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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八十二章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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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無

福來客棧斜對著巷子口,巷子是死巷,只有一個出口。

程子安在臨窗處坐著,摸了下錢袋,最終要了碗湯餅,一壺茶坐著邊吃邊等。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施二帶了話,老張同莫柱子帶著程子安的換衣衣衫趕了來。

程子安忍痛要了間客舍,進屋後,形容了大皇子的護衛,對他們叮囑了一番,道:“一個時辰一次,輪流休息。無論誰發現巷子口有護衛出來,立刻叫我,要馬上。”

老張與莫柱子應了,程子安洗漱換了身衣衫,和衣躺在床上,先第一個睡。

不知睡了多久,程子安被老張喚醒,道:“少爺,到時辰了。”

程子安完全不見了以前起床時的拖拖拉拉,立刻翻身爬起,就著架子上盆裏的涼水呼嚕嚕一氣,漱口抹了臉,同老張交代了幾句,袖著手出了客棧。

夜裏涼爽,月亮掛在天際。蟲鳴吱吱喳喳,程子安仿佛又感到回到了清水村的鄉下。

街上倒能不時見到經過的行人,有人吃醉了,走得歪歪倒倒。

路邊的混沌鋪還未收攤,等著最後一波瓦子散場出來的客人。待做完這筆買賣,早市又即將開啟。

程子安走上前,聽到餛飩湯是雞湯,便拿出了兩個大錢,道:“只要一碗雞湯。”

反正眼下沒買賣,攤主也不嫌棄錢少,舀了碗雞湯給程子安。他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喝著,不動聲色盯著巷子口。

夜裏蚊蟲多,程子安不時驅趕著,還是被叮了無數次。

天色逐漸昏暗,黎明前的黑暗快來臨了。

瓦子散場,餛飩攤逐漸有客人光臨,變得熱鬧起來,幾張桌凳就不夠了。

程子安主動起身讓開,眼神始終盯著巷子口。

巷子深處,兩個圓圓的亮光朝前移動,程子安心一動,擡腿疾步走了過去。

亮光逐漸近了,馬車前掛著的燈籠清晰可見。護衛駕著馬車,見到有人前來,手上的鞭子在空中辟出一道淒厲響聲,呵斥道:“閑雜人等不許靠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程子安腳下踉蹌,似乎要避讓一旁,卻幾乎沒動。

護衛駕著馬車經過,坐在他旁邊的中年白面男子,看清楚了程子安的面容,頓時一楞。

馬車繼續前行,程子安隱身在暗中,悠閑等著。

果然,過了沒一陣,護衛朝他本來,拱手作揖,道:“程郎中請隨在下來。”

程子安跟在護衛身後走去,馬車停在巷子口的轉角處,馬車前的燈籠熄滅了,隱在黑暗裏似龐然大物。

護衛撩開車簾,程子安上了馬車。先前坐在馬車前的中年男子也到了車內,面色沈沈,坐在大皇子腳邊的小杌子上。

大皇子年約二十餘歲,五官生得倒好,此時臉色青白,眼皮腫脹,靠在椅背上,手揉著眉心,不時哈欠一聲。

馬車角落擺著的小小宮燈,燈光昏暗,照著兩人的模樣,莫名添了幾分肅殺。

程子安同樣在瓊林宴上見過大皇子,他先是一楞,接著躬身作揖見禮。

大皇子手繼續揉著眉心,問道:“程郎中,你在此處做甚?”

程子安躬身立著,還是比坐著大皇子高。旁邊估計是大皇子的貼身內侍,他此時坐著,仰頭陰森森看來。

面對著眼前的情形,程子安內心升起一股滑稽,突然就想笑。

忙克制住,程子安幹脆蹲坐下來,這樣既不會失禮,自己也好受些,答道:“下官領了修葺河道河工的差使,初次領差,實在是興奮不已,忍不住在明九與施二兩人面前顯擺了一翻。顯擺之後,下官照樣睡不著,想著要當好此次的差事,就在城內到處轉,夜裏還在看河。走得實在餓了累了,不想再動,在福來客棧要了間客舍歇息,去餛飩鋪子吃了碗餛飩,吃撐了,走動著散步消食,遇到了大皇子。”

對面支起來的餛飩攤,客人逐漸離開,攤主正在忙碌著收攤。

大皇子唔了聲,不鹹不淡地道:“孫凜直前來同我說,你初出茅廬,處處想著出頭,主動領了差使,想要做出一番成績。”

程子安心想,原來孫凜直直接去大皇子面前告過狀了。

越過了工部吳尚書,程子安不知此事,吳尚書會做如何看。

大皇子手終於從面前拿了下來,手搭在腿上,傾斜著身子,將程子安從上打量到下,再從下打量到上,嗤笑一聲。

“程郎中,你可知曉,若是差使沒當好,你可承擔起後果?”

程子安道:“下官明白,工部是大皇子領著,下官要是這個差使沒當好,大皇子跟著也要吃掛落。下官就在琢磨著,要先請示大皇子,必須得由大皇子領這個頭。”

大皇子臉上漸漸浮起了笑,眼神卻冰冷,道:“程郎中,你這是在替我領差使啊!”

程子安忙道不敢,道:“大皇子,下官見到護城河實在不像樣,一場稍微大些的雨,水就會漫長來,淹了城南一片。”

大皇子哦了聲,漫不經心道:“城南年年淹水,淹了又如何,有甚大驚小怪之處?”

程子安平靜地道:“水部領到沒幾個錢,全部用上,因著淤泥太深,估計也清理不完。水淹了城南,天下都是聖上的子民,聖上定會痛心。城南住著三教九流,三姑六婆。沒了屠夫,照樣有豬肉吃,沒了產婆醫婆,麻煩得很。大周海晏河清,京城城南一片哀嚎,到處都是流民,聖壽快到了,總歸是不吉祥。”

大皇子聽著,緩緩坐直了身子。

水部的那幾個錢,雖不在少數,端看有沒有必要拿了。

三姑六婆這些,大皇子想到最近心頭最愛的美嬌娘,她先前還在哎喲喚著不舒服。

總不能大張旗鼓請禦醫前去診治,且嬌嬌是婦人的不適,得請醫婆。

聖上的生辰在即,要是被水淹了,自己定會沒事,到底惹了聖上不快。

要是程子安真能將這件差使辦好,他也能討到聖上的歡心。

二皇子三皇子最近動作不斷,在憋著主意,聖壽時肯定有大動作,

大皇子一通琢磨,很快問道:“你既然稱戶部撥付的錢,不夠清理淤泥,你接下來的差使,如何能辦好?”

程子安道:“下官想了幾個辦法,只下官初出茅廬,恐自己的主意不妥,先前還在琢磨著,請大皇子示下呢。”

大皇子哦了聲,示意內侍下去守著,問道:“你且說來聽聽。”

程子安道:“首先,下官以為,疏通河道要同天老爺搶功夫,必須得快。一旦下雨,前面做的事情,就前功盡棄了。端靠徭役民夫,人手不夠。得再增添人手,以工代賑。城內身強體壯的乞兒,牢獄內犯了偷雞摸狗的輕罪犯人,征召一些。給乞兒吃食,工錢,讓他們做工。犯人以工抵罪。至於城南一塊的百姓,也要一並忙碌起來,為自己的家做想,每戶人家做好準備。另,還有一批人手。”

大皇子見程子安停下,不由得擡眼看去,問道:“誰?”

程子安道:“京畿營的兵丁。”

大皇子神色嚴肅起來,道:“大膽,京畿營護著京城安危,兵丁只能阿爹能動,你若是想死,就直接幹脆些,別惹了眾怒!”

程子安淡淡地道:“大周承平日久,京畿周圍,連個盜賊都很難見到。京畿營的兵丁,平時只管操練,閑得很。且並非要調全營的兵丁,而是只征調一兩個營。皇城還有羽林軍,聖上身邊有親衛。要是京畿營一動,就有人想要趁機作亂,正好,能將反賊繩之以法。”

大皇子沈吟了下,繼續問道:“那所缺的錢財呢?”

程子安道:“所缺的錢財,京城慈悲之人多得很,他們做法事,道場,一場下來就要花上上千兩銀子,還不算平時捐的香火錢。遇到了饑荒災害,他們搭棚施粥,真正是慈悲啊!這次不如讓他們先心慈一些,有錢出錢,有物出物,有力出力。眾志成城,一同為百姓,為工部做些事!”

前面的話,大皇子只隨便掠過了。只最後為工部做些事,他聽了進去,難得笑了起來,道:“這個法子好。”

程子安道:“大皇子,事不宜遲,大皇子得盡快出面,前去聖上提京畿營兵丁之事。否則,這件差使,大皇子就砸在手上了啊!”

大皇子在思索著等下就去見聖上,聽到程子安居然說差使砸在他手上,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

不過轉念一想,程子安辦砸了差使,最多被貶謫,罷官。他一個小小的郎中,罷官也罷,貶謫也罷,根本不起半點波瀾。

他畢竟領著工部,哪怕得聖上一句埋怨,也是虧了。

差使,可不是砸在了他手中!

兩人商議了幾句,天際漸灰,時辰不早,大皇子趕著要去上朝,順帶將程子安帶到了皇城。

程子安回去水部晃了一圈,便去吏部找明九。

明九見到他來,見他臉色不大好,趕緊拉著他出去,到角落處問道:“你真找上門去偶遇了?嘿嘿,被罵了吧?”

程子安甩開明九,白了他一眼,道:“我說偶遇,就是偶遇。偶遇能出什麽事?我來找你,你去幫我打聽一下,他們可有吵起來。”

大皇子提出京畿營兵丁的事情,官員們肯定要爭吵不休。要是吵個不停,定不下來,他就要直接殺去了。

明九哼了聲,陰陽怪氣道:“居然使喚起老子來了。罷了,老子就去走這一遭,下不為例啊!”

程子安推著他往政事堂方向走,道:“快快快,快去。”

明九罵罵咧咧,被程子安推著來到了政事堂門前。

門房見到他們,笑著將他們迎了進去。

相爺們都不在,被聖上叫去了禦書房。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等在一起,為了京畿營兵丁的事情,互放冷箭。

二皇子道:“京畿營的兵丁,護著阿爹的安危,要是征調他們,置阿爹的安危於何處?我是大周的皇子,還是阿爹的兒子。於君,不忠,於子,不孝。哪怕阿爹答應,我都不答應!”

三皇子道:“老大,你領著護城河的差使,護城河年年清淤,城南年年淹,也不見你如此緊張。老大,難道你能斷定,今年護城河會發大水,定能全部被淹?”

鄭相坐在旁邊看著皇子們爭論不休,卻想到了程子安。

沒曾想倒,程子安居然搬出了大皇子替他出這個頭!

明相皺眉,道:“護城河好生生的,真那般嚴重?”

王相琢磨著,覷著聖上坐在禦案後,看不出喜怒的臉,道:“臣以為,大皇子說得是,此次是在與天爭搶,得搶在夏季大雨來臨之前,將河道疏通。等雨一下,就為時已晚矣!”

禦書房沒爭出個名堂,到了快中午時辰,程子安從明九處,得了第一手消息。

禦史彈劾程子安,為了冒領功勞,居心叵測,誇大奇詞。

明明護城河一切如常,偏生說得那般危險。

狀元之才,不過是虛有其名。

程子安問候了句禦史的祖宗,這些混賬,手腳還真麻利。

能指使禦史出面,背後不是大皇子,就是二皇子。

當然,直接彈劾大皇子,不痛不癢。

彈劾程子安,反倒更加讓大皇子沒臉。畢竟他被一個小郎中指揮著沖鋒陷陣,就顯得尤其蠢。

蠢蛋豈能當得了天下?

程子安正準備去膳房用飯,聽了明九的消息,他蹲在墻腳想了下,正準備沖去面聖時,施二屁顛屁顛跑來了。

“我就知道你們在這裏,真是不仗義,吃飯都不叫我。”

埋怨了一通,施二神色一轉,憂心忡忡道:“程子安,你倒黴了。護城河出事了,先前我聽說,薊州府進貢的官船,陷在了東門外那條河道的淤泥裏,官船傾斜翻到,裏面的貨都毀損了大半!”

程子安面無表情聽著,著實繃不住了就哈哈仰天大笑。

真是天助他也!:,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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