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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無情可破萬物(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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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無情可破萬物(二十三)

繼後看著齊尋止的眉目沈思片刻說道:“這也是個機會,你同那葉斐多親近些,往後也便於行事。”

齊尋止點點頭,雖是知道皇帝用意但他面上仍有些不快:“兒臣還未和父皇提起這葉家軍是私軍要他們軍餉自負一事,父皇便要兒臣去給他們送賞賜。兒臣心中多少有些不甘。”

繼後瞧著齊尋止難得流露出些孩子氣來,不由得笑出了聲,她連忙說道:“皇兒莫急,如今他葉家被捧得越高,往後摔得就越慘。何況你如今還用得到他葉家。”

“軍權握在他人手中兒臣總是有些不安。”齊尋止也理解皇帝想扶植起他自己的親信,可他生怕養肥了這葉家的胃口日後釀成大禍。

“皇兒莫要擔心,有母後和你外祖呢,我們一直在你身後。”繼後見齊尋止眉頭微微蹙起,連忙伸手去撫平他眉心的淺痕說道:“皇兒只管努力往前走,母後一直在的。”

木鹿城中,葉蓁正坐在葉斐的書桌前瞧著快馬加鞭送來的聖旨頭疼。

聖旨中無非就是誇獎葉斐平亂有功,朝廷賞賜了金銀布帛良田美酒下來,望他戒驕戒躁再創佳績。真正令葉蓁頭疼的是那行小字:太子代朕臨木鹿城督軍。

她還不容易才得了幾日的安寧這齊尋止怎得又要來木鹿城?!葉蓁愁得不住地用手抓著頭發,不多時修長的手指間便多了幾根發絲。

今日難得休沐,葉斐托春桃從集上帶了些瓜子回來,瓜子被炒得幹幹的焦焦的,吃下一顆便是滿口留香,葉斐吃過一顆後便是一顆接著一顆根本停不下來。

葉斐往日在他人面前端著小將軍的架子端得怪累的,只有難得的休沐日才能在葉蓁這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葉蓁心裏煩得不行,偏生葉斐又沒眼色的在他旁邊哢吧哢吧磕瓜子磕個不停。葉蓁受不住了,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葉斐!帶著你的瓜子出去!”

葉斐極為不舍得看了看紙包裏剩下的瓜子,咬咬牙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他抓出一大把瓜子瞧了又瞧,趁著葉蓁不註意悄悄放回去了些,他心一橫把手中的瓜子全數放到了葉蓁的掌心。

“有什麽好愁的呀,天天愁來愁去人都老了。殿下再怎樣也是人,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葉斐吊兒郎當翹著二郎腿坐在椅上品著口中瓜子的香味,並不大理解為何葉蓁愁成如此模樣。

“和他有婚約的又不是你。如果他瞧見我了怎麽辦?葉蓁如今應該禁足在京中,我平白無故出現在此該怎麽解釋?”葉蓁想象了下自己面對齊尋止時的那副癡兒模樣若叫軍中眾人瞧見該如何是好,她光是想想就硬生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恨不得背脊處的汗毛都根根直立。

葉斐熟練地磕開一顆瓜子,又往嘴巴裏丟了顆瓜子仁,他咂巴咂巴嘴仿佛剛反應過來一般:“對啊,你們倆還有婚約在身。”

“可你現在是王蓁又不是葉蓁,你愁什麽?我去陪著他督軍便是,你尋個僻靜角落躲著不就成了。”說罷葉斐又剝出一顆瓜子仁來往空中高高一拋,張著大嘴去接。

聞言葉蓁若有所思,手從發絲間挪開,終於是放過了她的那頭青絲。她就近拿了個帕子擦擦手撿了顆方才葉斐放在她掌心的瓜子剝開吃了。

是啊,如今在木鹿城的是王蓁而非葉蓁,她慌些什麽呢,只要尋個僻靜處藏好便是。軍中人多,太子又是天潢貴胄,怎可能一眼就發現她呢。想及此處葉蓁茅塞頓開,就連手心裏瓜子的味道都好了起來。

葉斐摳搜本就沒給葉蓁多少,不多時葉蓁手裏的一小把瓜子就見了底。

她伸手去紙包裏抓,不料她伸出的手卻被葉斐在半路攔截。“要吃自己買去,我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托春桃帶回來的。”

葉蓁看著葉斐把紙包護在懷裏左右閃躲,避著她的模樣忍俊不禁,但嘴上仍是不饒人:“小氣鬼,不就幾顆瓜子嘛,瞧你摳得!”

葉斐聞言將懷裏的紙包護得更緊了,就連那紙都被他壓得皺了起來,葉斐生怕懷裏的瓜子再被葉蓁拿走一點。“我都給你一把了!從小你就是這樣,自己吃完了又來搶我的!”

葉蓁身形迅速,伸手就沖著葉斐懷中掏去。

葉斐一個閃身躲過了葉蓁的偷襲,葉蓁冷哼一聲說到:“別以為你剛才往回倒我沒看見!小氣鬼!摳門精!”

葉斐護著紙包四處閃躲,葉蓁就追著葉斐跑,二人嘻嘻哈哈地仿佛此處不是木鹿城而是五年前的京中舊宅,短暫地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葉斐躲累了索性就把紙包從懷裏拿了出來直接展開放在了桌上,他雙手拄著膝蓋喘著粗氣,眼睛亮晶晶的,他問葉蓁道:“怎麽樣?現在還焦慮嗎?”

葉蓁拿瓜子的手一頓,此時她這才明白葉斐的用心。

“二哥,謝謝。”

葉斐被葉蓁突如其來的正經鬧了個大紅臉,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到:“你我親兄妹說什麽謝不謝的啊。你想做什麽就去做,背後有一家子人呢。我葉斐的妹妹可不能因為一個男人悶悶不樂。”

葉蓁啞然,因為一個男人悶悶不樂,葉斐這話說得倒是沒什麽錯,只不過這話裏的意思她總覺得有些別扭。

齊尋止到木鹿城已是四月初,木鹿城的風光算不得好,城外入目除去幾棵枯樹便皆是一片黃沙,城內有些人栽種的樹木也都算不得高大。風裏夾雜著沙子吹在齊尋止的臉上,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顯然很不喜歡。

葉斐帶著他的部下站在城墻上已經等候多時了。齊尋止遙遙看見他時不時的呼口氣出來搓搓手,他不動聲色地催了催□□的駿馬,馬蹄帶起飛揚的塵土,嗆得齊尋止險些咳嗽。

似乎是看見了齊尋止,葉斐開始拼命地向他揮手,帶著部下迅速下城樓打開城門分列兩旁。齊尋止到時,葉斐正齜著一口大白牙沖著他傻樂。

看見傻樂的葉斐,齊尋止忍不住想到了上一世,上一世葉斐也極其愛笑,無論對著誰都是傻樂。

齊尋止上輩子和葉斐曾是摯友。葉斐性子大大咧咧的對誰都不設防,即使對方尊貴如太子,他也能嘻嘻哈哈的把從自家廚房裏偷出來的點心分他一半。曾經齊尋止以為這世間只有葉斐會不在乎他是誰,只有葉斐會因為他這個人和他來往。

直到……

一箱書信被放在齊尋止的眼前。

時間線自葉斐駐邊開始,時而三月時而半年必有一封,有些信放得久遠了些信封已經泛黃了,可那信封上的“二王子親啟”和“葉斐敬上”他認得的,分明就是葉斐的親筆!齊尋止越看心越涼,這些信裏小到木鹿城巡邏頻次,大到邊關兵力布防盡數囊括。怪不得!怪不得他無論怎麽用兵對面都能料事如神!這些信箋上的字宛如一把把利劍刺向齊尋止,就連他內心深處那些利用了葉蓁的愧疚也被消耗一空。

齊尋止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抄了葉家滿門,種種罪證羅列在眼前叫葉家不得不認。可葉蓁那傻子卻好像突然清醒了過來,一個人拎了把劍就找上門來。

她把劍鋒橫在了他的脖頸處,他在葉蓁的身體裏種的情蠱足有四年,就算葉蓁先前練了些功夫,此時她的內力也早該被體內的蠱蟲吞吃殆盡了。

齊尋止不懂為何她還能拿的起劍來。葉蓁紅衣灼灼,眼睛裏的怒火和身後坤寧宮的火勢融為一處,咬著牙沖著他狠狠說到:“你這個聽信讒言的昏君!我葉家寧可戰死必不會叛國!你竟是如此對待忠良!”

竟是死到臨頭都不肯承認嗎?

“送皇後歸天。”

齊尋止一聲令下萬箭齊發,葉蓁牟足了力氣把長劍往他脖頸間一送,齊尋止只覺得脖子處一陣涼意,再度醒來便發覺自己身在十年之前。有了上一世的教訓,這一世齊尋止自從開蒙開始便刻意提防著葉斐,看著他傻笑的臉也是止不住的腹誹。

這世上當真有人如此天真?

見葉斐的嘴角快咧到腮幫子了,許真裝作不經意地用手肘撞了撞葉斐,小聲嘀咕到:“將軍您收斂些,別嚇著太子殿下。”

葉斐的眼神不住地往齊尋止帶的那些輜重上瞥,光是看著這體積他都能想象出裏面會是些什麽好東西了。“你瞧見沒,太子殿下這次帶來的賞賜有那麽多!估計夠咱們軍中吃上半年了。”說著他便用眼神示意許真看向那一車被布蓋起來的東西。

“臣木鹿城太守徐秉龍拜見太子殿下!”見葉斐還在那和副手耳語些什麽,徐秉龍快步上前搶先拜見齊尋止,想在齊尋止那留下些好印象。

徐秉龍?齊尋止對這人有些印象,圓滑有餘能力不足,得尋個時機把他這位子空出來換上自己的人。

葉斐見落後一步也連忙扭頭對著齊尋止行禮:“臣木鹿城協領葉斐見過殿下!”

齊尋止垂著眼饒有興味的瞧著葉斐跪在他面前,良久他才淡淡說出那一句:“免禮。”

他倒要看看這葉斐的假面什麽時候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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