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回敬他一個銅板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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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遇到什麽？
如果她事先知情，可虎毒不食子，這個女人的心未免太歹毒了。
不行嗎，得想個法子試試她。
165小題大做
田夏盤算著其他，低眉順眼的跟著李忠，兩人一路無話進了田家。
柳絮在屋裏守著田青，看著昏昏沈沈的兒子一臉擔憂，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別提多可憐了。
而田慕之則等在門口把郎中迎進來，依舊禮數周全：“李郎中，這會子還要勞煩你過來，攪擾了。”
“田舉人說哪裏話，鄉裏鄉親的，應該的。”李忠是個不善言辭的，這些年比前幾年話多了不少，但也只是對熟人才會多說幾句。
柳絮見到李郎中忙讓開，請他給田青瞧病，故意摸了摸臉上的淚珠子。
默默嘆了口氣，田夏瞧不上她這幅作秀的樣子，便站在門口沒有跟進去，安安靜靜的專業打下手。
李忠給田青把了脈，發覺癥狀跟田夏說的一模一樣，全然不似柳絮說的出痘發燒什麽的。
盡管柳絮有些不願相信，可也不敢說出口，哪有親媽咒親兒子的？
孩子沒事是好事，誰願意把自己孩子往壞處想呢？
總而言之，柳絮算是吃了個啞巴虧。
門口的田夏接了藥方，跟著李郎中回去拿藥，打算拿回來就給弟弟煎藥。可她還沒出大門就跟田晉撞了個正著，他風風火火的沖進來，見到妹妹便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生怕她少了二兩肉似的。
“哥，你回來了。”田夏清楚他在瞅什麽，也知道他想問什麽，但那件事她跟誰都沒說，自然不想大哥現在提起，便主動說道，“大哥，青兒下山的時候摔了一跤，躺床上正難受呢！你快進去瞧瞧他，我跟李伯伯拿藥去，去去就回了。”
“大晚上的，你一個人抹黑走路我不放心，我跟李伯伯去拿藥，你照看青兒。”田晉強忍著滿肚子的話沒開口，左右元盛及時趕到沒沒沒事，其他的容後再說也不遲，“你幫我跟爹娘說一聲。”
說完，田晉朝李忠行了個禮，便跟著他一道走了。
田晉心裏頭記掛著事兒，去的時候隨著李忠的步子，回來的時候一口氣跑進門，二話不說就紮進了廚房。
見到妹妹坐在竈臺前燒火，他便松了口氣。
“正好火生好了，快把藥給我。”田夏擰了個熱帕子遞給他擦汗，才不緊不慢的問，“李伯伯說了怎麽煎藥嗎？”
“還是老法子，三碗水煎成一碗。頭兩遍合在一道，早晚分成兩次喝。”
田晉端著盆子去外頭擦洗，把水倒了折回來壓低聲音問道：“剛才進門我沒機會問，那個畜生沒把你怎麽樣吧？”
“我好著呢。”田夏擡眼看到廚房後窗閃過一道影子，直覺那人是柳絮才若有所指的繼續道，“大哥，你說那人會是誰呢？聽他的口氣，我肯定見過這個人。”
“你放心，我肯定能逮著他，管保讓他說出幕後主使。”田晉狠狠的咬牙，拳頭攥的嘎巴嘎巴作響。
“咱們下山的路前幾天剛換過，你說那人是怎麽摸上來的？”
田夏此話一出，引來田晉驚詫的目光，她急忙捂住大哥的嘴，一個勁兒的給他使眼色。
166大失所望
田晉秒懂了妹妹的意思，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下山換著路走也就最近幾天的事兒，你說那人是怎麽知道的？”
“總不能有人給他透了風聲吧？”田夏冷不丁的追了一句，嚇得他對面的田晉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向廚房外張望，“知道你我下山上山走那條路的只有家裏人和元師父。元師父是沒可能透漏風聲的，家裏人就更沒可能了。”
“說的也是。”田夏郁悶的嘆了口氣，畢竟這對一個女生來說是件天大的事。
“交給我，我會查清楚的。”田晉說的是實話，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對妹妹圖謀不軌的人，也不會放過指使他的人。
說到了這兒，田夏猜想偷聽人該走了，卻老天做美的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哢嚓聲，興許是踩到幹柴火了。
田晉耳力驚人，早就聽到外頭有人，等偷聽的人離開不久他就悄無聲息的跟了過去，但結果讓他大吃一驚。他直勾勾的站在黑影裏註視著飄進田青屋裏的裙擺，那身影深深的刻在他腦袋裏，不是柳絮還能是誰？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卻偏偏就這麽撞在眼裏。
那一刻，他腦袋裏是空的。
不知道呆呆地站了多久，當他回過神來卻再沒有回房睡覺，而是一路狂奔上山。
他心裏頭悶的慌，不想呆在家裏，迫切的需要宣洩一番。
田夏只道大哥追出去了，卻沒想到他這一走第二天早上都沒見到人影。
田青喝了藥後睡的很深沈，半夜裏發出一身汗，田夏給他換了身幹凈的裏衣服，見他睡安穩了才在床邊趴著瞇了會兒。
轉天雞叫兩邊她就去了廚房做早點，小泥巴爐子上燉著小米粥，竈臺的大鍋裏下層煮著山藥和地瓜，上層的籠屜裏蒸了苞米面兒的發糕。
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她把前陣子曬的梅幹菜和蘿蔔幹帶了些回來，現下洗凈了放上粗鹽、胡椒粉和少許菜籽油，攪拌均勻後靜置半個時辰等待入味兒。
早晨適合吃清淡的蘿蔔幹，帶回兒粥做好了可以給在窩兩個荷包蛋。
柳絮進門的時候正好撞上田夏窩荷包蛋，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爹的習慣是吃一個荷包蛋，你窩兩個做什麽？”
“娘，青兒不是病了嗎？我尋思給他補補，您不是說吃雞蛋補腦子嗎？”田夏應了一句便把粥放在竈臺上溫著，免得涼了。
柳絮聞言果然噎了噎，不鹹不淡的繼續挑刺：“你這做的什麽粥？”
“按照李伯伯昨晚交代的，做了小米粥，正好爹也愛喝，我還煮了養胃的山藥和發糕。”
她還沒說完，柳絮就聞到了地瓜的味道，不由皺了皺眉：“地瓜吃多了燒心。”
“那是給我和大哥留的，您跟爹和青兒吃餘下那些就成了。”田夏偏就不讓她挑出刺，早就準備的面面俱到，不然大清早的就惹一肚子氣。
她早有準備，柳絮自然吃了癟，悻悻的端著田夏給田青熱好的藥走了。
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田夏冷哼了一聲，暗想她萬別讓自己抓到把柄才好，否則當心吃不了兜著走。
167當局者迷
把飯食端到正堂，田夏便去敲田晉的房門，敲了幾聲沒人應聲，她就推門走了進去，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不免心下生疑，‘大哥這一大清早去哪兒了？’
見不到大哥她急得很，加上昨個兒在鎮上約好了來送木料，匠人晌午陸陸續續就到了，她連飯都顧不上吃，踹了幾個地瓜和幾塊發糕就從匆匆忙忙的出了後門。
她沒歇氣兒的一路跑上山，在元盛院子裏見到正在劈柴的田晉頓時松了口氣。
“大哥，你早起也不跟我說一聲就走呀？”田夏氣喘籲籲，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息，活像一只脫了水的魚。
田晉見她跑的滿頭是汗，不想也知道她有多著急，忙跑進屋裏給她倒水。
可大清早的沒開火，他只好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涼水。
“瞧你們這冷鍋冷竈的，我就知道你們都沒吃呢！給，你和元師父先墊吧墊吧，我這就給你們做飯去，還有個病號等著吃呢。”說完，田夏把懷裏的東西塞給大哥，卷起袖管就向廚房走去。
田晉憨憨的一笑，他平素跟著元盛在山上蹲守獵物，喝涼水吃肉幹慣了，腦袋裏壓根沒有開火做飯哪根筋。
耳房裏的傅遠川早就被劈柴的聲音吵醒了，眼下他又餓又煩躁，直到聽到田夏的聲音才稍稍平覆了些許躁動的心情。
而他的情緒變化被暗衛看在眼裏，不由暗暗偷笑。
他家主子沒看懂自己的心，可他們看得真真的，這就是名副其實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田夏給傅遠川做了雞湯手搟面，還窩了兩個雞蛋，搭配了醬料拌的小涼菜。
叮囑大哥看著中藥鍋子，她這才端著托盤去耳房送飯。
“我弟弟病了，我在家給他做了頓飯才過來，你早就餓了吧？”她笑著放下托盤，湊過來看了看傅遠川臉上的傷口，眼見有愈合的跡象，暗想金掌櫃果然有兩下子，“還是先吃面，等吃好了我再給你換藥。最近幾天得建房子，估摸會怠慢你，你可不許怪我，等搗鼓好了就把你挪到寬敞的房裏去。”
她邊說邊用筷子把面條挑進勺子裏，和著雞湯送到傅遠川嘴邊。
然而，這個男人卻沒張嘴。
“怎麽了？你不想吃面？”田夏不解的看著他，病人鬧脾氣是正常的，可他今天的表現不太正常。
傅遠川朝臉盆努了努嘴，她立刻會意，噗嗤笑出了聲：“行行行，是我疏忽了。”
她笑嘻嘻的拿了溫水來給他洗漱，傅遠川卻目不轉睛的註視著她的側臉。
聽元盛和田晉說，她昨晚差點兒被人給欺負了，換做其他的女孩子哭天抹淚是少不了的，至少也會哭喪著臉。
她可倒好，有說有笑的不說，還有心情跟他打趣，這個女人當真不在乎名節嗎？
據他聽到看到的，田家村有族規有祠堂，是個講究禮教的地方，而田夏明顯是個異類。
她只道傅遠川洗漱幹凈了食欲比前幾日好了很多，卻沒有意識到他註視自己的目光越發意味深長。
168被斷了財路
相對於傅遠川，田夏更在意山上的工程進度，雖說他們請得工人都是好手，可要在入冬前造好房子、打好家具須得趕工才成。
材料費、工人的工錢和吃喝拉撒加在一起也是筆不小的開銷，所幸上次去鎮上的時候田夏又賣了不少藥材，七七八八算下來總算是夠了。
等她想要的暖房和地窖建起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本了。
萬事開頭難，元盛和田晉從那天起就住在了工地，除了輪流幫田夏搬搬擡擡，倆人吃喝拉撒都在山上的工棚。
雖說山上沒有狼，可一磚一瓦一塊木頭都是錢銀買來的，他們和幾個幫工的輪流守夜防盜。
田夏除了給工人們做晌午飯，還得忙活著做醬料。
幸好，元春桃和劉寡婦終於想通了肯到山上來幫工，不然靠她自己哪能忙得過來。
房子按照規劃從簡單的木頭架子一天天變成了帶著屋頂和墻壁的青磚房，田夏別提多美了，可偏偏天不遂人願望，這天她和元盛去鎮上送貨便被餐館掌櫃的告知往後醬料和醉蝦醉蟹都不要了。
起初，他們便定下了合同，只要掌櫃的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她就不會糾纏著掌櫃繼續送貨。
聽說他們的廚子終於研究出來了，不僅如此，鎮上的幾個醬料作坊也做出了一模一樣的海鮮醬和甜辣醬，她也只是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一旁的元盛可要急死了，這個節骨眼上被斷掉了財路，房子還怎麽蓋？
田夏卻半點兒不著急，跟他商量著去更遠一些的鎮子上賣貨。
銀子總歸是賺到了，可來回折騰一趟得多花兩個時辰，人吃馬嚼的算下來反而少了賺頭。
元盛急的直皺眉，可他身邊的田夏還是一臉淡定。
“你怎麽半點兒不著急呢？”元盛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因為太著急他晌午飯都沒心思吃。瞅見田夏遞給他一個雪白的大饅頭，他別開臉，看也不想看。
見他真上火了，田夏才笑著解釋道：“他們做的醬料我瞧了，味道跟我做的差不了多少，可他們的東西存不住。”
存不住是什麽意思？
元盛表示聽不懂，她彎著眼睛提條件：“你個大老爺們比我心還窄嗎？你把這饅頭吃了，我就說給你聽。”
這丫頭還賣上關子了！
可她眼睛彎起來的樣子沒了平素的精明伶俐，倒像個不怎麽聰明的小貓兒，元盛拿過饅頭三口兩口就啃了個精光，還吃了一根蘸醬的大蔥和兩根脆生水靈的嫩黃瓜。
“我吃好了，你這下能說了吧？”他用袖子抹抹嘴，接了田夏遞來的水壺猛喝了幾口。
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把田夏逗笑了，也就不再跟他逗悶子了：“醬料這東西要的就是存的長久，醉蝦醉蟹被費勁把火的做出來也是為了久存，可如果那些個作坊和飯館做的東西存放不住呢？”
“那豈不是白瞎了那些東西？”元盛不自覺的接了一句。
田夏笑著點頭，靈動的眼眸閃爍著靈秀之光……
169喜從天降
“說的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嗎？我做的東西封存的住，他們雖然用的也是陶罐子加黃泥封罐，但炒制醬料的法子不對，那樣的東西被瓦罐一封，等他們用的時候不被臭氣頂出二裏地那才奇怪呢！”
“想不到你還留了這麽一手？”元盛不懂裏面的門道，可她是內行，便也不再擔心了。
大不了起的早些，回去的晚些，多辛苦幾趟，銀子也就賺出來了。
他如此安慰著自己，田夏坐等看商戶們的好戲，而沒過幾日就有自稱是靖海軍的軍需校尉找上了門。
田夏穿過來還是頭一回見當兵的，元春桃卻是見慣了的，笑呵呵的招呼著：“這不是孫猛大哥嗎？是不是我哥讓你給我娘捎信來的？”
“剛子兄弟是讓我捎信回來，不過我來是為了別的。”孫猛看到她就不受控制的臉紅，低眉順眼的開始磕巴。
田夏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偷笑，暗想他也是個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想不到這麽靦腆。
可一轉念，她又怕自己在場人家不好開口，便想轉身離開。
而孫猛恰好在這時候開口：“敢問哪位是田夏姑娘，我們頭兒在鎮子上吃了她做的醉蝦醉蟹和海鮮醬，頭兒說這些東西適合我們出海的時候帶上，他就打發我過來問問價錢。”
“你們頭兒讓你來買我做的醬？”田夏有些蒙圈，她被這個天降的餡餅砸暈了。
半晌過去，她才恢覆了鎮定：“我們這邊都是往飯館供貨，不知道咱們需要多少，就怕我們弄不出那麽多誤事。”
關鍵時刻，她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
供應軍需是天大的事，耽誤了是要掉腦袋的，更別說了現而今靖海軍抗擊的海寇是朝廷最最看重的。
“我們隨船的給養並不算多，這是清單，田姑娘請過目。”說著，孫猛把幾分文書拿了出來繼續道，“價錢我們頭兒也打聽過了，契約裏都寫清楚了，管不會讓田姑娘吃虧。”
田夏更是一頭霧水，對方準備的如此充分是擺明要做這單生意的，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盡管她心裏有些犯嘀咕，可還是把文書從頭至尾梳理了一遍。
靖海軍的需求量是小商戶比不了的，卻沒超出作坊的極限，交貨日期也不緊張，價錢也公道。最好的是，每次貨到結清錢銀，概不拖欠。
總而言之，這是田夏見過最有有利於乙方的合同了。
只是有一條，所有的新品醬料都要第一時間供給靖海軍，當兵的還這麽講究吃食嗎？
田夏越發摸不著頭腦了，可軍需校尉都到了，她是沒可能不簽字畫押了。
孫猛見她面露猶豫，趕忙按照上頭交代的把銀票推過去：“田姑娘，我們頭兒說了，您是小本經營，頭一遭讓我帶了定金過來。”
還有公家主動給定金的？
元春桃也看楞了，田夏這是認識了哪路神仙呀？元崗並不在軍需處供職，她不認為這件事有大哥促成的成分。
可他們哪裏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傳進了另一個人的耳朵。
170撿到寶還愁眉苦臉
經過前段時間的休養，傅遠川半邊臉落了疤，卻已經能說話了，只是他胸口往下的半邊身子發麻，行動不便，還需要臥床靜養。
最近田夏雖然忙，但每天都會按照金掌櫃交代的給他按摩、艾灸，讓他麻木的感覺一天天減輕。
這不，趁著沒人顧得上他，他正扶著桌子和床沿兒溜溜達達。
“主子，靖海軍管軍需的人到了。”暗衛見他腿腳利落了不少，可還是每天在田夏面前裝病秧子，不免一陣無語。
傅遠川若有若無的點點頭，繼續在屋裏打轉。
前幾天，他聽到元盛和田晉兩人嘀咕田夏被鎮上的商戶斷了財路，每到送貨的日子便要早起兩個時辰，天不亮就得出門，天色擦黑才能回來。
即便如此，她還要頓頓不落的操持自己的衣食住行，讓傅遠川有些於心不忍。
又一次，田夏給他艾灸的時候睡著了，被艾灸的灰在胳膊上燙了個板栗大小的水泡，傅遠川便知道不能這麽下去了，就吩咐人讓靖海軍的人過來采買。
靖海軍裏吃飯的人口多，他們總嫌廚子做的飯菜不夠有味兒。明明靠著還海，還總吃不上海裏東西。
而田夏做的醬料和醉蝦醉蟹正好合他們的口味，有了穩定的渠道，她也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為了不給田夏拒絕的機會，他讓人把什麽都準備齊了，卻不想因為這個田夏被搞得一頭霧水，直到送走了吃飽喝足的孫猛還是沒想明白。
元春桃見她悶悶不樂，不由笑出了聲：“你撿到寶了還愁眉苦臉的，總不會覺得這裏面有詐吧？”
“不是……我就是沒搞懂這是怎麽回事。”田夏總覺得事情來得蹊蹺，可又不好把這麽好的事情拒之門外，能搭上靖海軍，她還愁銀子嗎？
又到了傅遠川艾灸的時候，她便端著托盤去了耳房，元春桃和劉寡婦便在廚房的後罩房歇下了。
畢竟還有一頓後晌飯要忙活，午後能歇一會兒是一會兒。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傅遠川急忙回到炕上躺好，靠著炕頭裝模作樣的打盹。
暗衛心累的把桌椅板凳歸置到原來的位置，給他整理好被子才悄無聲息的隱身離去。
主子愛玩，他們就得陪好，讓主子盡興。
被蒙在鼓裏的田夏見他斜靠著睡著了便放輕腳步給他拉了拉被子，可她雙手剛握住被角就被傅遠川鉗住了手腕。她本是跪在炕沿上，一個不防備就跌了下去，好巧不巧的趴在他身上。
暗衛默默扶額，他家主子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田夏擔心壓著他，顧不上自己的大紅臉忙手忙腳的想爬起來，可不知怎麽的，她的腿腳被裙擺絆住，直忙的一腦門子汗才與他拉開了距離。
傅遠川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惶惶然不知所錯，半邊臉的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但田夏並未發覺。
“你還好吧？”穩了穩心神，田夏才紅著臉問道。
171只能吃啞巴虧嗎？
她垂著眼眸，不敢擡頭，傅遠川心裏像被羽毛掃過：“無事。”
“我扶你躺好，你該艾灸了。”田夏低著頭卻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自己，讓她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擺。
硬著頭皮給他做完艾灸，她還因為方才的意外而臉紅心跳，自己這是怎麽了？
“聽說，靖海軍的人來了？”傅遠川看著她的背影，低沈的聲音帶了幾分磁性的低啞。
田夏倒了杯溫水，從瓷瓶裏到處一顆丹藥遞給他：“你的耳朵還真靈。靖海軍的人讓我們提供軍需，我有點拿不準。可人家是官家，又帶來了文書和定金，我哪有理由拒絕？我就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這些話她是不敢對元盛和元春桃他們說的，因為他們未必理解，沒人會把天上掉的餡餅拒之門外。
但直覺告訴她，傅遠川跟旁人不一樣。比如這次在山上建造作坊，他便提議把元盛的院子也桂花進去，這樣能把生活區和作坊分開，元盛後院的小溪也不會受到妨礙。
因為這個，她遇到解不開的難題更願意聽聽傅遠川的意見。
“提供軍需的商人有很多，或大或小林林總總的都有。你就當接了個得罪不起的客戶，天上 下刀子也要按時交貨的那種就行。”傅遠川不緊不慢的開解道，他不希望田夏心裏有壓力，畢竟這是他的一番好意。
既然連他都這麽說，田夏也就沒那麽多顧慮了：“我也只能這麽想了。只是太巧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不也說了，是你想多了。”傅遠川把丹藥混著溫水吞下去，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起了另外一件事，“聽元獵戶說，你前陣子走夜路遇到歹人了？”
“你不說我早就給忘了。”田夏故作輕松的聳聳肩，實則心裏一直沒有忘記那晚的經歷，甚至午夜夢回都能夢見。
是嗎？
傅遠川是萬萬不信的，因為她的手明顯抖了一下。哪怕是一個大男人都不會輕易忘記半夜遇襲這種事，何況她一個沒出閣的小姑娘？
元盛和田晉到底不是調查的料，這件事還是他的人來做吧。
只是艾灸一下，她的心情卻起起落落的，不免讓她更覺疲憊：“我有些困了，回去瞇一會兒，你也睡會兒吧。”
傅遠川微微點頭，田夏給他掖好被子便出去了。
聽著她的腳步聲漸遠，他才召出暗衛低聲耳語了幾句。
這些日子，田夏白日裏就住在西耳房，她明明困了，回到屋裏卻睡不著了。
元盛和田晉沒少在村裏明察暗訪，但始終都沒有頭緒。那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思來想去，她總覺得那個人興許是常年在外頭做工，嫌少在村裏出現的村民。
可這樣一來，查證的南都就更大了。
而且，李桂花一家都搬去了鎮上，據說柳貴找到了份賺錢的差事，一家人恨不能敲鑼打鼓鬧的人盡皆知。
狗頭軍師搬走了，柳絮一下子沒了依仗也變得老實起來，鮮少找她麻煩了。
對方沒了下一步行動，他們連引蛇出洞的機會都沒有，要把那件事搞清楚更是難上加難，難道她只能吃個啞巴虧嗎？
172私會外男
田夏不甘心只是想想，但傅遠川卻付諸了行動。
只是，有些謎底需要田夏自己發現，他需要做個清清白白的旁觀者。
因著有了給靖海軍的供給，田夏特地去趕海，為的是加大海鮮的進貨量，順便往下壓一壓價格。
畢竟給靖海軍的不是小數目，質量說不上是一等一的，也得是上品。
一番計較下來又過去了大半日，田夏去工地上溜達了一圈，見房子已經出具規模，便折了回去。
昨晚上她來了葵水，強撐了一上午實在撐不住了，便想回家飽飽的睡一覺。
左右最近一段時間柳絮去村口的棉鞋鋪子幫工，家裏沒有了這個挑刺的人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好巧不巧的，她剛走到河邊的小樹林就聽到裏面隱隱傳來交談的聲音。
她放輕腳步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靜靜的向不遠處張望，等她看清小樹林裏的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不是柳雪梅嗎？跟她站在一處的男人衣著華貴，莫說縣城，州府都未必找的出這樣名貴的衣料，更遑論那人袖口領口點綴的七彩金絲了。
能用金絲的非富即貴，能用七彩金絲的只有王孫貴胄，或是身負爵位的高官顯貴。
難怪柳雪梅心甘情願跟他在這兒私會，原來是她想攀高枝。
只不過，她不是搬去鎮上了嗎？鎮上地方那麽大，她為何非要來這麽個熟人多的地方私會外男呢？
莫不是李家人又搬回來了？
李桂花寶貝她的很，斷不會讓她一個人住在村裏的，必是這樣了。
自己正愁著找不到黑夜遇襲的幕後黑手，李桂花一家子這就送上門來了，自己也算心想事成了。
李桂花回來了，柳絮知道嗎？
這麽想著，田夏的心裏不由癢癢的，她冒著身子原路返回，加快腳步朝村北的土坯房走去。
饒是李桂花一家子在土坯房裏住了幾個月，院墻改破敗的破敗，柴房該坍塌的坍塌，找就是一副頹敗的樣子，真不知道她這份可憐要裝給誰看？
除了柳絮，誰會可憐李桂花呀？
冷哼了一聲，田夏繞到後頭，悄咪咪的透過破爛的籬笆朝裏張望。
院子裏散養著幾只個母雞，李桂花正驅趕著媳婦和孫女們紡線做活。天氣越發冷了，這時候在院子裏紡線不多時手就凍得蜷縮不起來，但紡線這種活兒需要光亮，坐在院子裏挨凍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只是，她答應過柳香，幫她跟李桂花分家。
現下這個破家，有什麽好分的？倒不如找機會試試她，如果她真心想跟李桂花決裂，讓她去作坊幫忙也不是不行。
左右陳招娣比吳帶銀心善一些，這些年倒沒有往死裏磋磨他們一家。
這麽想著，她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等到柳香一個人呆在院子裏。
機會終於來了，她撿起一塊石頭朝柳香扔過去。
哢噠一聲，石頭落在柳香腳邊，她立刻循著石頭的來向張望。
173異想天開
見她朝這邊看過來，田夏朝她招招手。兩人目光一對，柳香眼鏡瞪得老大，顯然沒想到她會來。
擔心被人發現，田夏趕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出來說話。
交代完，她自去必經之路上找了個蘆葦高的地方等人，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柳香才小跑著朝這邊來。
她四下沒見到人，以為田夏走了，本想趕緊回去，免得又被李桂花打罵。可冷不防胳膊上吃痛，等她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已經被田夏拖進了蘆葦叢。
“放手！”柳香忙不疊掙脫，她胳膊疼的厲害，眉頭都擰到了一起。
田夏察覺到不對勁，不由分說就把她的袖子擼上去，果然見到交錯的淤青，難怪她反應這麽大。
而柳香蠻橫的把她推開，等著她沒好氣的說道：“你個忘恩負義的，當初你是怎麽答應我的？現在你倒好，住著青磚大瓦房，享清福了吧？”
“我尋思你們去鎮上過好日子了，要不是剛才見到柳雪梅，我還不知道你們從鎮上搬回來了。”田夏時不時就向外瞅一眼，她被撞見沒什麽，可柳香是要挨打的。
“還不是我二叔借了錢銀跟人家做生意，結果賠的精光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他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我婆擔心追債的找上門便帶著我們連夜回來了。”說起柳貴，她就恨得牙癢癢。
原來是這樣！
就知道柳貴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想不到他這麽坑！
“可大舅還在鎮上，討債的不會去找他吧？”田夏真心為老實巴交的柳富擔心，她這個大舅舅心眼實誠，耳朵又軟，要是柳貴一頓哭求，說不定他就答應給弟弟還債了。
柳香搖了搖頭，老大不情願的解釋道：“我爹跟幾個工友去給靖海軍修兵營了，討債的且不敢去呢。”
“咱們之前說的我都記得，山上的作坊不多時就要開工了，你要是願意就過來幹活，包吃包住包還有工錢。你若是想回來住也可以，就是每天上下山有些麻煩。”田夏說的幾位真誠，柳香早就聽到了消息自然不疑有他，“這麽好的事你一定有條件吧？”
“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田夏給她扣了丁高帽子，神秘兮兮的扯回剛才的話頭，“知道我看到柳雪梅跟誰在一起嗎？”
聽說與柳雪梅有關，柳香立刻來了興致，她便把剛才見到的一五一十的說了。
柳香難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冷氣，半晌才說道：“柳雪梅居然跟外男摟摟抱抱，她吃了豹子膽嗎？她該不是以為人家會把她這個村姑娶回家吧？”
以柳雪梅的出身怕是連個通房姨娘都算不上呢！
她想憑姿色釣個金龜婿，殊不知世上美人千千萬，京城裏那些個嬌養在深閨的名門閨秀哪個不是如花似玉？
“聽說京城裏的公子哥手段多，你說她會不會被騙了？”田夏說的隱晦，柳香卻噗嗤笑出了聲，仿佛已經預見到了柳雪梅的下場，“你也說了人家手段多，她一個沒見過市面，只知道攀高枝的傻丫頭能抵擋得住？保不齊這時候她已經跟人家暗通款曲了。”
“不會吧？她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田夏總覺得她知道些什麽，假模假式的搖搖頭。
柳香確認四下無人，才湊過來跟她咬起了耳朵。
174你不是要哭吧？
原來柳雪梅在鎮上的時候跟隨李桂花和柳貴去縣城游玩，特地去縣城的佛寺燒香許願，因為縣城突降大雨，他們被迫在山上的佛寺住了一晚。
從佛寺回來後，柳貴和李桂花就對柳雪梅奉若神明，就差找個神龕放上貢品，每日給她燒三炷香了。
把她跟那個男人在樹林裏肆無忌憚的摟摟抱抱聯系起來，也許柳香說的是真的。
“若是她這個月不吃雞，就說明她有貓膩。”柳香篤定柳雪梅失了清白之身，而柳雪梅來葵水吃雞只是個驗證罷了。
這一點，田夏自然想的明白，可她有一點不懂：“既然那個公子哥兒非富即貴，柳貴出事，柳雪梅怎麽不請那個男人幫忙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興許她自己個兒都覺得丟人說不出口呢。”柳香冷笑了幾聲，儼然一副看笑話的嘴臉，“柳雪梅奸猾得很，你咋知道她會對那個男人實話實說？搞不好還會冒充什麽落魄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哩。”
落魄官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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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事先知情，可虎毒不食子，這個女人的心未免太歹毒了。
不行嗎，得想個法子試試她。
165小題大做
田夏盤算著其他，低眉順眼的跟著李忠，兩人一路無話進了田家。
柳絮在屋裏守著田青，看著昏昏沈沈的兒子一臉擔憂，臉上還掛著淚珠子，別提多可憐了。
而田慕之則等在門口把郎中迎進來，依舊禮數周全：“李郎中，這會子還要勞煩你過來，攪擾了。”
“田舉人說哪裏話，鄉裏鄉親的，應該的。”李忠是個不善言辭的，這些年比前幾年話多了不少，但也只是對熟人才會多說幾句。
柳絮見到李郎中忙讓開，請他給田青瞧病，故意摸了摸臉上的淚珠子。
默默嘆了口氣，田夏瞧不上她這幅作秀的樣子，便站在門口沒有跟進去，安安靜靜的專業打下手。
李忠給田青把了脈，發覺癥狀跟田夏說的一模一樣，全然不似柳絮說的出痘發燒什麽的。
盡管柳絮有些不願相信，可也不敢說出口，哪有親媽咒親兒子的？
孩子沒事是好事，誰願意把自己孩子往壞處想呢？
總而言之，柳絮算是吃了個啞巴虧。
門口的田夏接了藥方，跟著李郎中回去拿藥，打算拿回來就給弟弟煎藥。可她還沒出大門就跟田晉撞了個正著，他風風火火的沖進來，見到妹妹便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生怕她少了二兩肉似的。
“哥，你回來了。”田夏清楚他在瞅什麽，也知道他想問什麽，但那件事她跟誰都沒說，自然不想大哥現在提起，便主動說道，“大哥，青兒下山的時候摔了一跤，躺床上正難受呢！你快進去瞧瞧他，我跟李伯伯拿藥去，去去就回了。”
“大晚上的，你一個人抹黑走路我不放心，我跟李伯伯去拿藥，你照看青兒。”田晉強忍著滿肚子的話沒開口，左右元盛及時趕到沒沒沒事，其他的容後再說也不遲，“你幫我跟爹娘說一聲。”
說完，田晉朝李忠行了個禮，便跟著他一道走了。
田晉心裏頭記掛著事兒，去的時候隨著李忠的步子，回來的時候一口氣跑進門，二話不說就紮進了廚房。
見到妹妹坐在竈臺前燒火，他便松了口氣。
“正好火生好了，快把藥給我。”田夏擰了個熱帕子遞給他擦汗，才不緊不慢的問，“李伯伯說了怎麽煎藥嗎？”
“還是老法子，三碗水煎成一碗。頭兩遍合在一道，早晚分成兩次喝。”
田晉端著盆子去外頭擦洗，把水倒了折回來壓低聲音問道：“剛才進門我沒機會問，那個畜生沒把你怎麽樣吧？”
“我好著呢。”田夏擡眼看到廚房後窗閃過一道影子，直覺那人是柳絮才若有所指的繼續道，“大哥，你說那人會是誰呢？聽他的口氣，我肯定見過這個人。”
“你放心，我肯定能逮著他，管保讓他說出幕後主使。”田晉狠狠的咬牙，拳頭攥的嘎巴嘎巴作響。
“咱們下山的路前幾天剛換過，你說那人是怎麽摸上來的？”
田夏此話一出，引來田晉驚詫的目光，她急忙捂住大哥的嘴，一個勁兒的給他使眼色。
166大失所望
田晉秒懂了妹妹的意思，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下山換著路走也就最近幾天的事兒，你說那人是怎麽知道的？”
“總不能有人給他透了風聲吧？”田夏冷不丁的追了一句，嚇得他對面的田晉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向廚房外張望，“知道你我下山上山走那條路的只有家裏人和元師父。元師父是沒可能透漏風聲的，家裏人就更沒可能了。”
“說的也是。”田夏郁悶的嘆了口氣，畢竟這對一個女生來說是件天大的事。
“交給我，我會查清楚的。”田晉說的是實話，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對妹妹圖謀不軌的人，也不會放過指使他的人。
說到了這兒，田夏猜想偷聽人該走了，卻老天做美的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哢嚓聲，興許是踩到幹柴火了。
田晉耳力驚人，早就聽到外頭有人，等偷聽的人離開不久他就悄無聲息的跟了過去，但結果讓他大吃一驚。他直勾勾的站在黑影裏註視著飄進田青屋裏的裙擺，那身影深深的刻在他腦袋裏，不是柳絮還能是誰？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卻偏偏就這麽撞在眼裏。
那一刻，他腦袋裏是空的。
不知道呆呆地站了多久，當他回過神來卻再沒有回房睡覺，而是一路狂奔上山。
他心裏頭悶的慌，不想呆在家裏，迫切的需要宣洩一番。
田夏只道大哥追出去了，卻沒想到他這一走第二天早上都沒見到人影。
田青喝了藥後睡的很深沈，半夜裏發出一身汗，田夏給他換了身幹凈的裏衣服，見他睡安穩了才在床邊趴著瞇了會兒。
轉天雞叫兩邊她就去了廚房做早點，小泥巴爐子上燉著小米粥，竈臺的大鍋裏下層煮著山藥和地瓜，上層的籠屜裏蒸了苞米面兒的發糕。
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她把前陣子曬的梅幹菜和蘿蔔幹帶了些回來，現下洗凈了放上粗鹽、胡椒粉和少許菜籽油，攪拌均勻後靜置半個時辰等待入味兒。
早晨適合吃清淡的蘿蔔幹，帶回兒粥做好了可以給在窩兩個荷包蛋。
柳絮進門的時候正好撞上田夏窩荷包蛋，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爹的習慣是吃一個荷包蛋，你窩兩個做什麽？”
“娘，青兒不是病了嗎？我尋思給他補補，您不是說吃雞蛋補腦子嗎？”田夏應了一句便把粥放在竈臺上溫著，免得涼了。
柳絮聞言果然噎了噎，不鹹不淡的繼續挑刺：“你這做的什麽粥？”
“按照李伯伯昨晚交代的，做了小米粥，正好爹也愛喝，我還煮了養胃的山藥和發糕。”
她還沒說完，柳絮就聞到了地瓜的味道，不由皺了皺眉：“地瓜吃多了燒心。”
“那是給我和大哥留的，您跟爹和青兒吃餘下那些就成了。”田夏偏就不讓她挑出刺，早就準備的面面俱到，不然大清早的就惹一肚子氣。
她早有準備，柳絮自然吃了癟，悻悻的端著田夏給田青熱好的藥走了。
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田夏冷哼了一聲，暗想她萬別讓自己抓到把柄才好，否則當心吃不了兜著走。
167當局者迷
把飯食端到正堂，田夏便去敲田晉的房門，敲了幾聲沒人應聲，她就推門走了進去，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不免心下生疑，‘大哥這一大清早去哪兒了？’
見不到大哥她急得很，加上昨個兒在鎮上約好了來送木料，匠人晌午陸陸續續就到了，她連飯都顧不上吃，踹了幾個地瓜和幾塊發糕就從匆匆忙忙的出了後門。
她沒歇氣兒的一路跑上山，在元盛院子裏見到正在劈柴的田晉頓時松了口氣。
“大哥，你早起也不跟我說一聲就走呀？”田夏氣喘籲籲，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息，活像一只脫了水的魚。
田晉見她跑的滿頭是汗，不想也知道她有多著急，忙跑進屋裏給她倒水。
可大清早的沒開火，他只好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涼水。
“瞧你們這冷鍋冷竈的，我就知道你們都沒吃呢！給，你和元師父先墊吧墊吧，我這就給你們做飯去，還有個病號等著吃呢。”說完，田夏把懷裏的東西塞給大哥，卷起袖管就向廚房走去。
田晉憨憨的一笑，他平素跟著元盛在山上蹲守獵物，喝涼水吃肉幹慣了，腦袋裏壓根沒有開火做飯哪根筋。
耳房裏的傅遠川早就被劈柴的聲音吵醒了，眼下他又餓又煩躁，直到聽到田夏的聲音才稍稍平覆了些許躁動的心情。
而他的情緒變化被暗衛看在眼裏，不由暗暗偷笑。
他家主子沒看懂自己的心，可他們看得真真的，這就是名副其實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田夏給傅遠川做了雞湯手搟面，還窩了兩個雞蛋，搭配了醬料拌的小涼菜。
叮囑大哥看著中藥鍋子，她這才端著托盤去耳房送飯。
“我弟弟病了，我在家給他做了頓飯才過來，你早就餓了吧？”她笑著放下托盤，湊過來看了看傅遠川臉上的傷口，眼見有愈合的跡象，暗想金掌櫃果然有兩下子，“還是先吃面，等吃好了我再給你換藥。最近幾天得建房子，估摸會怠慢你，你可不許怪我，等搗鼓好了就把你挪到寬敞的房裏去。”
她邊說邊用筷子把面條挑進勺子裏，和著雞湯送到傅遠川嘴邊。
然而，這個男人卻沒張嘴。
“怎麽了？你不想吃面？”田夏不解的看著他，病人鬧脾氣是正常的，可他今天的表現不太正常。
傅遠川朝臉盆努了努嘴，她立刻會意，噗嗤笑出了聲：“行行行，是我疏忽了。”
她笑嘻嘻的拿了溫水來給他洗漱，傅遠川卻目不轉睛的註視著她的側臉。
聽元盛和田晉說，她昨晚差點兒被人給欺負了，換做其他的女孩子哭天抹淚是少不了的，至少也會哭喪著臉。
她可倒好，有說有笑的不說，還有心情跟他打趣，這個女人當真不在乎名節嗎？
據他聽到看到的，田家村有族規有祠堂，是個講究禮教的地方，而田夏明顯是個異類。
她只道傅遠川洗漱幹凈了食欲比前幾日好了很多，卻沒有意識到他註視自己的目光越發意味深長。
168被斷了財路
相對於傅遠川，田夏更在意山上的工程進度，雖說他們請得工人都是好手，可要在入冬前造好房子、打好家具須得趕工才成。
材料費、工人的工錢和吃喝拉撒加在一起也是筆不小的開銷，所幸上次去鎮上的時候田夏又賣了不少藥材，七七八八算下來總算是夠了。
等她想要的暖房和地窖建起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本了。
萬事開頭難，元盛和田晉從那天起就住在了工地，除了輪流幫田夏搬搬擡擡，倆人吃喝拉撒都在山上的工棚。
雖說山上沒有狼，可一磚一瓦一塊木頭都是錢銀買來的，他們和幾個幫工的輪流守夜防盜。
田夏除了給工人們做晌午飯，還得忙活著做醬料。
幸好，元春桃和劉寡婦終於想通了肯到山上來幫工，不然靠她自己哪能忙得過來。
房子按照規劃從簡單的木頭架子一天天變成了帶著屋頂和墻壁的青磚房，田夏別提多美了，可偏偏天不遂人願望，這天她和元盛去鎮上送貨便被餐館掌櫃的告知往後醬料和醉蝦醉蟹都不要了。
起初，他們便定下了合同，只要掌櫃的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她就不會糾纏著掌櫃繼續送貨。
聽說他們的廚子終於研究出來了，不僅如此，鎮上的幾個醬料作坊也做出了一模一樣的海鮮醬和甜辣醬，她也只是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一旁的元盛可要急死了，這個節骨眼上被斷掉了財路，房子還怎麽蓋？
田夏卻半點兒不著急，跟他商量著去更遠一些的鎮子上賣貨。
銀子總歸是賺到了，可來回折騰一趟得多花兩個時辰，人吃馬嚼的算下來反而少了賺頭。
元盛急的直皺眉，可他身邊的田夏還是一臉淡定。
“你怎麽半點兒不著急呢？”元盛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因為太著急他晌午飯都沒心思吃。瞅見田夏遞給他一個雪白的大饅頭，他別開臉，看也不想看。
見他真上火了，田夏才笑著解釋道：“他們做的醬料我瞧了，味道跟我做的差不了多少，可他們的東西存不住。”
存不住是什麽意思？
元盛表示聽不懂，她彎著眼睛提條件：“你個大老爺們比我心還窄嗎？你把這饅頭吃了，我就說給你聽。”
這丫頭還賣上關子了！
可她眼睛彎起來的樣子沒了平素的精明伶俐，倒像個不怎麽聰明的小貓兒，元盛拿過饅頭三口兩口就啃了個精光，還吃了一根蘸醬的大蔥和兩根脆生水靈的嫩黃瓜。
“我吃好了，你這下能說了吧？”他用袖子抹抹嘴，接了田夏遞來的水壺猛喝了幾口。
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把田夏逗笑了，也就不再跟他逗悶子了：“醬料這東西要的就是存的長久，醉蝦醉蟹被費勁把火的做出來也是為了久存，可如果那些個作坊和飯館做的東西存放不住呢？”
“那豈不是白瞎了那些東西？”元盛不自覺的接了一句。
田夏笑著點頭，靈動的眼眸閃爍著靈秀之光……
169喜從天降
“說的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嗎？我做的東西封存的住，他們雖然用的也是陶罐子加黃泥封罐，但炒制醬料的法子不對，那樣的東西被瓦罐一封，等他們用的時候不被臭氣頂出二裏地那才奇怪呢！”
“想不到你還留了這麽一手？”元盛不懂裏面的門道，可她是內行，便也不再擔心了。
大不了起的早些，回去的晚些，多辛苦幾趟，銀子也就賺出來了。
他如此安慰著自己，田夏坐等看商戶們的好戲，而沒過幾日就有自稱是靖海軍的軍需校尉找上了門。
田夏穿過來還是頭一回見當兵的，元春桃卻是見慣了的，笑呵呵的招呼著：“這不是孫猛大哥嗎？是不是我哥讓你給我娘捎信來的？”
“剛子兄弟是讓我捎信回來，不過我來是為了別的。”孫猛看到她就不受控制的臉紅，低眉順眼的開始磕巴。
田夏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偷笑，暗想他也是個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想不到這麽靦腆。
可一轉念，她又怕自己在場人家不好開口，便想轉身離開。
而孫猛恰好在這時候開口：“敢問哪位是田夏姑娘，我們頭兒在鎮子上吃了她做的醉蝦醉蟹和海鮮醬，頭兒說這些東西適合我們出海的時候帶上，他就打發我過來問問價錢。”
“你們頭兒讓你來買我做的醬？”田夏有些蒙圈，她被這個天降的餡餅砸暈了。
半晌過去，她才恢覆了鎮定：“我們這邊都是往飯館供貨，不知道咱們需要多少，就怕我們弄不出那麽多誤事。”
關鍵時刻，她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
供應軍需是天大的事，耽誤了是要掉腦袋的，更別說了現而今靖海軍抗擊的海寇是朝廷最最看重的。
“我們隨船的給養並不算多，這是清單，田姑娘請過目。”說著，孫猛把幾分文書拿了出來繼續道，“價錢我們頭兒也打聽過了，契約裏都寫清楚了，管不會讓田姑娘吃虧。”
田夏更是一頭霧水，對方準備的如此充分是擺明要做這單生意的，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盡管她心裏有些犯嘀咕，可還是把文書從頭至尾梳理了一遍。
靖海軍的需求量是小商戶比不了的，卻沒超出作坊的極限，交貨日期也不緊張，價錢也公道。最好的是，每次貨到結清錢銀，概不拖欠。
總而言之，這是田夏見過最有有利於乙方的合同了。
只是有一條，所有的新品醬料都要第一時間供給靖海軍，當兵的還這麽講究吃食嗎？
田夏越發摸不著頭腦了，可軍需校尉都到了，她是沒可能不簽字畫押了。
孫猛見她面露猶豫，趕忙按照上頭交代的把銀票推過去：“田姑娘，我們頭兒說了，您是小本經營，頭一遭讓我帶了定金過來。”
還有公家主動給定金的？
元春桃也看楞了，田夏這是認識了哪路神仙呀？元崗並不在軍需處供職，她不認為這件事有大哥促成的成分。
可他們哪裏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傳進了另一個人的耳朵。
170撿到寶還愁眉苦臉
經過前段時間的休養，傅遠川半邊臉落了疤，卻已經能說話了，只是他胸口往下的半邊身子發麻，行動不便，還需要臥床靜養。
最近田夏雖然忙，但每天都會按照金掌櫃交代的給他按摩、艾灸，讓他麻木的感覺一天天減輕。
這不，趁著沒人顧得上他，他正扶著桌子和床沿兒溜溜達達。
“主子，靖海軍管軍需的人到了。”暗衛見他腿腳利落了不少，可還是每天在田夏面前裝病秧子，不免一陣無語。
傅遠川若有若無的點點頭，繼續在屋裏打轉。
前幾天，他聽到元盛和田晉兩人嘀咕田夏被鎮上的商戶斷了財路，每到送貨的日子便要早起兩個時辰，天不亮就得出門，天色擦黑才能回來。
即便如此，她還要頓頓不落的操持自己的衣食住行，讓傅遠川有些於心不忍。
又一次，田夏給他艾灸的時候睡著了，被艾灸的灰在胳膊上燙了個板栗大小的水泡，傅遠川便知道不能這麽下去了，就吩咐人讓靖海軍的人過來采買。
靖海軍裏吃飯的人口多，他們總嫌廚子做的飯菜不夠有味兒。明明靠著還海，還總吃不上海裏東西。
而田夏做的醬料和醉蝦醉蟹正好合他們的口味，有了穩定的渠道，她也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為了不給田夏拒絕的機會，他讓人把什麽都準備齊了，卻不想因為這個田夏被搞得一頭霧水，直到送走了吃飽喝足的孫猛還是沒想明白。
元春桃見她悶悶不樂，不由笑出了聲：“你撿到寶了還愁眉苦臉的，總不會覺得這裏面有詐吧？”
“不是……我就是沒搞懂這是怎麽回事。”田夏總覺得事情來得蹊蹺，可又不好把這麽好的事情拒之門外，能搭上靖海軍，她還愁銀子嗎？
又到了傅遠川艾灸的時候，她便端著托盤去了耳房，元春桃和劉寡婦便在廚房的後罩房歇下了。
畢竟還有一頓後晌飯要忙活，午後能歇一會兒是一會兒。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傅遠川急忙回到炕上躺好，靠著炕頭裝模作樣的打盹。
暗衛心累的把桌椅板凳歸置到原來的位置，給他整理好被子才悄無聲息的隱身離去。
主子愛玩，他們就得陪好，讓主子盡興。
被蒙在鼓裏的田夏見他斜靠著睡著了便放輕腳步給他拉了拉被子，可她雙手剛握住被角就被傅遠川鉗住了手腕。她本是跪在炕沿上，一個不防備就跌了下去，好巧不巧的趴在他身上。
暗衛默默扶額，他家主子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田夏擔心壓著他，顧不上自己的大紅臉忙手忙腳的想爬起來，可不知怎麽的，她的腿腳被裙擺絆住，直忙的一腦門子汗才與他拉開了距離。
傅遠川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惶惶然不知所錯，半邊臉的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但田夏並未發覺。
“你還好吧？”穩了穩心神，田夏才紅著臉問道。
171只能吃啞巴虧嗎？
她垂著眼眸，不敢擡頭，傅遠川心裏像被羽毛掃過：“無事。”
“我扶你躺好，你該艾灸了。”田夏低著頭卻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自己，讓她渾身不自在，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擺。
硬著頭皮給他做完艾灸，她還因為方才的意外而臉紅心跳，自己這是怎麽了？
“聽說，靖海軍的人來了？”傅遠川看著她的背影，低沈的聲音帶了幾分磁性的低啞。
田夏倒了杯溫水，從瓷瓶裏到處一顆丹藥遞給他：“你的耳朵還真靈。靖海軍的人讓我們提供軍需，我有點拿不準。可人家是官家，又帶來了文書和定金，我哪有理由拒絕？我就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
這些話她是不敢對元盛和元春桃他們說的，因為他們未必理解，沒人會把天上掉的餡餅拒之門外。
但直覺告訴她，傅遠川跟旁人不一樣。比如這次在山上建造作坊，他便提議把元盛的院子也桂花進去，這樣能把生活區和作坊分開，元盛後院的小溪也不會受到妨礙。
因為這個，她遇到解不開的難題更願意聽聽傅遠川的意見。
“提供軍需的商人有很多，或大或小林林總總的都有。你就當接了個得罪不起的客戶，天上 下刀子也要按時交貨的那種就行。”傅遠川不緊不慢的開解道，他不希望田夏心裏有壓力，畢竟這是他的一番好意。
既然連他都這麽說，田夏也就沒那麽多顧慮了：“我也只能這麽想了。只是太巧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你不也說了，是你想多了。”傅遠川把丹藥混著溫水吞下去，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起了另外一件事，“聽元獵戶說，你前陣子走夜路遇到歹人了？”
“你不說我早就給忘了。”田夏故作輕松的聳聳肩，實則心裏一直沒有忘記那晚的經歷，甚至午夜夢回都能夢見。
是嗎？
傅遠川是萬萬不信的，因為她的手明顯抖了一下。哪怕是一個大男人都不會輕易忘記半夜遇襲這種事，何況她一個沒出閣的小姑娘？
元盛和田晉到底不是調查的料，這件事還是他的人來做吧。
只是艾灸一下，她的心情卻起起落落的，不免讓她更覺疲憊：“我有些困了，回去瞇一會兒，你也睡會兒吧。”
傅遠川微微點頭，田夏給他掖好被子便出去了。
聽著她的腳步聲漸遠，他才召出暗衛低聲耳語了幾句。
這些日子，田夏白日裏就住在西耳房，她明明困了，回到屋裏卻睡不著了。
元盛和田晉沒少在村裏明察暗訪，但始終都沒有頭緒。那個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思來想去，她總覺得那個人興許是常年在外頭做工，嫌少在村裏出現的村民。
可這樣一來，查證的南都就更大了。
而且，李桂花一家都搬去了鎮上，據說柳貴找到了份賺錢的差事，一家人恨不能敲鑼打鼓鬧的人盡皆知。
狗頭軍師搬走了，柳絮一下子沒了依仗也變得老實起來，鮮少找她麻煩了。
對方沒了下一步行動，他們連引蛇出洞的機會都沒有，要把那件事搞清楚更是難上加難，難道她只能吃個啞巴虧嗎？
172私會外男
田夏不甘心只是想想，但傅遠川卻付諸了行動。
只是，有些謎底需要田夏自己發現，他需要做個清清白白的旁觀者。
因著有了給靖海軍的供給，田夏特地去趕海，為的是加大海鮮的進貨量，順便往下壓一壓價格。
畢竟給靖海軍的不是小數目，質量說不上是一等一的，也得是上品。
一番計較下來又過去了大半日，田夏去工地上溜達了一圈，見房子已經出具規模，便折了回去。
昨晚上她來了葵水，強撐了一上午實在撐不住了，便想回家飽飽的睡一覺。
左右最近一段時間柳絮去村口的棉鞋鋪子幫工，家裏沒有了這個挑刺的人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
好巧不巧的，她剛走到河邊的小樹林就聽到裏面隱隱傳來交談的聲音。
她放輕腳步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靜靜的向不遠處張望，等她看清小樹林裏的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不是柳雪梅嗎？跟她站在一處的男人衣著華貴，莫說縣城，州府都未必找的出這樣名貴的衣料，更遑論那人袖口領口點綴的七彩金絲了。
能用金絲的非富即貴，能用七彩金絲的只有王孫貴胄，或是身負爵位的高官顯貴。
難怪柳雪梅心甘情願跟他在這兒私會，原來是她想攀高枝。
只不過，她不是搬去鎮上了嗎？鎮上地方那麽大，她為何非要來這麽個熟人多的地方私會外男呢？
莫不是李家人又搬回來了？
李桂花寶貝她的很，斷不會讓她一個人住在村裏的，必是這樣了。
自己正愁著找不到黑夜遇襲的幕後黑手，李桂花一家子這就送上門來了，自己也算心想事成了。
李桂花回來了，柳絮知道嗎？
這麽想著，田夏的心裏不由癢癢的，她冒著身子原路返回，加快腳步朝村北的土坯房走去。
饒是李桂花一家子在土坯房裏住了幾個月，院墻改破敗的破敗，柴房該坍塌的坍塌，找就是一副頹敗的樣子，真不知道她這份可憐要裝給誰看？
除了柳絮，誰會可憐李桂花呀？
冷哼了一聲，田夏繞到後頭，悄咪咪的透過破爛的籬笆朝裏張望。
院子裏散養著幾只個母雞，李桂花正驅趕著媳婦和孫女們紡線做活。天氣越發冷了，這時候在院子裏紡線不多時手就凍得蜷縮不起來，但紡線這種活兒需要光亮，坐在院子裏挨凍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只是，她答應過柳香，幫她跟李桂花分家。
現下這個破家，有什麽好分的？倒不如找機會試試她，如果她真心想跟李桂花決裂，讓她去作坊幫忙也不是不行。
左右陳招娣比吳帶銀心善一些，這些年倒沒有往死裏磋磨他們一家。
這麽想著，她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等到柳香一個人呆在院子裏。
機會終於來了，她撿起一塊石頭朝柳香扔過去。
哢噠一聲，石頭落在柳香腳邊，她立刻循著石頭的來向張望。
173異想天開
見她朝這邊看過來，田夏朝她招招手。兩人目光一對，柳香眼鏡瞪得老大，顯然沒想到她會來。
擔心被人發現，田夏趕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出來說話。
交代完，她自去必經之路上找了個蘆葦高的地方等人，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柳香才小跑著朝這邊來。
她四下沒見到人，以為田夏走了，本想趕緊回去，免得又被李桂花打罵。可冷不防胳膊上吃痛，等她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已經被田夏拖進了蘆葦叢。
“放手！”柳香忙不疊掙脫，她胳膊疼的厲害，眉頭都擰到了一起。
田夏察覺到不對勁，不由分說就把她的袖子擼上去，果然見到交錯的淤青，難怪她反應這麽大。
而柳香蠻橫的把她推開，等著她沒好氣的說道：“你個忘恩負義的，當初你是怎麽答應我的？現在你倒好，住著青磚大瓦房，享清福了吧？”
“我尋思你們去鎮上過好日子了，要不是剛才見到柳雪梅，我還不知道你們從鎮上搬回來了。”田夏時不時就向外瞅一眼，她被撞見沒什麽，可柳香是要挨打的。
“還不是我二叔借了錢銀跟人家做生意，結果賠的精光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他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我婆擔心追債的找上門便帶著我們連夜回來了。”說起柳貴，她就恨得牙癢癢。
原來是這樣！
就知道柳貴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想不到他這麽坑！
“可大舅還在鎮上，討債的不會去找他吧？”田夏真心為老實巴交的柳富擔心，她這個大舅舅心眼實誠，耳朵又軟，要是柳貴一頓哭求，說不定他就答應給弟弟還債了。
柳香搖了搖頭，老大不情願的解釋道：“我爹跟幾個工友去給靖海軍修兵營了，討債的且不敢去呢。”
“咱們之前說的我都記得，山上的作坊不多時就要開工了，你要是願意就過來幹活，包吃包住包還有工錢。你若是想回來住也可以，就是每天上下山有些麻煩。”田夏說的幾位真誠，柳香早就聽到了消息自然不疑有他，“這麽好的事你一定有條件吧？”
“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田夏給她扣了丁高帽子，神秘兮兮的扯回剛才的話頭，“知道我看到柳雪梅跟誰在一起嗎？”
聽說與柳雪梅有關，柳香立刻來了興致，她便把剛才見到的一五一十的說了。
柳香難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冷氣，半晌才說道：“柳雪梅居然跟外男摟摟抱抱，她吃了豹子膽嗎？她該不是以為人家會把她這個村姑娶回家吧？”
以柳雪梅的出身怕是連個通房姨娘都算不上呢！
她想憑姿色釣個金龜婿，殊不知世上美人千千萬，京城裏那些個嬌養在深閨的名門閨秀哪個不是如花似玉？
“聽說京城裏的公子哥手段多，你說她會不會被騙了？”田夏說的隱晦，柳香卻噗嗤笑出了聲，仿佛已經預見到了柳雪梅的下場，“你也說了人家手段多，她一個沒見過市面，只知道攀高枝的傻丫頭能抵擋得住？保不齊這時候她已經跟人家暗通款曲了。”
“不會吧？她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田夏總覺得她知道些什麽，假模假式的搖搖頭。
柳香確認四下無人，才湊過來跟她咬起了耳朵。
174你不是要哭吧？
原來柳雪梅在鎮上的時候跟隨李桂花和柳貴去縣城游玩，特地去縣城的佛寺燒香許願，因為縣城突降大雨，他們被迫在山上的佛寺住了一晚。
從佛寺回來後，柳貴和李桂花就對柳雪梅奉若神明，就差找個神龕放上貢品，每日給她燒三炷香了。
把她跟那個男人在樹林裏肆無忌憚的摟摟抱抱聯系起來，也許柳香說的是真的。
“若是她這個月不吃雞，就說明她有貓膩。”柳香篤定柳雪梅失了清白之身，而柳雪梅來葵水吃雞只是個驗證罷了。
這一點，田夏自然想的明白，可她有一點不懂：“既然那個公子哥兒非富即貴，柳貴出事，柳雪梅怎麽不請那個男人幫忙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興許她自己個兒都覺得丟人說不出口呢。”柳香冷笑了幾聲，儼然一副看笑話的嘴臉，“柳雪梅奸猾得很，你咋知道她會對那個男人實話實說？搞不好還會冒充什麽落魄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哩。”
落魄官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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