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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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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覺得,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你,是天意?”英子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心裏最真實的感受。

寧夏臉一白,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只是搖頭不認。

“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上回辦那倆人的事,雖然當時痛快了,但到底不是正道,你多多少少有些……”

“我沒有後悔過,就算再來一次,我也會這麽做。”寧夏搖頭。

“那是因為,根本沒有旁的辦法,想要保全自己,就只能這麽做。但凡你有別的辦法,是不會走這條路的。所以,當聽小米說柳涵想害你的時候,你就覺得,這是一報還一報,對嗎?”

英子相信寧夏說的那些理由,都是她心中所想,為了其他人不受連累。

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

“因為你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是不是?無論是那倆壞人,還是如今的柳涵,你都覺得是自己的錯。”

寧夏怔在原地,慌亂的搖頭,“不是,沒有,你怎麽會這麽想,我絕沒有這麽想。”

可是,她真的不是這麽想的嗎?

寧夏茫然無措,她分明懂很多的道理,尤其是得了寧安悅的記憶,很多別人不懂的道理她都懂。

她知道,人要首先愛自己,她也知道,當老好人是沒用的,該硬的時候就得硬。她更知道,不要自憐自哀,而要自強自立。這些,她明明都懂的。

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好嗎?

看到寧夏否認的模樣,英子知道,她猜對了。

這才是她真正認識的寧夏,十四歲到農村後,就緊緊跟在她身邊的人,她怎麽可能不了解。雖然回城之後,寧夏迅速成熟起來,又會寫書又會讀書,他們之間的關系和地位在短短時日裏,就顛倒過來。但逢到大事,英子依然能在寧夏的眼睛裏,看到曾經那個寧夏的影子。

她說過,“沒有人期待我的出生,可能是老天爺搞錯了,才讓我活下來,可能我的出生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連出生都是錯的,那還有什麽不是錯的?

不管遇到什麽事,寧夏總會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英子也是好久之後,才發現她的毛病,狠狠罵了幾回,又勸了許久,她嘴裏不說了,心裏依舊這麽想。

英子以為,她變得能幹了,有出息了,以前的毛病總能好了。看她在外頭,什麽都不怕,什麽都不懼,再不是以前那個寧夏了。

但過年回去一趟,精氣神便垮了一分,外表看不出來,內裏卻有不同。

別人瞧不出來,英子卻瞧出來了。

寧夏嘴唇微動,她知道英子說的是真的,卻一點也不想承認。

她明明已經在拼命改變了,可每當她覺得自己變得更好了的時候,來自家庭的傷害就會再次將她拉回來,看,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還是那個不受期待的孩子。

就算你得了寧安悅的記憶,你依然成為不了寧安悅那樣無所畏懼的人。

“英子,我……”

“這不是你的錯,有人有父母緣,有人沒有,你就是那個沒有的。我以前這麽勸你,現在也這麽勸你。你的路已經越走越寬,你的心也要跟著放寬才是。”

“我……”寧夏默默流淚,然後反手抹掉,輕聲道:“我知道了。”

英子點破了寧夏心中隱秘,也不好再說的更多,畢竟他們之間的地位早就顛倒過來,她不能再充大姐大的派頭。

雖然晚了,但英子不肯留下,她住的不遠,再說留安織一個人在家,她也不放心。

寧夏想了想,“要是有能買的房子,買一間自己住,好過租房子。”

“這話你說三回了,我打聽了幾回,差點被騙,暫時熄了這個心思。”

“我怎麽不知道?”

反正也沒上當,英子便沒有想起提這事兒。現在平京的房子,多數是公家的,個人能住,但賣不了。有些人就仗著大家夥不懂行,糊弄他們這些想買房子的外地人。

“不過小蘇說了會幫我留意,要是真有能買賣的房子,就來告訴我。”

“她是本地人,消息是要靈通些的。”加上她愛人肖小年出國留學,原本關系一般的也要對她親熱三分。

兩人說著閑話下樓,仿佛剛才的疾風暴雨沒有存在過。

送走英子再回宿舍,寧夏先行出聲,“安慰的話不用說了,我聽了一肚子了,想早點睡。”

再想說話的人也閉了嘴,想想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都知道肯定心裏不好受。

第二日,到了往日起床的時間,寧夏偏偏想醒醒不過來,擰著眉頭難受,然後感覺到一雙手覆到她的額頭上,接著便是驚叫,“寧夏發燒了,趕緊給她請個假。”

宿舍裏沒藥,溫晴自告奮勇,“我留下照顧她吧,一會兒去醫務室開了藥回來給她吃。”

不知想到了什麽,溫晴加了一句,“你們放心。”

陸青芽嘆了口氣,“都是柳涵害的。”

原本誰想得到呢,同學之間偶爾口角也是有的,計較點成績高低衣裳好壞也是有的,我愛你你愛他的狗血戀愛也是的,無非就是心裏嫉妒一二,最多背後說說閑話罷了,還能為了這點事殺人?

現在,搞得杯弓蛇影,大家吃個藥喝口水,都得想了再想。

寧夏被餵了藥喝了水,昏睡許久,才又醒來。雖然眼皮子重的擡不起來,但腦子確實是睡足了,睡到不想再睡。

“溫晴,謝謝你。”

“已經幫你請過假了,正好我有空而已,你不用這麽客氣,多睡睡,中午他們會給你帶飯的。”

寧夏不想睡了,半耷拉著眼皮問溫晴,“你說,如果這個世上,沒有我這個人,會怎麽樣?”

溫晴想都沒想,便說道:“那我應該已經退學了吧。”

家裏這點丟人的事,如果不是寧夏,她打死也不會跟輔導員開口。

“所以。”溫晴走過來,掂起腳尖,把臉仰到上鋪寧夏的床位上,正對著寧夏的臉,“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你改變了我的命運。”

寧夏笑的十分燦爛,悶聲咳嗽幾聲後,歡聲道:“這可真好啊。”

原來,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當然,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這就是生命的意義。”溫晴篤定的說道。

“可是,總有一些人活著,是沒什麽意義的吧。”

溫晴想了想,“活著,本身就是意義所在。”

寧夏若有所思,是這樣的嗎?

中午時分,大家回來的時候,給寧夏和溫晴帶了午飯,同時傳回兩個消息,“肖晨知道你病了,急的不行,喏,這是他托我們帶上來的蘋果和葡萄。”

寧夏不怎麽愛吃零嘴,唯獨愛吃點新鮮水果,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吳老師聽說你病了,讓我們跟你說,等你病好了,去找他。”

前一句輕松,後一句緊張,說完臉色戚然看向寧夏,“學校是不是給你壓力了?”

說完便別過臉,忍下淚意。

其他人皆是憤憤不平,“好大的官威,到底是跟平頭老百姓不一樣。”

打眼一看,柳涵的輔蓋還一直放在床位上,她的東西樣樣精細,後來和寧夏鬧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東西擺了一年,落滿了灰,也沒人來拿。

“扔了扔了,人都出國了,還占個床位。”也不知道是誰挑的頭,反正有了第一句,沒地方撒氣的人,一起動手,把她留下的輔蓋行李,卷吧卷吧,全給扔到樓下的垃圾箱裏。

宿管阿姨都跑出來看新鮮,“這麽好的東西,就給扔了啊?”

“真不要就給我吧。”阿姨樂呵呵的,她不嫌棄。

“柳涵的東西,您要是敢要,就自個拿吧。”反正把柳涵的東西扔出宿舍,心情好了一半。

聽到是柳涵的,宿管阿姨的心都跟著跳了一下,想要又害怕,誰知道有沒有毒。這事,一天一晚上,別說學生,老師加工作人員,如果有人不知道,那就真該反省一下自己了,是不是你已經死了但還沒意識到。

學校的反應一向是緩慢的,等到想封口的時候,早就封不住了。別說平京大學,外校也有不少人知道了。江晚就來過,還有其他人,但寧夏病著,女生還能上樓探病,男生就只能好聲好氣求人把看病的禮品捎上去。

寧夏病的沒那麽重,吃過藥睡了一天,已經好了大半。但請了幾天的假待在宿舍,因為實在不想露面。

等去見了吳老師,告訴她如果不追究這件事,那邊必有重謝。

“這話說的真沒誠意,什麽叫重謝,送只豬蹄是不是重謝,平頭老百姓家裏,有人還置辦不起呢,你敢說不算?”寧夏覺得好笑。

吳老師面孔發燒,還是語重心長對她說道:“這些人最好別得罪,成你的好事不一定行,壞你的好事,是一定行。”

“反正他們閨女已經去米國了,追不追究不重要吧。他們都不在乎,您還幫他們說什麽話呢,沒必要吧。”寧夏作勢要走。

吳老師趕緊攔住她,“唉呀呀,有話好好說嘛。”

真想報警,當時就報警了,都不會等到他過去。

況且,柳涵人都不在,寧夏也沒喝這杯水,沒有受害人,也不能確定扔到杯子裏的是什麽東西,警察來了又怎麽樣,沒準還覺得你浪費了他們的時間。

“其實你也知道,報警也沒什麽用,畢竟沒有受害人,對不對。”吳老師勸她道。

“我可以不追究,但有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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