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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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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七

寧夏聽著飯局上的眾人說的天花亂墜,也只能抱以微笑,不懂的事她可不敢瞎摻和,聽聽得了。

回去的時候,李主任跟他們一道走的,路上拉著寧夏的手,無奈道:“我也是沒辦法,他們叫我過來,我也不好不來。”

“我知道的,這本來就是病急亂投醫,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我真是愛莫能助。”

“我懂,你不怪我就行了。”李主任主要是想撇清自己,說起來她跟寧夏是有點交情的,她還想把這點交情用在刀刃上,而不是現在。

“怎麽會呢?你們都是領導,是長輩,以前在廠裏多虧你們照顧,是我不好意思,幫不上什麽忙。”寧夏輕聲細語。

廠裏的事就是個插曲,寧夏接著要辦的事還很多,跟肖晨在江川轉了轉,想給小姨買套房。廠裏的宿舍樓是許多年前建的,面積小格局也逼仄,而且沒有電梯,孫婆婆年紀再大一點,上下樓都困難。

不過轉了一圈發現,江川這種小城市,商品房有是有,卻普遍都是六層不帶電梯。

“先買吧,以後有了電梯房再換就是了。”肖晨勸寧夏,又不是不回來了。

“也是。”寧夏看中了一個樓盤,建在江川的市中心,馬路對面就是唯一的公園,在自家陽臺就能看到綠植。

帶了周曉紅過來,她先是推辭不要,實在推辭不過,就嫌這裏太貴,再偏點的地方有便宜的。

“這裏有公園,以後晨練跳舞都方便。”寧夏堅持。

“公園一張門票五塊錢呢,誰還能天天去啊。”

“說不定以後就不收費了。”寧夏笑道。

“怎麽可能呢,不收門票,公園裏的人拿啥發工資啊。”

其實一般小城市的公園,真不指望門票發工資,都是財政拔款。後來國家有錢了一算帳,反正是我養,收的這點門票錢啥也不是,還不如免費。

寧夏拿來當樂子逗周曉紅,把她逗樂了,“好,我就等著公園免費的這一天。”

“就這個小的就行。”在人家賣樓的辦公室裏,周曉紅指著最小的一套,兩室一廳八十八平,也比她現在住的寬敞多了。

“太小了,怎麽也得一人一個房間。”寧夏根本不看小的,直接從最大的開始看起。

這年頭的商品房也是沒有成氣候,連個像樣的售樓部都沒有,就在一樓的辦公室裏,隔了個小間,來看房的就給人看看圖紙。直接就是藍色的建築圖紙,一展開老大一張了。

“這個好,一梯兩戶,南北通透,一百四十平,四房二廳帶兩衛生間兩陽臺。”寧夏一眼相中最大的,六層的樓公攤也小,很能出面積。

“給我來兩套,對門對戶的。”寧夏挑了個三樓,太高了老人不好上下,太矮了陽光不好,三樓正正好,也是最貴的樓層。

“一套八萬,這也太貴了吧。”周曉紅聽到價格,嚇了一哆嗦。她知道外頭物價飛漲,好多東西都是一天一個價,但她沒有動過買房的念頭,身邊人也沒有,對商品房的價格無從得知,咋一聽到價格,拉著寧夏就要走。

直接把客串銷售的工作人員給逗樂了,“大姐,聽說以後要取消福利分房,人人都得買房子住,這價格只會漲不會跌的。”

“胡說八道,這價格誰買的起啊,幹一輩子一套房錢就沒了?”周曉紅不敢相信,總覺得自己是進了黑店,這個沖擊,幾乎讓她的世界觀都發生了顛覆。

寧夏抿了嘴笑,“給我開票吧,付全款,今天就把合同簽了。”

“不行,咱再看看。”周曉紅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寧夏拿買房是當大事看的,當然不會聽她的,好在還有肖晨,耐心的勸說,而趁著肖晨纏住小姨的功夫,寧夏直接去付了款。

拿到合同,看到兩套房子都寫的是自己的名字,周曉紅再一次做出掙紮,“不是說我們一套,你們一套的嗎?怎麽都寫我的名兒?”

“小姨,一套你們現在住,一套呢,以後如果我混的不好,就回來住。如果混的好,就留給果崽結婚。你想啊,房本是你的名字,你說話多硬氣,他和他媳婦敢不孝順,就讓他們滾蛋。”

周曉紅先是笑,然後作勢去打寧夏,最終落在她肩膀上的,是輕的不能再輕的撫摸,“少在這兒逗我,我知道你在外頭掙的多,可是花的也多啊,能節儉還是要節儉。”

“放心吧,還有我呢。”肖晨的投資基金雖然規模小,但發展勢頭不錯,他光收取服務費,都不少賺,並不是別人眼中,還在讀書,得靠著寧夏賺錢的學生。

“你們都是好孩子,我知道。”周曉紅把兩人的手按在一起。

寧夏又單獨辦了存折,留下一筆裝修的費用,再多給周曉紅也不肯收,她和孫婆婆都有工資,從來沒想過靠別人養。

三人正準備出去,就見有人領著一個人進來,一邊走還一邊介紹道:“你選我們這裏,保準錯不了,沒倆月就交房,絕對不耽誤你裝修辦喜事。”

進來的這個人,頭發梳的油光鋥亮,皮帶上的LOGO大的像獎牌,手裏夾著一個真皮小包,儼然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也是現在這個階段小老板們最喜歡的打扮,LOGO要大要閃要亮,手表要金色的,最好鑲鉆,皮包上必須有條小鱷魚,顯得潮流。

寧夏沒細看,只挽著周曉紅走在前頭,肖晨走在後頭。

他們往前走時,那人便停了腳步,似乎是想說什麽,但發現寧夏壓根沒擡頭看他一眼,又閉了嘴,只是看著他們的背影又站了許久。

“方總?”領頭的人見方虎停下,疑惑的看著那走出去的三個人,“是遇到熟人了嗎?”

“有點眼熟,可能是認錯了。”

“呵呵,我就說嘛。”

寧夏買完房子,其實相對於她現在的資產,這十幾萬實在不值一提,可就是覺得自己做了件大事。哪怕自己在米國買豪宅的時候,都沒這麽興奮。

回到家孫婆婆告訴他們,“寧夏的奶奶明天頭七,剛才那邊打發人過來說了一聲。可能是想叫寧夏過去,又不好意思開口。”

“去什麽去,她也配。”周曉紅輕撇嘴角。

“算了,人都走了,啥也別說了,她再不是東西,臨了這幾年也還了債,下輩子啊,好好做人吧。”孫婆婆年紀大了,看到同齡人一個一個走掉,心裏總會莫名有點唏噓難受。

周曉紅不再說了,但吃過飯帶寧夏出門溜彎的時候,還是跟她好好說了一通。

原來老太太之前搬到寧家,同兒媳婦和孫子一家住到一起,剛開始嘛,她腿腳還算利索,又能幹活,在家帶帶孩子做做飯,雖然經常磕磕絆絆,但也就這麽住下來了。

“大約是前年的時候,老太太身體不行了,我姐不想給她看病,又嫌她幹不了活了,就給送了回去。說是他們已經伺候了這麽多年,也該鄉下其他兒孫盡盡孝。”

送回老宅,老太太勉強爬起來給自己做飯,結果一跤摔下去,半邊身子動彈不得。還是鄰居發現了,把兒孫喊來,誰都不想管她。但村裏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人餓死在家裏吧,最後是村長出面,讓幾個兒子輪流送飯,好歹讓老太太活命。

“她之前重男輕女,那麽嫌棄家裏的孫女,天天寶貝自己的大孫子小孫子,當個寶。結果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一個孫子到她跟前哪怕瞧上一眼,說幾句安慰的話。兒子都懶得聽她嘮叨哭訴,只輪到自己家了,就叫兒媳婦去送個飯。”

哪個兒媳婦年輕的時候,沒受過她的磋磨,這種時候,還不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把家裏的剩菜剩飯端過去的,都要誇一句良心,家裏餵豬餵雞的時候,隨便糊弄一點給端去,也是有的。

更有甚者,有時候家裏一忙,忘了,一天沒人送飯,把老太太餓的哇哇叫,更是常事。

“說是走的前幾天,老太太渾身臭的都不成樣子了,那屋子路過的人都得掩鼻。她央了來送飯的兒媳婦,說實在受不了,想洗個澡。”

兒媳婦只發笑,說洗的再幹凈,你也是臟的。要不是你重男輕女,家裏人得沾多少光,好容易祖墳冒青煙,出了個大作家,大學生,末了還去米國撿金子,捎帶手也能讓全家人過上好日子。可就是因為她這個老不死的,寧夏直接過繼出去,再也不認他們。

“這種話,還能傳到外頭。”寧夏發笑,編的倒是圓,可見在傳播八卦這方面,人人都有當大作家的潛力。

“你別不信,這是隔壁左右鄰居聽著的,說的時候,也沒瞞著人。”

寧夏只好猛點頭,信了信了,我信還不行嗎?

“反正吧,老太太當天就走了。鄉裏來人報信,廠裏有人跟那個村裏的人是親戚,一打聽,還有什麽不曉得的。”就是幾天前的事,沒想到,沒兩天寧夏回來了,這不明天就正好是頭七。

“我無父無母,自然更沒有奶奶。”寧夏當然不會去。

周曉紅只當是八卦閑聊,寧夏想不想去,都由她自己決定,她肯定不會勸。

說到這裏,她又提起來,“方琴她弟倒是出息了,他當初沒機會轉正,不想幹一輩子臨時工,幹脆就出去自己開了一家修理廠,你猜怎麽著。”

“發了。”這太好猜了,這個年代敢出來做生意的,只要有點本事,發財當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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