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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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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褚女史一聽貴妃問起對草澤畔的鐵城了解, 她忙回道:“稟娘娘,小臣了解的淺薄。小臣只知道南麓草原是皇上在宏武十年征服的領土。皇上英明神武,被草原諸部落尊奉為大可汗。鐵城不光是南麓草原的明珠,更是皇上的無上功業。”

褚女史的嘴裏自然是吹捧一回宏武帝。賈祤聽著點點頭。甭管其它真假, 至少征服的土地擺在那裏, 這一點就是做不得假。

“女史說的對, 就是在皇上的英明領導下, 朝廷軍隊方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賈祤附合一回褚女史的話,這等時候她誇的真心實意。

對於一位開疆拓土的帝王, 賈祤哪怕只是一介屁民,她還是挺仰望這等能耐的大人物。

別說什麽土地貧瘠,又或者說什麽就是草原放牧窮哈哈, 朝廷年年不見收益之類的酸話。在賈祤的眼中那一些毛錐子們肯定覺得草原年年投入不產出,這簡直就是財政上的包袱。

奈何賈祤不是那些人雲意雲的傻子。在賈祤的眼中,光是朝廷統治草原後, 北邊的胡人蠻人, 總之名目繁多到草原人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大小小的部落。這些人被納入宏武帝治下後他們不再南下打草谷。邊疆百姓能安穩的過日子,這就是活人命的大功德。

草原不能耕種, 在農耕文明的眼中很多時候確實是包袱。但是這是地方都是戰略要地。又或者說朝廷一旦拿下在經濟上不怎麽掙錢, 卻是在疆土防禦的問題上大大占便宜。

北邊的游牧為何總愛南下, 那還是草原的經濟太單一。一場白災,一場旱災等等的天災或人禍就可能讓游牧裏的大小部落活不下去。

人嘛, 只要活不下去的時候肯定得想法子掙一條活路。對於受災的草原人而言南下就是活路, 打贏了搶一把回家, 妻兒老小能跟著過好日子。打輸了爛命一條,死了也給部落省下口糧。

這就是這一片土地不能養活多餘的人口時, 要用戰爭來消滅這些多餘的丁壯。

至於丁壯沒了後,婦孺們能不能活下去,一切又看上蒼的安排,總之全是隨緣。

賈祤琢磨著這挺浪費人力資源。如果有這一份南下做卷王的決心,不出西去。西邊肯定有了更遼闊的土地。

至於宏武帝的雄心壯志又如何,賈祤是不知道的。她能瞧見的就是這一位帝王在收攏人心。不管是中原的武夫或百姓,又或是草原的游胡或蠻子,這一位帝王都想歸於麾下。

賈祤曾聽她大姐姐元娘講過,說是國公親爹講的一番話。只道在宏武一朝才是北面草原一片祥和。

這些草原騎兵在宏武帝的統領之下還是努力的想拼一個前程。

主要是宏武一朝也有上升渠道,勇士不光能給部落的頭人扛活,更能出人投地的給南麓草原共尊的大可汗賣命。

當然了,宏武帝這一位大可汗的出價比部落頭人給得高。一旦賣命,真的掙到功勞後潤進北衙禁軍裏就是掉進福窩窩。不光是自己享福,親人也能跟著住進京都,往後都當京都人。

賈祤當年一聽大姐姐這般講,她都點頭。她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她若是草原勇士,她也不想生活在困苦又窮哈哈的部落。想一想京都這等天下一等一的繁華地。

這就跟後世山溝溝裏窮村子走出去的大學生,一旦能在超一線大城市安家立業,誰樂意回山溝溝啊。

要知道當了禁軍老爺後,由皇帝包分配,逢節過節賜賞,掙家業的機會也大把,真不必擔憂房子銀子妻子。一旦踏進禁軍的大門,想像中的小娘子可謂是任意挑選。畢竟禁軍武夫就是這一個時代裏最好和最熱門的鐵飯碗。

雖然是提刀子賣命的飯碗,奈何這一條終南捷徑壓根兒不是想進就能進。提著豬頭還不一定能拜進大廟。想給皇帝扛活,如果沒三分三的本事可不成。

“在行宮轉轉。”賈祤跟褚女史談論一下鐵城的情況後,她是吩咐一回話道。

“諾。”褚女史應下話,隨後陪著貴妃在行宮裏仔細走一圈。

行宮太小,賈祤走一圈的時間不需要花太久。因為她能去的地方也不過後宅。真是皇帝辦宮的前面庭院,她是識趣的沒去。

在行宮裏,賈祤能見的東西不多,最新鮮的玩意兒就是多些草原特色的毛毯毛氈等等的羊毛制品。

賈祤伸手摸一回,她說道:“太粗糙了。”如果精細一些的話,這些毛料的用處會更大。

“娘娘,您仔細手,莫要傷著。”褚女史在旁邊勸一話,說道:“這些是下面部落的供奉,說是用一些特殊的染料制成。瞧一個新鮮還成。鋪地面或著做掛飾都能得一些風趣,只是真要上手的話容易傷著了貴人。”

“全是羊毛做的。”賈祤仔細打量後,她跟褚女史問道:“沒有更細致的毛絨嗎?”

褚女史指著毛毯,她回道:“娘娘,腳下踩的就是羊毛色彩最好的,織女能耐最好的。”

“至於最細的毛絨,這些掛飾就是最精致的。再想精細些,草原的羊毛就是比不過中原的絲革。”褚女史的臉上有驕傲,她自然為中原的富庶而自豪。誰讓這一個時代的草原在世人眼中就是一個字,窮。如果非得加一個詳細一點評語,又窮又橫又楞。

“嗯。”賈祤輕輕點頭,她也不再多語什麽。這時代的草原想改變也不容易。

草原之所以是草原,這是地理自然,這是上蒼的安排。降水擺那兒,缺水的世界一切都是命。

至於想要好的羊毛,說實話,這跟羊種的關系太大。這時代去哪裏尋著上好的綿羊,還要產著好毛又量多,真心太考驗老天爺的恩賜。

至少在東方的草原上,如今的牧人沒有發現。如果能發現早早就會出現了。現在沒發現,只能說真沒有。

賈祤想到這兒時,她又想到前世裏袁爺爺的豐功偉績。雜交稻子。

稻子可以雜交,可以配種。羊呢,只要培養好,一代一代的人為篩選,最後應該也能慢慢的改良出來更好的產毛羊。只是這是水磨功夫的事情,還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做試驗。

“要試試嗎?”賈祤有一點心動,哪怕在這一個時代裏,她在賈氏族譜上留下了一個姓名。可惜世人眼中她也不過是賈貴妃。

賈祤想當一個躺平的閑人。奈何她在宮廷裏的日子,她想躺平還要看一看皇帝和皇太後的眼色。

賈祤想著去忙碌管什麽四分之一的宮權。還有一個黃太監給盯著呢。她不如做一點事情,一點能讓自己心靈滿足,又可能改變時代的事情。

成不成的,先是不論。反正她做了,最後她問心無愧。

有這樣一點想法也是因為皇家的底子厚實。賈祤想到驪山行宮那麽大,劃給她一點點又如何。

皇帝的家底,她這一位貴妃不幫襯著消耗一點。還有可能便宜一些宗室蛀米蟲。

當然想歸想,這等事情不可能馬上提出來。賈祤覺得還是先做一點更容易的事情。比如說在鐵城行宮的宮墻上俯視一番,一睹登高宮墻後眺望這一座城池太小的感覺。

城池雖小,城池之外卻是帳篷林立。無數的帳篷一座連一座就像是開到天邊的雲朵。在賈祤的眼中很美。

賈祤仰頭,她望著藍藍的天空,她想這便是權利的魅力。

小城池因為皇帝的到來,又有許多人到來。這些人拜倒得是帝王權柄。江山最美,美的引無數英雄盡折腰。

當天的晚膳後,賈祤在行宮睡下。

接下來的日子裏賈祤沒有見到皇帝,又或者說跟在驪山行宮一樣,皇帝忙碌起他的政務軍務,她這一位隨駕貴妃更像是到此一游的吉祥物。

宮廷內苑裏的妃嬪們一定以為她獨伴聖駕,這一路多得帝寵。其時還沒有在宮廷內苑時見著皇帝的面多。

對於皇帝在做些什麽賈祤聽了一耳朵。褚女史不介意當一回小喇嘛,她替賈祤科譜一下皇帝的行程要務。

“皇上接見各部落頭人和各部落勇士。皇上會獵演武,禁軍的威武氣勢震驚南麓草原上的每一個部落。”褚女史說話的語氣特別激昂,賈祤聽出來一點小人物仰慕大人物的感覺。

可能這就是所謂真理,人類都是愛慕強者的。賈祤想了想後,她說道:“皇上英武,諸部落頭人與勇士在禁軍的強橫之勢面前自然得伏低做小,甘為君王驅馳。”

“娘娘說的太有道理了。那些頭人和勇士恨不能替皇上做馬牛,做鷹犬。”褚女史連連附合一回貴妃的話語。

在鐵城行宮的日子挺無聊,好在賈祤身邊還有褚女史。二人能一起聊聊天,賈祤也算是打發一下時間。

等著賈祤見到皇帝時,時間已經過去一旬。

秋天的草原帶著秋風蕭瑟。這等時節裏又有大軍在此,真是多添一股的肅殺味道。

賈祤見到皇帝時,她發現皇帝身上有一股子煞氣,就是從骨頭裏冒出來的完全掩不住。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李恒擺擺手,他道:“朕先去沐浴一番,洗一洗身上的塵土。稍後再跟祤娘你說說話。”

“嗯。”賈祤輕輕點頭。

皇上沐浴也不缺侍候的宮人,賈祤這會兒就是拿著書籍翻看一下,也算繼續打發時間。

等著皇帝沐浴出來後,賈祤差人去備的吃食已經備好。

這時候的皇帝跟剛歸來的氣勢不同。至少那一股子讓人心驚的煞氣已經隱去。

皇帝一落坐後,賈祤吩咐宮人把食盒一一打開,再是擺好膳食。這會兒賈祤笑道:“皇上忙碌大事,您一定沒能好好用膳。不若先用一回,待消食之時,臣妾再陪您說說話。”

聽罷賈祤的提議,李恒沒有拒絕。這會兒賈祤陪著皇帝一起用膳。兩個人一起吃飯,用膳的氣氛就不錯。

待用罷膳食後,又是簡單的凈面凈口。

等著消食之時,賈祤替皇帝斟上一盞茶,她也替自個兒斟一盞茶,她陪著皇帝說說話,也算得消磨時間。

“朕不在的這些日子,在鐵城裏可會無聊。”李恒問道。

“有些無趣。”賈祤沒有隱瞞。

“倒是朕的不是。朕領著祤娘你來鐵城又是忙碌政務軍務,真把你撇一邊去閑著,確實讓你閑出無趣來。”李恒眼帶笑意。他這話說的坦然至極。

“其時偶爾清閑一下也不算太無趣。”賈祤替自己和皇帝挽尊。她笑道:“臣妾能來南麓草原就不知道讓多少人羨慕。再是不識趣就要讓人非議臣妾愚笨無知,還不懂事有輕重,端是一位妖妃。”

“妖妃。”李恒重覆二字。他是仔細的打量一回賈祤,然後皇帝笑一場。笑罷後,李恒說道:“嬌妃沒有瞧見,朕倒是瞧見一位惹人心疼的愛妃。”

賈祤聽著這話,她心想,她被皇帝調戲了嗎?是吧。

“草原秋鹿,正是肥美。朕差人備了鹿,今晚新鮮的鹿血朕想嘗嘗。”李恒見賈祤不說話,他是開口說道。

“皇上。”賈祤嗔怪一聲。

“來了大草原,祤娘這一身衣裳也不若換一換。朕就想瞧瞧祤娘若是做了一顆草原明珠又是何等貌美。”李恒的目光灼灼,他落在賈祤身上還是輕輕點頭一回。

“衛謹,把給貴妃備好的草原服飾差人送來。”皇上簡單吩咐一句。

衛公公馬上就退出屋子,然後去差人辦事情。很快的,皇帝嘴裏說的草原服飾就是送到。

賈祤瞧著那等精致做工的草原服飾,她哪裏還不懂了,宏武帝這一位天子也有一顆Cosplay扮演的愛好。

“臣妾去試試。”賈祤起先想拒絕,奈何一見到漂亮的草原服飾後,她覺得可以試一試。

等著賈祤換一身草原明珠的服飾後,她再出來也是換一回風格。賈祤的手中拿著一條馬鞭。她穿著靴子又微仰起下巴。

“皇上,這般漂亮嗎?”賈祤揮一揮手中的小馬鞭,她是笑著問道。

李恒望著巧笑嫣然的美人,他輕輕點頭,回道:“不錯,不錯。”

“臣妾想單獨陪一陪皇上,皇上瞧瞧……”賈祤的目光在殿內侍候的宮人們身上瞧一眼。李恒揮揮手,於是殿內的宮人們是識趣的告退。

待殿內就剩下帝妃二人後,賈祤整理一下耳邊的絨帽。還有帽子邊沿垂下來的小毛球。

至於像是編織在帽子上的各色瓔珞和寶石,賈祤這會兒不在意。在皇家時她見著的寶石太多,對於這等玩意兒她免疫了。

“歲歲年年,年年歲歲。蒼狼高兮,白鹿皎兮。蒼狼白鹿,歡心樂兮。繁星耀之,月似君心。我心思之,我心念之。美人盼兮,望君憐兮。”賈祤念一回情詩。

賈祤又跳一支舞,跳給君王一人欣賞。

“祤娘,你在勾引朕。”李恒起身,他笑著說道。

對於男男女女的那一點事情,賈祤已經算是過來人。賈祤伸手執起李恒的手。她在李恒的掌心輕輕的吹一口氣。

李恒覺得手掌心癢癢的,就像是從掌心一直癢到心窩裏。

“為君梳紅妝,為君點降唇。”賈祤輕輕的念一句詩,她伸手又把李恒的食指輕輕得覆在自己唇畔上。

“散去情絲結,結成千千網。”賈祤張開口,她輕輕的咬一口李恒的食指。輕輕的並沒有太用力。

“偎依郎君懷,念之心花開。”賈祤未曾擡頭,她拿起他的手覆在自己掌間,然後十指交纏在一起。接著她撞起他的懷裏,她攬住他的腰。

“與君歡愉好,何時不可愛。”賈祤念出最後的兩句。

李恒覺得他氣血正盛,這時候完全不需要什麽狗屁的鹿血。於是李恒自然不辜負美人恩。他伸手,他一下子抱起賈祤,說道:“美人情重,不可負之。歡愉恩愛,思之切之。”

一場巔鸞倒鳳,一場恩愛歡愉。

次日,賈祤又起了一個大晚。早膳依然錯過時辰。

至於宏武帝李恒的蹤影,在賈祤醒來後是沒有瞧見。這一位帝王是忙忙碌碌。賈祤卻是悠哉的用過早膳後,她聽一聽褚女史的匯報。

演武游獵,賈祤也知道這些全是開胃菜。

等著草原上巫祝們選定的吉日到時,臨時搭好的祭臺上,被南麓草原尊為大可汗的皇帝得登臺與諸部落頭人會盟。

這一回禁軍的大演武就是儀式。國家大事,唯祀與戎。

戎馬演武,祭祀自然就是祭蒼天,祭後土。同時還要燒上草原人相信的祭品,盼君王出征萬勝,盼來年草原豐茂。

賈祤在祭祀之時也陪在遠處瞧著。對於草原部落人的話語,賈祤是不會的。倒是宏武帝會說草原話。

而且賈祤身邊的褚女史告訴她,宏武帝大概會說七八種語言。只能說蒼茫草原也不一定就說一種語言。還有河西之地同樣是諸族雜居。

宏武帝這會兒落在賈祤的眼中就是語言天才。這一位帝王真能耐,就憑著這一等語言天賦擱哪兒擱哪一個時代都是一位人才。

金盞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在這等會盟之上,賈祤瞧見宏武帝真的喝下血酒。特別是拉刀子割掌心時,她都替皇帝心疼。

這真的幸好不是年年來一遭,要不然真的遭不住。

飲血酒,燒祭品。賈祤眼睛沒花,她看得清楚那些祭品全是骨器。

“……”賈祤的嘴唇動一動,她輕輕一掩,還跟身邊的褚女史說道:“不是說,不讓用活人來祭祀嗎?”

“娘娘,您誤會了。那些骨器是牛骨羊骨,還有猛獸之骨。原來南麓原草和河西之地的祭祀聽說是要用活人來。”褚女史也是小聲的替賈祤科譜,說一說草原和河西之地上的原始與野蠻。

“不過在皇上征服南麓草原和河西之地後,祭祀的祭品已經被皇上更正過。天下子民,臣服天子。天子恩澤,澤被四方。如今這些野蠻人已經不同以往。”褚女史的話中,宏武帝自然是一如即往的英明神武。

賈祤心想,她這身邊褚女史天天誇,她是不是要被洗一洗腦子啊。她不想路人轉粉,哪怕這時候的帝王真得很有魅力。

那是一種頂天立地的氣概,那是一種氣吞山河的英偉。

“大可汗,大可汗。”

人們在吶喊。賈祤能聽懂一些人的喊話,他們穿著華麗不少。這些人能說中原話。至於一些嘰哩咕嚕的部落語,賈祤就是聽不懂。

等到宏武帝李恒從祭臺上走下來,他又走回演武的高臺之上。

帝王一揮手,演武又開始一回。這一回的演武不止是禁軍,各部落的勇士一樣參與演武。

這一回的比試是騎射。當然草原部落的勇士是單打獨鬥。禁軍是陣列其出,戰陣為主。特別是具裝甲騎的沖鋒真給人一種摧枯拉朽的感覺。那等威勢如山岳,如天崩。

賈祤瞧在眼中,真可謂是人一過萬後就像是漫山遍野似的鋪到天穹際頭。何況這不止一萬大軍在行動。

賈祤聽著鼓聲,她的胸膛也在跳動。一直到演武結束時,賈祤神情都是亢奮的利害。

“賜酒食,賜大宴,勇士替朕護衛左右。”在這一場演武中,李恒又從各部落挑走一批勇士。這些人是心苦情願的替宏武天子賣命扛活。

同時這也是宏武帝李恒的良苦用心,他要抽草原上的血來充實大夏皇朝的根基。

攻伐天下,中原武夫也罷,草原勇士也罷,全是帝王掌中的棋子。

篝火點燃,載歌載舞。

這些勇士和部落頭人向帝王獻舞。這是臣服,這是仰慕。

賈祤也是在這等時候,她陪著帝王一起現身當場。

賈祤聽不懂這些部落的語言,不過她微笑。笑容是最真誠的語言。只需要笑容就足夠。

賈祤站在宏武帝的身側,此時臺下人跪了一片。

他們在吶喊,他們在高呼。宏武帝也是回以應和。

賈祤沒有註意到褚女史在聽到帝王的話語後,褚女史的神情變化的特別利害。

賈祤一直微笑,她覺得自己像是供桌上的泥塑菩薩。

一直到一位隔著老遠,他渾身上下都有沖鼻臭味的勇士走上前。他走到賈祤面前跪下,他高喊話,他捧著一對金刀。

賈祤聽不懂啊。賈祤現學一個詞語就是皇帝前面說著賞賜時的話。她說了一回。

這一位勇士跪下來,他向賈祤又磕了一回頭。

倒是坐於主位之上的李恒發話,他用部落語言回了勇士。勇士聽罷後連連磕了一串的頭,他的臉上全是興奮。

關於金刀,賈祤在瞧一眼宏武帝,她得到帝王輕輕頷首後,她走上前接過勇士的金刀。賈祤溫柔的笑著。

勇士對著走過來的賈祤磕頭,他還輕吻她走過的泥土。讓賈祤在裏面只看到一種虔誠,她不再以貌取人。她摘下腰間的玉佩遞過勇士,她說了賞賜二字。

一場熱鬧,為著會盟。更多的還是為著宰割利益。

等著這一天的會盟結束後,在鐵城的小行宮裏。

皇帝還在招待諸部落頭人。賈祤先回來沐浴,她還想吩咐廚子再備一些她喜歡的食物。而不是會盟時的吃食。

特別是各部落頭人的奉獻,這些人供上來的全是肉。哪怕賈祤愛吃肉,吃多了,她也覺得膩。

“娘娘。”在賈祤沐浴後,她換了一身裝束出來。這會兒坐在寢宮之中,賈祤整個人舒服極了。

至於吃一點什麽東西,剛回來還有一點胃口。等著沐浴後她又覺得胃口飽了,還是待明日吧。

“女史有話便講,你我之間何需隱瞞什麽。”賈祤瞧出來褚女史似乎想說什麽,她吞吞吐吐的樣子。

“莫不成有什麽大問題讓你害怕。”賈祤又問道。

“娘娘聽不懂部落的語言。小臣卻能聽懂一些。”褚女史仔細的瞧過四周,她是走到賈祤跟前,然後壓低聲音的說道:“在會盟之時,諸部落頭人跪拜皇上和娘娘。”

“嗯。”賈祤輕輕點頭。這等事情她今個兒參與了,她記憶猶深。

“皇上當時被部落頭人尊稱大可汗。”褚女史含糊著,最後還是吐出來重點,她說道:“皇上說您是他的可敦。”

“可敦,可汗的妻子。”褚女史小聲的解釋一回。

“這……”賈祤也吃驚一回。她說怎麽有勇士巴巴的贈金刀,還是輕吻她走過的泥土。感情在這些人眼中她是大可汗的妻子。

問題就在於她不是。

賈祤在這一刻深深的覺得皇帝給她挖坑,搞不好會鬧出大麻煩,還是埋她都不帶商量的。

“這等事情如果傳回京都,本宮的名聲完了。”賈祤一臉苦笑。

“娘娘,如今怎麽辦。”褚女史也有些害怕的問道。

涼拌。

這兩個字眼從賈祤的腦海裏冒出來。雖然心頭這般想,賈祤嘴裏不認輸,她說道:“皇上可能一時太激動,他說的話被人聽差了。對,一定是聽差了。”

只要不承認,賈祤琢磨著死豬不怕開水燙。

“小臣聽娘娘的,娘娘您說的一定對。”褚女史也覺得這是一個歪點子,好歹有一個遮羞的。

褚女史心想,如果娘娘不是貴妃,而是繼後,這一切就不是麻煩。奈何皇帝目前沒有冊立繼後的意思啊。

等等。

褚女史愰然大悟。她是小心的湊上前,又是小聲的說道:“娘娘,小臣覺得這會不會是皇上的試探。也許皇上是想要冊封娘娘做繼後。”

“啥。”賈祤臉上的表情差一點要裂開。她被褚女史的腦洞給嚇到。

“娘娘,您想想,您如今是四妃之道。你再一步的話只能是冊封為繼後。皇上這一回指定不是口誤。皇上就是試探。”褚女史越說,她自個兒都越加的相信。

瞧著褚女史一臉的篤定,賈祤開始懷疑人生。莫不成她在皇帝的心裏真這麽重要?

不能吧。

當晚皇帝來賈祤的寢宮時很晚。彼時賈祤都差一點就要睡下。

皇帝一來,賈祤迎駕。

等一盞醒酒湯送上,皇帝小飲一回後,賈祤就是打發掉侍候的宮人們。她準備單獨陪一陪皇帝。

便是沐浴之時,賈祤也沒有假他人之手。這一回耳房之內就是帝妃二人。

賈祤想了想,她還是把褚女史提的問題講一講。至於冊立繼後的事情,賈祤琢磨著可能是褚女史一時妄想癥發作了。

“皇上,今個兒這一樁口誤的事情是不是得封口一下。”賈祤一臉楚楚可憐的模樣,她說道:“若不然傳著消息回京都,臣妾怕是要被兩宮皇太後重重的罰一回。”

“還請皇上憐惜。”賈祤給皇帝搓背。

“再重點。”李恒吩咐一句。賈祤不客氣,她用足力氣就想替皇帝搓下一層皮。

“再重點。”李恒繼續說一句話道。賈祤重重的嘆一口氣。

這一回李恒扭頭瞧一眼水霧氣上升後,顯得模樣有一點朦朧的賈祤,他說道:“膽兒真小。”

“皇上,這不是膽兒大膽兒小的事情。”賈祤一臉認真的回道:“這是禮儀之大,皇家規矩的大事。”

“既然你害怕,朕依你一回,指定會封口。這事情傳不回京都。那些侍候朕的人手會知道不過是小黃門傳話失誤。”李恒扭回頭,他坐在浴池之內是淡然的回話道。

“皇上隆恩,臣妾感激涕零。”賈祤這一回是松一口氣。皇帝發話,這應該沒有大問題了吧。

“祤娘就不想做朕的可敦?”李恒在沐浴結束後,他是換好一身衣裳時就湊到賈祤的身邊問話道。

被皇帝突然襲擊一回,賈祤一個沒太站穩,她是一下子撲到皇上的懷裏。

賈祤心想,這真的跟投懷送抱一樣。奈何全是誤會。

“朕懂了,祤娘是願意的。”李恒也知道面前的女子最是狡猾,她就愛暗示他一些東西。

這等小暗示,他都是懂得。李恒攬住賈祤的腰,他一下子把她抱起來。

這一晚,皇帝宿於賈貴妃的寢宮。

南麓草原的鐵城會盟,等著游獵演武以及大祭祀後。剩下來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順道交流遞進一下感情。

李恒借著這等機會,他騎著馬,他帶著賈祤在草原上狩獵。

帝妃二人同行,這等隨心而欲的日子讓賈祤很開心。

不怕被人議論,想幹什麽都成。特別是見一見草原的日出日落。在這等時節又是打馬狂奔,風馳電掣,真可謂是人生一大快活事情。

“這一座石頭堆真漂亮。”賈祤站在一座敖包之前,她雙手合十是虔誠的拜一回。

“盼來年豐茂,盼吉祥如意。”賈祤無聲呢喃,她許下一個不怎麽樸實的願望。

李恒在旁邊瞧一回,他笑道:“你若祈禱,祤娘,不若向朕許願,朕可以成全你的心願。”

“皇上,心願不能說出來,說出來的不靈驗。”賈祤是回身,她望著帝王時笑意盈盈的回話道。

在敖包前,賈祤又跟帝王賽馬一回。當然不出意外的事情就是賈祤又輸了一回。

當晚紮下帳篷,賈祤和李恒宿一回野外。說是野外也不必害怕,帝妃二人的周圍遠處早早有侍衛護持。

只不過近處是少量人手守候,不得傳召,也沒有不識趣的跑上前來礙了帝王的眼。

晚間,繁華星點點。夜沈,幕上月光被黑夜掩去蹤影。

“……”賈祤站在草原上,她似乎在策馬,她似乎在玩樂。她又在大笑,她在對著朝陽和落日喊話。

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得是她的身邊跟著一個人。從服飾與衣著,從身高與體量,賈祤認得出來陪在自己身邊的是一位郎君。

夢裏,她很歡喜,她很開心。他們在草原上不止游玩,他們似乎在做游商。

從這一個部落到那一個部落,在牧人的帳中做客,聽了牧人的高歌,參加牧人的篝火宴會。他們載歌載舞,他們自在狂歡。

在離開時他們玩成交易,他們收獲財物與寶藏。

賈祤在努力的看清楚,她想看清楚身邊的郎君是誰?

“祤娘。”李恒發現身邊人睡得不安穩。他伸手,他撫摸到她額頭的香汗。

“祤娘。”李恒連喚好幾聲,寢殿之內的燈盞被點亮。

又過去了似乎許久,賈祤一直瞧不清楚夢中郎君的容貌。等著她醒來後,她見到身邊是帝王的臉龐。她發現自己渾身的汗水似乎侵透了衣裳。

“可是做噩夢?”李恒關心的問道。

“嗯。”賈祤輕輕的應一聲,然後又是搖搖頭。

“怎麽把你嚇成這般模樣。”李恒可知道枕邊人的膽兒真心不小,這時候被嚇著,還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究竟是不是做一場噩夢。

“說一說,朕替你解一解夢。莫害怕,夢從來是相反的。”李恒這會兒挺溫柔,他還替賈祤親自斟一盞溫水。

賈祤從夢中沒有完全的掙脫開,她有一點懵懂的接過溫水,在淺淺的飲幾小口後。賈祤的心神平覆下來。

“這一個夢不是噩夢。”賈祤說了實話。

“就是太古怪。”賈祤也是一時間琢磨不透,她都不知道這一個古怪的夢境從何而來。

“對了。”賈祤一下子反映過來,她說道:“皇上,不知道您信不信,我來到南麓草原時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我來過一樣。可我明明從來沒有來過,太奇怪。”賈祤輕輕的搖搖頭,她覺得這一種直覺來的有一點古怪。

“可能這就是心血來潮,真是古裏古怪。”賈祤這一個說話的不在意,倒是聽著賈祤講了一番話的李恒是眼神一凝。

爾後,李恒的眼神又是變幻,那一抹凝重就像是幻像一般的一閃而逝。

“可能就像祤娘你說的,不過心血來潮。”李恒笑一笑,他寬慰的說道:“瞧瞧這時候你說開,現在是不是不怕了。”

在李恒的心底也清楚,如果是前世的賈祤真來過南麓草原。

賈祤的兩位短命夫君,在前世,在廖侖過逝後,賈祤在京都聽著流言扉語不順心。她便是游歷過四方。這也是後來那一位賈三娘做商賈的膽量由來。

走過萬裏路,見識過四方風物。商賈經營,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這會兒想一想,可能我被迷障了。”賈祤這時候也是放開心神。她再是回想夢境,可能這是一個帶一點兒甜味的夢。

“祤娘,你做了什麽樣的夢境,還能被迷障了。是否需要朕讓解卦相師替你占蔔一下。”李恒關心的問道。

賈祤輕輕的搖搖頭,她回道:“皇上,不過小事兒,真不要緊。”

“其時就是我夢著在南麓草原游玩。”賈祤實話實說後,她又說道:“只是讓我迷障的地方就在於夢裏還出現一位瞧不清楚臉龐的郎君在身側。他似乎跟我在一道游山玩水。”

“我琢磨著可能是夢裏的瞎編胡造。那一位在我身側的郎君也可能是我自己女扮男裝。”賈祤想來想去,她就想到這麽一個原由。

賈祤尋到讓自己滿意的理由。李恒閉下眼睛,爾後又睜開,他笑道:“定然是祤娘你想的這一般模樣。”

“嗯。”賈祤輕輕點頭。

這會兒賈祤準備去換一身衣裳。當然她還要沐浴一回。

賈祤去了耳房。留在寢宮的李恒這時候是一直瞧著賈祤離開的背影,一直瞧不見了,李恒也沒有收回目光。

“前世今生啊,非朕一人嗎?”李恒無聲的尋問了一句話。

對於賈祤夢裏之人的衣著佩飾,李恒也是尋問過一些。賈祤能說出一些,也有一些含糊著不記得。

李恒從這些說過的話語裏,從那一位陪在賈祤身側的郎君身高與一些特征上,李恒就是瞧出來對方是誰。

呂伭。

這一個名字一下子印在李恒的心頭。這一個名字李恒念一遍,他的心情就是煩燥一回。

偏有些話,李恒不會講。

有些事情李恒不想在意,他是帝王,他當有心胸。說歸說,人要是真能做到不小心眼兒的是聖人。

李恒是帝王,他不是聖人。

李恒更不想賈祤想起所謂的前世。在心頭,李恒已經有打算,這南麓草原往後不必帶祤娘來了。

如今南麓草原的會盟事宜結束,帝駕可以回返京都。

至於呂伭這一個少年郎嘛。李恒打算替這一位小姨母的外甥指一門婚事。

李恒心想,他就是這般的善解人意。呂伭能得到天子賜婚是福氣。關於廖侖這一位表弟同樣可以得到天子賜婚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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