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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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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宏武十八年匆匆而過, 迎來宏武十九年。對於宮廷而言又是翻一頁,展新一年的開始。

瑤仙宮,石德妃在瞧著姑母石太妃逗著皇九女玩耍。她靜靜瞧著,石德妃的神情之間卻是難掩幾分的疲乏。

“九公主乏了, 你們抱著殿下去小憩一會兒。”哄一哄皇九女後, 石太妃讓侍候皇九女的嬤嬤抱著皇九女去偏殿午睡。

嬤嬤應了話。這會兒哄著已經玩了許久, 如今也是消耗掉太多精力的九公主去歇息。

等著皇九女離開後, 石太妃來到侄女身邊。她瞧著侄女一臉的疲態神色,有些擔憂的說道:“你這一胎打從懷上就不安生。唉,要不喚太醫來瞧瞧。”

“每五日就讓太醫來請平安脈。如今的情況也沒有法子。太醫說我懷著雙胎, 如今辛苦一些是尋常。”

石德妃還有話沒有說,就是太醫也暗示過一些消息。不外乎就講她因為前面喝太多的生子秘方。是藥三分毒,那些藥湯讓她求來子嗣, 同時也讓她的身體底子被侵蝕壞了許多。

“你還逞強。”石太妃輕輕的搖搖頭。

“你等先退下。”石太妃擺擺手,她讓侍候的宮人們全退出去。這會兒石太妃帶來的宮人恭敬的退下。

瑤仙宮的宮人們還瞧一眼石德妃的眼色。石德妃輕輕的擺擺手後,宮人們一一退下去。

殿內剩下姑侄二人, 石德妃這時候坐也坐不穩, 她倚在位置上。石德妃一邊撫著腹部,一邊說道:“姑母, 我已經懷上了皇嗣, 如今就只能聽太醫的叮囑。”

“至於說好不好的孩子都已經揣肚子裏。一切且待生了後再說。”石德妃的眼神裏掩不住疲態。

“你就是太要強。”石太妃瞧著侄女的模樣, 她說道:“我瞧著太醫開的方子不頂事。瞧瞧你如今模樣,我哪有不擔憂的道理。”

“一切會好起來的。”石德妃寬慰姑母。

想懷上皇嗣, 想生下皇子, 這就是石德妃想要的。甭管這裏面付出多少心力她都願意。

強求又如何, 她就想要一個結果。

石太妃想勸又無從勸起。最後石太妃在心底也只能寬慰自己一回。一切會好起來,她想了想後, 又說道:“這一胎你懷的太辛苦,一旦皇嗣生下來後你一定要好好的調養一番。一定要坐雙月子。”

“全聽姑母的。”石德妃輕輕點頭,她同意姑母的話。

宏武十八年,元宵節。

宮廷夜宴,熱鬧非凡。驪山腳下,嘉穗山莊。賈祤又換了一身的男裝,她領著做護衛的幾個小黃門和褚女史一起去京都郊外的新市坊。

“褚表姐,我們去市集上瞧一瞧花燈。今晚的花燈會一定非常熱鬧。”賈祤也愛熱鬧,特別是這一份熱鬧是眾生之樂。

褚女史如今已經習慣了,她也算躺平態度。褚女史瞧著郎君裝束的貴妃,她輕輕點頭。

“表弟。”褚女史也認同了在外面時,她喚貴妃一聲表弟。

褚女史心想,若她真有這樣一位表弟就好了。那樣的話她也不必進宮廷,她也想有一位良人相伴。

“表姐在想什麽。”賈祤瞧著褚女史發呆,她順著褚女史的目光瞧去。

市集之上處處繁華。似乎每一處都是一樣熱鬧的景致。賈祤沒有瞧出來褚女史關註的重點在哪裏。

“這裏真熱鬧。”褚女史不想說自個兒的心事,她隨口尋一個借口。賈祤瞧著市集的燈光下,明亮的燈光映著褚女史的容貌,褚女史清秀端莊。她像是小家的碧玉,她有屬於自己的一份美。

“是挺熱鬧。”賈祤回一句話後,她伸手牽著褚女史的手。賈祤回頭,她笑道:“表姐,我們去那一邊瞧一瞧,那裏有花燈會。”

褚女史被人牽著手,她感受著那一雙手的溫暖。在這等孟春之時,在這人來人往的人海裏,她有一種遺世而獨立,翩然之間被人守護的感覺。

“給。”賈祤買了糖人。她遞給褚女史,她笑道:“表姐嘗嘗,能甜甜嘴。”

甜味兒入嘴,一下子就像甜在心窩裏。褚女史享受著這一刻。這等輕省的感覺似乎來到貴妃身邊後,她享受了許多回。

褚女史心想貴妃也沒有那麽難侍候。其時貴妃人不錯。

一手拿著糖人,褚女史輕輕的感覺著嘴裏的甜味兒。她側身而立,她瞧著面前的貴妃,她真像一位俊俏的郎君。

“表弟。”褚女史笑了,她說道:“我們去瞧一瞧猴兒戲。那裏多熱鬧。”褚女史一指旁邊不遠處的雜耍攤子。

賈祤瞧著耍猴人和猴兒的互動,瞧著頗得意趣。她同意了。

猴兒是一種聰明的動作,在耍猴人的示意下表演著二人轉。

賈祤看得熱鬧,她還打賞了一回錢。在旁邊的褚女史也跟著打賞一回錢。

就是這一番熱鬧之時,賈祤瞧到旁邊有一堆小孩兒人群裏。一個小孩子被一位婦人抱著。

小孩兒一直在哭鬧,婦人抱住孩子在哄著。就是哄著哄著小孩兒似乎睡著了。

賈祤忍不住多瞧幾眼。那婦人請旁邊的人讓一讓。就在從賈祤跟前過去時,賈祤又多瞧一眼。

“表弟,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褚女史只是在意貴妃的態度,她也是順口問一回。

賈祤做一個手勢,一直在旁邊守護賈祤的幾個小黃門裏,一個領頭的趕緊小跑上前,躬身侍立賈祤的身邊,他一臉聽吩咐的態度,還是恭敬的喚一聲道:“郎君。”

出門在外,賈祤也是套著馬甲行事。小黃門五大三粗平日是做粗活的。其時若是沒人提醒,也真的瞧出不來這些高大的小黃門跟尋常的男子有什麽差別。

“你差兩人去跟著瞧一瞧那婦人和小孩,仔細一點,小心一點。如果那小孩真是婦人的孩子,一切也便罷了。若那婦人是拍花子就讓衙門出頭。”賈祤想一想那一位婦人衣著普通。

那一個被婦人抱在懷裏的小孩兒衣著卻是頗不錯。特別是小孩兒唇紅齒白,哪像那一個婦人膚色黝黑,這二人怎麽瞧著都不像一對母子。

“諾。”小黃門應一聲後告退離開。

此時護著賈祤的隊伍少兩人,賈祤也沒有心思繼續逛一逛。她就尋著一處吃食攤子。她坐下來準備吃一點東西,也順道等一等結果出爐。

在賈祤用好吃食後,兩個小黃門也回來了。做為頭領的小黃門聽過回覆,他上前來向賈祤稟話道:“郎君,那婦人不是小孩的長輩,已經弄清楚了,那婦人是拍花子。依郎君的吩咐報案給衙門,衙門那一邊差了捕役去抓賊抓贓,目前人贓並獲。”

賈祤輕輕的點一點頭。既然事情有了解決,她心裏也輕松下來。

前世今生,兩輩子的人生裏賈祤都覺得拍子可惡。這些人的做惡是在傷害一個又一個的家庭。

人活世間不掏開一些人的心肝兒,還真的不知道一些人的心可以惡的無法言說。拍花子就是那等十惡不赦之徒。

回程的時候,在馬車裏,禇女史瞧著貴妃一直不言不語。禇女史小心的問道:“娘娘不高興嗎?”

“娘娘是為著拍花子的事情。”禇女史試著給出答案。賈祤先搖頭,後又點頭,她回道:“惡人惡報,我就是在想今個兒瞧見一樁。我沒有瞧見的一定更多。”

只能說在利益面前很多時候人心經不住考驗。又或者說不能怪錢財,不能怪利益,一樣米養百樣人,有的人天生就是惡種。

當然在多數人還是普普通通的黎庶,不過活著,努力活著。

好壞於大眾而言,也不過一條底線。

“女史,你在本宮身邊也挺久。女史,你想過將來嗎?”賈祤的目光落在禇女史的身上,她認真的說道:“本宮不想擔擱女史。如果女史你願意的話,本宮可以安排女史拿著賞賜回家自嫁。”

“自嫁。”禇女史輕輕的搖搖頭。

“娘娘,我的年歲擱宮外面老了。”褚女史伸手,她輕輕的撫一撫自己的臉。她說道:“如果娘娘覺得小臣好,可否替小臣賜一樁婚事。”

至於不嫁人?

褚女史沒有想過。禇女史也像是這一個時代的女子們一樣,她們都想過著嫁人生子的日常。

禇女史只是想著嫁得門第好一點,至少不必回家後聽了媒婆的胡言亂語。

年歲大了,爹娘一旦著急著嫁女兒。這能挑出來的姻緣想多好,也是好不到哪兒去。

因為好兒郎早已經成家立業。沒什麽意外的,沒人會拖著一直不成婚不生子。

因為這一個世道的世俗規矩擺那兒,一個人的行為會影響一個家族的名聲。

爹娘和族長族老們,一層一層的壓下來後,誰也頂不住天大的壓力來與整個時代抗衡。誰都會在現實面前妥協。

“好,本宮請娘家人替女史尋一門好姻緣。到時候女史你相看一下,總歸讓你自個兒滿意。”

禇女史是身邊人,賈祤也想跟對方有始有終。

“就是女史的接替之人,還要請女名幫襯著帶一帶。”賈祤笑著說道。

“娘娘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選。”禇女史聽懂賈祤的暗示之意。

賈祤輕輕頷首,她輕輕吐了四個名字。她笑道:“這四人在嘉穗山莊多時,本宮暗中觀察著她們都是用心辦事,性子也不掐尖要強,這就讓本宮還算滿意。女史你受累一回,你替本宮再考校一番。”

“諾。”對於這一樁事情,禇女史沒有拒絕。或者說禇女史也知道能來貴妃跟前侍候的人手,衛謹公公那邊也是篩察過的。

關於禇女史的婚事,賈祤寫了一封家書回隨國公府。一切托給娘家的長輩幫襯。

出嫁的女兒能靠誰?

娘家一定還能靠得住。哪怕賈祤不是出嫁,可她在世人眼中是高攀,攀上皇家的高枝兒。

隨國公府得著貴妃的家書,對於禇女史的婚事也是議論一回。

隆安郡主拿的主意,她吩咐長媳賈趙氏在族裏挑著合適的兒郎。最後把禇女史說親給族中的小輩。

挑著年紀合適,挑著門第般配。這配來配去,也有兩個合適的人選。

賈元娘得著娘家的囑咐,她就走一趟驪山腳下的嘉穗山莊。

對於大姐姐來做客,賈祤是歡歡喜喜。

姐妹二人一見面後,宮人送上茶果點心。隨後賈祤準備打發掉侍候的眾人。

賈元娘笑著提一句話後,賈祤留下來禇女史一人。

“大姐姐,你待女史態度不同,你可是有什麽想說道一下。”賈祤笑問道。

“女史姿容出眾,我在想著哪家的兒郎能配上。若是女史不嫌棄的話,我就想替女史保一樁姻緣。賈氏一門兒郎多,我心頭盼著與女史做一回親人,就想著女史如果能嫁進賈家的門庭裏做新婦就太好了。”

賈元娘似笑非笑,這話說的語氣裏帶著幾分的認真。

賈祤聽懂大姐姐意思。她的目光落在禇女史身上瞧兩眼後,賈祤笑道:“族中有合適的兒郎與女史成就一樁姻緣是好事。大姐姐願意出來保媒,那指定能成。”

“女史,你莫害羞。”賈祤招招手,她喚著禇女史到近前後,賈祤笑道:“一旦大姐姐做了保媒人。你這姻緣好不好的,大姐姐可要替你做主的。”

禇女史低下頭。這會兒就算不害羞,她也不可能真的大聲議論自己想嫁人。

賈元娘拿出來一個信封。她笑道:“裏面有兩位族兄弟的詳細情況。娘娘,您替女史掌掌眼。”

賈祤接過來,然後打開了匆匆的瞧一眼。爾後,賈祤就是合上信封。

“女史,你替本宮瞧一瞧。”賈祤這意思多明顯,那就是讓禇女史選著自己中意的。

禇女史先是遲疑,最後還是接過來信封。她臉色微紅,她動作輕柔的打開信封,還瞧一回裏面兩位郎君的家世背景和年歲前程。

“女史覺得心頭中意誰就把誰給挑出來。”賈祤就是提醒了一下。

禇女史在這等時候也不做作。她心裏做出抉擇,然後就抽出來一頁紙張的內容。

賈元娘拿著少一份資料的信封。她的臉上也有笑容。

這會兒賈祤笑道:“女史,本宮再跟大姐姐說一點體己話。你也先下去琢磨一下,在大姐姐離開前女史還可以反悔的。”

“娘娘寬厚,小臣謝娘娘恩典,小臣告退。”禇女史羞紅了臉的離開。

在禇女史離開後,屋中就剩下賈祤和大姐姐二人。

“請吃茶。”賈祤自己端起茶盞,她小小的品一品茶香。

賈元娘陪著三妹妹一道吃會子的茶。等著茶吃過後,賈元娘才笑問道:“娘娘待身邊人仔細。”

“將心比心,不過是盼著大家夥都好。”賈祤笑道。

她不是什麽大善人,她就覺得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她想瞧著大家夥都能露一露笑臉。畢竟身邊人的情緒也會影響到自己。

“娘娘多為旁人考慮,您也應該多思量一下自己的前程。娘娘,我這話講出來有一點冒犯了。”賈元娘語氣溫柔,她說的客客氣氣。

“我的前程啊。”賈祤認真的回道:“大姐姐,也不瞞你,其時有時候我覺得人過一天日子,開心一天,不開心一天。我就想簡單一點,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憑著隨國公府在,沒有人敢苛刻於我。”賈祤對於自己的底氣在哪裏,她一直很清楚。她說道:“至於長輩們的擔憂在哪裏。我想一想也明白。長輩們肯定都盼著我早些生下皇嗣。不掬著皇子皇女,等將來皇上百年之後,隨國公府有一位皇外孫或皇外孫女。我這一位貴妃也能去皇子或皇女的府上養老。這就算世人眼中的有福之人,年老之時可以安享尊榮。”

當然這只是一條路。還有一條路賈祤沒說。那就是萬一她沒能生一個孩子呢。到時候要去皇家寺廟裏出家,嗯,彼時假死脫身這一招就能派上用場。

“娘娘您心頭都明白,我也就不多話,也免得討人嫌。”賈元娘瞧著三妹妹都懂自己要替長輩們勸解的話語。這會兒賈元娘也免開尊口了。

這一回賈元娘來一趟嘉穗山莊,她走時,也算是保媒了一樁姻緣。

宏武十九年,孟春末,仲春將來時。

京都皇城,宮廷內苑。瑤仙宮的主殿內,這會兒人來人往,宮人們的臉上有期盼之色。

石太妃在產房裏著,她守著侄女石德妃生下腹中的皇嗣。

東六宮,玉衡宮。

錢淑妃聽著宮人的報信兒,她楞神一下後,她跟身邊的陪嫁嬤嬤問道:“本宮是不是記錯了,如今德妃肚子裏的皇嗣還沒有滿九個月吧。”

“娘娘沒有記錯,德妃懷孕八月餘。”陪嫁嬤嬤肯定了錢淑妃的疑惑。

“嘖。”錢淑妃倒抽一口涼氣。她說道:“德妃早產了。”

“這裏面莫不成有隱情。”錢淑妃很懷疑。在宮廷之內早產這等事情一旦遇上,總不難讓人有一些莫名的猜想。

“奴婢不曾聽著什麽小道消息。”陪嫁嬤嬤的神色有一點尷尬。

“罷,再瞧瞧,也不知道德妃這一胎是順產,還是難產。”錢淑妃很淡然。她如今是皇太子生母,她不翹著尾巴做人,她就覺得自己夠低調。

錢淑妃覺得自己清清白白做人,她手幹凈著,她就靜靜的等一等結果。

對於石德妃生皇子,還是生皇女,錢淑妃真不在意。主要是石德妃這一胎跟皇太子的年歲差太遠。

擱錢淑妃的心裏,她如今更關註皇太子李茂鼎什麽時候挑選太子妃。

要知道今年皇太子年十四,在錢淑妃的心裏到挑嫡妻的年紀。再耽擱,這要耽擱到猴年馬月去。

泰和宮,禦書房。

李恒聽著衛謹的稟話,他的神色淡然。他回道:“朕知了。”隨後皇帝繼續翻看奏本,他似乎不太在意瑤仙宮裏的石德妃在替他生皇嗣。

說是不在意,提筆後,李恒又擱下筆。

李恒這會兒拿起奏本看起來,他看了許久也沒有擱回桌上,沒有再提筆落字。

李恒的心中還想著太醫的話。關於石德妃這一胎如何來的。

暗衛有稟過詳情,太醫的請脈詳情,李恒這一位帝王也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太多,李恒才不想關註瑤仙宮石德妃這一胎。

懷上皇嗣,因為吃藥。保住龍胎,因為吃藥。是藥三分毒,如今還早產。

李恒真怕自己在瑤仙宮的皇嗣上傾註太多的感情。最後的結果會是傷心。

帝王的情感落在子女身上時,純粹的很。至少比著對待妃嬪們,子女身上流著帝王的血脈。這是延續。

李恒不想關註,只是因為他怕傷心。或者等些年,等著太醫確診瑤仙宮這一胎生下來的皇嗣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能嫁娶生子,能無礙無恙時,李恒才會更多的去在意。

人生在世,有時候在感情上的付出,這付出了不一定有收獲。可不付出的話,指定就沒有收獲。

長樂宮。

宋太後得到消息後,她一直燒香祈福。宋太後想求了神佛的保佑,想求了祖宗的保佑。

“盼皇嗣平平安安,盼德妃生下皇子。”宋太後的祈求還是一如即往的樸實無華。她就主打一個求孫子。

宏武十九年,孟春末的這一天,石德妃在生死的邊緣掙紮。一直到小嬰兒的啼哭聲降臨在瑤仙宮。

長壽宮。

錢太後聽著宮人來報喜,說瑤仙宮的石德妃誕下皇九子皇十子。

“一胎生下兩位皇子,德妃乃是有福之人。”錢太後誇讚一回話。爾後,她差心腹嬤嬤去一趟瑤仙宮賜賞。

既然石德妃生下皇九子皇十子,這賜賞自然也得雙倍的送去。

長壽宮賜賞,長樂宮賜賞,泰和宮也賜賞。一時間瑤仙宮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上面的貴人賜賞,宮廷內苑的妃嬪們自然是送賀禮。

這時候的瑤仙宮人氣非常旺盛。誰也不會落於人後。送禮,自然是親自送去。

驪山腳下,嘉穗山莊。

賈祤剛從羊圈裏出來,她一身的羊膻味兒。這等時候有宮人來稟話。然後賈祤就知道宮廷裏的最新消息。

“德妃生下皇九子皇十子,確實是大喜事。”賈祤對於自己的腰包又要大出血,她已經有心裏準備。

這會兒賈祤還跟禇女史問道:“女史,本宮沒記錯的話,德妃是不是早產了。”

“娘娘,皇九子皇十子在德妃娘娘的胎宮裏只待了八月餘。您沒有記錯,德妃娘娘確實是早產了。”禇女史肯定的回道。

“……”賈祤想了想,她轉移話題,也不再糾纏於德妃早產不早產。反正皇子已經生下來,憑著皇家的資本和人力,皇九子皇十子一定會得到仔細又精心的照顧。

“女史,你替本宮準備雙倍的賀禮。讓黃太監走一趟京都,差他把賀禮送去瑤仙宮。”賈祤的註意力在羊兒們的身上。關於皇九子皇十子,她的關註並不太多。

反正皇九子皇十子好不好的,又不是她的崽崽。

她的用心良苦,還是用在自己的養殖大業上。指不定將來一旦她膝下無嗣,她可能後半輩子就指著養殖吃一口肥肉。

賈祤在腦子裏發散思維,她想一想將來富寡婦的日常,那一定就是挺樸實無華的生活。

“諾。”禇女史應下準備賀禮的差遣。

春天不是讀書天,夏日昏昏正好眠。

賈祤在宏武十九年仲夏時,她在一個午後小憩醒來。

“女史,你陪本宮先一起吃了冰碗,我們一解暑意。等會兒我們就繼續昨個兒的那一場皮影戲。”賈祤最近的新樂趣就是跟禇女史一起玩一玩皮影戲。

小小人兒能打能唱,這等唱出來的故事也挺有意思。可能在賈祤的眼中這是二人轉的雙人戲,不是一人單機。賈祤和禇女史一起玩耍的過程中尋到簡單的快樂。

“諾。”禇女史當然不會拒絕貴妃的話。

“鏘鏘鏘鏘……”賈祤和禇女史一起玩《白蛇轉》。當然不是什麽白蛇報恩嫁許仙。

這一回的劇情是賈祤自己寫的,這是魔改後的劇情。

比起人妖戀,賈祤覺得妖妖修仙更好玩。人妖之戀哪能修成什麽正果,物種都不同。不如慧劍斬情絲,了卻前塵因果,最後飛升去做神仙來的更有趣。

“千年報恩情,西湖問觀音。”禇女史唱一句。

禇女史是演白蛇。賈祤這一位貴妃自然上演青蛇。

“還舊日因果,了紅塵宿命。都道神仙好,安享天地福。”賈祤給禇女史當陪襯混音的青蛇。

“何方妖孽,現出原形。”賈祤這一回不演青蛇,她演法海。

“般若波羅蜜……”賈祤瞎念一回,她準備一打白蛇精。

“娘娘,您怎麽又要打妖精。明明前面您寫的不是這樣。”禇女史背過臺詞本。對於貴妃串詞,她挺無奈的。

“哈哈哈……”賈祤拿著法海的小人,她笑場後,又有一點尷尬。她說道:“其實三打白蛇精也挺有趣。”

總不能就讓孫大聖三打白骨精,就不許她法大師去三打一下白蛇精。

這猴子打的,和尚一樣能打的。

“女史,本宮準備改一改這一出皮影戲的臺詞。對,就改一改。”賈祤想她就是總導演,她說改戲,一定就能改戲。

“成,全聽貴妃娘娘的。”現實如此,賈祤說改,禇女史自然聽從貴妃的意思,想改,那就改唄。

就在賈祤提筆和禇女史商量這臺詞如何改,劇情如何修訂時。

宋德來稟話,他的神情有一點點的嚴肅,他說道:“娘娘,宮裏的最新消息。皇九子皇十子歿了。”

賈祤的神情楞了一下,她問道:“皇九子皇十子都歿了?”

這一對雙胞胎出生才多久,不足四個月。這突然說沒了就沒了。

這等消息確實夠嚇人。賈祤心頭仔細的算一算,皇帝十個兒子九個女兒,女兒個個平安無恙,兒子卻是三災九難。

賈祤忍不住都想在心裏吐槽一下,皇帝是不是克兒子啊。

“娘娘,都歿了。”宋德肯定的回道。

“德妃這一下子成了失去兒子的母妃。唉。好歹她膝下還有皇九女,也盼她早日走出陰影。”賈祤感慨幾句後。

“這事情跟我們無關,且不必在意。”賈祤人住在嘉穗山莊。宮廷裏發生什麽,她離著老遠呢,就是裏面有彎彎繞繞,就是要濺一身的汙水,那也沾不到賈祤的腳面上。

嘉穗山莊的賈祤可以當一個事外之人,她不痛不癢,不多關註。

賈祤是默默無聞。宮廷之內,瑤仙宮的石德妃是哭成一個淚人兒。

皇九子皇十子的身後事一切有皇家的規矩在。哪怕石德妃想做些什麽,她也沒有法子。

石德妃哭得傷心,石太妃也只能安慰了侄女。

“姑母,我還有什麽指望。皇九子皇十子歿了,歿了。”對於石德妃而言,她心心念念的就是生下皇子。

可是生下皇子後呢,孩子夭折,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唉。”石太妃嘆息一聲。石太妃也很傷心,要知道皇九子皇十子出生之時,石太妃有多歡喜,如今她就有多失落。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除了接受外也沒有別的法子。又或者說在皇九子皇十子降生後,瞧著兩位皇嗣那瘦瘦小小的模樣,還有那跟小貓兒一樣弱弱的啼哭聲,當時石太妃心裏就已經懸緊了心緒。

皇九子皇十子早產,早產還體弱,胎裏帶上的先天毛病。皇子不會吃飯,先會喝藥。這等小兒如何養得大?

哪怕石太妃心裏有期盼,她還是不敢抱太大的奢望。結果不出意料的,最後還是石太妃心裏最差的那一個答案。

“婉兒,你好好的養好身子骨,你還年輕,皇嗣還會有的。何況你的膝下有皇九女,你就是為了皇九女也得打起精神來。”石太妃鼓勵著侄女。

瑤仙宮裏哭哭涕涕,悲悲戚戚。

九畹宮裏,宋婕妤就是燒著自己抄的經文,她的神色挺淡然。

打從皇帝解除宋婕妤的幽禁思過後,往常要打的小紙人,要咒罵的一些人,宋婕妤也是不再做這等小人行徑。

宋婕妤就像是一下子恢覆了平靜,平靜的接受一切。

對於石德妃膝下的皇九子皇十子夭折一事,宋婕妤輕輕搖一頭,她就當沒有這麽一回事情。

“南無阿彌陀佛。”宋婕妤眼眸裏一片平靜。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石德妃還在傷心,錢淑妃卻在高興。因為皇帝松口,來年要大選,這挑選的不光是皇太子妃,還要挑選皇次子妃。

皇家要挑兩個兒媳,這等消息自然提前得傳一傳風聲。來年的大選,各家有合適閨秀的高門也得早早的準備上。

長壽宮。

錢太後瞧著眉飛色舞的錢淑妃,她說道:“你著急什麽,明年大選時的名門淑女,高門閨秀,全任由著你挑著合心意的兒媳婦。”

“如今皇九子皇十子剛剛夭折,皇上的心情一定低落。這等時候你低調一下。”錢太後叮囑一番錢淑妃。

“皇九子皇十子會早夭,還不是德妃自己造的孽。她喝那麽多的生子秘方,真當宮廷裏的人都眼瞎了。哼。”錢淑妃冷哼一聲。

“姑母,德妃的事情,她自個兒傷心就足夠。皇上的眼中一定是更看重皇太子。”錢淑妃覺得東宮儲君的份量更重。

皇九子皇十子還沒有過周歲,早早就夭折的孩子福薄。擔不起爹娘的多記掛。

“……”錢太後這時候不想說話。

瞧著太後唬了臉,錢淑妃趕緊道歉,她說道:“姑母,我就在您的跟前多嘴。在外面一定閉嘴。德妃傷心,唉,她也可憐。”

“德妃可憐不可憐,還不需要你去同情。哀家就想你說話時多想一想皇太子,多替他結一些善緣。多舌是禍,少言是福。”錢太後忍不住又叮囑一回。

“明白明白,姑母放心,我定謹記您的吩咐。”錢淑妃答應的很快。

長壽宮裏,錢淑妃在高興著要選皇太子妃的事情。

九畹宮裏,宋婕妤一知道這一個消息後,她就跑一趟長樂宮。

“姑母,茂眺的婚事您替他做主吧。侄女心亂如麻,就怕來年大選時,好人選太多一時間給挑花眼。您最心疼茂眺,你挑的一定是最合適茂眺的皇子妃。”宋婕妤一心巴結宋太後。

宋太後很受用。皇太子的婚事她就插不上手。錢淑妃一定問慈壽宮的意思,宋太後這裏有意無意就給忽略掉。

“放心,茂眺的婚事,哀家一定盯緊了。”宋太後給出一份保證。

“有姑母您做主,茂眺將來和他的嫡妃一定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宋婕妤又是一記小小的馬屁送上。

長壽宮和長樂宮都在關註著皇太子皇次子的婚事。

瑤仙宮還是氣氛壓抑。在這等時候,泰和宮的皇帝去一回京都郊外的行宮。

皇帝說是去巡視羽林衛和鐵林衛,皇帝要田獵演武。

驪山腳下,嘉穗山莊。

夏日的晝光很長,賈祤歇下的時間也不算太早。

屋中燈盞亮著,賈祤看一會兒書籍後,她在準備歇下時有宮人來稟話。

皇帝來了嘉穗山莊。這就讓賈祤挺無語。這都晚上了,皇帝突然而來搞襲擊嗎?

不過皇帝來了,賈祤還是提著宮燈去迎一迎。

夜色之下,賈祤瞧著熟悉的身影,她盈盈一禮,說道:“臣妾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李恒攙扶起賈祤,這會兒夜風微涼,算是帶走了白天的暑氣。

帝妃二人一道進屋內,在落坐後,賈祤問道:“皇上,要傳膳嗎?”

“朕在軍營用過飯,不必傳膳了。”李恒回話道。

“瞧您一身風塵仆仆,要不,臣妾讓人備了熱水。您沐浴一番,去一去疲乏。”賈祤問話道。

李恒同意了。於是賈祤吩咐禇女史差人備熱水,皇上要沐浴。

宮人們很快備妥一切,皇帝去沐浴,賈祤就拿起沒有看完的書籍繼續閱讀起來。

等著賈祤看得認真時,她的書籍上投來陰影。她擡頭就瞧見身前近處的皇帝。

“皇上。”賈祤喚一聲,爾後她擱下書籍。

這會兒賈祤才註意到屋中就剩下她二人。侍候的宮人們全部已經退出去。

“朕打算在驪山小住兩月。”李恒開口提一件事情。

“……”大夏治下,全是王土。皇帝想住哪兒,賈祤能說什麽,您隨意。

心裏想歸想,賈祤是不樂意皇帝常住驪山。皇帝來了,大家夥就得圍著皇帝轉悠。哪有賈祤一個人獨尊時的快樂。

不過轉念一想,賈祤又想到自己也許需要一個孩子。皇帝在她懷上的機會也大。等著有了孩子,皇帝喜歡哪兒涼快,他就可去哪兒涼快。

到時候皇帝啥的就不重要。在一個親娘心裏,肯定是孩子比孩子他爹更要緊。

“……”賈祤沈默中,她等皇帝繼續發言。

“祤娘沒有什麽想說的嗎。”李恒問話道。

“皇上小住在驪山,臣妾心頭只有歡喜的。這會兒反而不知道說一些什麽。”賈祤微低頭,她想像著戀愛腦的情緒,她擠了笑容,就是擠不出來。

於是賈祤擠了眼淚,這一回就是嘩啦啦的擠出來。

李恒此時伸手,他擡起賈祤的下巴。他瞧著眼框子裏全是淚花的賈祤,他伸手替她擦拭淚水。

“如何哭了。”李恒問道。

“喜極而泣。”賈祤回道。

等著賈祤不落淚了,她的眼睛被擦拭的紅紅一片。

賈祤說道:“皇上,您莫要盯著臣妾瞧,臣妾知道舊習慣最近曬黑了,肌膚一旦粗糙起來,臣妾就不夠貌美。”

做一些粗活,多曬一曬陽光。賈祤覺得自己是健康的小麥色。奈何世人的眼中以白為美,一白遮百醜。

賈祤改變不了世人的眼光,她沒有扭轉規則的能耐。所以她就只能承認大家夥的審美沒毛病。有毛病的是她自己。

“溫室裏的花朵沒有經歷什麽風雨,美則美矣,少了靈魂。”李恒淡淡的說道。

“祤娘,你這般也不錯,就是太愛騙人。”李恒又不傻,真心不真心,假意不假意,他會分辨的出來。

只不過大家夥都是體面人,人人都要臉。有些事情很不想戳破。

“皇上不信臣妾。”賈祤伸手,她在皇帝的胸口給了一拳頭。當然沒有用力氣,就是圖一個閨房情趣。

“信。”李恒笑了。

話罷,李恒一下子攬住賈祤,他把她攬在懷中。李恒的聲音從賈祤的頭頂傳來。他說道:“祤娘,朕又沒了兩位皇子。”

這時候皇帝的聲音很低沈很失落。賈祤伸手攬住皇帝的腰。

賈祤沒有說話,她只是當著別人的情緒垃圾桶。她聽著皇帝在說:“替朕生一位皇子。”

“朕想,朕有一位像你一般健康的皇子多好。哪怕他頑皮一些,無賴子一些,朕都不在意。朕缺著兒子。”李恒輕聲呢喃。

這些話全部傳進賈祤的耳裏。

“皇上會很心疼我們的孩子,會很歡喜孩子的降生。不論是皇子,還是皇女,您都會喜歡的,對嗎?”賈祤把頭悶在皇帝的懷裏。

這生兒生女又不是婦人說了算。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皇子皇女可能在皇帝眼中很重要。在賈祤瞧來都是她的孩子,她都會心疼。趁著這會皇帝心軟一下子的機會,賈祤總要替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多露一露臉。萬一皇帝真的太心軟,將來會想著多給孩子一點福利呢。

皇帝是天子,在賈祤的眼中,皇帝手頭縫裏漏一點的小福利就夠自家孩子吃一輩子。

“朕的子嗣,朕皆心疼。”李恒肯定的回話道。

宏武十九年,夏過,秋來。仲秋臨,南呂月。

“十五佳節,十六月圓。”賈祤算一算日子,偶爾小住嘉穗山莊,多半時候住在軍營皇帝,這一位帝王在驪山待的時間夠長了。

“祤娘,皇家宮宴,十五佳節,十六月圓。你這一次願意跟朕一起回宮廷嗎?”李恒問話道。

回去參加一回宮宴,然後住金粟宮裏繼續妃嬪的生活。

賈祤有一點不想。她真想湊熱鬧的話,她去京都郊外的新市坊裏就能夠感受到繁華街景的魅力。

“臣妾……”賈祤想回話,然後她捂著嘴幹嘔幾下。

賈祤拿著帕子捂住嘴,她這時候難受的利害。一直到幹嘔小會兒,賈祤又接過禇女史遞上的新帕子。

擦拭一下嘴角,又接過溫水凈一凈口。賈祤整個人有一點兒奄奄的。

“娘娘。”禇女史小心的附在賈祤的耳邊,她說道:“您的月事這一個月遲了幾天。”

賈祤聽到這話,她伸手捂上自己的小腹。這會不會跟禇女史猜測的一樣,她這有喜了。

哪怕禇女史的話壓低了聲音,皇帝就在旁邊。李恒當然也聽到這話。

李恒的神色一喜,他說道:“祤娘,你有喜了。”

“……”賈祤很尷尬。她瞧得出來皇帝很高興,只是這是不是懷孕,這沒有確診前,那哪裏說得清楚。

萬一不是呢?

“臣妾也不知道。”賈祤實話實說。

“衛謹,傳太醫。”這會兒李恒直接發話道。

“諾。”在門外候著的衛公公一聽到皇帝喊話,他馬上出現,一口應下皇帝的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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