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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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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結

見杜若雪將粥喝了個幹凈,凝墨才將那日的事,一點點道來。

二皇子回了府,見杜若雪病重如此,當即發了怒,又是請禦醫又是拿藥,折騰到深夜,親眼盯著那碗藥,被一點點餵進杜若雪嘴裏,他才長舒口氣。

然後,二皇子第一次留宿在了福晉房裏。

“你說,他就這麽守了我一晚上?”

凝墨點點頭,含笑比劃著擰水的動作:“二皇子親自擰了帕子覆在小姐額頭,每隔一盞茶的時間,就替小姐換上一換,期間還用紗布沾了水,給小姐潤唇,直到第二日小姐退了燒,徹底睡穩了,他才離開。”

“他…”杜若雪害羞地咬了咬嘴唇,“他真如此?”

“奴婢還能哄小姐啊?別看二皇子平日裏淡淡的,這次,他可真急得不行。”

凝墨想了想,學著周承睿的樣子沈聲道:“聽好了,若雪如有半點差池,你們、還有你們,便都去給她陪葬。”

看凝墨對著地上一陣指指點點,杜若雪心裏仿佛吃了蜜糖,原來自己的夫君,並非不愛自己,原來他,竟如此看重自己。

為了感謝二皇子的照拂,杜若雪想了一晚,決定編只同心結送給那人。

第二日,她精心挑選了大紅的繩子,跟著凝墨一步步學下來,拆了編編了拆,折騰了好幾日,一個勉勉強強能看過眼的同心結,終於編成了。

將同心結捧在手上,杜若雪心裏小兔亂蹦,這繩子是不是有些粗?同心結會不會太大了?他會喜歡嗎?

就這麽胡思亂想、惴惴不安地走到二皇子寢房門外,杜若雪早羞紅了臉頰。

看著木門上精致的雕花,她頭都沒好意思擡,小心翼翼敲了兩下門,誰知門吱呦一聲,自己開了條縫。

寢房裏,周承睿一把將外袍披上,沈聲問了句:“誰。”

“是我。”杜若雪心臟砰砰亂跳,聲音也不自覺小了許多。

聽出是杜若雪的聲音,周二皇子系扣子的手頓了頓,門外是自己福晉,那,就算被看見衣衫不整,也算不得不君子吧?

可是,畢竟還沒同房過,而且光天化日的,仿佛也不太好?

遲疑片刻,他將扣子一絲不茍的全部系好,這才推開房門:“福晉所為何事?”

杜若雪紅著臉將手舉高些,大紅色的同心結穗子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十分惹眼。

周承睿從穗子上收回目光,費解地看著杜若雪。

這同心結個頭又大,編工又差,整體歪歪扭扭的,也就只有紅絲揉著金線的用料,值得拎出來稱讚一二了。

如今她大病初愈,舉著這麽個又醜又大的同心結,要做什麽?

杜若雪看他不接,只好開了口:“前些日子,蒙二皇子照拂,若雪無以為報,用這東西聊表心意,希望二皇子能夠收下。”

咬著牙將話說完,杜若雪心裏如同打鼓,臉頰也紅得更厲害了。

終於說出來了,在臥房裏練了許久的話,終於說出來了,她努力壓制著心裏亂蹦的小鹿,垂著眼眸豎起耳朵等周承睿反應。

看著杜若雪臉上的紅暈,周承睿心跳漏了好幾拍。

他僵立許久,才反應過來,這是給自己的?所以,這是她親手編的?為何,會是同心結?她竟如此大膽?

意識到這同心結的含義,周承睿再次擡眼望去,越看越覺得這同心結用料考究,手法特別,連一個個歪扭的線扣,都透出瀟灑不羈,果真是世間少有的珍品。

他怎麽不說話呢?怎麽還不收呢?是不喜歡嗎?發覺周承睿一直沒有開口意思,杜若雪心裏漸漸焦急起來。

她悄悄擡了擡眼,目光剛掃到周承睿的下巴,便仿佛挨火燙一般,又慌亂將頭垂下。

同心結的意思太過直白,周承睿一時間,竟沒能伸出手去。

同心同心,收了這同心結,是不是就意味著認可了兩人同心?

夫妻同心自然是好的,連番接觸下來,自己對她也頗有好感,那是不是,可以接過來呢?

他修長的手指動了動,還未觸碰到同心結,又馬上收了回去。

不能收,這同心結不能收。

自己和她剛相談甚歡幾次,她母家就遭了難,哪怕自己多方奔走,也只是替杜將軍免了罪責,改為戍邊。因著這事,也害她大病一場,險些救不回來。

這還不夠嗎?難道還想將人害得更慘?

周承睿臉色陰沈下去,兒時的玩物、飼養的鳥兒、乃止稍上心些的物件,哪一件沒被毀掉?跟自己搭上邊的,從沒有好下場,自己珍愛過的,通通不能善終。

不對,還有那對耳尊,那對耳尊放在自己身邊多年,不也沒壞嗎?

想到這裏,他修長的手指再次擡起,可剛觸到絲滑的紅線,又趕忙收了回來。

不對不對,那耳尊沒壞,只不過是因著它們堅硬無比,而自己又珍藏在櫃子裏,並未觸碰,即使是這樣,在大婚前,這對耳尊也無故失蹤了。

在他連番糾結之時,杜若雪臉上紅暈漸漸褪去,他這是不願收嗎?

可凝墨明明說過,他守了自己兩天,要是無意,為何要如此?今日,至少要將事情說個明白,杜若雪咬著嘴唇,又將手舉高了些。

周承睿緊盯眼前的同心結,直到感覺快盯出殘影,這才晃晃頭,決定將話說清:“送這個來,你中意我?”

說到正題了,杜若雪輕輕頷首,臉又紅了。

她居然認下了?她竟真的,如此大膽?不,她竟真的,中意自己?

周承睿眼底迸出星光,可一想到留在自己身邊的下場,想到滿地的鮮血,他眼中星光又漸漸暗淡下去,額間也開始隱隱作痛。

不能回應她,自己才一動心,她母家就遭了難,人也大病一場,如今,絕對不能回應她。

可她帶著同心結而來,又大病初愈,自己回絕了,是不是太過無情?會不會,傷了她?

進退兩難之間,周二皇子遲疑片刻,自認尋到解決辦法:“無論你目的如何,這東西我都且收下了。不管你母家怎樣,你都是我明媒正娶的福晉,我自不會虧待於你。”

他自認這話說得不錯,既沒認了兩情相悅,又沒傷了杜若雪的心,甚至還提到她的母家,多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誰知杜若雪聽到這話,臉刷的白了,扔下同心結扭頭就跑。

自己滿心歡喜的捧著真心前去,他竟懷疑自己有其他目的?甚至還提到了母家,說什麽無論母家如何,他都不會虧待自己。

他這是,以為母家遭了難,自己才眼巴巴去示好?

“果真是塊頑石!”

“小姐,您說誰呢?”拂香捧著碩大的紫色花朵,滿臉迷茫。

“沒誰沒誰。”杜若雪擺擺手,看著貴妃和孫月清繞過影壁,徹底消失在眼前,心裏五味陳雜。

就算是塊頑石,也不應受到如此苛待吧?連貴妃這位親娘,都根本不顧他的生死,那諾大個天下,還有誰會真正在意他?

電光火石之間,杜若雪又想到了那人勸降時的舌燦蓮花。

這次他明知有詐,卻受了傷,是不是因為,他又勸降了?

為什麽要勸降呢?難道真是因為,無論對方是誰,那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每個鮮活的生命,都應被尊重,也都應該,被敬畏?

所以,你真是這麽想的嗎?

身為尊貴的皇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明明有著生殺予奪的權利,卻比所有人,都更加敬畏每一條生命?無論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家仆,或者,是自己對手的親信?

正因為敬畏,所以願意給活下來的機會,正因為敬畏,所以只有真的受了傷見了血,才願意出手?

為何要天下安定?為何要黎民安康?

可不就只是,因著敬畏每一個生命,熱愛每一個生命?

“所以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拂香看著自家小姐喃喃自語完,突然泛紅的眼圈,有些慌了:“小姐,您說什麽?”

杜若雪緩緩閉上雙眼,沈默良久,再睜開時眼裏已不見了粼粼波光。

“貴妃她們,回宮了?”

“可不是,她們急成那樣,也不知要做什麽。”拂香點著頭,很快被引偏了註意力,“小姐,您說貴妃如此急躁,難不成,二皇子真的出事了?”

是不是真出事了,杜若雪並不知道,也不敢細想。

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了,上輩子那麽險,他都沒事,這輩子應該也會沒事,尋不到人,那他便只是失蹤。

如今太子謀逆,宮裏境況不明,而二皇子失蹤的消息,也不知道爹娘是否知曉了?

還有貴妃的打算,這個爹娘肯定不知道,前有太子帥兵謀逆,後院又有貴妃伺機而動,自己留在府中什麽忙也幫不上,不如先尋個機會混入宮裏,與爹娘匯合後。

至於派誰去尋二皇子,又從哪裏開始尋,等與爹娘匯合,問清了太子謀逆的來龍去脈,才好再做打算。

可是,入宮那是要腰牌的,自己如今什麽名頭都沒有,要如何混入宮裏?

貴妃那兒是不必想了,她一定不願帶自己入宮,而今情況不明,自己手上只有些家將,又不能將貴妃一幹人等都劫持了,這入宮,需要另想辦法才行。

一籌莫展之時,她突然記起,上輩子曾在二皇子寢房裏,見過那麽一張入宮腰牌。而依照二皇子的性子,出門賑災,是不會帶著腰牌這種累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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