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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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原來我們還可以受雇於警察局。”林雲桑一邊打量著自己所在的房間，一邊說道。在他們二人的面前，有一把關押犯人用的椅子，旁邊連著一臺巨大的機器。
“這樣的事情並不多。剛才那個警官不是說了麽，本市的警用心理學家數量太少，應付不了這麽多的案子，所以讓咱們來幫忙。”栗橙看著面前的檔案說道。
“那，我們該做什麽？”林雲桑毫無頭緒，她是臨時被栗橙叫來幫忙的。
栗橙一笑，“我要做的事很多，你要做的事就是做好筆記，認真聽課。他們不允許我們使用錄音筆，所以這些材料你只能手記。”
林雲桑想到自己的手記速度，不由得哀嘆一聲。栗橙望著她那張皺成一團的小臉，忍不住安慰道：“實在記不下來就算了，等回去我再慢慢教你。”
林雲桑連連點頭，轉念卻忽然想到那日偷聽到的對話。她當時沒反應過來，可事後想想，栗橙對自己好像確實像韓簡所說的那樣，變得越來越好。她害怕自己懷揣著這樣的念頭，無法再直視韓簡，於是便說服自己，栗橙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司的發展而已。
“今天我們要面對的是一個有重大嫌疑的殺人犯。只不過由於事情過去很多年，因此找不到證據，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交代罪行。”栗橙說道。
林雲桑有點詫異，“那可是殺人啊，他怎麽會輕易交代呢？”
栗橙的臉上散發著自信的光芒，“我們直接問，他當然不會輕易交代。所以，我們就要采取一些委婉的手段。比如，詞匯法。”
“詞匯法？”林雲桑以她十幾年的讀書經歷發誓，她從來沒聽說過心理學中還有這樣的方法。
“沒錯。”栗橙沖著對面的鏡子做了個手勢，然後笑笑說道：“好戲開場了。”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房間的門忽然被一個警察打開。他身後，兩名身材魁梧的警察架著一個面露兇光的男子走了進來。
栗橙沖著幾人點了點頭，男子便很快被束縛在了椅子上。在他身邊，方才一直閃著光的機器也正式開機。看著一張曲線表從上面生成，林雲桑忽然明白過來，那臺機器是用來監視心率及其他身體數據的。
“呦，換人了？老油條跑了，整兩個毛孩子嚇唬我是不是。我告訴你們，我王老八可不是嚇大的。”那個男子輕蔑的看了二人一眼說道。
栗橙從善如流接道：“可不是麽，一看您就不是吃素的。”王老八咧著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嘔得林雲桑趕緊躲過了他的視線。
“來，八哥，抽煙。”栗橙不知道從哪摸出半盒煙來，笑瞇瞇的給王老八點上。
“嗯，你小子有發展。八哥萬一要是出去了，準回來請你吃飯。”王老八看似被一根煙哄得十分開心，其實只不過是哄栗橙玩罷了。
栗橙聽見萬一兩個字，就知道王老八他十有八九是真的殺人了，要不然肯定會咬死自己是能出去的。
“不用吃飯，八哥。我就是到這來掙一筆快錢，你幫我掙到這筆錢，就算請我吃飯了。”栗橙一張純凈如大學生的臉十分有欺騙性，看上去毫無攻擊力。
王老八點點頭，一個煙圈隨之被頂了出來。“行，來吧，有什麽就招呼什麽。反正我王老八不做虧心事，不怕你上門。”
栗橙也不頂嘴，笑呵呵的把幾個線圈套在了王老八的手腕和腳腕上。
“八哥，很簡單，我說幾個詞，你隨便造句就行了。”栗橙說道。
王老八卻突然改了主意，皺著眉頭說道：“小兄弟，我王老八玩不慣這些文字游戲，你換個別的吧。”
栗橙原本以為他已經上鉤，卻沒想到他的防備心這麽強，又把魚食吐了回來。他微一遲疑，一時竟不知如何解釋。
眼看著栗橙的反應，王老八更加得意。想從他王老八這裏套話，沒那麽容易。
“哎哎哎，我累了。你們還有事沒有，沒有我就要出去了。”葷素不忌的王老八自從入獄以來，就始終沒說出過半點跟案情有關的事。無論警察動用什麽手段，他都照吃不誤，可就是不吐口。他心裏明白，只要再堅持七個小時，警察就拿他沒辦法了。
眼看栗橙的眉頭緊鎖，林雲桑便知道他遇見對手了。
耳機裏頭，幾個警察不斷催促著。
面前，一臉橫肉的王老八絲毫沒有配合的意思。
林雲桑忽然扯過栗橙前面的詞典，看似隨機的讀起了詞語。
“陰沈、藍色、塑料、稻草、天使、枕頭。”一個個詞語似乎沒有經過任何的排列組合，很隨意的從林雲桑的嘴裏蹦了出來。
栗橙立刻明白了林雲桑的意思。只是，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冒險了呢。縱然心裏不確定，但栗橙並沒有阻攔。反正，事情不會惡化，就讓林雲桑盡力一試吧。
面前的王老八緊閉雙目，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想把林雲桑的詞語從頭腦中隔絕出去。可林雲桑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又不能堵上自己的耳朵，所以那些詞語就像一個個跳蚤似的蹦進了王老八的耳朵裏。
栗橙不錯眼珠的盯著王老八身邊的監測儀，把所有數據全都準確無誤的記錄下來。
“書包、鉛筆、電腦、木椅、盆栽、轎車。”
林雲桑的慢性子在此刻彰顯出了很大的優勢。她把閱讀每個詞語的時間保持在一秒半鐘左右，足以讓面前的犯人從大腦中提取起相關的回憶。
半小時過後，林雲桑忽然停了下來。栗橙以為她要做出什麽結論，卻不料她用唇語說了一句：“累了。”
“……”栗橙一陣無奈，眼看王老八的眼神已經十分放松的看了過來，他只好拿著筆用力在林雲桑面前的紙上寫下“數據不夠，繼續。”幾個大字。
林雲桑的喉嚨一陣幹渴。她忽然靈機一動，拍著桌子喊道：“王老八。”
眼前的男人連眼皮都沒擡，人他都殺過，還怕一個小姑娘的尖叫麽。
見嚇唬沒用，林雲桑放低了聲音，眼神頗有深意說道：“你聽沒聽說過，心理學？”
王老八一撇嘴，“沒聽說過，不會就是你剛才嘰哩哇啦念的這玩意？這他娘的就叫心理學啊？”
林雲桑點點頭，掃了一眼栗橙的結果，正色說道：“沒錯，這就是心理學。剛才我一共念了1200個詞語。在這1200個詞語中，你對105個詞語產生了生理反應。”
“啥？啥反應？生理反應？”王老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鏈。
林雲桑恍若未見答道：“這些生理反應指的是血壓升高、心跳加速等等。”
“所以呢？”王老八依舊一臉不在乎。
林雲桑嘴角抿出一抹笑容。“所以說，我們完全可以根據這105個詞語，推斷出當時命案現場的環境，然後對你進行強制催眠，根據我們重塑出的環境，讓你在催眠狀態下主動交代罪行。”
“你，你們這是違法的！”王老八忽然高聲喊道。
眼看著王老八的心理防線有所瓦解，林雲桑繼續笑著說道：“看來我要再給你講講法律了。我們的這項測試已經通過了國家法律許可，可以應用於犯人的犯罪心理檢測。”
旁邊的栗橙此刻已經聽呆了，他們這手段別說通過法律許可了，就連請他們來的警察都是半信半疑的。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膽子怎麽這麽大，撒謊連臉都不紅。
“這，這不可能。我都已經忘了當時我是怎麽殺人的，你們怎麽可能重塑當時的環境呢。”王老八的眼球突出，滿臉都是震驚的神色。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見面前的一對年輕人忽然擊掌一笑。
“沒錯，我剛才在騙你，我的確重塑不出來。不過，我覺得你剛才這句話，應該夠警官哥哥們用了。”林雲桑笑著說道。
王老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他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面露悔恨。
幾位警察隨即走進屋裏，沖著林雲桑二人笑笑，然後一人一邊拎起了王老八。出門之前，王老八往桌子上的材料袋上瞥了一眼，只見韓亞二字躍入眼簾。
他一咬牙，擡眸狠狠的瞪了林雲桑一眼，說道:“我王老八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林雲桑被他嚇得一抖，不過下一秒，王老八便被警察踹了一腳，帶出了審訊室。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幹警察的材料。”栗橙沖著林雲桑一笑，眼裏都是光芒。
林雲桑卻拍著胸脯，呼了一口氣說道：“別提了，我都快被他那個眼神嚇死了。早知道幹個心理咨詢師，會遇上這麽多殺人犯，當初我可不選這個專業。”
栗橙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對了，你怎麽知道詞匯法是這麽用的？”栗橙開口問道。
林雲桑笑呵呵說道：“猜的唄。按照你的預想，王老八會在用詞造句的過程中有意無意聯想到犯罪經歷，進而產生生理反應。但可惜王老八不配合，所以我幹脆把這種方法省略一下，直接讓他聽詞。雖然後面的話都是我編的，不過生理反應確實是真的。”
“對了，這就應了你之前教我的那句話。有的時候，我們要讓病人占據主導權，但也有的時候，我們要自己把握主導權。只不過，今天的病人有些特殊，他還是個殺人犯。”林雲桑的臉上明顯帶著幾分成功後的歡喜。
栗橙的眼裏心裏滿是欣賞。他沒想到，這個性格溫吞，反應很慢的小姑娘竟然會有這麽聰明又這麽大膽的一面。他覺得，她的身上真的帶著趙泠兮的影子。可是韓簡為什麽說林雲桑與趙泠兮完全不一樣呢，這大概又是他的幌子吧。
領頭的警官走進門來，對二人再次表示了感謝，並親自把他們送到了門口。
“哎，他們沒給錢呀？”林雲桑上了車，忽然反應過來說道。
栗橙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他們沒有這類經費，我們剛才做的算是公益性質的。”
“啊？”林雲桑長嘆了一口氣。“還以為會有績效工資呢！”
不過，沒過一個小時，林雲桑的沮喪已經一掃而光。因為她終於以一名正式員工的身份，拿到了她的第一個月工資。前三個月，她只拿到了二千八百塊的實習工資，而這個月，她的卡裏赫然顯示入賬8000元。
正當她歡欣雀躍的時候，手機裏又收到了第二筆入賬，一千二百元。緊接著，是第三筆，一千八百元。她的小眉頭一皺，“嗯？這些都是什麽錢？”
她仔細的翻看銀行卡交易記錄裏面的留言，才發現那一千八百元是自己的加班費用。而那筆一千二百元，卻沒有任何的備註。她撥通了財務的電話，財務只說了一句，咱們公司從來沒發錯過工資，然後便撂下了電話。
林雲桑思來想去，斷定是自己忘了點什麽。可她那個稀裏糊塗的腦子，說什麽都想不起來。正在這會功夫，媽媽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桑胖呦，你領導最近好不好？”
“……”林雲桑有點無語。“媽，接電話的可是你親閨女，關心關心她好不好？”
“你這孩子這話說的，媽媽關心你領導，不就是關心你嘛？領導開心了，你當然就開心了。”林雲桑的媽媽把話說的理直氣壯，林雲桑竟無法辯駁。
“好了好了媽，跟你說個好消息，我這個月發了一萬一千塊呢！”林雲桑一臉財迷笑。
“哎呦呦，快趕上你爸半年的退休金了。我們桑胖的領導可真大方。”媽媽眉開眼笑說道。
“媽！”林雲桑撒著嬌喊道。媽媽笑的更加開心，“行行行，是我們桑胖最棒，行了吧。”
林雲桑這才露出了個滿意的表情，“爸媽，那你們想要點什麽禮物？”
媽媽搖搖頭，“我跟你爸什麽都不缺，你不用操心了。掙多少錢就自己存著吧，媽媽不要。”林雲桑的心裏剛一感動，媽媽又補了半句道：“反正等結婚的時候，也都要給你還回去的。”
林雲桑覺得自己的媽真是個親媽。“那我爸呢？”她轉移著話題說道。
屏幕裏頭並沒有出現爸爸的身影，只有一個穩重的男聲悠悠傳來。“我之前給你媽買了個金戒指，現在看還缺一個金項鏈！”
“……”林雲桑有點後悔，還不如不問了。她再一看屏幕裏，媽媽果然一臉幸福的笑。爸爸一輩子就是這樣，哪怕媽媽每天都在追韓星，可他從來不生氣，依然事事都想著媽媽，所以也就造就了媽媽這種隨心所欲的性格。
“別聽你爸的！媽媽才不要什麽項鏈呢。聽媽媽話，去給你領導買些東西。雖然說這工資是人家開的，可是畢竟禮多人不怪。”媽媽總算說了幾句正經話。
“好，我知道啦。”林雲桑滿口答應。
“對了桑胖，你挑不好禮物，媽媽幫你挑吧。一會我把鏈接給你發過去，然後你自己付款。買完了以後呢，就截圖發給我，然後趕緊給領導送去。”媽媽總是習慣把一切都給她安排好。
“一定要聽話啊，桑胖。要不然下次我再見到你領導，我是要問的！”媽媽又補了一句。
“知道啦！”林雲桑拉著長聲，心裏腹誹道，說的就好像你想看就能看見人家一樣。
“好啦，我還有事，先掛了媽媽！”林雲桑撂下了手裏的電話。
真的要送禮嗎？人家是大總裁，什麽都不缺。光他那天帶著自己吃的那頓飯都比媽媽的那個金戒指都貴。
對了！林雲桑忽然一拍腦門，她想起來了，那天與韓簡在紅杉樹餐廳吃的飯是她買的單，正好一千二百塊錢。那她剛才收到的錢，不會是韓簡特意給她補上的吧？可是他怎麽會知道自己花錢的數目呢？難道他事後又聯系過餐廳？
沒等林雲桑想明白事情的原委，媽媽已經把鏈接發了過來。她打開一看，媽媽挑的禮物竟然十分符合韓簡的風格。
“叮。”媽媽發來了一條微信。“怎麽樣？媽媽的眼光不錯吧？上次你領導跟媽媽視頻的時候呀，媽媽趁機截圖了。剛才認真研究了一遍截圖，我覺得這款腰帶特別適合他。桑胖你不知道，這個牌子韓劇裏很多有錢人都戴的。”
“媽媽你還真是時尚。”林雲桑帶點揶揄的語氣回道。
原本並不打算給韓簡送禮的林雲桑此刻忽然有些動搖。她想到韓簡特意為自己打回來的飯錢，心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好吧，這條腰帶就當自己表示感謝了。想到這裏，她果斷選擇了付款。
叮，您的賬戶支出1180元！
林雲桑有點高興，這麽算起來她還是賺了20塊錢的，一點都不吃虧。
兩天過後，林雲桑收到了包裹。賣家似乎知道她是送人用，因此在包裝上頗下了一番功夫。莊重黑的盒子配上深灰的絲帶，看上去既穩重又大氣。
林雲桑十分滿意，連盒子都沒舍得打開，直接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媽媽。
“桑胖，下班後再去送！別當著別人面送，要不然讓人知道不好。”這是媽媽堅持了很多年的送禮風格，自然要傳授給林雲桑。
於是，謹遵母親大人命令的林雲桑在下班後敲響了韓簡辦公室的門。
“有事嗎？”韓簡的聲音有些沙啞。
林雲桑只覺得滿心的感恩全被這句話裏頭的疏遠之意驅趕走了。“我還是不能來你的辦公室，對嗎？”林雲桑輕聲問道。
韓簡這才擡起頭來，他的眼神一遇見她那雙略帶失落的眼神，便立刻淪陷了進去。“有正事的話，你可以來。”
林雲桑有些賭氣。他當她是什麽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那這大概不算正事。這是送你的禮物。”林雲桑把盒子放在了韓簡的辦公桌上，然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韓簡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灰暗，可再看向那個盒子，心裏卻又稍有暖意。
打開盒子，一個黑色的腰帶躍入眼簾。韓簡微微一笑，這個小丫頭是不是不知道腰帶的寓意是什麽，她是想拴住自己麽？
再一低頭，盒子裏頭還有一張彩色的卡片，卡片上顯然有字。韓簡的心有些顫動，小丫頭終於學會主動了，她這是想要表白了嗎？韓簡越發歡喜，就連準備拿起卡片的手指也有些不聽使喚。
啪。他剛拿起卡片便失手掉了下去。
映入眼簾的並不是專屬少女的可愛字跡，而是生硬的印刷體，上面寫著幾個大字。親，好評返現20元哦。
“林雲桑！”韓簡的拳頭不由得握了起來，眉眼帶著薄怒。
“啊欠！”坐在餐廳裏的林雲桑只覺得後背一股冷意，然後便打了一個大噴嚏。
“感冒了？”對面的白小禾笑吟吟說道。林雲桑連連擺手，“沒，可能是紅酒太香了。”
林雲桑的話逗得白小禾咯咯直笑，“這可是慶功宴，慶祝咱們總算成為高薪一族了。對了，你工資發了多少？哎，一定要說實話。”
林雲桑算了一下說道：“一萬多一點。”
白小禾笑的更加開心，“我有一萬三呢。不過我這個月做的病人比你多，所以更累一些。”
林雲桑笑著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我現在才覺得，大學時候花的那些學費都很值得。”
“大學？”白小禾的臉上帶著一絲悵惘，一絲遺憾。
“對啊，大學。說起來小禾姐你還是博士呢，比我念的時間還長。現在想想，那時候多幸福啊，無憂無慮又隨心所欲的。”林雲桑滿臉懷念的表情。
白小禾撇撇嘴，“那是你的大學，可不是我的大學。”
她一口氣喝光了杯裏的酒。
“你知道玉米脫粒機嗎？”白小禾自問自答，繼續說道；“那是一種使玉米粒從玉米棒上脫落的機器，我爸爸就是做這個的。他幫別人家脫粒，然後收一些使用費和人力費。”
“我上大一那一年，用自己的課餘時間給我爸織了一條圍巾，然後送給他當生日禮物。兩個月後，他帶著那條圍巾去做工，結果圍巾被卷到了機器裏。機器速度太快，他來不及摘下來，於是被活活的勒死了。”
白小禾語氣平淡的敘述著這個故事，似乎一切都與自己沒關系一樣。旁邊的林雲桑停下了手裏的所有動作，連大氣也不敢出，認真的聽著白小禾講她的故事。
“從那以後，家裏的親戚就把我看做了喪門星。我奶不允許我上門，我姑姑見我一次就罵我一次。只有我媽，每天又養豬又種地，就是為了讓我好好讀大學。”
“我還記得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我想去看看奶奶。結果她連人帶禮物的給我轟了出來。老太太紅著眼睛，罵我是討債鬼，是掃把星，哭著讓我把兒子還給她。”
“我很想說，那不是我的錯。可我說不出口，我也沒資格說這句話。我一想到我爸的死，就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那些年，要不是我媽，我真的早就自殺了。”
“我媽真的很不容易。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幾年，她每天穿著一雙舊靴子去豬圈裏餵食，幫豬接生，清理豬圈。我有時候很想抱抱她，可她總是退到一邊，很慚愧的告訴我，媽媽身上臟，有臭味。”
“你知道嗎？我爸死了十多年了，我媽從來都沒說過一句怨我的話。在她心裏，我還是那個最懂事，最聰明的禾寶。”她的聲音略帶哽咽。
“所以我不能讓我媽失望，我必須要爭氣。我和我媽的下半生都指望著我，我已經沒有輸的資本了。”白小禾的眼神忽然看向林雲桑。“所以小桑，如果有的時候，我無意侵犯了你的利益，請你不要見怪，我只是，太怕輸了。這種感覺，你，能懂嗎？”
林雲桑連連點頭。“小禾姐你從來都沒有侵犯過我的利益。而且，你一直都做的很棒。我是說真的，整個公司，你大概是最上進最努力的人了。”
白小禾苦笑了一下，很苦很苦。“如果你經歷我的人生，大概你也會這麽努力的。我如果不努力，我媽就該餓著肚子了。”
“說實話，之前在精神病院治療孫瑛的時候，我的確曾經覺得你有些激進。我知道那天孫瑛之所以發狂，是因為你堅持把蠟筆塞進了她的手裏。但現在，我真的很能理解你。”林雲桑舉起酒杯，認真說道。
白小禾有些乏力的舉起酒杯與她撞了一下，酒意有些上腦。“那就多謝你的理解了，也謝謝你一直幫我保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其實你阿，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林雲桑一笑，“我才不好，性子又慢，又不懂事。”
白小禾搖搖頭，“這可不是缺點，這是優點。很多男生都喜歡你這種性格。不像我，咄咄逼人又欲望太強，估計沒幾個人喜歡吧。”
“我就很喜歡阿。”林雲桑一本正經說道，逗得白小禾一笑。
“行啦，說了半天我的事，也說說你吧。”白小禾抿了一口酒說道。
“我？我就是個平凡的小丫頭。風平浪靜的長大，讀完大學就到這裏上班，實在沒什麽故事可言。”林雲桑十分隨意說道。
“沒有故事，才是最好的故事。”白小禾沈重的感嘆道。“你不知道，對於一些人來說，風平浪靜四個字有多麽的奢侈。”
許是感受到自己把聊天的氣氛又一次弄得十分壓抑，白小禾趕緊舉起了酒杯，恢覆了笑容說道：“好啦，不提不開心的事，聊聊工作吧。”
林雲桑不會安慰人，巴不得她換個話題，於是趕緊找話茬說道：“嗯嗯，你最近沒來精神病院不知道，孫瑛現在已經好多了。”
“怎麽個好法？”
“她現在的情緒特別穩定，已經能和其他的病人和睦相處。而且，她已經能根據我的命題繪畫。我想，這應該是她恢覆交流功能的征兆吧。”林雲桑的臉上顯然帶著真心的歡喜。
白小禾笑著說道：“雖然這個病人不收費，但公司還是會給咱們算績效的。現在這個結果雖然不算痊愈，但應該也快了。說起來，還是你的功勞最大，給你算60%好了，我算40%。”
在韓亞心理咨詢公司有著明確的績效制度。如果同一個病人是有兩個心理咨詢師一起治療的，那麽會根據治療付出程度劃分比例，然後分別發放績效工資。
林雲桑趕緊擺手道，“這件事多虧了橙子哥，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把60%算給他，剩下的咱們再平分。”
白小禾的小眉毛一挑，“他都幹了那麽多年了，才不會在乎這點錢呢。好啦，聽我的，你60%，我40%。”
林雲桑還要繼續辯駁，白小禾已經伸手喊來了服務員。“買單！”
第二天一早，林雲桑和白小禾如約到達栗橙的辦公室，等待這位老師布置新的任務。可是，直到九點半，栗橙也沒有出現。
“又遲到。他就不能有點時間觀念麽？”白小禾頗有幾分不樂意道。
“再等一會吧。橙子哥家裏有病人，沒準有急事需要他呢。”林雲桑自己的性格慢，所以對別人也有十足的耐心。
“他家裏有病人？”白小禾十分詫異。“誰說的？”
“他自己說的呀，上次他告訴我的。”林雲桑認真說道。白小禾忍不住扯了一下她的鞭子，“我的小桑啊，你怎麽這麽單純呢。江助理早就告訴過我，栗橙的父母都在國外工作，根本不管他的，他家裏哪還有別人。”
“啊？”林雲桑大吃一驚。“可是栗橙哥……”白小禾無奈的搖搖頭，“真是個傻孩子。行了，你自己在這傻等吧，我先回辦公室了。”
林雲桑還沈浸在栗橙欺騙自己的事裏，沒有註意到江助理的聲音已經響起。
“林雲桑，我要喊你幾遍，你才能聽見？”一雙腳率先出現在視線裏。林雲桑一擡頭，只見江助理正滿臉怒氣的看著自己。
“江助理，栗橙哥家裏真的沒有病人嗎？”林雲桑看見江助理，趕緊上前問道。
“病人？什麽話，他一個單身漢，家裏哪有病人。行了行了，你別跟我廢話，趕緊過來，我有事要跟你們說。”江助理催道。
“哦。”林雲桑懵懂的跟在江助理身後，一直走到了她的辦公桌前。白小禾也正站在那裏等著二人。
“聽我說阿。栗橙這個月出差了，所以你們的老師可能要暫時更換一下。現在有兩位老師，你們可以選一下。一個是韓總，一個是焦可兒。”
“我選韓總。”白小禾率先說道。林雲桑沒等開口，江助理已經點頭答應，“那就這樣，白小禾去韓總辦公室報道，林雲桑自己去找焦可兒領任務吧。”
“哦。”林雲桑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瀾。
“好，謝謝江助理。”比起林雲桑來，白小禾顯然十分歡喜，已經先行一步，沖著洗手間走去。她必須要整理一下儀容，才有底氣進韓簡的辦公室。
“當當當。”白小禾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進。”韓簡的聲音依舊沈穩，只是不知為何，仿佛帶著些沙啞。
白小禾從門口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頭，一路帶著笑臉。可是韓簡卻連頭都沒擡。
“這就是你送的淘寶貨，是不是？”韓簡忽然用筆指了一下桌子上黑色的盒子說道。
“我送的？”白小禾的聲音一出，韓簡立刻擡起了頭。“怎麽是你？林雲桑呢？”
白小禾被他語氣裏的聲音嚇住，趕緊答道：“她選了焦可兒做老師，我選的您。韓總，您有什麽工作任務要給我嗎？”
韓簡的臉色變得越發凝重。這個小桑胖，竟然敢不選我。
“你先出去。”韓簡帶著三分氣惱說道。
白小禾不敢多話，趕緊微微鞠了一躬，轉身碎步走了出去。留在她腦子裏的，除了韓簡威嚴的聲音，便是桌上那個黑色的大盒子。
聽韓總的語氣，那是林雲桑送他的禮物。這個小姑娘，看上去不爭不搶，沒想到心機這麽重，已經開始下手了。看來，她也得盡快才行。
“林雲桑，焦可兒被強制休假了。未來一個月，你先跟白小禾一起找韓總學習吧。”江助理看了一眼身邊的白小禾，然後撥通了林雲桑的電話說道。
看著江助理掛了電話，白小禾有些詫異的問道：“江助理，什麽叫強制休假。”
江助理無奈的擺擺手，“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韓總剛才打電話特意交代的，說是焦可兒最近工作太累，帶薪休假一個月。我說那林雲桑找誰學習，他說他先勉強帶一下。”
說完話，二人對視了一眼，心裏一片了然。
次日一早，林雲桑和白小禾一起坐在多媒體室裏，共同觀看一個治療視頻。這是韓簡下達的第一個學習任務。
“奇怪，這個視頻已經有兩三年了，早就過時了吧，還有什麽學習的必要。”白小禾有些詫異，但還是認真的拿出了筆記。
林雲桑沒有說話。從她聽見焦可兒被強制休假的消息開始，對韓簡的氣就消了大半。她知道，韓簡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們只需要認真執行就是了。
視頻裏頭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孩子，一個母親，還有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的咨詢師。
“這是韓總年輕的時候。”白小禾剛看了一眼背影，便斷定道。林雲桑細細辨認，這才發現這個案例果然是韓簡親自上陣解決的。想來那時候，公司才剛剛起步。
等到視頻開始，二人才發現，這個心理治療的內容簡直堪稱荒謬。
按爪有驚喜掉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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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原來我們還可以受雇於警察局。”林雲桑一邊打量著自己所在的房間，一邊說道。在他們二人的面前，有一把關押犯人用的椅子，旁邊連著一臺巨大的機器。
“這樣的事情並不多。剛才那個警官不是說了麽，本市的警用心理學家數量太少，應付不了這麽多的案子，所以讓咱們來幫忙。”栗橙看著面前的檔案說道。
“那，我們該做什麽？”林雲桑毫無頭緒，她是臨時被栗橙叫來幫忙的。
栗橙一笑，“我要做的事很多，你要做的事就是做好筆記，認真聽課。他們不允許我們使用錄音筆，所以這些材料你只能手記。”
林雲桑想到自己的手記速度，不由得哀嘆一聲。栗橙望著她那張皺成一團的小臉，忍不住安慰道：“實在記不下來就算了，等回去我再慢慢教你。”
林雲桑連連點頭，轉念卻忽然想到那日偷聽到的對話。她當時沒反應過來，可事後想想，栗橙對自己好像確實像韓簡所說的那樣，變得越來越好。她害怕自己懷揣著這樣的念頭，無法再直視韓簡，於是便說服自己，栗橙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司的發展而已。
“今天我們要面對的是一個有重大嫌疑的殺人犯。只不過由於事情過去很多年，因此找不到證據，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交代罪行。”栗橙說道。
林雲桑有點詫異，“那可是殺人啊，他怎麽會輕易交代呢？”
栗橙的臉上散發著自信的光芒，“我們直接問，他當然不會輕易交代。所以，我們就要采取一些委婉的手段。比如，詞匯法。”
“詞匯法？”林雲桑以她十幾年的讀書經歷發誓，她從來沒聽說過心理學中還有這樣的方法。
“沒錯。”栗橙沖著對面的鏡子做了個手勢，然後笑笑說道：“好戲開場了。”
隨著他話音的落下，房間的門忽然被一個警察打開。他身後，兩名身材魁梧的警察架著一個面露兇光的男子走了進來。
栗橙沖著幾人點了點頭，男子便很快被束縛在了椅子上。在他身邊，方才一直閃著光的機器也正式開機。看著一張曲線表從上面生成，林雲桑忽然明白過來，那臺機器是用來監視心率及其他身體數據的。
“呦，換人了？老油條跑了，整兩個毛孩子嚇唬我是不是。我告訴你們，我王老八可不是嚇大的。”那個男子輕蔑的看了二人一眼說道。
栗橙從善如流接道：“可不是麽，一看您就不是吃素的。”王老八咧著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嘔得林雲桑趕緊躲過了他的視線。
“來，八哥，抽煙。”栗橙不知道從哪摸出半盒煙來，笑瞇瞇的給王老八點上。
“嗯，你小子有發展。八哥萬一要是出去了，準回來請你吃飯。”王老八看似被一根煙哄得十分開心，其實只不過是哄栗橙玩罷了。
栗橙聽見萬一兩個字，就知道王老八他十有八九是真的殺人了，要不然肯定會咬死自己是能出去的。
“不用吃飯，八哥。我就是到這來掙一筆快錢，你幫我掙到這筆錢，就算請我吃飯了。”栗橙一張純凈如大學生的臉十分有欺騙性，看上去毫無攻擊力。
王老八點點頭，一個煙圈隨之被頂了出來。“行，來吧，有什麽就招呼什麽。反正我王老八不做虧心事，不怕你上門。”
栗橙也不頂嘴，笑呵呵的把幾個線圈套在了王老八的手腕和腳腕上。
“八哥，很簡單，我說幾個詞，你隨便造句就行了。”栗橙說道。
王老八卻突然改了主意，皺著眉頭說道：“小兄弟，我王老八玩不慣這些文字游戲，你換個別的吧。”
栗橙原本以為他已經上鉤，卻沒想到他的防備心這麽強，又把魚食吐了回來。他微一遲疑，一時竟不知如何解釋。
眼看著栗橙的反應，王老八更加得意。想從他王老八這裏套話，沒那麽容易。
“哎哎哎，我累了。你們還有事沒有，沒有我就要出去了。”葷素不忌的王老八自從入獄以來，就始終沒說出過半點跟案情有關的事。無論警察動用什麽手段，他都照吃不誤，可就是不吐口。他心裏明白，只要再堅持七個小時，警察就拿他沒辦法了。
眼看栗橙的眉頭緊鎖，林雲桑便知道他遇見對手了。
耳機裏頭，幾個警察不斷催促著。
面前，一臉橫肉的王老八絲毫沒有配合的意思。
林雲桑忽然扯過栗橙前面的詞典，看似隨機的讀起了詞語。
“陰沈、藍色、塑料、稻草、天使、枕頭。”一個個詞語似乎沒有經過任何的排列組合，很隨意的從林雲桑的嘴裏蹦了出來。
栗橙立刻明白了林雲桑的意思。只是，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冒險了呢。縱然心裏不確定，但栗橙並沒有阻攔。反正，事情不會惡化，就讓林雲桑盡力一試吧。
面前的王老八緊閉雙目，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想把林雲桑的詞語從頭腦中隔絕出去。可林雲桑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又不能堵上自己的耳朵，所以那些詞語就像一個個跳蚤似的蹦進了王老八的耳朵裏。
栗橙不錯眼珠的盯著王老八身邊的監測儀，把所有數據全都準確無誤的記錄下來。
“書包、鉛筆、電腦、木椅、盆栽、轎車。”
林雲桑的慢性子在此刻彰顯出了很大的優勢。她把閱讀每個詞語的時間保持在一秒半鐘左右，足以讓面前的犯人從大腦中提取起相關的回憶。
半小時過後，林雲桑忽然停了下來。栗橙以為她要做出什麽結論，卻不料她用唇語說了一句：“累了。”
“……”栗橙一陣無奈，眼看王老八的眼神已經十分放松的看了過來，他只好拿著筆用力在林雲桑面前的紙上寫下“數據不夠，繼續。”幾個大字。
林雲桑的喉嚨一陣幹渴。她忽然靈機一動，拍著桌子喊道：“王老八。”
眼前的男人連眼皮都沒擡，人他都殺過，還怕一個小姑娘的尖叫麽。
見嚇唬沒用，林雲桑放低了聲音，眼神頗有深意說道：“你聽沒聽說過，心理學？”
王老八一撇嘴，“沒聽說過，不會就是你剛才嘰哩哇啦念的這玩意？這他娘的就叫心理學啊？”
林雲桑點點頭，掃了一眼栗橙的結果，正色說道：“沒錯，這就是心理學。剛才我一共念了1200個詞語。在這1200個詞語中，你對105個詞語產生了生理反應。”
“啥？啥反應？生理反應？”王老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褲鏈。
林雲桑恍若未見答道：“這些生理反應指的是血壓升高、心跳加速等等。”
“所以呢？”王老八依舊一臉不在乎。
林雲桑嘴角抿出一抹笑容。“所以說，我們完全可以根據這105個詞語，推斷出當時命案現場的環境，然後對你進行強制催眠，根據我們重塑出的環境，讓你在催眠狀態下主動交代罪行。”
“你，你們這是違法的！”王老八忽然高聲喊道。
眼看著王老八的心理防線有所瓦解，林雲桑繼續笑著說道：“看來我要再給你講講法律了。我們的這項測試已經通過了國家法律許可，可以應用於犯人的犯罪心理檢測。”
旁邊的栗橙此刻已經聽呆了，他們這手段別說通過法律許可了，就連請他們來的警察都是半信半疑的。眼前的這個小姑娘，膽子怎麽這麽大，撒謊連臉都不紅。
“這，這不可能。我都已經忘了當時我是怎麽殺人的，你們怎麽可能重塑當時的環境呢。”王老八的眼球突出，滿臉都是震驚的神色。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見面前的一對年輕人忽然擊掌一笑。
“沒錯，我剛才在騙你，我的確重塑不出來。不過，我覺得你剛才這句話，應該夠警官哥哥們用了。”林雲桑笑著說道。
王老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他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面露悔恨。
幾位警察隨即走進屋裏，沖著林雲桑二人笑笑，然後一人一邊拎起了王老八。出門之前，王老八往桌子上的材料袋上瞥了一眼，只見韓亞二字躍入眼簾。
他一咬牙，擡眸狠狠的瞪了林雲桑一眼，說道:“我王老八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林雲桑被他嚇得一抖，不過下一秒，王老八便被警察踹了一腳，帶出了審訊室。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幹警察的材料。”栗橙沖著林雲桑一笑，眼裏都是光芒。
林雲桑卻拍著胸脯，呼了一口氣說道：“別提了，我都快被他那個眼神嚇死了。早知道幹個心理咨詢師，會遇上這麽多殺人犯，當初我可不選這個專業。”
栗橙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對了，你怎麽知道詞匯法是這麽用的？”栗橙開口問道。
林雲桑笑呵呵說道：“猜的唄。按照你的預想，王老八會在用詞造句的過程中有意無意聯想到犯罪經歷，進而產生生理反應。但可惜王老八不配合，所以我幹脆把這種方法省略一下，直接讓他聽詞。雖然後面的話都是我編的，不過生理反應確實是真的。”
“對了，這就應了你之前教我的那句話。有的時候，我們要讓病人占據主導權，但也有的時候，我們要自己把握主導權。只不過，今天的病人有些特殊，他還是個殺人犯。”林雲桑的臉上明顯帶著幾分成功後的歡喜。
栗橙的眼裏心裏滿是欣賞。他沒想到，這個性格溫吞，反應很慢的小姑娘竟然會有這麽聰明又這麽大膽的一面。他覺得，她的身上真的帶著趙泠兮的影子。可是韓簡為什麽說林雲桑與趙泠兮完全不一樣呢，這大概又是他的幌子吧。
領頭的警官走進門來，對二人再次表示了感謝，並親自把他們送到了門口。
“哎，他們沒給錢呀？”林雲桑上了車，忽然反應過來說道。
栗橙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他們沒有這類經費，我們剛才做的算是公益性質的。”
“啊？”林雲桑長嘆了一口氣。“還以為會有績效工資呢！”
不過，沒過一個小時，林雲桑的沮喪已經一掃而光。因為她終於以一名正式員工的身份，拿到了她的第一個月工資。前三個月，她只拿到了二千八百塊的實習工資，而這個月，她的卡裏赫然顯示入賬8000元。
正當她歡欣雀躍的時候，手機裏又收到了第二筆入賬，一千二百元。緊接著，是第三筆，一千八百元。她的小眉頭一皺，“嗯？這些都是什麽錢？”
她仔細的翻看銀行卡交易記錄裏面的留言，才發現那一千八百元是自己的加班費用。而那筆一千二百元，卻沒有任何的備註。她撥通了財務的電話，財務只說了一句，咱們公司從來沒發錯過工資，然後便撂下了電話。
林雲桑思來想去，斷定是自己忘了點什麽。可她那個稀裏糊塗的腦子，說什麽都想不起來。正在這會功夫，媽媽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桑胖呦，你領導最近好不好？”
“……”林雲桑有點無語。“媽，接電話的可是你親閨女，關心關心她好不好？”
“你這孩子這話說的，媽媽關心你領導，不就是關心你嘛？領導開心了，你當然就開心了。”林雲桑的媽媽把話說的理直氣壯，林雲桑竟無法辯駁。
“好了好了媽，跟你說個好消息，我這個月發了一萬一千塊呢！”林雲桑一臉財迷笑。
“哎呦呦，快趕上你爸半年的退休金了。我們桑胖的領導可真大方。”媽媽眉開眼笑說道。
“媽！”林雲桑撒著嬌喊道。媽媽笑的更加開心，“行行行，是我們桑胖最棒，行了吧。”
林雲桑這才露出了個滿意的表情，“爸媽，那你們想要點什麽禮物？”
媽媽搖搖頭，“我跟你爸什麽都不缺，你不用操心了。掙多少錢就自己存著吧，媽媽不要。”林雲桑的心裏剛一感動，媽媽又補了半句道：“反正等結婚的時候，也都要給你還回去的。”
林雲桑覺得自己的媽真是個親媽。“那我爸呢？”她轉移著話題說道。
屏幕裏頭並沒有出現爸爸的身影，只有一個穩重的男聲悠悠傳來。“我之前給你媽買了個金戒指，現在看還缺一個金項鏈！”
“……”林雲桑有點後悔，還不如不問了。她再一看屏幕裏，媽媽果然一臉幸福的笑。爸爸一輩子就是這樣，哪怕媽媽每天都在追韓星，可他從來不生氣，依然事事都想著媽媽，所以也就造就了媽媽這種隨心所欲的性格。
“別聽你爸的！媽媽才不要什麽項鏈呢。聽媽媽話，去給你領導買些東西。雖然說這工資是人家開的，可是畢竟禮多人不怪。”媽媽總算說了幾句正經話。
“好，我知道啦。”林雲桑滿口答應。
“對了桑胖，你挑不好禮物，媽媽幫你挑吧。一會我把鏈接給你發過去，然後你自己付款。買完了以後呢，就截圖發給我，然後趕緊給領導送去。”媽媽總是習慣把一切都給她安排好。
“一定要聽話啊，桑胖。要不然下次我再見到你領導，我是要問的！”媽媽又補了一句。
“知道啦！”林雲桑拉著長聲，心裏腹誹道，說的就好像你想看就能看見人家一樣。
“好啦，我還有事，先掛了媽媽！”林雲桑撂下了手裏的電話。
真的要送禮嗎？人家是大總裁，什麽都不缺。光他那天帶著自己吃的那頓飯都比媽媽的那個金戒指都貴。
對了！林雲桑忽然一拍腦門，她想起來了，那天與韓簡在紅杉樹餐廳吃的飯是她買的單，正好一千二百塊錢。那她剛才收到的錢，不會是韓簡特意給她補上的吧？可是他怎麽會知道自己花錢的數目呢？難道他事後又聯系過餐廳？
沒等林雲桑想明白事情的原委，媽媽已經把鏈接發了過來。她打開一看，媽媽挑的禮物竟然十分符合韓簡的風格。
“叮。”媽媽發來了一條微信。“怎麽樣？媽媽的眼光不錯吧？上次你領導跟媽媽視頻的時候呀，媽媽趁機截圖了。剛才認真研究了一遍截圖，我覺得這款腰帶特別適合他。桑胖你不知道，這個牌子韓劇裏很多有錢人都戴的。”
“媽媽你還真是時尚。”林雲桑帶點揶揄的語氣回道。
原本並不打算給韓簡送禮的林雲桑此刻忽然有些動搖。她想到韓簡特意為自己打回來的飯錢，心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好吧，這條腰帶就當自己表示感謝了。想到這裏，她果斷選擇了付款。
叮，您的賬戶支出1180元！
林雲桑有點高興，這麽算起來她還是賺了20塊錢的，一點都不吃虧。
兩天過後，林雲桑收到了包裹。賣家似乎知道她是送人用，因此在包裝上頗下了一番功夫。莊重黑的盒子配上深灰的絲帶，看上去既穩重又大氣。
林雲桑十分滿意，連盒子都沒舍得打開，直接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媽媽。
“桑胖，下班後再去送！別當著別人面送，要不然讓人知道不好。”這是媽媽堅持了很多年的送禮風格，自然要傳授給林雲桑。
於是，謹遵母親大人命令的林雲桑在下班後敲響了韓簡辦公室的門。
“有事嗎？”韓簡的聲音有些沙啞。
林雲桑只覺得滿心的感恩全被這句話裏頭的疏遠之意驅趕走了。“我還是不能來你的辦公室，對嗎？”林雲桑輕聲問道。
韓簡這才擡起頭來，他的眼神一遇見她那雙略帶失落的眼神，便立刻淪陷了進去。“有正事的話，你可以來。”
林雲桑有些賭氣。他當她是什麽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那這大概不算正事。這是送你的禮物。”林雲桑把盒子放在了韓簡的辦公桌上，然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韓簡的眼神有一瞬間的灰暗，可再看向那個盒子，心裏卻又稍有暖意。
打開盒子，一個黑色的腰帶躍入眼簾。韓簡微微一笑，這個小丫頭是不是不知道腰帶的寓意是什麽，她是想拴住自己麽？
再一低頭，盒子裏頭還有一張彩色的卡片，卡片上顯然有字。韓簡的心有些顫動，小丫頭終於學會主動了，她這是想要表白了嗎？韓簡越發歡喜，就連準備拿起卡片的手指也有些不聽使喚。
啪。他剛拿起卡片便失手掉了下去。
映入眼簾的並不是專屬少女的可愛字跡，而是生硬的印刷體，上面寫著幾個大字。親，好評返現20元哦。
“林雲桑！”韓簡的拳頭不由得握了起來，眉眼帶著薄怒。
“啊欠！”坐在餐廳裏的林雲桑只覺得後背一股冷意，然後便打了一個大噴嚏。
“感冒了？”對面的白小禾笑吟吟說道。林雲桑連連擺手，“沒，可能是紅酒太香了。”
林雲桑的話逗得白小禾咯咯直笑，“這可是慶功宴，慶祝咱們總算成為高薪一族了。對了，你工資發了多少？哎，一定要說實話。”
林雲桑算了一下說道：“一萬多一點。”
白小禾笑的更加開心，“我有一萬三呢。不過我這個月做的病人比你多，所以更累一些。”
林雲桑笑著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我現在才覺得，大學時候花的那些學費都很值得。”
“大學？”白小禾的臉上帶著一絲悵惘，一絲遺憾。
“對啊，大學。說起來小禾姐你還是博士呢，比我念的時間還長。現在想想，那時候多幸福啊，無憂無慮又隨心所欲的。”林雲桑滿臉懷念的表情。
白小禾撇撇嘴，“那是你的大學，可不是我的大學。”
她一口氣喝光了杯裏的酒。
“你知道玉米脫粒機嗎？”白小禾自問自答，繼續說道；“那是一種使玉米粒從玉米棒上脫落的機器，我爸爸就是做這個的。他幫別人家脫粒，然後收一些使用費和人力費。”
“我上大一那一年，用自己的課餘時間給我爸織了一條圍巾，然後送給他當生日禮物。兩個月後，他帶著那條圍巾去做工，結果圍巾被卷到了機器裏。機器速度太快，他來不及摘下來，於是被活活的勒死了。”
白小禾語氣平淡的敘述著這個故事，似乎一切都與自己沒關系一樣。旁邊的林雲桑停下了手裏的所有動作，連大氣也不敢出，認真的聽著白小禾講她的故事。
“從那以後，家裏的親戚就把我看做了喪門星。我奶不允許我上門，我姑姑見我一次就罵我一次。只有我媽，每天又養豬又種地，就是為了讓我好好讀大學。”
“我還記得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我想去看看奶奶。結果她連人帶禮物的給我轟了出來。老太太紅著眼睛，罵我是討債鬼，是掃把星，哭著讓我把兒子還給她。”
“我很想說，那不是我的錯。可我說不出口，我也沒資格說這句話。我一想到我爸的死，就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那些年，要不是我媽，我真的早就自殺了。”
“我媽真的很不容易。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幾年，她每天穿著一雙舊靴子去豬圈裏餵食，幫豬接生，清理豬圈。我有時候很想抱抱她，可她總是退到一邊，很慚愧的告訴我，媽媽身上臟，有臭味。”
“你知道嗎？我爸死了十多年了，我媽從來都沒說過一句怨我的話。在她心裏，我還是那個最懂事，最聰明的禾寶。”她的聲音略帶哽咽。
“所以我不能讓我媽失望，我必須要爭氣。我和我媽的下半生都指望著我，我已經沒有輸的資本了。”白小禾的眼神忽然看向林雲桑。“所以小桑，如果有的時候，我無意侵犯了你的利益，請你不要見怪，我只是，太怕輸了。這種感覺，你，能懂嗎？”
林雲桑連連點頭。“小禾姐你從來都沒有侵犯過我的利益。而且，你一直都做的很棒。我是說真的，整個公司，你大概是最上進最努力的人了。”
白小禾苦笑了一下，很苦很苦。“如果你經歷我的人生，大概你也會這麽努力的。我如果不努力，我媽就該餓著肚子了。”
“說實話，之前在精神病院治療孫瑛的時候，我的確曾經覺得你有些激進。我知道那天孫瑛之所以發狂，是因為你堅持把蠟筆塞進了她的手裏。但現在，我真的很能理解你。”林雲桑舉起酒杯，認真說道。
白小禾有些乏力的舉起酒杯與她撞了一下，酒意有些上腦。“那就多謝你的理解了，也謝謝你一直幫我保密，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其實你阿，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林雲桑一笑，“我才不好，性子又慢，又不懂事。”
白小禾搖搖頭，“這可不是缺點，這是優點。很多男生都喜歡你這種性格。不像我，咄咄逼人又欲望太強，估計沒幾個人喜歡吧。”
“我就很喜歡阿。”林雲桑一本正經說道，逗得白小禾一笑。
“行啦，說了半天我的事，也說說你吧。”白小禾抿了一口酒說道。
“我？我就是個平凡的小丫頭。風平浪靜的長大，讀完大學就到這裏上班，實在沒什麽故事可言。”林雲桑十分隨意說道。
“沒有故事，才是最好的故事。”白小禾沈重的感嘆道。“你不知道，對於一些人來說，風平浪靜四個字有多麽的奢侈。”
許是感受到自己把聊天的氣氛又一次弄得十分壓抑，白小禾趕緊舉起了酒杯，恢覆了笑容說道：“好啦，不提不開心的事，聊聊工作吧。”
林雲桑不會安慰人，巴不得她換個話題，於是趕緊找話茬說道：“嗯嗯，你最近沒來精神病院不知道，孫瑛現在已經好多了。”
“怎麽個好法？”
“她現在的情緒特別穩定，已經能和其他的病人和睦相處。而且，她已經能根據我的命題繪畫。我想，這應該是她恢覆交流功能的征兆吧。”林雲桑的臉上顯然帶著真心的歡喜。
白小禾笑著說道：“雖然這個病人不收費，但公司還是會給咱們算績效的。現在這個結果雖然不算痊愈，但應該也快了。說起來，還是你的功勞最大，給你算60%好了，我算40%。”
在韓亞心理咨詢公司有著明確的績效制度。如果同一個病人是有兩個心理咨詢師一起治療的，那麽會根據治療付出程度劃分比例，然後分別發放績效工資。
林雲桑趕緊擺手道，“這件事多虧了橙子哥，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把60%算給他，剩下的咱們再平分。”
白小禾的小眉毛一挑，“他都幹了那麽多年了，才不會在乎這點錢呢。好啦，聽我的，你60%，我40%。”
林雲桑還要繼續辯駁，白小禾已經伸手喊來了服務員。“買單！”
第二天一早，林雲桑和白小禾如約到達栗橙的辦公室，等待這位老師布置新的任務。可是，直到九點半，栗橙也沒有出現。
“又遲到。他就不能有點時間觀念麽？”白小禾頗有幾分不樂意道。
“再等一會吧。橙子哥家裏有病人，沒準有急事需要他呢。”林雲桑自己的性格慢，所以對別人也有十足的耐心。
“他家裏有病人？”白小禾十分詫異。“誰說的？”
“他自己說的呀，上次他告訴我的。”林雲桑認真說道。白小禾忍不住扯了一下她的鞭子，“我的小桑啊，你怎麽這麽單純呢。江助理早就告訴過我，栗橙的父母都在國外工作，根本不管他的，他家裏哪還有別人。”
“啊？”林雲桑大吃一驚。“可是栗橙哥……”白小禾無奈的搖搖頭，“真是個傻孩子。行了，你自己在這傻等吧，我先回辦公室了。”
林雲桑還沈浸在栗橙欺騙自己的事裏，沒有註意到江助理的聲音已經響起。
“林雲桑，我要喊你幾遍，你才能聽見？”一雙腳率先出現在視線裏。林雲桑一擡頭，只見江助理正滿臉怒氣的看著自己。
“江助理，栗橙哥家裏真的沒有病人嗎？”林雲桑看見江助理，趕緊上前問道。
“病人？什麽話，他一個單身漢，家裏哪有病人。行了行了，你別跟我廢話，趕緊過來，我有事要跟你們說。”江助理催道。
“哦。”林雲桑懵懂的跟在江助理身後，一直走到了她的辦公桌前。白小禾也正站在那裏等著二人。
“聽我說阿。栗橙這個月出差了，所以你們的老師可能要暫時更換一下。現在有兩位老師，你們可以選一下。一個是韓總，一個是焦可兒。”
“我選韓總。”白小禾率先說道。林雲桑沒等開口，江助理已經點頭答應，“那就這樣，白小禾去韓總辦公室報道，林雲桑自己去找焦可兒領任務吧。”
“哦。”林雲桑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瀾。
“好，謝謝江助理。”比起林雲桑來，白小禾顯然十分歡喜，已經先行一步，沖著洗手間走去。她必須要整理一下儀容，才有底氣進韓簡的辦公室。
“當當當。”白小禾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進。”韓簡的聲音依舊沈穩，只是不知為何，仿佛帶著些沙啞。
白小禾從門口走到他的辦公桌前頭，一路帶著笑臉。可是韓簡卻連頭都沒擡。
“這就是你送的淘寶貨，是不是？”韓簡忽然用筆指了一下桌子上黑色的盒子說道。
“我送的？”白小禾的聲音一出，韓簡立刻擡起了頭。“怎麽是你？林雲桑呢？”
白小禾被他語氣裏的聲音嚇住，趕緊答道：“她選了焦可兒做老師，我選的您。韓總，您有什麽工作任務要給我嗎？”
韓簡的臉色變得越發凝重。這個小桑胖，竟然敢不選我。
“你先出去。”韓簡帶著三分氣惱說道。
白小禾不敢多話，趕緊微微鞠了一躬，轉身碎步走了出去。留在她腦子裏的，除了韓簡威嚴的聲音，便是桌上那個黑色的大盒子。
聽韓總的語氣，那是林雲桑送他的禮物。這個小姑娘，看上去不爭不搶，沒想到心機這麽重，已經開始下手了。看來，她也得盡快才行。
“林雲桑，焦可兒被強制休假了。未來一個月，你先跟白小禾一起找韓總學習吧。”江助理看了一眼身邊的白小禾，然後撥通了林雲桑的電話說道。
看著江助理掛了電話，白小禾有些詫異的問道：“江助理，什麽叫強制休假。”
江助理無奈的擺擺手，“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韓總剛才打電話特意交代的，說是焦可兒最近工作太累，帶薪休假一個月。我說那林雲桑找誰學習，他說他先勉強帶一下。”
說完話，二人對視了一眼，心裏一片了然。
次日一早，林雲桑和白小禾一起坐在多媒體室裏，共同觀看一個治療視頻。這是韓簡下達的第一個學習任務。
“奇怪，這個視頻已經有兩三年了，早就過時了吧，還有什麽學習的必要。”白小禾有些詫異，但還是認真的拿出了筆記。
林雲桑沒有說話。從她聽見焦可兒被強制休假的消息開始，對韓簡的氣就消了大半。她知道，韓簡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們只需要認真執行就是了。
視頻裏頭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孩子，一個母親，還有一個身穿白色襯衫的咨詢師。
“這是韓總年輕的時候。”白小禾剛看了一眼背影，便斷定道。林雲桑細細辨認，這才發現這個案例果然是韓簡親自上陣解決的。想來那時候，公司才剛剛起步。
等到視頻開始，二人才發現，這個心理治療的內容簡直堪稱荒謬。
按爪有驚喜掉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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