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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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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等著賈祤領著楚王李燁一道進金粟宮的正殿。

此時大殿之內眾妃嬪們聚齊。當然膝下帶著孩子的除了賈祤外, 還有皇九女。

至於妃嬪位裏面,錢淑妃膝下的皇太子連孩子都有了,如今便是給皇祖母請安也是以東宮之名。

賈祤一來,小妃嬪們向貴妃見禮問安, 向楚王見禮問安。

賈祤虛虛一扶, 她就讓眾人起身免禮。此時賈祤的目光落在皇九女身上。她一瞧後, 目光挪開。

此時賈祤笑道:“小十一, 快給德母妃、淑母妃請安。”這二人的品級跟賈祤一樣,李燁當然也要見禮問安一下。

“德母妃萬安,淑母妃萬安。”李燁走上前問安做禮。

小小人兒這般一見禮, 他就顯得份外的惹人歡喜。

當然這一份歡喜裏又摻合了多少的羨慕嫉妒恨,這就是各人各樣,心思不同。

“楚王殿下快快免禮。”石德妃笑著回話。

“楚王殿下多禮了。請免禮。”錢淑妃這會兒的態度也是親親熱熱。當然眾人的面, 錢淑妃也不真傻,她還是知道楚王乃親王,她這等後妃得客氣的對待。哪怕她乃皇太子的生母也一樣。

李燁見禮後, 他回到親娘身邊。這會兒滿屋妃嬪, 李燁在新年時也見過。不過那會兒的印象不深。

小朋友的心思更多在熱鬧上,哪裏會記得誰又是誰的臉。

此時李燁問安後, 石德妃推一推身邊的皇九女。石德妃說道:“九兒, 你也給貴母妃、淑母妃見禮問安。”

皇九女比楚王李燁大四歲。此時皇九女得著生母的話, 來年將滿七歲的皇九女也是走上前,她向賈祤問安, 向錢淑妃問安。

要說皇家宮裏的皇子公主, 如今還在生母跟前住著的就是數皇九女和楚王。

其它的皇子皇女, 皇五女和皇六女比楚王大八歲,早早在公主所裏居住。

皇七女和皇八女也比楚王大六歲, 兩年前也搬進公主所裏。

皇家的皇子公主們,賈祤只是貴妃,她當然關註的並不算多。

今個兒會註意到皇九女,純粹是因為一眾妃嬪裏就一位親王一位公主,這太特別的顯眼。

“公主客氣,快快免禮。”賈祤待皇九女客客氣氣,語氣和緩,至於說多親近那又不至於。

賈祤是客氣的態度,錢淑妃當然也一樣。

今個兒帶著孩子的妃嬪就數賈祤和石德妃二人。她二人都挺紮人眼。

這會兒見一番禮後,賈祤也不準備繼續耽擱下去。說得再多,她和親兒子李燁一起現身時就註定惹人別人在意的目光。

“時辰不早了,我等還是往長樂宮請安,莫耽擱去給慈樂太後娘娘問安時辰。”賈祤一提議,這會兒當然不會有反對的聲音。

一眾人裏賈祤當先,她牽著親兒子李燁的手,母子二人走在最前面。

最後賈祤和親兒子李燁也是坐著輦輿去往長樂宮,一眾主位娘娘跟賈祤一樣的坐了輦輿。

唯有正二品以下的妃嬪們是步行跟隨在隊伍的後面。

一宮主位裏,張昭儀的位置不偏不倚就在中間。

張昭儀的目光能瞧見前面的賈貴妃和石德妃。

三位妃娘娘,人人膝下有子嗣。張昭儀這會兒真羨慕。一如即往的羨慕。往常還能騙一騙自個兒,如今真的瞧見別人母女或母子親親熱熱的說說話,牽了孩子一路而行時。張昭儀的眼中溢出來藏也藏不住的感情。

張昭儀在羨慕時。

宋昭媛的目光沒有落在賈貴妃和石德妃二人的身上。或者說這二人如今也算不得她的目標。

宋昭媛的目光在錢淑妃和秦昭容的身上。母憑子貴,子憑母貴。這宮廷裏的母子是相互依存。

錢淑妃膝下的皇太子在宋昭媛的眼中就是一道坎。燕王想上位,這坎兒一定得去掉。

還有秦昭容膝下的皇八子蜀王,最近的蜀王有一點風光。皇帝貌似挺在意這一位皇子。

關於皇八子蜀王進學習武一事,皇帝單獨去察看過好些回。雖然比不得金粟宮的皇十一子。但是在宋昭媛的眼中,皇帝去金粟宮是去看皇十一子楚王,還是去看貴妃,這要打一個疑惑。

相比之上皇帝去察問皇八子的學業習武,這就不幹系了秦昭容半分。純粹就是皇八子在君父心底有一個特殊的位置。

長樂宮。

宋太後這裏出來的時間不算早,各宮妃嬪們來了後也在花廳裏面等候一些時辰。

一直到皇太後梳妝好出來。眾人向慈樂太後見禮問安。

要大殿之內的只有一宮主位娘娘,跟往常一樣的,正二品以及的妃嬪們沒能踏進主殿內。

“免禮,賜座。”宋太後一落坐,她擺擺手,就讓眾位妃嬪們免禮落坐。

眾妃嬪們謝話後,方才一一起身落坐。此時皇九女和楚王李燁一起走出來,小郎和小姑娘一起向慈樂太後問安。

“孫兒恭請皇祖母萬安。”

“孫女恭請皇祖母萬安。”二人一起見禮,小小的人兒落在宋太後眼中就是可人心疼的孩子。

“快免禮,來,到皇祖母跟前,讓皇祖母好好瞧一瞧你們。”宋太後對於身上流著自己的血脈的孫子孫女,她的態度親切又和藹。

可能對於妃嬪們,宋太後就是看臉,也同樣看著親疏遠近。但是對於皇子皇女們,宋太後特別寬仁幾分。

李燁一個小兒蹬蹬往前跑,他小兒腿矮,年紀也比姐姐小。但是他就在皇九女反映過來前,他已經蹭進宋太後的懷裏。

“皇祖母。”李燁一個不足三歲的小兒,他一跑過去後,他就攀著皇祖母的腿,他想坐進皇祖母的懷裏撒嬌。

宋太後對於皇孫的親近,她當然非常歡喜。

這會兒宋太後抱進李燁就把孩子摟在懷裏。她笑道:“哀家的小十一,這孩子就親近哀家。”

嘴裏說得淡然一點,唇畔掩不住的笑意。宋太後挺歡喜小孫子就親近於她。

宋太後高興,宋昭媛卻是垂下了頭。顯然在宋昭媛的心中,她並不高興見著這一幕。只是為著不掃興致,她不想讓人發現她的真實情緒。

於是宋昭媛低頭,她在避開別人的探視目光。對,這裏的別人當然指著張昭儀。

除了張昭儀,旁人也不會一直盯緊著宋昭媛。

這會兒眾妃嬪的註意力可能各有區別。但是宋太後的註意力一定在皇子皇女的身上。

這一日請安,宋太後難得留了賈祤和石德妃。當然在賈祤眼中,這更像是宋太後想留了楚王和皇九女這一對孫子孫女。

其它的妃嬪們,也包括宋昭媛,一眾妃嬪得著皇太後的意思,也便先告退。

出了長樂宮。

張昭儀不急著離開,她等著宋昭媛出現時。張昭儀笑道:“還沒有恭敬昭媛,您今個兒的氣色真好。”

宋昭媛聽著這話,她面上淡然,她心口憋屈。明明就是她會兒的心情壞的很。

結果落在張昭儀的嘴裏,她居然還心情好。

宋昭媛想罵一場,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在長樂宮的大門呢。她一旦發火,這一切落在別人嘴裏又有話講。

指不定有人嘴裏會生蛆,還給慈樂太後跟前上眼藥,說她今天鬧一場指定就是見不得皇太後親近除了燕王以外的皇子皇女。

至於張昭儀明晃晃的挑釁,在宋昭媛的眼中就是故意。

宏武二十二年,冬去春來。

宏武二十三年,佛誕節,賈祤二十三歲的生辰。因為母子同一天的生辰,楚王李燁在今天也過了三周歲生辰,待明日,他就吃了虛歲四歲的飯食。

對於一心盼著兒子學業打好根基,將來當一個糊塗蛋的賈祤也註意起兒子的起蒙。

識字算數,這等學科賈祤在操心。識字圖如今派上用場。

當然賈祤真正關註的還是算數。至於識字,她能教導,李燁身邊的教導嬤嬤也行。

偶爾相互之間替換一下,賈祤還能輕省一點,省一省精力就做監督。畢竟輔導孩子學業的事情也是一門體力課。

很不可思議,在賈祤眼中就是體力課程。

對於賈祤而言,這比當年在隨國公府習武都累人。因為小兒好動,想讓孩子養成學習的好習慣,這要花費的精心真不老少。

至於騎射習武打一點基礎,這是皇帝差人安排在李燁身邊的老太監們來做事情。

賈祤就輕省更多。畢竟皇子身邊缺什麽,就不會缺著侍候照顧的人手。

人一多,這工作分一分,賈祤就輕輕松松的瞧著自家的親兒子每一天過得特別的充實有趣。

宮廷內苑,金粟宮裏的楚王李燁開始勞逸結合的識字算數,還有練一練騎射習武的簡單版本。

京都內城,燕王府裏。

這一日從衙門回來的燕王在前院跟幕僚商議著事情。後宅來了丫鬟,來傳了燕王妃的口信。

燕王妃若無大事,從來不會差著心腹陪嫁來前院。

燕王李茂眺也算了解枕邊人。於是跟幕僚大概議一議朝廷在準備征伐吳中一事。

也就說說,目前大夏有一些準備。但是具體到時間,如今還沒有眉目。或者說攻滅蜀漢後,大夏一直在休養,皇帝在給民間讓利。皇帝的用意是什麽?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這是給大夏的社稷多打穩一些根基。就盼著江山永固。

幕僚這裏一商議,燕王的心頭打算也簡單。當然是想跟著皇帝一起伐吳國。

大吳朝是皇太子母族一系的母國。這裏面的文章有點多。一旦燕王能出現在伐大吳朝的隊伍裏,這裏面也可以上下操作一下。

對於燕王而言,他需要兵權。或者說如何不惹得君父反感,又真的撈到兵權。

還有比戰場更容易的地方嗎?沒有。

雖然戰場兇險,但是燕王不怕。他如今的奪嫡之爭也不安穩。在皇家裏,奪嫡之爭從來有進無退。

進一步,社稷之君,萬萬民之主。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而是可能被秋後算帳,更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燕王豈能不搏命,他沒有退路。至少燕王就覺得自己沒有退路。他跟大哥李茂鼎爭奪了,這一爭註定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幕僚這裏告退後,燕王還在沈思一些事情。爾後,拿捏好情緒後,燕王去了後宅。

後宅的正院,燕王妃的居所裏。夫妻二人一見面。

燕王妃打發走侍候的丫鬟婆子,她還讓心腹的陪嫁嬤嬤守了外面。

瞧著燕王妃的慎重,燕王的神色一凝,他讓自己的貼身太監也退下。

屋內剩下夫妻二人,燕王妃金氏小聲的說道:“王爺,我父差人遞了最緊急的口信。”

“王爺請看。”燕王妃拿出一面空白的錦布。

燕王拿過來,他看著空白的錦布,他問道:“這是何意?”

燕王妃不多話,她拿過白天點亮的燭臺。此時錦巾在燭臺的烘烤之下,明明空無一物的錦布上顯出字跡來。

燕王的眼眸子裏情緒微動,他不傻,讓岳父和妻子如此重視的事情,還用這等隱秘手段。

這裏面一定有文章,還可能是天大的事情。

燕王鎮定心緒,他看了燕王妃一眼。

“事關王府,得父親心腹的暗語。我知道有此信物。如今關乎何等大事,全由王爺一言而決,府裏上下聽王爺之意行事。”顯然燕王妃金氏的態度也表明,她沒有看過內容。

也對,這擺明就是一次的道具。一切自然要看燕王的意思。

燕王李茂眺拿過錦布仔細查看一回。然後,他的臉色變了。

“王爺。”見著李茂眺沈思良久,不見回應。燕王妃小心的喚一聲。

燕王的思緒抽回來,他說道:“本王和母嬪遇上麻煩了。”

“岳父大人那裏來了人,還是死人。”燕王說這話時,他有一點咬牙切齒。

燕王妃不插話,她就等著燕王的講述。在燕王後面的談話裏,燕王妃知道了頭尾。

鎮國公府裏來了人,還真是燕王嘴裏的“死人”。本人在地方報上來的奏本裏,發配河西之地的燕王母家外祖和舅舅等宋氏一家的男丁全沒了,死於雪災之疫裏。

哪料想鎮國公府傳來的消息,燕王的青兄弟們是真的死了,但是燕王的外祖和舅舅卻是活著,如今還活著來到京都。

不過他們明面是死人的身份,又不敢犯了欺君之罪。一尋思,這先尋著頂雷的,這打到鎮國公府的頭上。

燕王深恨,這外祖和舅舅真是怕,如何也應該尋到宋氏一族的族長家裏。要知道那裏可是他皇祖母的母家。

便是真有錯,看在皇祖母的體面上,父皇指不定還可能開恩。但是如今嘛,這真是不是屎,也是一攤子的屎。

“王爺準備怎麽做?”燕王妃問出最實際的問題。

“請岳父幫襯,先查了這裏面的內幕。本王很想知道,本王的外祖和舅舅平安歸京,皇太子的外祖和舅舅們呢?”對於這裏面的門道,燕王在懷疑一些東西。

不過沒有查出來前,燕王還不敢下結論。

“王爺擔心背後有人?”燕王妃聽懂枕邊人的擔憂。

“本王豈能不擔憂。本王最怕這是別人做的局。偏本王的外祖和舅舅一頭陷進去。”燕王不吝嗇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著幕後的黑手。

燕王妃跟燕王是夫妻,二人膝下又育有一個嫡子。可謂是夫妻一體,榮辱與共。

此時燕王妃當然要出力,更要說動娘家幫襯燕王一起查一查背後的隱憂。

燕王想查清楚後面的真相。當然不能光靠岳父,他自己也得出力出人。

京都皇城,泰和宮,禦書房。

李恒看完暗衛的秘本,他吩咐話,說道:“梁忠。”

“皇上請吩咐。”梁忠公公是態度恭敬的回話道。

“讓暗衛繼續盯緊,朕要知道這些人在串連時,皇太子和燕王二人的表現,朝中諸臣子的表現,朕也想看一看。”李恒當然知道一些事情,不過皇帝在釣魚。

“諾。”梁忠躬身應下。

梁忠這裏得著差遣。衛謹那一邊自然也有吩咐。

或者說皇帝從來不會信一人,皇帝只信治衡。

耳目一直一個聲音管理,皇帝擔憂耳目被蒙蔽。

在天家權柄龐大的利益面前,人心是不可靠的。

別人利益來考驗人心,因為一定會出差子。

至少在宏武帝的眼中,這乃真相。

真相從來就是殘酷,溫情脈脈在更多的時候是一種表像,一種人為做出來的場景。

誰了,誰傻。

世事如棋,許多人在中間謀利益。白雲蒼狗,雲雲眾生裏,誰又不是為了碎銀幾兩在奔波。

或者說在皇帝的默許下,一切想查察擦背後真相之人,這真的沒有遇上刻意的為難。

於是燕王在自己的努力和岳父的幫襯下,又在外祖和舅舅吐露知道的消息後,一切進展算著順利。

宏武二十三年,季夏臨,林鐘月。蟬鳴暑熱。

明明夏天的烈日照得人心浮燥,就是這等情況下,在看到真相後的燕王還是覺得渾身像被一大盆的冰水澆透。

燕王就差渾身被凍得顫抖。又或者被氣得想罵人。

燕王心裏只覺得外祖和舅舅蠢得如豬。不過,燕王更清楚這是侮辱豬。好歹豬還能讓餵養人吃一吃肉,不會虧本。

燕王的外祖和舅舅呢,被人一忽悠就加急趕緊的上了賊船。

“這事情,唉。”燕王一聲嘆息。

此時在燕王對面坐著的是燕王妃。有些事情幕僚可能不知道,但是在燕王妃跟前,燕王還會講一講。

因為幕僚的利益,在燕王心裏,可能對他這一個主子未必就一定是絕對的忠心耿耿。

“王爺,這裏面莫不成有塌天的大禍?”燕王妃問道。

“揭開蓋子,全憑君父心意,可貶可廢。”燕王的答案一出口,燕王妃的臉色也變了。

“罪名如此之重。”燕王妃的目光裏有擔憂。

“王妃放心,本王心裏有數。燕王府自然不會陷進別人挖的泥沼裏面。”燕王心裏有狠意。他在想,誰坑他?

這會兒燕王也不瞞燕王妃,他說了查出來的真相。

在宋太爺和宋舅爺的背後真有人串連。這些人查出來後,查到吳國諜子的身上。

但是這一個答案,燕王不信。吳國的諜子這麽利害的話,這是不是太小看大夏朝廷的繡衣衛?

繡衣衛是大夏朝廷明面上的暗探。也是皇帝的耳目。

至於暗衛,那算得另一支。平時暗衛辦差,這用的也是繡衣衛的名號做事。

只能說世人眼中,繡衣衛真的龐大,這一份龐大倒映出來的就是皇帝多疑雄猜。

“王爺您萬事有數,我便不問,我相信王爺。”燕王妃不再追問什麽,她一幅全信了燕王的模樣。

事後怎麽辦?畢竟事情已經整出活來。

燕王的辦法也簡單。拿著證人證據,然後上報給君父。至少燕王府要清得幹凈。

一些似是而非,又好像指著東宮的證據,李茂眺一樣呈上去。他要扮演的皇子王爺自然是一個孝順兒子。一切全由君父截斷。

瞞?

李茂眺不會這般做的。

這一回的事情裏,他查出來的東西已經夠多。再查下去沒必要。或者說再查下去萬一洗白了東宮怎麽辦?

京都皇城,泰和宮,禦書房。

李恒看著燕王的奏本,他看了兩回。仔細品讀後,李恒得承認這一個兒子會揣摩了他的心意。

“衛謹,傳燕王。”李恒吩咐一聲。

“諾。”衛謹應下話。

皇帝想見一個人,對方當然會有空。燕王心底早盼著在君父跟前解釋一下自己的不容易。

燕王在衙門裏一直候著,他在等著君父的召見。一直等著衛謹這一邊差人傳了口諭。

燕王從衙門進了宮門,再進了泰和宮。

禦書房內,李恒瞧著見禮問安的次子,他道:“平身。”

李茂眺謝恩,然後他起身。此時皇帝手中拿著次子的奏本,他問道:“人證物證,可是俱全?”

“俱全。”李茂眺恭敬的回話道。

“交給衛謹,讓人來繼續查。”李恒說道。

“全憑父皇吩咐。”李茂眺沒有拒絕。

“衛謹。”李恒的目光落在貼身太監的身上。李恒說道:“挖出來幕後之人,還有那些老鼠,一個也別放過。朕想瞧瞧朝廷之內有多少的碩鼠。”

“諾。”衛謹躬身應下差遣。

對於宮裏的太監而言,不怕替皇帝辦事,就怕閑著沒差遣。因為差遣就意味權柄。

天子的權柄分潤一點點,也夠下面的太監們狂歡一場。權柄啊,自古以來權利就是最動人的存在。

大殿之內,李恒的目光註意著次子,他問道:“你做此事,不後悔嗎?”

“要知道你可是告發母家,告發兄長。”李恒的話有一點誅心。

“親親相隱,民間風俗。但兒臣乃皇子,天家之重,君父之重,猶在萬萬之上。”李茂眺態度恭敬的回話道。

“你忠心於君父,這很好,朕很滿意。”李恒點點頭。

“你外祖和舅舅,他們不過糊塗人。朕看在你的體面上也不與計較。至於太子……”話到這兒,李恒有一點沈默。

李恒不知道皇太子會如何選擇,會不會跟李茂眺這一個二弟一樣的選擇。

前世今生,這背後誰在搗鬼,李恒當然已經讓暗衛查清楚。

大夏要伐吳,大吳朝難道就想做冢中枯骨不成?

人家也要反擊。擾鬧朝綱就是一些人的小動作。至於能起效果,那自然也要大夏朝廷裏有內應才成。

燕王能大義滅親,把外祖和舅舅當了人證的一部分。就知道皇太子又如何選擇?

皇太子是糊塗的瞞下去,還是查出來吳國的險惡用心後,又怕牽連自身而瞞下來?

糊塗的瞞,清楚的瞞,這裏面的問題都挺嚴重。

一個說明皇太子有點傻,另一個說明皇太子的立場有問題。這兩個答案都不是李恒想看到的東西。

因為皇太子乃國本,他居於儲君之位就得有擔當。

屁股想坐穩,立場就要對。

站的地方錯了,有時候可能會越做越錯。

李恒這一回誇了次子,然後讓李茂眺退下。

東宮。

皇太子李茂鼎的身邊有能人,東宮的麾下不可能全是庸才。當然這些人物想發揮才能還得看皇太子的上下限的能耐如何。

“殿下。”崔長史長躬到底,他說道:“此事關系重大,還望殿下早做決斷。”

燕王的外祖和舅舅平安脫身,還回了京都。皇太子的外祖和舅舅那當然也一樣平安地無事。

燕王查出來的一部分真相後,趕緊把燙手的山芋呈報君父跟前,一切由君父裁決。

皇太子的心思又不同。或者說如今的皇太子心思有一點擰巴。

崔長史這一位查案的主使,他一查出來部分真相後,他就給震驚到。這背後牽扯的可不止吳國,還牽連了南漢國。

這是大夏朝廷一統中原的兩個障礙。在崔長史的眼中,這一回皇太子的母家出事情,這擺明了多半就是外力所致。

當然得上報,瞞著就罪名就大了。

有些事情不上秤,可能就是三兩重。一旦上秤呢,千萬鈞的擔子也可能搞不住。

“孤再考慮一下。”皇太子的耳根子是軟。但是也得看事情。

有些時候鉆進牛角尖,這想拔出來不容易。

想當初身邊人有一個算一個,李直這一個心腹太監被君父仗斃。侍妾石氏可心又可人,她的腹中還有皇家的血脈,就是這般又如何,君父還是降下聖諭賜死石氏。

如今到皇太子的母家親人,還是他的外祖和舅舅。

在外人眼中可能覺得錢家外祖和舅舅是惡人,惡心事情辦太多才會遭報應,讓皇帝流放幾千裏去河西之地多吃點風霜,受些苦頭。

那些旁人痛苦於皇太子的感想如何,這不重要。誰讓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在皇太子的眼中,外祖和舅舅一直心疼他。好的什麽都緊著宮裏的他和母妃。

就說外祖和舅舅貪汙的錢財,其時很多也是獻進宮廷裏。這些全成為錢淑妃和皇太子的小金庫。

有些事情得分兩面看,一些人在外人眼中是惡人,真是不天打雷劈就沒有天理。但是在親人眼中,這就是有本事。

誰讓這些親人也是吃了帶著斑斑血淚的山珍海味,穿了沾上斑斑血淚的錦衣玉服。

這些惡人的親人們可能還覺得理所應當。他們不會覺得這些是罪惡。

人性有私。

唯聖人能有公心。

皇太子的心,那當然是一顆私心。他覺得自己護不住李直,護不住石氏。這一回他想護自己的外祖和舅舅。

“殿下……”崔長史還想勸。不過皇太子心意已決。崔長史能怎麽辦?當屬下的哪能逆了上司的決斷。何況這一位上司還是儲君。

“奉卿,你要幫孤。”最後皇太子還是說出心底話。

皇太子讓崔長史把事情擦幹凈。崔長史無語問蒼天。

他能怎麽辦?

皇太子用一個請字,崔長史這等屬臣還不得感激涕零,以死報君。

東宮的做法瞞不了人,或者說瞞不過皇帝一直盯著的耳目。

李恒在知道皇太子給出的答案後,他很沈默。

李恒沒有發作東宮,李恒只是在朝堂上借著燕王辦事恭謹,賞了燕王和燕王世子。然後,在皇宮裏又重視了蜀王學業,借著蜀王功課優異賞了一回皇八子李茂盼。

就是宋昭媛和秦昭容這二位妃嬪也得到皇帝的賞賜。

九畹宮。

燕王一家人來給宋昭媛請安時,宋昭媛說道:“皇上隆恩,本宮是萬萬想不到啊。”

早已失寵的她還能得到皇帝賞賜。這一份體面誰帶來?

宋昭媛又不傻,當然知道全憑著燕王這一個親兒子。

“父皇賞的,母妃盡管受領就是。”燕王態度上挺樂觀一回。畢竟這一回的局面啊,那是不利於東宮。

燕王一直在等待,他還盼著父皇發火。哪料想父皇對於東宮就是沈默以待,貌似一些事情已經過去。

只是真的過去嗎?燕王不信。

燕王心裏還打著小九九,他想知道,如果伐吳之時,他想參與,父皇會同意嗎?

燕王覺得這是機會,也讓他能看清楚父皇的心思。

九畹宮裏,宋昭媛能開心。

朝華宮裏,秦昭容也開心。只能說這二位母憑子貴,如今露一回臉,二人都覺得面子有光彩。

這一等壓力當然就傳到玉衡宮的錢淑妃身上。

玉衡宮。

錢淑妃的目光落在太子妃鐘氏的身上。她說道:“本宮最近盼著喜訊,盼著沖沖喜,沖去一些晦氣。”話落時,錢淑妃的目光落在太子妃的肚皮上。

太子妃鐘氏又不傻,她當然知曉婆母錢淑妃提起此事的用意何在。

東宮缺著皇孫,這是京都上下人人盡知的事情。

太子妃鐘氏有壓力,不過那是從前。如今的鐘氏心裏有底。這會兒鐘氏伸手輕輕的撫一下自己的小腹。

“母妃,我這一月的月事遲了。”鐘氏滿面笑意,說出來的話卻是如一個驚雷。

“真的?”錢淑妃的眼中有歡喜。盼了多久,她想,這總算盼來又一胎。

“只是月事遲了,是不是有喜還待太醫確診。”鐘氏沒有把話頭說死。雖然她身邊有醫女,如今已經把過脈相。奈何月份太淺,脈相時有時無的不敢確定。

“這還等什麽?”錢淑妃喚了身邊的宮人,說道:“快,請太醫來玉衡宮。”

“諾。”宮人應下差遣。

玉衡宮的錢淑妃是風風火火。她就想知道一個真相,她盼得太久,這一回能不能盼來一位小皇孫。

金粟宮,主殿內。

賈祤瞧著拿著小筆,還是寫著大字的小兒。

對於李燁而言,每一天練習大字也不多。不過一頁紙。而且他寫的字特別大,這字數真不多。

寫一寫字,算一算數。至於騎射習武的打根基,那更像是玩耍。

這等日子充實又有趣,李燁這一位皇子習慣了。

“母妃。”李燁寫好一頁大字,他擱下手中的小毛筆後,他讓母妃瞧一眼。

賈祤拿起筆,她沾的朱色,然後在大字上畫圈圈。當然這是給孩子鼓勵,只要寫得規整,她就一定一個紅圈圈,還要誇了面前的小崽崽。

賈祤和楚王李燁這一對母子在識字算數一事上,也算得配和有趣。

就是畫了紅圈圈,把小朋友誇得高高興興的時候。

司徒女史進屋稟話,她說道:“娘娘,玉衡宮差人來報喜,太子妃有喜了,如今懷孕一月餘。”

賈祤楞了一下後,她問道:“太子妃有喜不應該是東宮報信兒嗎?”

“稟娘娘,太子妃是在玉衡宮裏請的太醫,查出來的喜訊。”司徒女史回話道。

“哦,原來如此。”賈祤懂了。

“確實是大喜訊。”對於太子妃有喜的事情,賈祤多淡然。畢竟燕王妃已經生下皇長孫。太子妃就是生下一個皇孫,也是皇次孫。

“女史,你替本宮備一份禮物,然後讓宋德走一趟去送賀禮。”賈祤吩咐話道。

這等事情是東宮的喜訊,賈祤的參與度不高。不過應該送的賀禮就免不了。

“諾。”司徒女史應下話。

金粟宮的賈祤能淡然。當然東宮一系就非常開心。

至於報喜的消息送到泰和宮、長壽宮、長樂宮後。

兩宮皇太後賜下賞,這當然是給太子妃和太子妃腹中的皇嗣。

泰和宮那一邊也賜了賞,平平無奇的接著皇家規矩。

再往後就是各宮的主位娘娘也送了賀禮去。

泰和宮,禦書房。

李恒對於東宮太子妃有喜一事,他壓根兒不在意。

李恒的心中已經拿出決斷。東宮有喜傳出,這等時候也沒有改變宏武帝的主意。

皇帝會壓抑情緒,讓一切不鹹不淡的過著。看似風平浪靜,不過是因為皇帝有所求。

“衛謹,擺駕金粟宮。”皇帝沒有心思看奏本,他準備去一趟金粟宮。

見一見小兒子,聽一聽小郎的童言童語對於皇帝而言是一種享受。

金粟宮。

賈祤瞧著親兒子李燁在射箭。當然是小弓小箭靶。李燁有老太監們的教導,他學的有模有樣。

賈祤看一個熱鬧,他就圖著孩子開開心心。

對於楚王李燁而言,雖然箭靶安放的不遠,但是能射中,對於小朋友而言就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

等著皇帝來時,這一回在大殿之外。賈祤和李燁都瞧見帝輦到來。

李燁停下手中的射箭動作。他握著小弓,背著箭囊,他走上前和母妃一道迎了父皇。

“兒臣恭請父皇聖安。”覺得自己是小大人的李燁向父皇見禮。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祤盈盈一禮。

瞧著面前的母子二人,下了帝輦的李恒笑道:“平身。”

爾後李恒攙扶了賈祤起身,他還伸手,牽了小兒子的一只手。

父子二人一起漫步,李恒的大手牽著小兒子的小手。這會兒李燁很開心,他跟父皇講了他學射箭,他的努力成果。

在小小的箭靶上,李燁指著射中紅心的地方。他說道:“父皇,您瞧,我中了。”

“確實中了。”李恒同意。哪怕小小箭靶的距離真得挺近。但是小朋友的年紀小,李恒還是覺得兒子很棒。

至少這一等熱忱就不能被辜負。李恒伸手,他拍一拍小兒子李燁的肩膀,他說道:“父皇眼中就盼著小十一的本事越大越好。將來學成文武,小十一就能替父皇多多分憂。”

“好好學習,父皇高興,母妃高興,我也高興。”李燁對於學習嘛,他當然努力的很。畢竟如今的小兒還小,他乃勞逸結合。說是學,不如說在小朋友的眼中是一種快樂玩耍。

“好。”李恒讚一回。

瞧著這父子二人的互動,賈祤就靜靜的圍觀。

在李恒的鼓勵下,李恒又射了三箭。確實都中了。

李恒又誇一回小兒子。得著父皇的誇讚,李燁自己也高興,他還挺著胸膛,滿臉上也是驕傲開心。

小朋友的快樂多簡單。被父母誇一誇就像得到全世界一樣,看哪兒都覺得美好。

陪著小兒子玩耍一會子,李恒心情美好。

賈祤瞧著小兒子跑跑跳跳出一身的汗。她說道:“嬤嬤,領楚王去沐浴,再換一身衣裳。小兒不可沾染濕衣。”

“諾。”嬤嬤應下貴妃的差遣。其時貴妃不提,嬤嬤也不敢讓楚王穿著沾了汗水的濕衣。

貴妃一提,自然說明親娘一定盯緊兒子的一切。

賈祤做的就是多給親兒子的身邊人緊一緊發條。可不敢讓他們開了半點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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