

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哪句話說錯,只能跟在對方身後,像耷拉著耳朵的小狗,不一會叫一聲顯示自己的存在。

江霜故意晾她半天,想等到一定時間再與她和解,誰知就在這時,兩個少年一前一後從轉角處跑出來,小的沒看路,一下子撞到她的腿上,摔倒在地。

他揉了揉撞疼的鼻子,擡頭看人。

江霜臉色正不好看,他以為自己惹怒貴客闖了大禍,立刻紅了眼,道:“對不起,仙子,對不起,你別生氣!”

江霜很不擅長應付會哭的孩子,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她這個動作更像是不接受道歉,那少年當即哭得更厲害,上氣不接下氣的。

後面那個大一點的比他大不了多少,也嚇傻了,只站在原地無措地看。

黎思思怕哭聲再引來旁人,忙蹲下身去哄他。

又是掏吃的又是掏鳥,那少年覺得新奇,卻不敢接,眼睛只偷瞄江霜。

他知道,自己惹怒的是那位,那位不放話,自己就不敢接。

黎思思忙跟江霜使眼色,讓她笑一笑,別那麽嚴肅。

江霜不願配合,但實在聽不得孩子哭,便扯起嘴角沖她笑了笑。

“看,姐姐笑了,好看吧?”黎思思道。

那少年點點頭,怯怯地把橘子接過去,那橘子頗大,放在手裏握不住,看起來很大一只,他剝了剝剝不開,遞給身後的哥哥,他哥哥費勁地剝開,倒先走過去獻給江霜一半,讓她別生氣,自己四弟不是故意的。

黎思思嘿然:這小子,倒挺會見風使舵。

江霜茫然地接過橘子,手裏冰冰的,她看了看黎思思,對方正朝她笑。

“吃吧,人家一片好心。”黎思思道:“好了,姐姐人好,不會生氣的,你們這是去哪,著著急急的?”

那小的膽子大些,道:“我們是去找蛐蛐,仙子姐姐們去哪兒?”

“我們瞎轉轉,你們找蛐蛐做什麽,玩?”黎思思心道電視劇裏果然不假,紈絝子弟們就喜歡做些玩物喪志的事。

“不是呀,城中有家蛐蛐小館,專門收野蛐蛐,要是個頭大的,能賣不少錢呢!”小少爺道:“姐姐們無事,不如和我們一起啊,賺了錢好買油果子吃!”

油果子是一種面食,重油重糖,黎思思從小就吃不慣,覺得太甜了,甜得人發齁,但想來孩子們應該是喜歡的,只不過——

賀家這麽大的家業,小少爺們不至於連這點東西都眼饞吧?

黎思思覺得他們是胡說,便道:“你們想吃,跟你爹要錢買就是了,何必費這麽大勁,我看是你們自己想鬥蛐蛐,是不是?”

小孩最受不得挑撥,立刻道:“才不是呢!我家沒錢,每天都是青菜豆腐,連肉都吃不起,我們買不起肉,吃油果子都是過年啦!”

黎思思啞然:“你們家這麽闊氣,這麽多屋子,哪能沒錢?”

雖說賀府沒落了,但好歹是有家底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說,聽說賀父以前做官的,退休金也不少,不至於連肉都吃不起吧?

再不濟,把屋子賣了,至少也有個幾萬靈石,窮到揭不開鍋,那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沒錢呀!你們住幾天就知道啦!”小少爺道:“一年就吃一頓肉,其他的錢都給我長姐了,她要修道,光學費就好多,又要孝敬師尊,又要置辦法器,祖母身體不好,天天要吃藥,我們不省著,哪裏來的錢呢?”

他還要繼續說,那個大一點的少年攔住他:“四弟,不要說啦!”

黎思思完全沒想到表面光鮮亮麗的賀府內裏卻是這麽貧困,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想起昨天飯桌上那些寡淡無味的菜,又想起自己房間裏那貧瘠的陳設,就意識到對方應該沒有撒謊,一時起了惻隱之心,道:“你們別去抓蛐蛐了,我帶你們吃好吃的。”

小少爺驚喜道:“真的?”

三少爺雖然不說話,但臉上也全是期待。

黎思思擡頭看江霜:“可以嗎?”

江霜點頭。

四人回了江霜的房間,黎思思邀他們坐下,問:“你們想吃什麽,盡管說,今天我請客,肯定讓你們吃個肚飽!”

兩個少年坐在凳子上,對視一眼,同時道:“想吃肉!”

“沒問題!”黎思思想,他們長久不吃肉,必定想吃些解饞的,這種時候,濃油赤醬的本幫菜是最合適的,她之前儲存了一塊上好五花肉,本想過節時吃,誰知一直沒用上,這下子剛好一股腦全拿出來,給他們補身體。

她讓幾人稍等,自己到隔壁去學菜譜,自從她的積分夠了之後,她在學菜這方面就沒委屈過自己,紅燒肉和糖醋排骨是早就學過的,這次又加了八寶鴨和油爆蝦,再加一道換口的青菜,沏一壺茉莉花茶解膩,不過片刻,一桌子的美食就出了鍋。

她回到江霜那邊,一邊報菜名一邊把菜呈上桌,兩個小孩屁股都坐不住了,兩雙眼睛亮晶晶的,那個小的吞了幾下口水,伸出手想偷一塊吃,被哥哥打了手,忙縮了回去。

黎思思給他們發了筷子,道:“吃吧,別客氣。”

沒有任何遲疑,兩個孩子直奔著紅燒肉就去了,他們好像壓根不嚼,就那麽生生往下吞,其實正宗的紅燒肉也幾乎不怎麽用嚼,肥而不膩入口即化,這就是形容這道菜的,在物質不豐裕的年代,一碗紅燒肉,就足以撐起一桌子的場面,這兩個孩子哪裏見過這麽好吃的肉,他們吃得滿嘴流油,眼睛裏的快樂幾乎滿溢出來。

黎思思笑著搖頭,不去與他們搶肉,只悠閑地給江霜剝蝦。

江霜想說不用,但看她好像樂在其中,便默許了。

黎思思把蝦剝了大半,全都堆在江霜的碟子裏,才伸出筷子去夾八寶鴨。

這道菜是本幫菜的招牌,內藏玄機軟糯鮮香,她早就想嘗鮮,這次借機學了,也好犒勞一下自己。

此時已近中午,本就快到飯點了,四人吃得如火如荼,誰也趕不及說話,就這麽高強度吃了有一刻鐘,才把速度降下來。

少爺們似乎也發現自己有點吃獨食了,忙轉向另一道排骨,夾來夾去就是不去看青菜。

除了江霜偶爾吃一口,就無人問津。

不一會,他們又降下標準,去夾八寶鴨裏的蝦仁溜縫。

吃了幾口蝦仁,他們是真的吃不了了,捧著茶杯喝了幾口,開始發呆。

黎思思知道他們是吃飽了,估計一會就要犯瞌睡。

她做這一桌子菜也不是全無私心,昨晚她們已把賀蘭和賀父得罪了,想調查,就必須從別人這邊入手,那些家丁能知道多少,免不了要塞靈石說好話,黎思思懶得與那些人打交道,從孩子這裏,反倒能聽到一些實話。

趁著他們還沒睡意,她道:“好吃嗎?”

兩個少年連連點頭:“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肉!”

“以後還想不想吃?”

“想!”

“想是吧,那你們就得回答我幾個問題了。”黎思思循循善誘。“誰回答得好,今晚有宵夜吃,回答得不好,哼哼,就別想啦!”

兩個少年忙爭先表態,說自己一定好好回答。

江霜在一旁看她表演,頗覺有趣,舉著茶杯輕笑。

其實,這還真是個好辦法,江霜也有幾個疑問,說不定能在這兒得到解答。

“第一件,你們說賀蘭花錢多,這是你爹告訴你們的,還是你們自己發現的?”

“我們自己發現的啊,爹從來不說這些的,我們家有個賬本,就在書房,上面記錄的開銷,給長姐的最多,學費就要一年三萬,還有日常開銷,一年下來有一多半都是花在她那裏,有五萬呢!”

五萬?

黎思思心道好家夥,她累死累活發了筆橫財,也不過三萬六千多,雖說積分和靈石不是等比轉換,那也是個不小的數字了,宗門裏的學費都這麽高嗎?

她看向江霜,對方搖搖頭,輕聲道:“蒼雲宗一年只要三千,天元宗五千,拜師後就不用再花錢,還有月例可領,雖然不多,日常開銷是夠的。”

那賀蘭要這麽多錢,都花到哪兒去了?

她拜師學藝,就算不是靜嫻真人,也肯定有月例,這筆錢,肯定得有個去處。

想不出,只能先按下不表。

黎思思又問:“就算用這麽多,那也不該沒錢啊,你們家那麽多做官的,你爹有俸祿,有田有鋪子,還有這宅子……”

這些比較覆雜,小少爺說不來,那個大的道:“仙子姐姐,你有所不知,幾十年前我們家的確很有錢,家族很大。

可是自從我祖母病了之後,家族就慢慢衰落,很多家人都活不過三十歲,活過的也長壽不了,我母親就是五十歲去世的,我四弟的母親死在四十多歲上。

因為這個,沒人敢再嫁給我家的叔叔哥哥們,沒有新出生的,現有的還在不停去世,十幾天前我二哥也不在了,我們家已經沒多少人了,再死下去,就該輪到我們了。”

他這話說得有些悲涼,黎思思沈默一陣,道:“難道你爹就沒想過什麽辦法嗎?這必定是家運出了問題,要不,就是受到了詛咒,找到病因,才能藥到病除。”

三少爺道:“想了,高人說,病因就在我祖母身上,若是能治好她,那或者還力挽狂瀾的可能,若是祖母不在了,我們就更沒有活路,所以我爹送長姐去修道,砸了那麽多的靈石,讓她學會長壽的秘訣,再傳給祖母,我們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吃糠咽菜。”

黎思思道:“那你長姐修道幾年了,可有成效?”

小少爺搶先道:“五年,說是很有效,但是也沒治好祖母的病,爹說,要是還不行,就要送我們去修道試試了。”

江霜突然道:“你們的祖母,究竟得的是什麽病?”

三少爺道:“不知道,父親不讓我們去看,但是聽下人說,她大多數時候都昏迷著,身上還到處在流膿。”

小少爺和黎思思同時露出個惡心的表情:“呃……”

這麽說,那晚她們看到的那些布條,就是用來包裹她身上的膿瘡的?

黎思思不敢細想,說句不好聽的,要是她哪天渾身流膿人事不省,活得這麽痛苦,還不如死了算了。

江霜皺起眉,顯然也覺得不可想象,這樣的一位老人,身上竟然寄托著全家的家運,為了延續賀府的榮光而不得不茍延殘喘,不管怎麽說,都是一件無比殘酷的事。

黎思思還待要問,忽聽門外傳來幾聲喚聲,叫的是“小少爺,三少爺”。

那兩個孩子也聽到了,忙跳下凳子,道:“父親在找我們,估計是要吃飯了,兩位姐姐去嗎?”

黎思思搖頭,她們昨晚和那兩人翻了臉,現在還不適合見面,再說,那口飯菜那麽素她也吃不慣,便道:“你們去吧,把嘴上的油擦幹凈,別讓你父親發現,要不然,肯定得揍你們。”

兩人忙點頭,邊擦嘴邊往門外跑去。

待他們走後,黎思思看著滿桌的飯菜,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她以前看過一部禁片,講的是海水受到汙染,美人魚被沖進了下水道,身上的鱗片全部開始發爛發臭,長成一個個五顏六色的膿瘡,那個場面沖擊很大,在她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剛才聽了三少爺的描述,腦子立刻聯想到那畫面,食欲全無。

江霜雖然沒有影響,卻也不想吃了。

她是個活了五百多年的人,身體健康修為高強,若是想要,甚至可以大權在握,讓所有仙門中人聽她號令,不管是誰,都會羨慕她的人生,可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而活。

她不想活,卻還活著。

有人想死,卻不能死。

那位老祖母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暗無天日的屋子裏茍延殘喘呢,賀父昨日在飯桌上問的是長壽的秘訣,而不是治好自己母親的秘訣,這說明,他根本就不在乎母親的生活質量,他只是想讓母親就這麽痛苦地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

好讓他有朝一日,能夠重振賀府的榮光。

她擡頭看向黎思思,對方也若有所思,看她看自己,道:“我想,我們是不是該去看看那位老人?”

其實黎思思想說的是替對方解脫,但這個並非她能夠決定,最好問過本人的意見,不過她想,應該沒有人願意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下去吧。

江霜也正有此意,兩人趁著午飯時間,應該無人看管,偷偷溜到那院子裏,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

一推門,濃烈的草藥味襲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黎思思總覺得還有一股腐爛的酸臭,她按住鼻子,防止自己打噴嚏,但越捂,她越是上不來氣,眼看憋不住,就要吸進一大口這股空氣了。

正在這時,江霜給她塞了一顆丹藥。

接著,她就失去了嗅覺,其實也不是沒嗅覺了,就是空氣突然清新了許多,甚至有股茶味的清香。

“避瘴丹,可以防毒。”江霜解釋了一下,率先往床邊走去。

黎思思也跟了上去。

她吊著膽子,做好了看到腐爛人體的準備。

但是,並沒有。

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個普通的老太太,臉上也並沒有流膿生瘡,甚至皮膚還挺不錯,泛著少女般的光澤。

黎思思大為驚訝,她輕輕把被子掀開一個角,老太太的身上也沒有膿瘡,幹幹凈凈地穿著白色的薄衣,透過衣服可以看到,她全身都沒有一點爛肉,看起來就是個睡著了的,普通的老人。

她與江霜對視一眼,對方也很驚訝。

她們本是抱著幫人解脫的心來的,可這麽一看,人家根本就好好的,倒是她們多慮了。

可要說三少爺是在撒謊,也不合理,誰會給一個與世無爭的老太太造這樣惡毒的謠,況且,外面的那些白布又怎麽解釋?

黎思思想不通了,這賀府上下全是疑點,本來以為得到了線索,又發現線索也是假的,她現在已經無力去分辨,到底誰在撒謊,誰在說實話了。

江霜想了一想,便伸出一根手指,打算探入對方的靈海看看,也許能夠得到一些線索。

誰知就在這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撞開。

“住手!你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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