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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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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川的一句“我打算轉型”,決定了裴景澤、李樹和他之間的談話主旨。

李樹晚上拍完戲收工,本來是打算趕緊回酒店好好補補眠的。往回走的路上心裏還咒罵著自己怎麽就入行當了個導演,每天把自己累得連狗都不如。

結果人還沒走到電梯口,就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裴景澤和陸川死拉硬拽地“送”上了裴景澤的大雷克薩斯。被迫坐到了汽車後排的李導演內心很崩潰,只能硬撐著精神,用幹手揉了把臉。

“我說,你倆是不是有病?!講道理我可以告你們綁架的知不知道?”李樹叼著煙,有氣無力地開口。

裴景澤專心地開著車,只是笑了笑,沒有回覆。

陸川懶散地坐在副駕駛上,坐姿算不上多麽優雅,聽到李樹的話閑閑地開口:“我最近有點中年危機,需要找你來談談人生。”

李樹打著哈欠,十分不給面子地瞪了他一眼:“毛還沒長齊呢跟我有什麽人生好談的?別玷汙‘中年危機’這四個字好吧?”

陸川輕輕拍了拍自己越發僵硬地脖頸,有些不解地開口詢問:“老李頭,你是不是對你的工作產生厭倦了?”

李樹瞪眼,槽點太多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噴哪一個。

“如果沒厭倦,有必要每天火氣這麽大麽?”陸川真的是怕了他這個說話吃槍藥的勁頭了,他以前有時候也會有時候說法就懟人,可現在心裏頭裝著事,再聽到別人這麽狂拽酷炫地說話方式,總覺得自己以前還是太年輕了,不夠成熟淡定。

可李樹的歲數和閱歷都比他多吧?怎麽人快半百了還跟個毛頭小夥子一樣一點就著?

陸川很不解,只能揣測他其實對自己的工作很不滿意。

李樹:“……”

眨了眨眼睛,將嘴裏的煙吐出了一個浪裏浪的煙圈兒,李導開口成臟——

“去你大爺的,變著法兒地罵我說話難聽呢是吧?”

陸川非常坦誠地點點頭:“還挺有自知之明。”

李樹皺著眉把煙蒂掐滅,丟進了車內的煙灰缸裏。擡起頭不再和陸川擡杠了:“要是請我吃飯的話,麻煩這條街盡頭右轉,然後一直看到市政府後面的那條燒烤街,最後一個攤位停車。”

說完李導演就直接盡量地橫躺在後怕車座上,閉著眼睛瞇著了。對工作厭倦了?並不是。可誰要是為了一份工作黑白顛倒不說,每天只能瞇個三四個鐘頭還要感天謝地的,那估計就算對工作再怎麽熱愛,也會有累得想罷工的時候。

李樹現在還沒到想罷工的程度,他只是想睡覺。

陸川見狀倒是沒再開口,他以前就見過李樹這樣子,但凡還有一點精神的時候就能追著你教育得讓你懷疑人生。而這男人一旦不搭理你,甚至是被嘲了也不開口回懟,那就說明李樹把自己最後的一絲能量消耗殆盡了。

通常這時候,李導演只要能睡到30分鐘以上,就能保證再醒來時又是一條暴龍。

裴景澤按照他的要求,把車開到了燒烤店門口。找地方停了車,他和陸川誰也沒去叫醒後面睡得正酣的男人,一前一後地進了燒烤店。他們兩個剛吃過飯沒多久,這時候自然是不餓的。

可幹等著也實在是尬得不要不要的,陸川就給自己點了盤鹽水毛豆放在一旁當擺設,又按照李樹以前的口味給他點了幾樣燒烤,外加一打啤酒。

裴景澤和陸川兩個都算得上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命,小時候也都是視路邊攤為“瘟疫”般避之不及,沒辦法,那時候信息極其不對稱,他們都是在大人們的耳提面命下長大的,被告誡了太多次。

可後來兩個人跟著劇組拍戲,有時候別說路邊攤了,有頓飯吃都要心存感恩之心。從此果斷跳入了路邊攤的“深坑”中,泥足深陷無法自拔。到現在兩個人都也算得上是個中好手,烤串加啤酒的配置好無違和感,極接地氣兒。

至少李樹走進包廂裏時一眼就看見兩個翩翩公子人設的男人正在熟練地對瓶吹ing。睡夠半小時就自然醒,是李樹常年在外養成的習慣,只要不是床,半小時簡直有如魔咒般頑固。

桌上放著各式烤串,裴景澤兩個人倒是一口未動,只有一盤鹽水毛豆和花生被吃了小一半。李樹挑了挑眉:“你倆這是在等我?”

陸川伸手拿了個花生丟進嘴裏,熟練地吐出殼,嚼了兩口下肚:“不是,我們吃完了。”

李樹:“……”

不再搭理兩個沈默喝酒的男人,李樹坐下後大口開吃。看這架勢,今晚上就算不用秉燭夜談到天明,也不會太早放他走,李導覺得虧什麽不能虧了自己的肚子,先餵飽它再說。

裴景澤和陸川也不急,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喝喝小酒,全當放松了。

等李樹吃完,擦了擦嘴,拿出一根煙點燃後才慢悠悠地開口:“說吧,怎麽了?”

黃鼠狼給雞拜年,雞如果覺得黃鼠狼從良,那絕對是個傻雞。陸川倒不至於沒安好心,可李樹也不會傻得以為他是真的來和自己敘舊了,他倆的“舊”也沒啥好敘的。

陸川開門見山,直抒胸臆:“我要轉型。”

李樹一口煙嗆在嗓子眼兒上,憋出了幾滴眼淚:“不是,你再說一遍,你要幹啥玩意兒?”

陸川沒理會李樹一張“你可不要逗我”的懵逼臉,眉頭都沒皺一下地重覆了一遍剛說過的話。

李樹聞言怔忪了幾秒,轉頭看向一旁的裴景澤,企圖從他的臉上看到和自己一樣的詫異。可惜,裴影帝淡定得一匹,正在專心致志地剝著毛豆,仿佛他外甥剛剛說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性質的話一樣。

沒能從裴景澤那裏得到半點安慰,李樹只能再次看向坐在對面的陸川:“你不至於吧?片子賣不出就這麽受打擊?”

短時間內李導也就只能想到這麽一個點。陸川這人他不要太了解了。一個每天以“混吃等死”的心態還能混得風生水起的兔崽子,你還指望他能主動要求進步?……李樹覺得剛剛吃進肚子裏的烤串忽然有點消化不良。

陸川所答非所問,掀起眼簾看了看李樹:“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別走偶像路線麽?”

李樹撓了撓頭,有些無語地說道:“可你這平白無故地說要轉型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人生突逢重大變故,導致你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舒適區土崩瓦解,迫不得已跑出來換個活法一樣。”

所以說,當導演的沒幾個神經不敏感的,而且有時候很容易根據別人的一句話天馬行空地編出一套匪夷所思卻又反推很合理的論證。

裴景澤終於有些聽不下去了,說了半天還沒說到正題上,漫不經心地輕聲開口:“說重點。”

李樹一聽,就明白了裴景澤怕是提前知道了某些劇情線,當下就把詢問的眼神拋向了陸川。

陸川很配合,想了想便開口道:“我打算將心思全部用在拍戲上,漸漸淡出娛樂版頭條。”

要是別人說這話,李樹真的會想給對方一個爆頭——娛樂頭條是你想上就能上的?還淡出?這是得多沒有自知之明。

可陸川不是別人,作為一個長年穩坐某搜索引擎搜索指數第一、微博粉絲過億的“全民男神”。李樹此刻只能提出一個更切合實際的問題——

“那熱搜是你說能淡出就淡出的啊?”

陸川點點頭,很認真地接道:“開始的時候可能比較困難,最多一年,我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引人註目了。”

李樹皺著眉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才頗為不解地開口:“將心思全部用在拍戲上,和你淡出娛樂版頭條有什麽因果聯系麽?”

在他看來,兩件事倒不是非要“有你沒我”不能相容的關系。李樹之前會明朝暗諷地批評陸川的吸粉能力,從根上講還是因為這男人不全力以赴地去創作作品罷了。

陸川又嗑了個花生,十分理所當然地回答:“我的熱搜體質,讓觀眾會忽略我的演技。”

李樹這次不給面子地輕哼道:“扯淡呢?能被忽略的就從來不能稱之為演技。”

“我是影帝,還是你捧出來的。”陸川淡淡地說出事實,成功讓李樹吃癟。

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把陸川從演藝圈捧紅的導演,李樹自然知道他的實力,可這人就是這麽奇怪。他在陸川身上看到了百分之二百的可能,結果就算他發揮出來了百分之一百八,李樹還是覺得不夠,好想要他給出更多的東西。

李樹知道陸川從來就是有演技的,可就連他自己在想到陸川時,第一反應也不是這個演員的演技很不錯,而是這個明星的生活真豐富……誰讓他特麽的天天在微博上墨跡他那點雞皮蒜毛的生活日常的來著!

沈默地吸了口煙,李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整晚上第一個可以稱之為“嚴肅正經”的表情:“你《俠少》的劇本選得不好。”

陸川坦然地點頭承認,沒有半分愧疚:“我當時瞎挑的。”

成功換來李導的一記白眼,李樹喝了口啤酒,給自己即將來一發的長篇大論做足了起勢動作——

“我說選得不好,不是說劇本不好,也不是你的角色不好。而是由你來演就不會好。你身上根本沒有西北俠客的豪氣,就算你演出了十成的神似,搭在你這張臉上它也是違和。一個不小心就是俠氣半點不顯,痞氣卻十足的油膩。”

抽了口煙,李樹繼續道:“一個演員最大的本事就是知道自己有什麽類型的角色是碰都不能碰的,這和演技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完全是基因決定的東西。不適合就是不適合沒什麽好說的,這是你這次在選角上的很大敗筆。”

“除了這個問題,現在市場上武俠題材的電視劇本來就不吃香,不論多大的陣容多彪悍的制作,只要跟武俠扯上了邊就半點便宜都占不到。就算是我也不敢輕易去碰這一類型的電視劇本,電影咱們單說。”

輕嘆一口氣後李樹才為自己作總結陳詞:“所以說,《俠少》如果撲街也不全是否定你的演技,你也不要太過在意。”

李樹的溫柔,就是一門心思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安慰在自己的理解中受到“重創”的年輕人,至少在他現在看來,陸川這突然畫風突變要開始浪子回頭絕對和這次《俠少》碰壁脫不了幹系。

陸川作為演員想專心致志地靜心創造,李樹當然舉雙手雙腳讚同。沒什麽事情比看著一個執迷不悟誤入歧途的有為青年一朝覺醒後大徹大悟、改頭換面地走上演技巔峰更能讓一個真正愛才的導演感到欣慰的了。

可陸川做出這樣的決定,結果雖然是他樂見其成的。可就為了一個《俠少》弄出這麽大動靜,李導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年輕人的錯誤觀點。

陸川全程一直沒什麽表情,聽完李樹的整段發言,過了幾秒他才靜靜開口:“李導,我就是覺得自己馬上就要三十了,可還沒立呢,有些著急。”

李樹:“……”咬了咬腮幫子,幾次吞吐納氣後,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把花生殼扔向陸川——

“你特麽才剛到26!離30還差四年,你這是嫌自己長得不夠著急還是咋地?!”

他26歲的時候還整天就知道泡吧把妹裝文青呢好吧?憑什麽被陸川這麽一說,他的26歲以後的經歷就讓人覺得是虛度光陰了!?

陸川眼疾手快地躲過了李樹的花生攻擊,一旁一直沒開口,一邊刷手機一邊用半只耳朵聽他們吹水的裴景澤放下自己的手機,輕飄飄地丟出了一句話——

“那丫頭的影響力還挺驚人,居然能把你改造得這麽徹底。”至少他以前沒見過自家外甥對什麽事情或人有過這麽執著的勁頭。

陸川聞言秒回:“不是她改變了我,是我對她的感情促使著我進步。”

明顯地帶著臭不要的炫耀且散發著熱戀期的酸臭味,不誇張地說,裴影帝險些被陸川這句話雷得裏焦外嫩外加患上恐愛的後遺癥。

看著自己小舅舅臉上掛著不易察覺的吃翔表情,陸川面不改色地繼續補充了一句通常被認為是聊天中拉仇恨的一句話——

“你不懂。”

裴景澤哂笑一聲,沒有開口。

李樹聽了半天依舊雲山霧繞,懵逼地發問:“不是,幾個意思啊?那丫頭是哪個丫頭?還有川子你這是鐵樹開花了?”

陸川嫌棄地開口:“別秀你的文學下限好吧?”

裴景澤卻是心情很好地主動為李樹答疑解惑:“就是劇組裏整天蹲你旁邊偷師的那個小丫頭。”

李樹眨了眨眼,拍了拍光亮的腦門:“葉慈啊?我一直以為她就是陸川的腦殘粉啊,你倆之前不是還在組裏傳過緋聞呢麽?不是我說,你倆都玩得這麽重口麽?舅舅外甥一起上啊?”

裴景澤點點頭:“就是她,不過現在不止是劇組裏了。就在剛剛,我在微博熱搜裏看到了我們兩個的名字。”表情十分雲淡風輕,像是不知道這句話有多麽猛烈的威力一樣。

……

陸川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我覺得你有必要以非常鄭重的態度和我解釋一下並道歉。”

堂哥和小舅紛紛拉著他老婆上熱搜,就問你火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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