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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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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手空空

有方虎這個好弟弟在,方琴再婚很容易,二婚的就是方虎修車廠裏的一個修車師傅,有手藝賺錢多,除了長的一般沒毛病。

等寧秋丟了工作,才知道家裏有多艱難,就他媽一個人的退休工資,要養三張嘴。兩個大老爺們要喝酒,要抽煙,嘴還饞總要吃好的,日子根本對付不過去。

這個時候,兒子再是塊寶,也捧不動了,寧媽哭著求著兒子出去找事幹。他高不成低不就,想來想去,覺得要是跟方琴覆婚,家裏的困難不就解決了。想的挺好,仿佛他一招手,別人就會回頭,結結實實被教訓了一頓,回到家不吃不喝尋死覓活。

家境好的時候,大家才有餘力關心你想什麽,關心你委不委屈,難不難受。現在日子都快要過不下去了,誰管你想死還是想活。

寧秋一氣之下,說要去外頭混出個名堂,不然不回來。

然後這一走,就沒見著人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也沒給家裏來個信。

“我姐也不著急,這會兒終於不喊著自己有兒子多麽了不起了,上回來家裏,果崽這小子也是焉壞兒,問她寧家要是絕了後,你可怎麽辦?是不是得寫個三千字的檢討,燒給祖宗。”

寧夏“撲哧”笑了出來,這是她不知道的,“果崽問的不錯,寧家絕後這種天大的事,不得日愁夜愁愁白了頭發呀。”

當時周曉荷的臉都燒紅了,但什麽都不敢說,因為她還要開口跟妹妹借錢。

其實這幾年,周曉紅陸陸續續,借了不少錢出去,每回一百二百,最過不過五百,看著不多,也不好意思要她還,回頭一看帳本,經年累月之下竟有上萬塊。

但這些,周曉紅從來沒告訴過寧夏。

“我姐她,每回看著我住的房子,看我買的新衣服,看你寄回來的好東西,那眼神,我都不知道怎麽形容。”周曉紅也沒法安慰她姐,只能說種什麽因結什麽果,都是報應。

看著自己的女兒賺大錢,給別人買大房子,自己半毛錢的光都沾不到,這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自己這一走,她姐連個借錢的地方都沒有了。周曉紅嘆了口氣,果然是年紀大了,她年輕那會兒,只會再多罵幾句。這會兒老了,倒是心軟。

果崽是知道借錢這事的,不過他是小輩,錢也不是他賺的,沒法阻止。現在搬家去平京,是最好的結果,省得那人老在嬸嬸耳邊說來說去,說得嬸嬸竟然覺得她可憐。

她哪裏可憐了?難道不是自找的嗎?

“有為,你姐現在在幹什麽?”果崽的大名孫有為,都這麽大人了,在外頭還喊他小名,該不樂意了。

孫有為道:“她在海城上班,學校分配的單位其實挺好的,但她不願意去,就自己找了家律師事務所上班。”

他們說的是孫有為的親姐姐,成績很好,但因為孫爺爺條件有限,供不了她上學。寧夏知道這事,還說想管呢,結果紅姨想管都沒管上,是孫婆婆出的學費。正好她的錢根本用不上,一直攢著呢,全給了這孩子讀書。

“真有出息。”寧夏寬他的心,“你們姐弟倆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沒事多走動。要是她願意到平京工作,還能搬來家裏住,紅姨肯定高興。”

周曉紅聽見,趕緊道:“肯定的,她願意來,最好不過,我絕對不會攔著你們姐弟倆親近。”

孫有為畢竟是過繼過來的,有些人家就怕過繼的孩子跟原生家庭的親人走的太近,但紅姨沒這個擔心,她當初就是想著幫一把的事,都沒讓孩子改口,一直喊的嬸嬸。

再來一個,不是也喊她嬸嬸嗎,一樣的。

寧夏給紅姨買的,是個花園洋房,沒事願意種種花種種菜,養養寵物,都很方便。

回平京把孫有為的工作安排好,讓紅姨放心,然後這幾天就陪她適應環境。順便請在平京工作的同學,來家裏坐客玩一玩。

陸青芽帶著孩子過來,張口就是,“你怎麽還不生啊,女人年紀大生孩子危險。”

“我才三十三,怎麽就危險了。”寧夏抿嘴笑。

陸青芽搖頭,“沒想到江晚和溫晴會湊成一對,以前的同學,沒有一個能想到的。”

溫晴在學校的時候,完全不起眼,性格也不好,誰也想不到,最後她能和江晚走到一起。

“是啊,江晚這小子還是有點運氣的。”溫晴的好,只有和她十分親近的人才知道,溫晴也不在乎外人對自己的評價。

陸青芽被噎了一下,分明是溫晴運氣好吧。

“你們家老單呢,怎麽沒來。”

陸青芽和單長智的關系,一度鬧到要離婚的地步,但單位領導和雙方父母的勸解,讓他們最終沒能走到哪一步。這幾年下來,關系也慢慢開始緩和。

“跑地方上調研去了,一去就是半個月。”陸青芽以前恨他對家庭不管不顧,只想自己升官,現在也不恨了,巴不得他出差,自己在家還能落個清靜。

“我也想清楚了,就這麽過吧,真跟他離了,他還能找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我帶著孩子只能嫁老頭。”陸青芽抱著,我不喜歡,也不能便宜別人的態度,決定就這麽過。

寧夏有點疑惑,“我們是同齡人吧。”

“對啊,所以我才說,你也不小了。”

“可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寧夏身邊來來往往都是明星,三四十歲的明星,依然美艷動人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不開掛慢慢從配角開始演起的明星,真正大紅大紫,都得三十往上,而這個年紀正是一個女性最有魅力的時候。

而寧夏是亞洲人,看在骨架子大,偏成熟的米國人眼裏,她就一直是個小姑娘。很多人至今搞不清她的年紀,她單獨出門還會有人認為她未成年。雖然是人種的差異,導致的誤會,但不得不說,這個誤會還挺美妙。

正因為處在這種環境中,寧夏從來沒有關於年齡的危機意識,她是真的覺得自己還很年輕。

陸青芽失笑,但她擡眼仔細看向寧夏時,頓時語塞。

“有錢人是天天吃燕窩魚翅嗎?你看著確實比我們顯年輕。”

寧夏大笑,“顯不顯年輕,我都覺得自己很年輕。”

自信就是最好的保養品,對生活有熱愛,對事業有激情,對未知事物有好奇心,有一個情緒穩定的伴侶,任何人都會顯得年輕。

“有錢確實不一樣,心態都不一樣。”陸青芽並不是嫉妒寧夏,純粹就是感慨,是她已經養成了這樣的思維習慣,並且身處其中並不自知。

小孩子跑到院子裏摘花,他們便跟著來到院子裏,陸青芽從不讓孩子離開自己的視線,無論怎麽說,她確實是個好母親。

“別墅區的入住率不高啊,你旁邊這幾棟,都沒人住。”陸青芽隨意提了一句。

寧夏頓了一下,還是說道:“旁邊是英子,溫晴,還有肖晨二哥買的。”

現在不說,以後她也會知道。

陸青芽啊了幾聲後,很久都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盯著旁邊的房子。

英子是誰,她當然認識,當初還給學校的教授當過保姆,後來跑去做小生意。

溫晴更不用說了,一個宿舍裏住了四年,當初大家一起拿到文件,填了就能跟寧夏一起出國。

就在此時,好多好多她以為自己忘掉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當年,分明她和寧夏的關系最好,當年,分明她才是除了寧夏之外,最有才華最有能力的。

“媽媽,這朵送你。”孩子摘了一朵花,跑來送給陸青芽。

陸青芽一下子被驚醒,擠出一個笑容,蹲下身抱住孩子,孩子的體溫,一點一點溫暖她涼透了的心。算了,她有孩子,沒有什麽可比較的,孩子是無價的。

寧夏見她的表情緩和過來,知道她想通了,摸摸孩子的頭,“人生的選擇,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好壞,任何時候,咱們都要往好處想。”

“是啊,往好處想。”陸青芽緊緊抱住孩子,她也只能往好處想。

其實寧夏不是在安慰她,人的一生長著呢,無論怎麽選,自己念頭通達,就是最好的。別人走的是通天大道,但不一定適合你,適合你的就算是羊腸小路,那也是最好的。

寧夏留她吃飯,司機開車送了飯菜回來,“肖總吩咐的,說這裏太遠,你們出去吃頓飯不方便,就點了菜,讓我送來。”

“你們家肖晨怎麽沒在家。”陸青芽探究道。

“他在這裏有公司,難得回來一趟,公司一堆事要處理。再說了,我讓他今天別回來的,想和你說說話。”有個男人在,肯定很多話就不方便說了。

陸青芽肩膀上的勁一洩,心想,你在想什麽啊,人家一直都是神仙眷侶。

“你這才是嫁給愛情,我現在才明白,愛情和事業並不是不可兼得的。相反,你以為自己為了愛情犧牲掉事業,可到頭來,愛情也沒了。”

陸青芽發現,她除了一個孩子可以聊以安慰,兩手空空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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