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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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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賈祤在長壽宮請安一趟, 然後回了金粟宮。

夏日暑氣重,賈祤就算要去禦花園逛一逛,也得尋一尋傍晚時分。

回了金粟宮,賈祤拿著一盞酸梅湯小飲。此時宋德稟話, 道:“娘娘, 宮外報喜。”

“講。”賈祤讓宋德說了是什麽喜訊。

然後宋德當然是遵從貴妃的吩咐, 宋德稟明宮外的消息。

一則是賈祤的六妹妹賈六娘有孕, 二則是賈祤的庶出六弟賈弘祫的媳婦有孕。

這妹妹和弟妹跟賈祤的懷孕日子差不多。二人比著賈祤還早上半月餘的時間。

這一算,賈祤發現她跟六妹妹和六弟妹的產期挺近。指定這二位會生在她的前面一點時間。

“此乃喜事。”賈祤挺高興。因為甭管六妹妹,還是六弟妹, 她們這都是頭一胎。

在這一個時代裏,一個女子嫁到夫家想立足穩。甭管多少想法,旁的不重要。趕緊有自己的孩子最要緊。

因為夫家的親人們都是血肉至親, 兒媳婦嫁去婆家是外人。真正想融入,那只有等著自己的孩子生下來長大。

因為跟女子有血緣關系的,在婆家裏當然只有自己肚子裏生下的孩子。

“宋德, 你替本宮出宮送賀禮。”賈祤吩咐一回話。

宋德趕緊應了。

這會兒賈祤又吩咐司徒女史, 讓女史陪著她去一趟庫房。賈祤要挑了給六妹妹和六弟妹的賀禮。

這等事情女史恭敬應了話。然後陪著貴妃去了庫房裏挑賀禮。

宮廷內苑裏的日子還在繼續。對於諸人而言更在意暑氣的嚴重。

當然只要耳朵靈通之輩也聽著朝堂上的一些風聲。

賈祤也不例外。她也知道一耳朵朝廷上的風聞之事。

宏武二十五年,季夏, 宏武帝給自己的女婿發福利。

皇長女、皇次女、皇三女、皇四女, 這四位公主的駙馬因為戰功, 各自得了爵位。

皇帝一一賜了子爵的爵祿外,還是賜下府邸。

這事情一出來, 前面的四位公主當然開開心心。

宮廷內外也傳得喜氣洋洋。四位駙馬莫看出身低, 當初能進羽林衛和鐵林衛, 全是爹娘都沒了的孤兒。

打小就靠皇室養大,這對於皇室的忠心一片赤誠。

這也是皇帝樂於挑了這樣駙馬的原由所在。

前面的四位駙馬有宏武帝派的福利, 但是這也有前題。四位駙馬是真的立了戰功,也是真搏出來的富貴。

後面的五位駙馬又不一樣。這五位就是勳貴人家的郎君,要論騎射功夫在身。至於上戰場撕殺撈戰功,這不是沒遇上合適的機會嘛。

如今中原一統,在這等勳貴眼中還有合適的好機會嗎?

沒有。

莫說後面的五位駙馬心裏打鼓,就是皇五女、皇六女、皇七女、皇八女、皇九女,她們也要替自己的駙馬擔憂一回。

都是皇家公主,姐姐們的駙馬爵位在身,兒孫有一個金飯碗端著。輪著自己時就空頭的勳貴子弟,這心氣兒能平?

好在宏武帝有風聲傳出去。然後,有駙馬尚了公主的國公府裏就有一點熱鬧。

大夏皇朝一共冊封有六座國公府。沒指了駙馬的就隨國公府。除此外的鎮國公府、定國公府、理國公府、宋國公府、安國公府,這五座國公府裏的國公爺嫡次子都是宏武帝的女婿,尚了公主的駙馬爺。

京都內城,鎮國公府。

鎮國公最近頭疼,如果能在衙門裏躲一躲,這一位不樂意回府裏。

鎮國公的嫡女是皇太子妃,鐘家出了太子妃本來是榮耀之事,奈何太子妃膝下無子。倒是皇太子的兩位庶妃先生下了皇孫。

這事情擱在鐘氏一門裏,這當然就要唏噓不已。

好在鎮國公的門楣夠高,勳貴人家的底氣十足。

或者說鎮國公在軍中的勢力一直挺龐大的。勳貴們別看個個有山頭,真需要抱團取暖時,這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利益的階級。

鎮國公一直看得清楚,鐘氏一門的立身根本何在。

這就是軍中的權柄。於是皇帝暗示國公爺退位讓賢時,鎮國公在含糊。

等著皇帝給嫡次子指婚,還是指了皇三女時。鎮國公這會兒就顯得有一點遲疑起來。

鎮國公的遲疑當然落進鎮國公府世子的眼中。

一旦父親同意皇帝的暗示,真的拆分爵位食邑,這吃虧的就是世子這一支主脈。

世子還要講一個孝悌之道,他當然不會出頭鬧騰。於是鬧騰的就成了世子夫人。

沒法子,世子夫人生下嫡長孫。她總得替自己的親兒子考慮。

世子夫人一鬧騰,鎮國公的夫人當然要管一管。這一對婆媳鬥法,這把好好的鎮國公府後宅鬧一個雞飛狗跳。

“公爺。”鎮國公剛回府,親信小廝在書房裏稟話道:“國公夫人出事兒,今個兒讓世子夫人氣暈了過去。”

“太醫也請了,如今國公夫人還沒有醒來。”小廝稟話時,這是不嫌棄事大的講一回。

鎮國公這會兒沒心思在書房裏磨嘰。他提步往後宅去。

等著鎮國公到時,他的長子和次子一起守在母親的屋裏。二子都是一幅孝順的模樣。

倒是世子夫人跪在國公夫人的榻前,這會兒世子夫人哭成淚人兒,她的額頭也見血,顯然也是可憐的很。

鎮國公一瞧著這一等場面,他擺擺手,把兩個兒子叫到近前。

鎮國公瞧一眼兩個兒子,他嘆息一聲。雖然想說些什麽,想了一想後,他又沈默不語。

良久後,鎮國公喚來國公夫人身邊的陪嫁嬤嬤,問過國公夫人的近況。只道太醫開了太平方子,說國公夫人是氣極攻心才會氣暈過去。往後得好好將養,萬不可再生氣。

人嘛,一上年歲氣多了,容易傷著身體底子。

國公夫人總是氣暈了,這也容易傷了壽數。

鎮國公聽了陪嫁嬤嬤的話,也是一番的吩咐。爾後,至於如今罰了兒媳婦?

鎮國公不會管,這是醒來後國公夫人的權柄。他只會喚了兒子們去前院,這父子三人還得商量一番。

鎮國公領著嫡長子、嫡次子去了前院。

後宅的主院內,世子夫人還跪著。要世子夫人服氣不服氣?

世子夫人別看哭得淒淒慘慘,其時她心裏不報氣。

世子夫人心頭的想法也簡單,這婆母就愛用裝暈這一招。

當然招老不怕,只要好用就成。拿捏了孝道,婆母就成了好人。最後她一定成了不知孝順的惡媳婦。

世子夫人心裏也覺得苦澀一片。這等日子她想嗎?

她也不想。只是為著親兒子,她不得不出來爭一回。

誰讓她攤上了一個對著父母就會唯唯諾諾的夫君。

這一位夫君的後宅裏鶯鶯燕燕一堆,庶子一串兒。

世子夫人這些年裏在婆母的壓力下,那是忍了一位又一位的通房侍妾。她唯一的底線就在兒子身上。

這膝下唯一的兒子就是她的指望。為著兒子,莫說惡了婆母,就是惡了夫君,她也得冒出頭來爭一爭。

鎮國公府的前院書房。

鎮國公留了兩個嫡子說話,書房裏沒有旁人,就是父子三人。

至於守了書房的小廝,也讓鎮國公打發出去守了大門,盯緊了莫讓人偷聽談話。

“說說,老大,你讓你媳婦鬧這一場,你這什麽用意。莫不成就讓人看府上的笑話。”鎮國公的目光落在世子身上。

世子一臉委屈。他能說什麽?

世子夫人要鬧騰,世子當然知道。世子夫人知道的消息,還是讓世子讓人悄悄的透露給嫡妻的。

嫡妻想著替兒子爭,世子當然也不甘心本來應該他繼承的一切,最後還要分一塊給弟弟。

弟弟再親,這利益面前,那也得讓一讓位置。

世子心裏想法歸想法,當著國公父親的面,他就不敢講真心話。

“父親,兒子無能,不能攔了那一個潑婦。這一回還鬧得母親受了委屈。兒子的錯。”世子跪的利落,馬上當著親爹的面就是一頭認錯。

反正千錯萬錯,世子夫人已經認下大頭。世子就攬一個管妻不嚴的小錯。

鎮國公的目光在長子身上瞧一圈,最後嘆息一聲。

鎮國公又瞧著嫡次子,這一位新出爐的五駙馬,這時候也是委屈的很。

“父親,這一切兒子沒想著爭。”五駙馬表明自己的立場。反正他知道的,他不爭,皇帝岳父想送福利,就是將來要嫁給他的五公主,這一定也不甘心嫁給一個空頭郎君。

憑著皇帝的施壓,公主的殷殷期盼,五駙馬這一位吃軟飯的只要本本份份,這潑天的富貴就會降到他的懷裏。

五駙馬當然不急,他真心覺得自己牙口好,軟飯也香,他一點也不急,他等著吃現成的就好。

“唉。”鎮國公一聲嘆息,是啊,老二不想爭。但是皇帝想給未來的女婿。鎮國公同情的望一眼嫡長子。

“老大,你莫要怪你弟弟,這一切是皇上的聖意,為父拒絕不得,你做為臣子也得受領天恩。”鎮國公望著世子,他說出來真相。這等真相有一點殘酷,對於鎮國公府的世子而言就是如此。奈何活在人世間,在權利面前下位者就得俯身低腰。

世子很委屈,他不想多講話。他低下了頭顱。

鎮國公瞧出來世子的委屈,他說道:“老大,你也莫要瞧得這是壞事。對於國公府而言,這未嘗不是皇上給的恩典。”鎮國公的眼眸裏有算計。

“皇上已經覺得朝堂上的老臣子礙眼。為父得了聖意的暗示,早早也要退下去。這一切還是得交到老大你的身裏。”鎮國公在給長子畫餅。

聽著親爹的餅,世子這心裏好受一點點。當然也是一點點。

在這一點好處面前,受損的利益還是讓世子難受的很。

“父親,您真的要讓爵?”有隨國公府的舊例在,世子不傻,他這時候還是問了心頭的想法。

比起當世子,當然是做國公更舒服。想一想,一旦成為國公後,就不會再遇上這等拆爵讓產的破事。

這等破事遇上一回,世子就堵一回的心眼。再遇上一回,世子就想去死。

“東宮如今瞧著烈火亨油,偏偏這一份熱鬧裏缺了鎮國公府的位置。你們的姐姐一直沒有生下皇孫,唉。”鎮國公一聲嘆息。

這話從鎮國公的口中講出來,世子和五駙馬二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明明是皇太子的妻族,奈何這皇太子的兒子身上沒流了鐘氏一族的血脈。這讓鎮國公府的鐘氏一門如何能甘心?

“退一步未嘗不可,我老了,總要讓位給下一輩。何況東宮的位置如今瞧著也不安穩起來。”鎮國公的目光落在嫡次子的身上。

“鐘氏一門如果出了一位駙馬,好歹跟皇室的姻親關系猶在。一位無子的太子妃,總不容易礙了一些人的眼睛。”鎮國公已經給鐘氏一門思退路。

女兒沒有生下皇外孫。鐘氏一門當然不會死磕在東宮一系的大樹上面。鐘氏一門有異心,這多尋常的事情。

“父親,大哥,我尚了公主,未嘗不是跟父親說的,這也是拉扯上宮廷裏的關系。往後東宮出事,鐘氏一門還得在朝堂上立穩根基。一頭下註,太不安全。”五駙馬覺得自己行了,他當然不想綁定在東宮一系上面。

五駙馬也聽著京都的一些風聲。只能說東宮的太子比著燕王,這哪哪都差太多。

皇太子唯一的優勢可能就是他乃庶長的出身。

鎮國公府裏,嫡親的兄弟為著爵位食邑的事情還是明裏暗裏的鬥一鬥。

當然這是二位勳貴出身的郎君,各自看著自己的利益要緊。

擱在鎮國公的心中,天大地大,家族的利益最大。

甭管是宮廷裏的太子妃這一個嫡長女,還是公府世子這一個嫡長子,他們的利益在鐘氏一門的利益面前,一樣可以緩一緩,妥協的犧牲一下。

鎮國公安撫了兩個兒子,說來說去也是讓他們以家族的利益為重。出身鐘氏,這就註定不能光享受好處,不享受約束。

鐘氏的富貴在,勳貴子弟的好日子在。一旦鐘氏一門倒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宏武二十五年,孟秋臨,夷則月。

金粟宮裏,賈祤聽著宋德稟明朝堂上的大事。這一回可謂是震動朝綱,人人側目一回。

“這般說來,鎮國公府、定國公府、理國公府、宋國公府、安國公府,這通通降一級。往後沒有國公府,只有國侯府了。”賈祤真心感慨一回。

“往後朝廷的勳戚之中就剩下隨國公府。這數一數勳戚還得娘娘的出身最尊貴。”宋德趕緊附合一回話道。

“隨國公府嗎?”賈祤呢喃一回。她想,這剩下一座國公府,這是不是太招眼。簡直就是明晃晃的擱那兒刺激人的視覺感觀。

讓賈祤瞧來,這對於隨國公府而言未必是好事。只是這一切做主的是皇帝,賈祤能說什麽?

她唯有沈默的閉嘴。

“這起子事情要論起來還得五位公主開心。五駙馬得到奉恩伯的爵位,六駙馬得到承恩伯的爵位,七駙馬得到順恩伯的爵位,八駙馬得到延恩伯的爵位,九駙馬得到輔恩伯的爵位。不止爵位,他們還得著各自國公父親的食邑三成。嘖嘖……”賈祤嘴裏感慨一回。

賈祤心頭還在想,她爹膝下就養大一個嫡子。要不然,她的國公弟弟賈弘祐這一回也得頭疼有兄弟來拆分爵位食邑了。

“娘娘您說的有理。這一回五位駙馬得著爵位食邑。這下一輩承爵的就是皇外孫了。公主娘娘們豈有不開心的道理。”宋德附合一回賈貴妃的話語。

其時公主們開心不開心,這在一些的眼中不重要。皇帝挺開心,國公府拆成國侯府和伯爵府。

一分為二,一個大號變成兩個小號,於皇帝而言,這就是一樁看著舒坦一點的事情。畢竟再是親兄弟,只要分家了,這往後一條心起往一處使,這挺不容易。

因為在利益面前,再是親情也枉然。

皇帝這一位岳丈當的,那真可謂一心替女婿們劃拉了家產。偏心眼兒,那是一門子偏到咯吱窩裏。

金粟宮裏,賈祤這裏還要說一說皇帝給女婿們爭來的爵位食邑一事。

這公主們的悲歡也不同。

公主所裏,皇長女和皇次女一直走得近。這一回二人當然也是湊在一處。

“二妹妹,今年秋我等就要出嫁。再往後相聚,我們也能串一串門子,去一去各自的公主府裏逛一逛。”皇長女對皇次女說道。

“好啊,我可盼著和大姐姐多親近一些。”皇次女同意了這一話。

“唉。”皇長女一聲嘆息。她說道:“就是可惜了,明明我們在前面做姐姐的先出嫁,卻是後面的妹妹們得著夫家的榮耀更甚。我就替駙馬委屈,他堂堂男兒戰場搏殺立功,最後比不得躺在祖宗功勞薄上吃閑飯之輩。”皇長女對於自己的大駙馬只能得一個子爵的冊封,她當然不滿意。

馮駙馬尚的大公主,他在宏武二十五年冊封爵位時,被授予嘉縣子的爵位。

褚駙馬尚的皇次女,他被授予的南縣子的爵位。

至於陶駙馬尚的皇三女,他被授與坪縣子的爵位。最後的姜駙馬尚的皇四女,他被授與山縣子的爵位。

前面四位駙馬在世人眼中是搏死掙來的富貴。雖然有人眼紅,倒也覺得理所當然。

倒是後面的五位駙馬,這躺贏了伯爵的爵位食邑,這自然更讓羨慕的流口水,恨不能也有這般的祖業等著繼承。

能不搏命就有富貴可享,誰又想搏命呢。畢竟戰場兇險,不是搏命了就一定會成功。這靠命,也靠運。命薄了,運淺了,更可能一命嗚呼哀哉也。

“大姐姐,我們二人的駙馬有一個爵位在身就應該趕恩戴德,可不敢挑三撿四。莫要隔墻有耳,讓人當了耳報神去偷偷傳話,萬一讓父皇誤會,那就得不償失。”皇次女勸一回。

要說皇長女替馮駙馬委屈,皇次女何嘗不是替禇駙馬委屈。

這夫貴妻榮,如果可以的話,大公主和二公主也盼著夫君更榮耀。夫家的榮耀,將來全由她們的兒子繼承。

當然夫君能耐,這說出來體面。在皇宮之內,奴才們也是看著主子的體面辦事。

真是沒體面的主子,一樣的事情不同的法子,這有著可能讓人吃了苦,還不能叫了半句的委屈。

“唉,二妹妹提醒的對,我倒是糊塗了。如今什麽時候,反正很快就要出嫁了。再往後就住了公主府,想進宮一趟也不容易。”皇長女的臉上有一點哀傷。

“大姐姐可聽說,燕王,我們的好二哥要搬師回京都了。”皇次女提醒一回話道。

一提起燕王和宋賢妃這一對母子。皇長女的眼中冒恨意。這時候她不哀傷,也不唉聲嘆氣。

皇長女說道:“燕王如今多利害,可是立下滅國之功。父皇都讓賢妃娘娘母憑子貴。我等能怎麽辦,便是覺得生母委屈,還不敢替母嬪伸張一回。”

皇長女心中最恨之人,當數著燕王和宋賢妃。

只是這一對母子如今得意的很,皇長女只能幹看著,她什麽也做不得。或者說她也沒有那一份能耐。

“是啊,大姐姐,您說說,老天爺怎麽就不長眼睛。憑什麽就讓燕王得意,讓賢妃得意呢。”皇次女的眼中也有不甘心。

“哼,燕王得意,賢妃得意,也不知道東宮如何想法。皇太子就甘心,淑妃娘娘就甘心?”皇長女一口銀牙要咬碎的模樣,她說道:“本宮不信。”

“大姐姐,你不信,我也不信,我真的不相信東宮的大哥就樂意並瞧二哥這般的猖狂,賢妃得意了,淑妃娘娘心裏能好受?”皇次女也覺得不爽利。她可盼著燕王和宋賢妃這一對母子栽了大跟頭。

宏武二十五年,夷則月時,南邊傳來燕王要搬師回京都的消息。

這當然鬧得一個沸沸洋洋,誰讓燕王立在大功勞。在這等功勞面前,皇太子和東宮一系一點兒也不安心啊。

宏武二十五年,仲秋臨,南呂月。就在燕王尚未回到京都時。朝堂上鬧出一件大事情。

禦史奏本,伐吳國與伐南漢之時,有人貪汙橫行。如今鬧僵出來,一鬧就是大新聞。

關於貪汙,這從古至今就沒有一個治本的法子。在人心有私的本性面前,誰來也不好使。

誰讓聖人是少數,還是絕對的少數。俗人才是多數,絕對的多數。

人人都罵貪官。這是羨慕嫉妒恨。更多的人是恨著那能貪的不是自己。

權利動人心,有權利之時,利益自然滾滾而來。不想要,還是哭著求著,就想送到權利者的懷裏。

面對誘惑,千奇百怪,千變萬幻。只要權利者想,下位者就會想盡萬千辦給弄成。

只要上位者敢想,下位者就敢做。夢想是什麽?

不需要的。上位者想到的,上位者還沒有想到的,下位者都已經早早的準備好,只待上位者挑選著使喚。

在這等情況下,被誘惑的入了套子,這想一想是不是挺合理。

至於把柄落到別人手中,又或才結成一個利益小團體。最後一人倒臺,一拉拔就一大片。這自然更加合情又合理。

皇帝對於兵權看得極重,只要關系到兵權的利益方,皇帝從來就是恨不能查得一清二楚。

想藏汙納垢,得看皇帝的意思。只要皇帝想,皇帝就能翻了一些人的老底。

這一回皇帝動手了,張維這一位禦史大夫領了差遣。

張維明面看跟隨國公府有關系。但是腦子清楚的都明白,這一位是皇帝的走狗鷹犬。

皇帝有需要的時候,張維這一位禦史大夫就會咬人。咬中之時,還是入口三分,賊心的毒辣。

東宮的屬官裏,崔長史一直以為他給自己尋的脫身之法夠多。奈何最後他發現,其時他上了東宮的船,他註定沒有退路。

偏偏皇太子還對一樣的危險還視若無睹。

皇太子是真的不怕,還是皇太子胸有成竹能開脫?

哪一個答案,崔長史心中有數的。他只是不想承認現實。

船要駛遠,在風浪裏不能翻,這一切靠著舵手的能耐。皇太子能耐高不高?

崔長兄更加的沈默三分,他知道東宮的背後也是一屁股的屎。

特別是在上奏本開頭,在引發一系列的風暴之時的那一位禦史。這一位的背後有燕王一系的手筆。

東宮。

崔長史遞了自己查到的一些東西。這是淺淺一查,這背後的燕王就顯露痕跡。

“太子殿下,此一回的風波是對準您而來。還請太子殿下早日定奪,臣僚等人是否先下手為強?”崔長史的眼中有兇光。

燕王想魚死網破,也得看一看燕王一系的水性好不好。

東宮的屁股下面有屎,莫不成燕王一系就是固若金湯。

崔長史不相信。燕王那些年幹的一些事情,又不是真的完美無缺。

皇太子接過崔長史查到的一些東西。皇太子一看後,他沈默了。

皇太子替娘家的外祖和舅舅們攬了麻煩,還庇護下這些人。如今崔長史拿出來的東西裏。

這些皇太子庇護的母族親人們,這在背後替他招惹的麻煩不老少。只能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

皇太子李茂鼎的外祖和舅舅們,這在河西之地吃過苦頭後,這變得精明一點點。

也就一點點,在大的利益面前,這些吃過苦頭的更不想掉到苦水裏熬。

於是他們當初想得美妙,不在大夏的疆域裏撈好處,他們去吳國撈好處。憑著宗室出身的老關系在,吳國那一邊還有人脈的。

別人出路子,別人出好處,憑著什麽啊?

真是大財源,人家不自己發財,千裏迢迢送到八桿子外的親戚兜裏?這是什麽精神,這是舍己為人的大無謂精神。

這等活生生的好人,這能存在嗎?

在皇太子李茂鼎的外祖和舅舅們跟前,這等好人出現了。還是吳國的老宗親,一筆寫不出兩個錢字。

這等情況下,在皇太子一直的庇護下,吳國宗親幹的一些事情其時就是打著皇太子的旗號。

裏面的屎尿事情太多。崔長史查出來後,他都有一點不忍直視。主要是皇太子的旗號太好使,太多人也想借著使一使。

皇太子是一個兜,什麽破鍋破爛都能裝得下。

東宮沒倒臺前,一些事情不上秤,那壓根兒不叫事情。

一旦東宮的皇太子被人拿著把柄,這一狀告到皇帝跟前時,一上秤了,有些事情重若千鈞。

哪怕尊貴如皇太子,他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兜底。

大夏東都。

燕王隨著大軍已經駕臨東都。燕王真不急著回西都,他在等著京都的好戲上場。

給皇太子早早挖好的坑,一直沒埋了他的好大哥。那就是等著讓東宮越陷越深。

“通敵叛國。嘖嘖。”燕王輕輕的感慨一回。

對於吳國在大夏裏幹的那些事情,特別是父皇最在意的均田一事,皇太子一系在背後的陰奉陽違。

以前有東宮的皇太子當遮天的大幕。如今燕王要主持公道,他要把父皇的大政要政跟吳國的奸細拉攏在一起。

皇太子屁股下面的屎多了,特別是子不肖父。

皇太子這一位大哥一心想忤逆了父皇的大政大略,這一切落進父皇眼中這得成什麽?

父皇會不會想一想,一旦百年後,父皇的一切功績被皇太子大哥批判推倒。

這等酸爽,燕王想一想,他就想仰天大笑三聲。他也替太子哥哥委屈。

燕王跟大哥鬥了這麽多年,他太清楚太子大哥不是多聰明的人。更何況還是被父皇敲打後容易鉆了牛角尖。

燕王挖坑,那當然是完美的契合大哥的稟性做法。

想一想太子大哥一直掉坑裏,最後還填坑底,大哥自己給自己填土。

燕王想一想,他美得樂滋滋。

南征有功,燕王心裏最清楚這是他的本錢。但是這一切父皇瞧見了,那又如何?

燕王的頭頂還有一位皇太子。

皇太子不倒臺,燕王如何能上位。燕王憑著大勢,憑著他對父皇的多年揣摩。

或者說演戲演久了,燕王也鬧懂父皇一直沒有隱藏的心思。他當然就要精準的把箭射向太子大哥的心臟。

京都皇城,宮廷內苑。

金粟宮,賈祤瞧過兒子李燁的功課,她給評了一個大大的甲等。

“燁哥兒學得好。母妃看著高興。”賈祤替自己家的親兒子高興。主要是小郎也不用長輩催一催,他自己的自律性真的非常好。

“母妃,我想多學些本事傍身。”李燁哪怕年紀小,他也是宮廷裏長大的皇子。特別是母妃有事情時從來不瞞他,他雖是小郎,卻也被當成一個大人一樣尊貴。

小小年紀,李燁已經有一個大人物的擔當。他覺得自己要快快長大,他也想替自己在意的遮蓋風雨。

“好孩子。”賈祤對於兒子的成長,她一切瞧在眼中,那是真的感動。這般懂事的孩子是自己的崽,想一想就是心裏暖暖的。

哪怕如今肚子也懷著一個孩子。賈祤的目光更多的還落在楚王李燁的身上。許是因為這是第一個孩子,在賈祤的心中萬萬不一樣。

那一等感情上的歸宿,那就是不同的。

母子二人一起用了晚膳,一起消消食,賈祤陪著親兒子一起在金粟宮裏散散步。

爾後,李燁才是告辭去歇息。

賈祤回了寢殿內,她也是沐浴一番。就等著從耳房裏出來,賈祤準備歇息時。

這會兒賈祤註意到殿內多了一些人。然後賈祤的目光被主位上的人吸引。

“皇上,您來了怎麽不讓人知會一聲。臣妾也是迎一迎您。”賈祤走上前,她福了一禮。

李恒攙扶起賈祤,他說道:“祤娘有身孕,你身子不便,這等禮節就免了。”

“臣妾如今動一動,太醫也說好。這等禮節之事不廢什麽,皇上您不必在意。”賈祤覺得行禮問安,這是規矩。

當然更讓賈祤在意的,這也可以是一種保護色。

別看皇帝說免禮了,賈祤真的得意就猖狂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她很可能就容易被宮廷裏的暗流洶湧給淹了。

皇帝寵一個妃嬪時,那時候千好萬好。等著皇帝變心了呢?

賈祤從來不把自己的安危擱在別人身上。還是自己捏手心裏的好。

賈祤從來認得清楚,心裏門兒清的知道自己的立身根本在哪。不在皇帝。在家世背景,在皇嗣兒子。

認清自己,不高看,也不低瞧。賈祤摸著自己的底細,她就能從容一些。知道哪些人能踩,哪些人得忽視掉。

夏日,賈祤替皇帝斟茶。皇帝沒有拒絕。這會兒賈祤的跟前也斟茶,不過她沒有吃,她就是拿著茶盞把玩。

賈祤笑著問皇帝,她說道:“皇上,可要傳膳?”

“朕用過了。”李恒回道。

“臣妾也用了。”賈祤笑著回一句。

“那朕也吃一點茶,就當消磨一下時間。”李恒倒是飲一口茶湯,他隨意回一句。

賈祤當然是附合一回皇帝的話語。她手中拿著茶盞把玩,還是賞玩出一點樂趣。

皇帝瞧著賈祤的快樂,這倒是一點子簡單的愉悅自己。

“祤娘總如此,自得其樂哉。”李恒感嘆一回。

“知足常樂,不知足者,不樂也。”賈祤笑著回一話道。

二人談一番小話,各得趣味。時間慢慢的消磨掉。

因著秋日,溫度在晚間也是宜人。不冷不熱,倒是清清爽爽,一番合適。

李恒在瞧了盞中的蠟光時,他擺擺手,示意殿內的眾人退下。

等著寢殿內剩下帝妃二人後,賈祤伸手撫一下小腹,她笑道:“皇上,臣妾有身子,如今總是不方便的時間多一點。您留宿了金粟宮,可能還讓您遭了乏,受了累。”

做為孕婦,總有不便。賈祤不過是提前講一講。

“祤娘懷著小十一時,朕已經瞧過你的不容易。且放寬心,朕都有數。”李恒回答的從容。

這會兒李恒伸手,他執起賈祤的手,還攙扶著賈祤起身。

帝妃二人一道進了寢殿的內屋裏。二人一道歇下。

不是睡覺,只是躺下。這會兒皇帝還是說道:“朝堂上起了餘韻,波濤洶湧,暗流不斷。祤娘想必也聽了一些風聲。”

“嗯。”賈祤輕輕的應一聲。她當然聽到一些風聲,不止是風聲。賈祤還得到隨國公府的暗中傳信兒。

燕王一系想打倒東宮一系。這一回動用的手段不多,但是招招在東宮的要害上。

貪汙,那只是開頭。後面揭開的蓋子,那才是朝著東宮的根子上砍去。

皇太子立身不正,均田這等大政大略上私心太重,吳國的奸細都跟東宮勾連一起。

這不止是動大夏朝廷的根基,這是在打皇帝盛世之景的臉面。

一統中原,明明想給黎庶帶來好日子。皇帝做得多,架不住東宮挖得墻角的人不老少。

這些事情一旦擺開了,東宮的名聲不存。

濤濤輿情,洶湧而來。皇太子不立生民立命,這樣的太子還能坐穩國之儲君的位置嗎?

特別是有燕王在旁邊襯著,這把皇太子襯成渣渣。

不怕差,就怕這一種差被人抖落在光天化日之下。

更怕差,還是被旁邊的好襯著,那簡直就變得面目可憎的差。

皇太子不親近勳貴出身的太子妃,皇太子的庶妃得寵。這還不算,皇太子養著外室,外室系吳國出身。

吳國在溫柔鄉裏鉆營,皇太子庇護著這等惡徒,只為美色的誘惑。一樁樁,一件件,跟背叛二字牽扯上,再是跟禍害黎庶,扛著皇帝的活,敲碎皇帝的碗這等爛事一扯上。

東宮皇太子又如何?

皇帝忍得夠久。原來還是大局為重。現在中原一統,皇帝有一點不想忍了。

燕王覺得他給太子大哥挖的坑應該揭開。

皇帝覺得他忍得太久,他想鏟除一些禍根子。就像是一些腐肉長在身上,原來忍著只因為還在勝負局裏。大局為重。

現在大局已定,皇帝要挖出腐肉,他要刮骨療傷。

“朕準備廢黜太子。”李恒側身,他的目光灼灼,他一邊望著賈祤,一邊伸手輕輕的拂過賈祤耳畔的青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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