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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無情可破萬物(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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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無情可破萬物(十四)

齊尋止被撈出來時已是一炷香後,期間也不是沒有人想要去把水裏撲騰的太子爺撈上岸來,只是葉蓁恰好站位微妙了一些,總能擋住他們撈人的路線。

“殿下!殿下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葉蓁滿目的焦急,活脫脫成了個熱鍋上的螞蟻,繞著齊尋止轉來轉去,真論起來忙沒幫上什麽,倒忙確實是幫了不少。

“咕呱。”眾人手忙腳亂去撈齊尋止上岸,葉蓁耳朵靈,敏銳得捕捉到了一聲蛙鳴。

“葉蓁!殿下失足落水時你就在旁邊,你為何不救?!”有人瞧著葉蓁站在岸邊衣衫都不曾亂,頓時開始指責葉蓁。

“我嗎?”葉蓁指指自己的臉,滿眼無辜:“您是不知道,我前些日子落了水昏迷了半個月,自此後見著水邊便心生恐懼不敢靠近。今日還是殿下盛情難卻,我這才隨著殿下前來。”

說著說著,葉蓁的嗓音竟帶上了哭聲,梨花帶雨泫然若泣:“都怪我太害怕了,方才踩到了顆石子竟然腳下一滑險些跌入水中,還是殿下扶住了我才叫我逃過一劫。誰知,誰知殿下自己卻為了救我掉下去了。殿下,殿下就不該救我。我落水事小,殿下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麽活啊!”說著說著,葉蓁硬生生擠出顆淚珠掛在眼角,看著倒像是天塌了一般。

說罷,葉蓁竟是爬到了齊尋止的身邊,活脫脫一副哭喪的架勢:“殿下,您可千萬不能有事啊!您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叫我怎麽好在這世間獨活?!”

齊尋止被撈上岸時神智還清醒,就是一身的衣裳已經看不出原有的模樣了。這池塘為了夏天好養荷花,池底鋪了一層厚厚的塘泥,方才也正是這些塘泥把齊尋止困住拖死在水下。他此刻精神尚好,只是一身塘泥濕噠噠的糊在身上,時不時的還能問到塘泥的腐臭味,令他十分不適,甚至還有點惡心。

看著葉蓁撲上來浮誇哭泣的模樣,齊尋止內心不禁有些狐疑,她這樣子怎麽瞧著像是巴不得自己有什麽事呢?他方才落水時分明是背後有人踹了一腳,在落水之前還看見了一片飛揚而起的粉色裙擺,他落水完全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齊尋止巡視過眾人,今日穿了粉色衣裙又有便利能在背後踹他一腳的,怕是只有葉蓁了。

葉蓁與齊尋止的目光對上,瞬息之間便受了淚珠切換到了面對齊尋止時的戰鬥形態,整個人化身一只蝴蝶飄飄悠悠的便向齊尋止飛來,邊飛口中還便喊道:“殿下啊!”

齊尋止默不作聲向岸邊撤了一步,以免被葉蓁再次撞入水中。他想了想方才全身陷在淤泥裏時的情景,皮膚上好像有出現了那只□□留下的冰冷而又黏膩的觸感,齊尋止不禁打了個寒顫。這葉蓁,當真可怕!

他輕咳幾聲,“寒宵!帶本宮更衣!”

寒宵護著齊尋止向最近的房屋走去,長公主府內的下人已經燒好了熱水備好了浴桶只等太子到來,簡單換洗一身衣裳喝些熱茶。

等齊尋止簡單洗漱換了身衣裳後,葉蓁還在那裏拿著個帕子抹淚。

“都是我不好,若我腳下不踩到那小石子便不會栽倒,如果我不栽倒殿下就不會因為救我落水。”說罷葉蓁見齊尋止收拾一新從屏風後走出,她頓時擡頭用著紅紅的眼睛看著他,眼神宛若看著極為珍惜的寶物一般。

“殿下,您無事真的是太好了。”

齊尋止不敢和她那雙滿含著情誼和愧疚的眼對視,慌忙別過眼去。

見她神情不像作假,齊尋止心下又不禁開始疑惑,那抹粉色的衣擺或許只是葉蓁不經意摔倒時飄起來的,她剛跳了那麽激昂的劍舞,此刻體力不支也是有可能的。

葉蓁未曾開口辯解一句,齊尋止已為她找好了理由。

齊尋止不願再多想今日的種種,他一想起來渾身便好似縈繞著一股淤泥的腐臭味兒,耳邊還有一只□□在不停地咕呱亂叫,就連皮膚上也恍若有一只□□爬過,留下冰涼的觸感,惹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太子受驚,賞花宴草草結束。散場前文凝追了出來牽著葉蓁的手說了兩句體己話。

“我母親很喜歡你送的酒,她老人家對此讚不絕口。”文凝宛若枝頭的梅花一般在微風中緩緩綻放,葉蓁瞧著她的笑意也被感染到,和她一並笑開。

葉蓁笑著瞧著文凝說到:“這酒是家父的私藏,若以後有機會可來我家中小酌一杯。”

文凝嘴角翹起的幅度變得更大,暖意直達眼底:“若有機會,文凝一定前去府上叨擾。”

葉蓁目光不經意落在文凝的小臂上,那截本來白皙的藕臂上此刻有幾處不合時宜的紅色疤痕,似乎是用香燙傷的。

“你這胳膊?瞧著傷得不輕。”葉蓁素來聽說文太傅家教嚴,可著實是沒想到他竟對文凝如此嚴苛。葉蓁推測,這傷怕不是就是那日文凝去給二哥踐行後文太傅打得吧!“長公主就沒看見嗎?”葉蓁皺起眉頭,瞧今日母慈子孝的情景,長公主和文凝該是母女情深才是,怎得長公主能容忍文太傅如此對待文凝?!

“不過是小傷罷了,父親家教甚嚴,母親不欲因這等小事與父親起了齟齬,故而未曾過問。況且……”文凝擡頭看了眼葉蓁,沒再繼續說話,她扯了扯袖子,讓袖子末端垂到了指尖完完全全地蓋住了她小臂上的那幾處紅腫的疤痕,繼續說道:“我已經習慣了,過幾日便該不疼了。”

葉蓁輕嘆口氣,她知道文凝沒敢說出口的話是什麽。況且她和齊尋止定了婚約,長公主本以為太子妃之位是文凝的囊中物,如今到嘴邊的鴨子飛了,難免心中有氣,她便責罰於文凝。

葉蓁喚春桃拿了罐跌打損傷膏出來。葉家眾人皆練武,自然少不了磕碰,小時候葉蓁經常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故而春桃養成了隨身帶藥膏的習慣,遇見她傷了就挖一大坨糊上去,不出七日便可好轉。

“這藥你記著塗,有助你恢覆。”葉蓁擡眼看著文凝,她也是困於父母期待的可憐人,只可惜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不能常來陪伴文凝。葉蓁如今能做的,只有送她一罐好用些的藥膏了。

文凝謝過葉蓁,回府取一些了時令果蔬交給葉蓁作為贈禮。二人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意味,只恨彼此處境不同,見今日前來賞花宴的眾人皆紛紛散了,二人依依不舍地告別。

一場鬧劇結束,文凝站在長公主身後為她捏肩:“母親,這葉蓁可真是個妙人,女兒喜歡她。”

“若她和殿下沒有婚約倒是個不錯的丫頭,為人機靈能看出本宮的喜好,那麽多人送禮只有她送得合本宮心意。可惜了,她擋了你的路啊。”長公主閉目養神,聲音裏帶著絲絲倦意,對於女兒的評價不置可否。太聰明的人若是不能為己所用,那便只能除掉。

自長公主府出來後春桃還是心驚膽戰的,回了葉蓁的臥房裏她的心跳還沒平穩下來。

“小姐?!您就那麽一腳把太子殿下踹下去啦?!那可是太子啊!”春桃的五官皺在一起,她感覺脖子上那個腦袋岌岌可危。

葉蓁手疾眼快捂住春桃的嘴巴:“噓,你是擔心我死得不夠快是吧。”葉蓁豎起耳朵仔細分辨周遭的聲響,確認附近都是她自己的人後才繼續開口說道:“他這次有閑情逸致給我派什麽勞什子的賞花宴帖子,就應當有心裏預期要面對什麽困難。再說了我先前因為他落了一次水,他就該也落一次水,這才公平。”

說罷葉蓁眨巴眨巴眼睛,透露著小狐貍一般狡黠的神情:“再說我那叫踹嗎?我明明就是腳下踩到了石子腳底一滑,不小心栽倒了殿下身上,又不小心地踹到了殿下那麽一腳。殿下的暗衛可都瞧見了,這此殿下落水純屬意外。”

“至於□□嘛,不過就是今日賞花宴百花爭艷,我舞完劍後體力不支不小心踩到了那麽幾朵□□極其喜愛的花朵,至於引來幾只□□,那就和我無關了。”

齊尋止回東宮後便發起了高熱陷入了昏迷,太醫診過脈只說是普通的寒氣入體,可繼後在齊尋止的床邊守了整整一夜齊尋止也無絲毫好轉的跡象。繼後紅著眼眶撲到了禦前聲淚俱下求皇帝給太子個公道。

皇帝無奈請來了長公主問清了當日事端。一邊是繼後要求嚴懲葉家,一邊是葉家聲稱葉蓁無錯,皇帝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正在眾人各執一詞事態焦灼時,齊尋止終於醒了。

“父皇,您怎得在此?”齊尋止睜眼便看見了伏在他身上嗚嗚哭泣的繼後和坐在床邊滿臉憔悴的皇帝。

齊尋止看著繼後俯身哭泣的模樣,莫名想到了他落水之後葉蓁向他飛撲而來的模樣。

“不是葉蓁的錯,是禮部郎中謝意仁執意叫葉蓁獻舞。葉蓁舞罷脫力,兒臣又帶了她去湖邊觀景,她踩到了石子腳下一滑不小心撞到兒臣,故而兒臣才失足落入水中。”齊尋止開口將自己落水的緣故講述了一遍,見著實不是葉蓁的過錯,守在一旁的葉國公眉間終於舒緩了些。

“怎會如此湊巧?!本宮不信!”繼後眉頭一擰,滿眼都是對齊尋止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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