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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祭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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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軒說道:“那你今天看見晴雪來找我,不像上次在酒樓上那樣與她生氣,反倒總說我的不對,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你把全把火氣都撒到我身上啦?”

岳盈撅撅嘴,並不說話,心中卻道:“唉,岳盈啊岳盈,到頭來你還是心軟,明明知道走在你前面的這個女人是來搶你心上人的,可你也是一個姑娘家,怎麽一見別別人家的姑娘一個人飄泊江湖就心軟了?一年前的這時候,你不也是一個人在外嗎?那時候一個人孤零零的,連個惦記的人都沒有,幸虧遇上了一楞小子,倒是也待自己很好,那便是身邊的這個有時候腦袋轉不過彎的男人了,現在有人來與你爭他,你須得想法子將她趕走才是……”

岳盈想到這裏,擡頭看看走在前面蘇晴雪的身影,距離上次相見不過短短半個多月的功夫,蘇晴雪竟是比上次酒樓中相見的模樣清減了許多,可見這半個月過的必定十分不如意,心道:“算了,算了,心軟就心軟吧,就像身邊這個總是讓人生氣的家夥一樣,心軟雖說叫人生氣,但是總比沒心沒肺的人要好……”

岳盈長長吐了一口氣,說道:“晴雪妹妹,你等等我,咱們倆一起走,讓他自給兒涼在後頭。”

三人一同上路,李文軒一開始本是擔心這兩個姑娘在一起會鬧得不可開交,但是幾天功夫下來,李文軒卻發現自己的擔心他們兩個是完全多餘的,這兩個掛娘相處的比自己想象的要要好的多,相反倒是應當多擔憂自己多一些才是。

打第一天開始,岳盈總是各種找李文軒晦氣,李文軒只當岳盈是有氣沒地方撒,倒也不在意,而蘇晴雪則是總在一旁給李文軒說好話,當著和事佬。

到了第二天,岳盈還是照樣拿李文軒開涮,但蘇晴雪已經不幫幫李文軒說話了,反倒是在一旁偷笑,並且看模樣還想要插上兩句嘴,李文軒想想也無所謂,反正他們兩個不吵不鬧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哪還敢有別的奢望?

不過這到了第三天,岳盈與蘇晴雪兩人就已經像是多年的好姐妹一般,整日裏如膠似漆,李文軒幾乎已經成了路人,兩個姑娘有說有笑,叫李文軒在一旁是好生寂寞,連連感嘆女人實在是難以捉摸,與一個相處已經是不易,要是跟兩個女人在一起,更是叫人一個腦袋兩個大。

三人三騎,日間騎馬走陸路,晚上顧船走水路,本來許多船家都是不大樂意大半夜開船的,並且還要走的那麽急,但好在三人身上的銀子都不缺,這時候也自然派上了用處,有錢使得鬼推磨,半夜行船更是小事一樁了。

如此一來,三人的行程自然就快了許多,這一日已經到了廬州地界,李文軒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重見舊景,不禁感嘆:“一年前的此時,我與盈盈還不曾相識,那時候的廬州渡有百十來戶人家,那時候爹爹還在,那時候還有鐵伯鐵嬸,還有原本我與我成親的鈴兒姐,大家整日都是在一起,雖說是兩家人,其實比一家人還要親,現在想來,我們兩家人在一起說話,倒是與盈盈他們家的情形差不多,爹他總是很高大的樣子,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吃罷中午飯,亦或者是在晚上旁人都睡覺的時候,拉上我跟我講做人的道理,說要與人為善,只要我對別人好,別人也就會對我好,還告訴我金人是可惡的,要從軍報國,要不是為了這個,爹都不會叫我劍術,只是盈盈的爹不讓我從軍,我也就答應了,不曉得爹若是知道了,會不會生氣,會不會罵我不孝順?”

“還有鐵伯,除了爹爹,我就是與他相處的時間最是久了,鐵伯雖說一副五大三粗的樣子,咋一看叫人害怕,其實卻是那麽好的一個人,村裏的小孩子都愛來找鐵伯玩,嘿嘿,旁人更是不知道鐵伯暗地裏還怕老婆呢,鐵嬸,鐵嬸最是疼我了,有好吃的總是留給我與鈴兒姐一人一份,每次犯錯爹爹要責罰我,都是鐵嬸在為我說情,爹也只好不了了之,鐵嬸做的飯最香了,那味道自從離開了廬州渡,我就再沒吃到過了,還有……還有鈴兒姐,若是一切都沒有發生,我應當早就與鈴兒姐成親了吧?可是鈴兒姐,你究竟是生是死,你現在可還記得你的這個弟弟嗎?”

李文軒的鼻子不知何時已經有些算了,回頭看了看岳盈與蘇晴雪,又暗自嘆道:“鈴兒姐,因為你比我生月大,從小就事事都讓著我,我小時候還不懂事,與你打過架,還氣哭過你,每次都是你讓著我,從來不怪我,可是等我懂事了,有本事了,想對你好了,你卻又在哪裏?如今……如今我與盈盈還有晴雪結伴,想必你一定會生氣的罷……”

岳盈與蘇晴雪都曉得李文軒在廬州渡所經歷的事情,岳盈更是親眼目睹,與李文軒一同潛入郡守府殺人奪屍,所以三人剛剛踏上廬州地界的時候,盡管李文軒嘴上不說,可任誰都瞧得出來,李文軒的心裏頭不知道有多難過,岳盈的臉上也蒙著一層抑郁。

岳盈與蘇晴雪到了瀘州地界之後也不說笑了,不約而同的放慢了腳程,讓李文軒在前頭走著,她們倆誰也不去打攪,都在心裏暗暗覺得,讓他一個人走著,這樣或許不容易想起那些難過的往事,就算是想起,大約也不會那麽傷心罷!

這天時至中午,眼看著距離廬州渡也越來越近,李文軒忽然調轉馬頭,說道:“盈盈,晴雪,我想去祭拜一下我爹還有鐵伯鐵嬸他們,你們等我一下可好?”

岳盈點頭說道:“好,應當如此,不過……要不我們與你同去吧?”

蘇晴雪也說道:“岳姐姐說的是,我們一同去把。”

李文軒搖頭道:“咱們現在著急要趕到楚州,路途上的時間可耽擱不得,我一人在路上也快一些,從這裏往北走不過五裏就有一個渡口,我記得不錯的話,那裏應當有一個小客棧,你們可在那裏先找地方先歇息一下,等我辦完事就馬上回來找你們,然後咱們今天還可以再往前面趕上一段路,到下個渡口在乘船。”

岳盈笑道:“你啊,非要趕路趕的這麽急,你不怕累壞我就算了,難道讓蘇大小姐也跟著你遭罪不成嗎?我算了算咱們這幾天的路程,此時少說也已經快過我爹的那些信使一整日了,不如就讓我們兩個歇上半天,半天時間也無妨,晚上咱們就在這渡口乘船了,如何?”

蘇晴雪附聲道:“是呀,這些天白日騎馬,晚上乘船,身子乏的很呢。”

李文軒知道岳盈與蘇晴雪是故意這麽說的,好讓自己這一趟不要太匆忙,畢竟這地方已經是一年未曾來過了,也是一年沒能到父親的墳前祭,說來孝道有虧,李文軒本就不想太匆忙,又聽到岳盈這麽說,心中感到一陣暖烘烘的,說道:“好,謝謝你們了。”

岳盈嗔道:“你謝我做什麽,要謝也是我們兩個謝你才是。”

李文軒又道:“好吧,你們到那裏等我,你們兩個不管怎麽說,都是女兒家,要主意安全,特別是你,盈盈,千萬不要與人發生爭鬥……”

岳盈嫌他啰嗦,說道:“好啦,好啦,我們兩個這就過去了,你辦完事情回來,直接到船上來找我們吧,若是有合適的船,我們直接就雇下了,直接到船上歇息。”

當日李文軒在廬州城殺了廬州的郡守之後,因為全城戒嚴,不能將李元坤的屍首帶出稱,無奈之下只好將屍身埋葬在了一處破廟外頭,而鐵南夫婦則是過了幾天之後葬在了城外,此時三人分來來走,李文軒身上又沒有祭拜用的紙錢與貢品,便徑直先奔向廬州城去了,打算先拜祭自己的父親,然後再去拜祭鐵南夫婦。

李文軒騎的是岳雲的戰馬小雲雀,這小雲雀腳程快的很,李文軒在馬上疾行如飛,不多時便已經進了廬州城,李文軒買了紙錢,又買了一些水果糕點算作貢品,將這些東西分做兩份,一份是自己父親的,另外一份是給鐵南夫婦的,便摸索著記憶奔著過去的那處破廟去了。

時間間隔了大半年,李文軒過去對廬州城也不是特別的熟悉,再加上這些時間裏頭一些房屋路徑的變化,李文軒著實費了一番功夫才算是找到了地方。

破廟依舊仍在,只是不在那麽破了,想讓是經過的粗略的修補,可是破面前面成了一片綠油油的菜地,哪裏還有李文軒當時所建的土墳的蹤跡?李文軒見狀心中大急,心道:“我爹生前我沒能向他盡孝,而後他被賊人所害,我卻連他的墳都保護不周,這哪裏還算是為人子女的孝道?”

李文軒對著這一片菜地茫然是錯,心中難過,直接在菜地外頭跪下,簌簌的留下淚來。

“阿彌陀佛,施主,敢問施主為何在此哭泣?”

李文軒心中正在悲痛,聽到身旁忽然有人說話,慢慢的轉過頭來,原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和尚,李文軒也顧不得擦眼淚,向著菜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說道:“我父親葬在這裏,我為人子女,如今卻連生父的墳墓都找不到了,你說我該不該哭?該不該難過?”

那和尚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施主,人死不能覆生,還請節哀順變,只是小僧鬥膽問施主一句,請問令尊是何時葬在此處的?”

李文軒心中本來難過,沒心思搭理這個和尚,方才說話也有幾分埋怨他打攪自己的意思,可聽那和尚這麽一問,心中一凜:“他為何要問我父親是何時去世的,難道他知道我父親的墳的所在?”

李文軒一躍而起,拉著那和尚問道:“大師,你知道我父親的墳在哪是不是?你告訴我,在哪?”

那和尚見李文軒突然如此激動,在李文軒身上打量了一下,緩了緩神,這才說道:“小僧本是雲游僧人,大半年前才與師弟到得此處,見到這裏是一處空廟,便留了下來,這外面有許多的空地,不忍廢棄,便與師兄將這地方休整成了一方菜園,說來真是罪過,那日我與師弟無意在泥土中挖到了一具屍身……”

李文軒聽到此處,當即心中盛怒:“這和尚說的是大半年前,又挖出了一具屍身,那不是我父親是誰?”一手抓著那和尚衣領,叫道:“什麽!你這和尚!你把我父親怎麽樣了!人都死了,你還不能叫他安寧嗎!”李文軒呲目欲裂,若是這和尚言語中再有冒犯,必定要將他好好痛揍一頓。

那和尚被李文軒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可又不如李文軒力氣大,掙紮不開,索性便不掙紮了,任由李文軒拎著,雙腳幾乎已經懸空,喃喃的小聲說道:“死者為大,不管那人是不是令尊我們都不敢冒犯,我與師弟將那人重新葬了,就葬在廟後,我師兄弟二人還為那位施主念了七日的往生咒,為他超度……”

李文軒不大相信這僧人的話,怕他是因為害怕自己,所以胡亂說的謊話,說道:“我不信,你帶過過去看你廟後看個清楚!”

李文軒松開了手,那僧人打理了一下僧袍,神色很快就回覆了之前的安靜神態,說道:“施主請跟我來。”

李文軒跟著那和尚繞到了小廟的後面,果然,此處立著一座墳,墳前有石碑,只是石碑並無刻字,只有光禿禿的一面,竟是一座無名之墓。

那僧人看李文軒神色不寧,說道:“因為我與師弟都不曉得令尊來歷,也不敢擅自銘刻碑文,所以只好為令尊立了一座無名碑。”

李文軒心頭一酸,又道:“你們到這裏來的時候,可見到有別的什麽墳墓嗎?”

那和尚說到:“莫說別的墳墓了,我師兄弟二人是一座墳墓也沒見到,若是知道墳墓所在,自然也不敢冒犯死者了。”

李文軒聽他這麽一說,知道這無名墓中所埋葬的定是自己的父親無疑了,不由得噗通跪下,放聲長哭。

那僧人見狀,默默的替李文軒將那些貢品擺好,又取出火折子,與李文軒一同將那些紙錢燒了。

李文軒哭過了一場,心中雖仍是悲痛,但卻清楚多了,知道這和尚當日雖說冒犯了自己父親的屍身,但畢竟是無心之失,況且隨後又將自己父親好好的立碑安葬,還誦經超度,總是比自己將父親胡亂埋葬的好,說來不但無過,反倒是有恩於自己。李文軒當即向那和尚一揖到底,說道:“在下姓李名文軒,方才是我一時情急,冒犯了大師,還請大師責備!”

那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李施主有孝義在心,小僧又怎能埋怨施主?”

李文軒看這和尚神色坦然,年紀雖說不是特別大,倒是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心中更是慚愧了,但既然他對方才的事情不掛在心上,自己若是再要多說反倒是沒趣了,於是又在墳前拜了幾拜,說道:“大師,我這就去了,他日我必定還來這裏,定當可以再見大師。”

那和尚擡頭看了看日頭,說道:“施主,若是不嫌棄小僧這裏粗茶淡飯,不如用些齋菜再走也無妨。”

李文軒聽那和尚的口氣是誠意相邀,並不是假裝客套,況且此時一通趕路,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說道:“那就打擾大師了。”

李文軒隨那和尚進了小廟,只見小廟中大致的模樣還沒變,許多地方該破還是破的,該舊還是舊的,不過到處確是十分幹凈,李文軒找地方坐下,那和尚不一會就送來了齋菜。

說是齋菜,李文軒只當是白菜豆腐之類的,可當真瞧見的時候,卻見這和尚端來的是一碗青菜湯,裏面有幾片深綠色的葉子,不知道的怕還當裏面放的是野草罷了,旁邊還有一碗白粥,其實說是粗糧與大米參合在的煮出來的面糊糊也可以,並且這雖說是白粥,但其實並不白,大約是還參雜了一些玉米面,顏色有些泛黃,或者是米面都是陳年的那也未知。李文軒不由得暗暗皺眉頭,心道:“這和尚整日吃的就是這樣的飯菜?與莆田寺僧人的飲食可是天淵之別了。”

李文軒隨口問道:“不知道大師法號如何?”

那和尚說道:“小僧法號說來慚愧,原本的法號是師傅給取的,是我卻已經不用了,後來我與師弟二人分別將法號改作了行癡與行憫。”

李文軒心中好不奇怪,看這和尚老實巴交的,沒想到居然會做出這種自己改法號的怪事,但這不管怎麽說,都是和尚自己的事情,李文軒自然不好多嘴,只是又問道:“不知道大師之前是在哪座寶剎修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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