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回敬他一個銅板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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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以為今天店裏不做生意，做起了布施的道場了呢！”
哎呦餵，我這個暴脾氣！
說她窮酸相，田夏可以忍。說她是個臭要飯的，她忍不了。
可她還為開口，元盛就沈了臉色質問：“這為店小二，你怎麽說話呢？”
“我就怎麽說，怎麽了？愛聽不聽就這個！”店小二翻了個白眼，嫌棄的把鞭子扔回來。
元盛揚手接住鞭子，拉著臉向前走了一步。
小二以為他要動手便退了一步，而元盛沒有再動。
他松了口氣，被壓制住的氣焰瞬間死灰覆燃：“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可喊人請你們走了？”
“這是二兩銀子，讓你們竈上的大師傅按照這個法子蒸熟籃子裏的東西。”田夏跨步上前，捏著二兩銀子伸出手，方法是她在家就寫好的，只要把紙條從懷裏掏出來就成。
才二兩銀子……
店小二且瞧不上二兩銀子，冷笑著哼了一聲道：“說你們窮酸，果然拿不出手。二兩銀子就想做外頭帶進來的東西，你當我們這裏是街上的路邊攤了，給點錢就代加工？這裏是邀月樓，少拿這些烏糟糟的玩意弄臟了我們後廚。你們不怕，我們還怕壞了其他貴客的口味呢！”
田夏狠狠擰了擰眉，她有點想打人了。
見他們動也不動，店小二拿出了殺手鐧：“你們還不走？好好好，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讓你們嘗嘗邀月樓的厲害！”
110狗眼看人低
夥計一聲令下，便有四五個與他穿著打扮相同的夥計拎著短棒沖出來，熟門熟路的把田夏和元盛圍在當中。
元盛本能的把田夏護在身後，還不忘回頭低聲安慰：“有我呢，別怕。”
她緊緊抱著竹籃，相對於怕挨揍，她更怕醉蝦醉蟹被毀，便順從的往元盛身後躲了躲，這令元盛嘴角平添了一抹笑，但轉瞬即逝，快到讓人不捉不到。
“我們只是想借貴寶地嘗嘗新出壇的醉蟹，萬萬沒有砸場子的意思。要是貴店的菜譜上有這道菜，我們絕不糾纏。可如果貴店在濱海開門迎客，卻連最簡單時令海鮮都沒有，只怕會讓食客們貽笑大方。”田夏擡高了聲音，擡起頭朝樓上張望，她是喊給管事的聽的，而非這些小夥計，“世人皆知，黃酒和膏蟹是絕配，饒是這裏不比江南富庶，可海蟹的美味絕不亞於大閘蟹。而濱海老酒名揚天下，怎麽只有花雕與膏蟹能成絕配，海蟹與老酒就不能呢？”
“少跟他們廢話，亂棍給我轟出去！”招呼田夏和元盛的夥計哪管得了這麽多，二話不說招呼同夥一起趕人。
眼見自己的一番話毫無效果，田夏的心木然一沈，難道醉蟹的生意真的做不成嗎？
她可不想拿後溪的魚兒們做生意，要知道那些魚因為味道獨特，在她生長的年代已然絕跡，再也沒人知道它們的味道。
元盛拉開架勢要大幹一場，卻不想夥計們剛掄起棍棒就被一個穿褐色綢緞長衫的中年男子喝止。
“大清早的鬧什麽？”
接待田夏和元盛的夥計畢恭畢敬的回答：“二掌櫃，他們來鬧事，我們正在攆人。”
“今天是盤賬的日子，你們鬧成這樣就不怕大掌櫃怪罪？”中年男子臉色一沈，嚇得一眾夥計臉色發白。
此人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卻頗有威壓，想來是酒樓管事的。
而他口中說的大掌櫃只怕是酒樓老板，很有可能是那種只管盈利，不管運營的甩手掌櫃。
如果醉蟹被這個人看上，少賺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這人好不好打交道。
“二位剛才也聽到了，今日是本店盤賬的日子，後晌才開門做生意。況且，本店有本店的規矩，不做外帶的食物，若是二位真想嘗醉蟹的美味，不妨去街口的酒肆，那邊對食客素來有求必應。”二掌櫃態度極好，卻也帶著滿滿的鄙視。
田夏本以為像邀月樓這等規模酒樓的掌櫃必然有容人之量，即便度量不夠大，也有嘗試新菜品的勇氣，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她不由笑了：“想不到邀月樓也是個故步自封的，算我們來錯了地方。”
她決定要走，元盛自然沒有意見。
只是，來都來了，這麽輕易的走掉真的好嗎？
元盛腳步放緩，明顯帶了遲疑，而田夏健步如飛，沒有半點兒留戀。
她篤定酒樓二掌櫃不會挽留，便索性按照他的指引去了街口名為好再來的小酒館，這家掌櫃的倒熱情，聽說田夏想吃自己帶來的吃食便讓夥計端來了盤子。
當田夏打開竹簍裏的瓷碗，酒香混著鮮香撲面而來，掌櫃立刻被奇特的味道所吸引。
111鮮香味美
“田姑娘，這是……”好再來酒館的房掌櫃眼冒晶光，看到瓷碗裏泛著酒香，色澤紅潤的螃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元盛只在田夏裝盤的時候聞了一鼻子，現下真正的香氣冒出來，他禁不住為之側目。
想不到，她不僅做飯好吃，做海鮮還有一手。
螃蟹聞著都這麽美味，想必味道更是好的沒話說了，難怪她要拿螃蟹做生意了。
他對田夏又多了幾分欣賞，而房掌櫃已然迫不及待的動筷子了。
田夏對自己做的醉蟹很有信心，便請房掌櫃和元盛先行品嘗。怎奈事到臨頭，她還是不錯眼目的註視著元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表情。
房掌櫃和元盛都是漢子，面對美食也不講究，索性清晨時分客人稀少，兩人便上手了。
掰開螃蟹就看到蟹殼上被黃酒浸泡的金燦燦的蟹黃，蟹黃泛著光澤、又濃又稠，活像一個小山包，一口下去唇齒留香，既有螃蟹的鮮香，又帶著濃郁的酒香，這兩種味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酒香沒有奪走螃蟹的鮮美，螃蟹的腥氣也被剛剛好的作料配比遮蓋的無影無蹤。若是作料多一分便有損螃蟹本身的味道，少一分則掩蓋不住海鮮固有的腥氣，真真是妙不可言。
初冬時分，來一盤醉蟹，喝一口熱乎乎的老酒，絕對算得上人生樂事。
元盛一口氣幹掉了三只海碗大小的螃蟹，舒舒坦坦的喝光了老酒，整個人都清爽起來。
看到元盛和房掌櫃心滿意足的樣子，田夏不由暗喜，幹脆送給房掌櫃一個秘方：“房掌櫃，螃蟹性涼，溫老酒的時候可以加幾片生姜，這樣煮出來的黃酒略帶一點辛辣，能抵消螃蟹的寒涼。畢竟，平時蒸螃蟹都要配姜醋汁，而如此一來就免了這項麻煩，還能多一分品酒的樂趣。”
“對對對，還是田姑娘有見識，我方才還在想姜醋汁要怎麽加呢！醉蟹美味，跟姜醋汁搭配總差那麽點兒意思。”房掌櫃專心給自己找補，田夏也懶得拆穿他，只是笑著點點頭，“房掌櫃果然是行家。”
房掌櫃切入正題之前，打算試試她的法子，便讓夥計按照她說的，往每壺老酒放銅錢大小的三片鮮姜，這才轉而看向田夏：“田姑娘，你這醉蟹價錢怎麽算？”
“我打算從您售賣醉蟹的收成裏抽傭……”
她輕飄飄的說完便靜靜的看向房掌櫃，一臉人畜無害的單純。
而房掌櫃卻是一臉吃驚，這小姑娘的心可夠大的，把自己當冤大頭了嗎？
頓了頓，他才和顏悅色的開口：“田姑娘，凡是做吃食的都將就個去新奇。你這個醉蟹雖占了這一點，卻太過簡單。莫說我竈上的大師傅試幾次便能搞出一模一樣的，尋常人家做到也非難事。所以，抽傭一說恕我不能答應。”
話糙理不糙，元盛雖是心下不快，卻無話反駁，便偷眼看向田夏。
姜燉老酒的味道絲絲縷縷傳來，田夏並不著急作答，打算等房掌櫃喝上一口再說。
“醉蟹不難做，哪怕是外行，多搗鼓幾次也能摸出些門道。既然房掌櫃不同意抽傭，那咱們就來談談價錢。只不過……”稍稍一頓，田夏靈秀的眸中泛起一抹晶亮。
112專賣醉蟹
任誰都聽得出田夏有意識的停頓，重點在後半段，房掌櫃和元盛都豎起了耳朵。
“只不過，若有朝一日我向其他酒樓供貨，你可不能惱。”說完，田夏朝著房掌櫃禮貌的欠了欠身。
見房掌櫃當場就變了臉色，她才不緊不慢的解釋道：“我這醉蟹雖是小東西，但您也說了勝在創意，被旁人琢磨出來並非難事，若是其他店鋪找上我，我總不能把到手的銀子推出去，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話糙理不糙，把醜話說在前頭，總好過日後出了事才互相指責。
只是，看她年紀不大，卻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老成，還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呀！
“田姑娘話雖沒錯，但我也不想被同行搶了生意。不如這樣，咱們立刻規矩，在鎮上有人仿造出醉蟹之前，你的醉蟹只能賣給好再來酒館。一旦有人仿造出醉蟹，你我之間就不存在專賣和專買的關系了。”
房掌櫃說完，元盛就皺了皺眉，這個人好生霸道，哪有這麽多生意的？
他明擺著欺負田夏年紀小，自己不能坐看田夏吃虧。
元盛在桌下朝她擺擺手，田夏會意的給他使了個眼色，轉而看向房掌櫃：“那就一言為定，若有人也做出醉蟹，您可以買別家的，我也可以賣給他人。可既然房掌櫃想專賣醉蟹，那這價錢……”
她沒有明說，可潛臺詞再清楚不過。
專賣的價錢等同於獨一份，價錢自然要高上一截。
“價錢好商量，好商量。”房掌櫃是個老狐貍，他想抻一抻田夏，等到她失去耐性再乘機壓價。
而夥計正好端來了姜片燉老酒，他便趁機招呼元盛一起嘗嘗。
瓷碗裏還剩下一些醉蟹，他喝了一口略帶辛辣的老酒，在吃一口帶著酒味的蟹肉，之前因為螃蟹而帶來的寒涼之氣被瞬間清空，整個胸膛都暖和和的。
這樣看來，不光醉蟹可以配姜片燉老酒，冬日裏這也能賣個好價錢。
元盛喝光了碗裏的老酒，額頭被逼出了一層薄汗，這東西對他來說太多燥熱，不如常溫的老酒喝著痛快。
但並非人人都像他有這麽壯的火力，對普通人來說姜片燉老酒的確是物美價廉的驅寒之物。
他越發佩服田夏的頭腦，看房掌櫃面露奸詐，他總擔心田夏會吃虧。
“這樣吧田姑娘，醉蟹按照數量計算價錢，像今日這麽大的醉蟹一只十個銅板，酒碗這般大小的六個銅板，不知道這價錢是否和你的心意？”
這個價錢還算公道，畢竟醉蟹做起來容易，要仿造也很快。
既然早知道手藝會被人鉆營去，她是不會只靠這一項賺錢的。更何況，立冬前不會再有海蟹，濱海這兒難尋河鮮，這檔子生意是做不長遠的。
如果沒有傅遠川，她樂得把醉蟹醉蝦跟元盛和兩個兄弟分著吃了。
而今，傅遠川命懸一線，她早就和元盛商量好了買山地，只能另覓賺錢的法子貼補醫藥費。
“價錢公道的。房掌櫃，咱們簽個文書如何？”田夏擔心房掌櫃反悔。
“田姑娘好講究，咱們就簽個文書。”他更加不敢小覷這個女娃娃，急忙吩咐賬房拿來筆墨紙硯。
113豬鼻子插大蔥
賣掉了醉蟹，她和元盛分別拜訪了城北、城西和城東的幾個飯莊，把手裏的幹鮮海貨和醉蝦賣掉，這才轉回藥鋪與接傅遠川。
另一邊，田晉和田青去藥鋪尋找田夏和元盛，卻被告知他們去了邀月樓。
兩人去了邀月樓非但沒找到人，反而被幾個夥計奚落了一番。田晉是個悶葫蘆，田青年紀小說不過去那麽多人，兩個人便帶著一肚子怨氣回到藥鋪街對面的茶棚，等候田夏和元盛。
兄弟二人氣的不行，要不是田晉不想惹麻煩，一定會狠狠教訓邀月樓那些夥計。
田青人不大，可誰願意被當成要飯的？
他們客客氣氣的走進酒樓，好說歹說他們是來找人的，結果那些夥計不由分說就拿著短棍驅趕他們，還口口聲聲說他們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明明沒錢還要來邀月樓。
邀月樓的夥計眼睛都長在天上，他們的掌櫃能好到哪兒去？
破地方，居然還有那麽多有錢人去吃飯，難道稱銀子的官紳們都跟邀月樓的夥計們一個德行？
若真是這樣，田青便不想考學了。
“哥，你說我姐和元大哥去哪兒了？”田青灌了一肚子茶水，在路上吃的一個菜窩頭早就消化殆盡，越喝水越餓，“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他們咋還不回來？”
田晉從懷裏摸出一個烤土豆，田青看了就連忙擺手：“哥，我吃那個燒心。”
“就你事兒多。”田晉嘴上嫌棄弟弟，可還是摸出僅有的幾個銅板給他買了個剛出爐的高爐芝麻燒餅。
看著弟弟吃的滿臉都是白芝麻，他不由笑了。
田青不舍得自己獨吞，分出一半給大哥，卻被田晉拒絕了。
“吃你的，省的再喊餓。要是大妹和元師父買賣做的不順當，怕是賣藥材的錢都要給傅遠川瞧病。待會子你問清楚了再說話，別惹大妹不高興。”田晉心疼弟弟，更揪心妹妹。
眼下，家裏家外全靠田夏，他這個做哥哥的除了保駕護航，連個像樣的主意都拿不出。
他沒有元盛見多識廣，幫不上忙就算了，可不能再給妹妹添亂了。
說完，田晉就著沒什麽滋味的茶水啃冰冷的烤土豆。
田青乖巧的點頭，看著大哥不自覺的眼眶泛酸。照理說，家裏境況會越來越好，卻不見大哥高興。
到鎮上那麽長的路也不見大哥說些什麽，田青猜到他有心事，可又不知道怎麽開解他。
“大哥，我要是你就去考武狀元，學元家二哥當兵也行。你身手那麽好，還識字，到了靖海一定有作為的。我昨個兒聽春桃姐說，元二哥已經是千夫長了呢！”田青覺得大哥悶在家裏會憋出病來，變著花樣給他出主意。
在他看來，靖海軍是威風凜凜的存在，他們剿滅海寇，鎮守海疆，手拿長刀、身穿玄色輕甲，想想就威風。
可他哪裏曉得，海寇狡猾兇狠，大都是沒人性的。元春桃的二哥能上千夫長，必定在血裏水裏滾了三滾。田晉要是投了軍，豈不是把家都扔給了田夏，妹妹才多大，他怎麽忍心？
身邊的田青還在嘰嘰喳喳，田晉忽然肩頭一沈。
114激動的無法言說
田晉手裏的土豆吃到一半，肩頭被人猛地一拍，他差點兒被噎著，卻還是警覺地回頭張望。
而他看到的是一個圓滾滾、冒著熱氣的荷葉，濃濃的肉香撲面而來。
他正在犯迷糊，田青已然歡呼著跳起來。
“姐，元大哥，你們回來了！”
“那邊的高家爐包鍋貼吃過的都說好，晌午飯咱們去哪兒吃。”田夏眼尖，伸手拿走田晉手裏的大半個烤土豆，“大哥，快別吃這個了，咱們喝甜沫兒吃包子去。”
“走走走，大妹賺錢了。”元盛湊在田晉耳邊說了一句，不等他回話就把人強行拖走。
饒是如此，他還是要問清楚的：“賺，賺了多少？”
“夠買地吃飯，也夠給傅遠川瞧病，這下你能敞開肚皮吃了嗎？”田夏見大哥不依不饒，笑著調侃他。
田晉憨憨的撓撓頭，雖是不好煞風景，可他總要提醒幾句：“有了錢不能大手大腳，他那病……我估摸著挺燒錢。”
他此話一出，田青也跟著擔心起來，拉拉田夏的袖子追問道：“姐，要不然你去藥鋪問問要花多少銀子，要是咱錢不夠咋辦，總不能把那個受傷的人扔下不管吧？”
聞言，田夏噗嗤笑出了聲。
元盛也笑著搖頭，搞得田晉和田青兄弟倆兩頭霧水。
“別說咱的錢足夠，就算不夠也能跟金掌櫃賒賬，下次送貨到鎮上結了賬再清賬就是。”田夏耐心的解釋，邊說邊拉著弟弟往包子鋪走去。
高家爐包在鎮上很出名，普通人家少油少肉，更遑論吃水油的煎包煎餃了。
而這家鋪子用的是不是豬油，而是花生壓出來油。濱海州地薄，多山地、沙地，花生產量多，吃不了又怕生蛀蟲，有些人家就送去油坊榨油。
據說，高家用的油是沙地裏出得花生，顆粒飽滿油分多，出來的油香而不膩。
但初榨的油只有達官顯貴吃得起，小戶人家圖便宜吃的大都是第三茬、第四茬，也有人家實在買不起油便低價買油坊的花生渣滓，拿回家用大火熬出油，餘下的花生渣滓混在雜糧面裏做成吃食，頂餓還解饞。
剛剛路過高家包子鋪的時候，田夏聞到了熟悉的花生油的味道，立刻被吸引了。
說實話，她穿來之前半點兒動物油都沒碰過，肥肉碰都不碰，看到都犯惡心，跟別說吃油了。
所以，她聞到花生油味道的激動可想而知，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也不知道那油是怎麽賣的，若是不貴就買桶回去。
田青只當有包子吃，夠油水，還管飽，美的不要不要的，吃的嘴上臉上冒油光。
擔心他噎著，又怕他吃多了不克化，田夏讓他蘸著醋吃包子，消食解膩。
而田晉喝著帶著爆香的蔥段、鹵花生的雜糧粥，別提多舒坦了，剛剛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土豆總算被送下去了。
他和元盛飯量大，田青這個半大小子也是個能吃的，一盤爐包二十個、一盤鍋貼30個，他們四個人一共吃了四盤包子、三盤鍋貼，臨走的時候還給田慕之和柳絮打包了些蒸包和熟食。
秋高氣爽的天氣，四個人吃飽喝足慢悠悠的溜溜達達，左逛逛右看看，忽然田夏註意到街對面的估衣店。
115親人帶來的溫暖
“走，陪姐去那邊瞧瞧。”
田青不明所以，朝田晉和元盛喊了一聲便被田夏牽著走了。
她盤算著給傅遠川買身衣裳，元盛統共就那麽幾套衣裳，分給傅遠川一半，他自個兒穿什麽？
田晉和田青也該置辦幾件，往後他們總往鎮上的各個店面跑，總不能穿的補丁摞補丁。不如先買兩身湊合湊合，等扯了布料再做兩身。
估衣店裏的東西有新有舊，她自然要買新的。
元盛和田晉以為田夏這個姑娘家要給自己買衣裳，不好跟進去，索性並排蹲在門口嘮閑天，順便看著騾車。
她穿越前好歹在時尚圈裏有頭有臉，無論誰隨便掃一眼就能把尺寸摸個八九不離十，因而她三下五除二就給同來的三大一小四個爺們選好了成衣。
她買的痛快是因為衣服是新作的，因著布料是別人當的，而當鋪存久了擔心料子被蟲子給咬了，這才賤賣給估衣店。
估衣店費點兒手工做成成衣，上架頭一天就被田夏姐弟倆給撞上了。
一口氣買了六套衣裳，她又去不遠處的布店買了兩匹細布，打算回去之後抽空做成裏衣。
外衣能將就，穿在裏面可不能湊合。
田夏還在結賬，田青就抱著衣裳歡歡喜喜的跑了出去。
“元大哥，真是姐姐買給你的，她說你的膚色適合藏青色。”田青把衣裳塞給元盛，一副求表揚、求認同的表情。
元盛也很給面子，拿著衣裳比了比，笑著問田青：“你瞧著咋樣？”
“好看。”
“好，好看，比你眼下穿的衣裳好看。”
得到田家兄弟的一致好評，元盛的心裏更暖了。饒是田夏送他衣裳有答謝的成分，他也心裏美。
他自顧自的暗喜，田青的顯擺還在繼續。
“大哥，這是你的，這是我的。另一身兒我換上了，你看俊不俊？”說著，他展開雙手在田晉面前轉了一圈。
上下打量著弟弟，田晉挑起了大拇指：“俊，你像咱爹，穿啥子都俊哩。”
“大哥，你換上新衣裳保準也俊。”田青比過年吃肉丸餃子還高興，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摸著細布的料子，田晉心裏像被塞了圖棉花，家裏的日子終於有奔頭了。
三個漢子見田夏只拎著連卷細布，不免有些奇怪。
田晉不忍心妹妹苛待自己，把東西接過來順勢問道：“你咋不給自己添幾身衣裳？除了你出嫁前扯了一身，你都多久沒給自己添置了？”
見哥哥有些惱了，田夏像在三九天裏被太陽曬過似的，心裏暖烘烘的。
這就是親人帶來的溫暖吧，真好！
“我倒是想給自己添置新衣裳，可這都後晌了，咱們再不去接傅遠川，天擦黑了山路不好走。平日裏，咱們走路沒什麽，可今個兒還有騾車呢！反正明日咱們還要來送貨，明個兒再說。”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田晉也再堅持，隨著他們去接傅遠川，順便給做豆腐的田三番抓藥。
他們趕著回村，另一邊的藥鋪後堂裏卻是另一番情景。
116讓他少來煩我
金掌櫃想破頭也想不到田夏無意中救下的居然是杏林堂的東家傅遠川，他恍神了半盞茶的時間才回神。
京城傳來消息，東家失蹤了一個月，跟隨東家左右的暗衛不知所蹤。
然，金掌櫃最清楚東家早在一月前離開京城，抵達濱海州不久就失去了消息。
傅遠川次次來濱海州除了要督辦聖上交辦的差事，更重要的是為了尋找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藥王。
只是，東家再次出現竟變成了這幅樣子，金掌櫃不由愕然。
“東家，東家……”金掌櫃小心翼翼的呼喚，見傅遠川睜開眼睛才松了一口氣，“可算見著您了，京城昭王派人詢問靖海軍的軍需補給，端王一直想插手靖海軍的軍務，昭王望您提防一二。因著尋不到您，軍需的事兒昭王會另派人操持。”
“本就是他的事，非要煩到我頭上。叫人回他，軍需的事兒隨他去，莫要再來煩我。”在自己人面前，傅遠川氣場全開，沒有分毫收斂。
昭王重要嗎？
皇命重要嗎？
要是他命沒了，天上地下除了閻王爺，誰也管不到他。
算他那個當王爺的表兄識相，知道他顧不上那些個勞什子。若是在這時候讓他做這做那，不等他好便會有人收拾昭王了。
而金掌櫃清楚昭王和自家主子關系親厚，倆人穿一條褲子都嫌肥，平素裏互懟是常態，他早就習慣了。
令他意外的是傅遠川居然毀容了，到底是誰手這麽黑，能讓他家主子早了暗算：“您在屬下的地界沒了消息，屬下該以死謝罪的。”
“少說那些個沒用的。”傅遠川掃也不掃他，也不知田夏那丫頭給他敷了什麽，感覺舒坦了不少。臉上的膿瘡雖是不見好，可再躺下去人都要廢了，他便雙手撐著坐起來。
金掌櫃急忙給他在背後墊了個墩子，然後捏了一撮兒他臉上的藥泥聞了聞：“蕨根汁、石斛和……魚肉！？怎麽會有黃瓜味兒的魚肉？東家贖罪，屬下委實不知這魚是什麽品種……興許是山裏不知名的品種吧？”
傅遠川猛然想起，田夏熬得魚湯也是一股子黃瓜味兒，沒有半點兒魚腥。
想來，清熱解毒是那魚的功效，不然他一個重傷中毒的病人吃魚反而不利於傷口愈合。
“不過，田姑娘懂藥材，只是不會把脈瞧病，倒是有些可惜。”金掌櫃言語中流露出對田夏的好印象，卻又不敢再多說些什麽便忙著給傅遠川解毒治傷。
一直忙活到午後，傅遠川才服了藥睡下，待他睡安穩，金掌櫃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傅遠川遭人暗算中毒，這件事不能讓外人知曉，他只能通過暗衛聯絡遠在京城的昭王。見到金掌櫃發出的信號，今日負責值守的是暗衛首領淩九才悄然現身。
他和暗衛們在前天夜裏尋到了傅遠川，只是沒能瞞得過元盛，雖是美中不足，卻好在無傷大雅。
今個兒一早，他們默默從田家村跟到了杏林堂，也就自然知道田夏在為傅遠川的醫藥費奔波，還差點兒被邀月樓的夥計圍毆。
因而，聽完傅遠川的交代，淩九便忍不住要說幾句。
117去留之爭
“救下主子的田姑娘為了主子的藥費差點兒挨了打，待會兒算賬的時候你可手下留情。若是花光了她的銀子，當心主子沒飯吃。”
咳咳……
被他這麽一提醒，金掌櫃恍覺自己忘記請示傅遠川是否需要跟著田夏回田家村。
畢竟，田家村太簡陋，不適合傅遠川的身份。
更別說，他渾身又是毒，又是傷，任誰也不放心他回去那個缺醫少藥的地方。
不若自己找個借口留住傅遠川，讓田夏他們就此斷了跟主子的聯系，這樣對他們好，對主子更好。
可他又一轉念，淩九是最了解傅遠川的，聽他的意思主子似乎要回田家村。
左右他都沒資格拿主意，還是等主子睡醒了再說。
傅遠川中了奇毒，暫時無藥可解，只能用針灸配合湯藥、外敷藥劑壓制。只是，能壓制多久說不好，還是要盡快找到解藥。
後晌一過，田夏和元盛他們就到了。
因為要把傅遠川背出去，元盛照舊跟了進來，留下田晉和田青照看騾車。
“金掌櫃，我們送來的人怎麽樣了？”田夏摸了摸袖子內兜的也銀子，擔心耗費的錢銀太多，耽誤了買地。
傅遠川還睡著，金掌櫃不免有些為難：“他傷的不輕啊，臉上的膿瘡是中毒所致，暫時我還沒找到對癥的解毒方劑。你們若是信得過我就把人留在這兒，他的毒性要靠針灸壓制，如果他再次毒發，就算你們插上翅膀飛過來，他也未必有命在。”
居然這麽嚴重？
田夏和元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轉瞬間交換了眼色，當即有了決斷。
“實不相瞞，不是我們信不過您的為人，而是他惹下的麻煩不小。救下他當天就出了事，不然我們也不會送他來瞧病還要走後門。您是好心，可要是因為您留下他而招來殺身之禍就不好了。”田夏言辭誠懇，一心為自己的財神爺著想。
她不清楚金掌櫃與傅遠川的關系，而對方卻巴不得給傅遠川換個環境：“醫者治病救人是本分，我也是怕他發病出事，到時候，你的一番善舉不是泡湯了嗎？”
“可是……”田夏打心底擔心金掌櫃有閃失，卻又不能把傅遠川招來殺手的事說出去。
她猜想傅遠川身份尊貴，是原身後半輩子的大靠山，可這裏的官兒未必是個長眼的。
要是金掌櫃或者店裏的夥計膽小怕事去衙門報官，他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論如何，她都得把傅遠川帶走。
“可是，人終究是我們救下的。況且，在醫館醫治想來比抓藥瞧病花費大。我一個小丫頭救人本就是舉手之勞，總不好為了他連一家人的口糧都搭進去。金掌櫃，您還是行行好，讓我們把人帶走吧。在鎮上住一宿得多少錢銀，更別說住在您這兒了。”田夏可憐兮兮的懇求，皺皺巴巴的小模樣幾乎要哭出來。
元盛瞧她演戲賣力，便給她加了一把柴：“金掌櫃，不是我們疼錢銀，而是本就不富裕。今日賺下的錢銀也是要另有用處，若是都用在他身上，只怕……”
金掌櫃正要回絕，在後院伺候傅遠川的夥計跑過來跟他耳語了幾句，他與田夏交代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匆匆離去讓田夏和元盛的心登時提了起來，總不會是傅遠川出了什麽事吧？
118中毒已久
田夏和元盛都有些擔心，想跟進去看看，可這裏畢竟是金掌櫃的地方，他們不好亂闖便在堂上等候。
“我怎麽覺得金掌櫃不想放傅遠川走呢？總不會他是個逃犯，被朝廷下了通緝令，金掌櫃要把他送去衙門換賞銀吧？”她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作為傅遠川身份的知情人，元盛沒有她那麽悲觀，反而認定金掌櫃是傅遠川的手下或對頭，否則他極力挽留傅遠川這個病人作甚，更沒有必要急著讓傅遠川跟田夏撇清關系。
總之，如果金掌櫃還不同意放人，他只能用搶的了。
以傅遠川現下的處境，無論金掌櫃是他的對頭還是同夥，都不會強行追擊。所以，把人安全帶走的把握有七成。
藥鋪後堂的凈室中，傅遠川感覺輕快了不少，經脈酸麻脹痛的不適感消失不見，只是他稍稍運力心口就劇痛難當，想來還是不能運用內息的。
他正在低頭穿鞋，金掌櫃就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蹲下身替他穿鞋。
“東家，您要回田家村？”
金掌櫃給傅遠川準備了蜀錦的新衣裳，而他還穿著帶著補丁的粗布短打，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傅遠川指了指茶壺，金掌櫃立刻會意的倒了杯茶雙手奉上。
他潤了潤喉嚨才緩緩說道：“藥王谷就在田家村的後山，想解我身上的毒，只有找到藥王。所以，我必須回去。”
“可是……藥王谷就算再隱秘，屬下在濱海州經營了這麽多年，也未曾聽到絲毫風聲，您確定藥王谷就在田家村嗎？藥王避世隱居已久，為何不選一個更為閉塞之處，反而會選在田家村？”金掌櫃提出了異議，畢竟田家村配不起身份高貴的傅遠川。
“大隱於市，若是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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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餵，我這個暴脾氣！
說她窮酸相，田夏可以忍。說她是個臭要飯的，她忍不了。
可她還為開口，元盛就沈了臉色質問：“這為店小二，你怎麽說話呢？”
“我就怎麽說，怎麽了？愛聽不聽就這個！”店小二翻了個白眼，嫌棄的把鞭子扔回來。
元盛揚手接住鞭子，拉著臉向前走了一步。
小二以為他要動手便退了一步，而元盛沒有再動。
他松了口氣，被壓制住的氣焰瞬間死灰覆燃：“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可喊人請你們走了？”
“這是二兩銀子，讓你們竈上的大師傅按照這個法子蒸熟籃子裏的東西。”田夏跨步上前，捏著二兩銀子伸出手，方法是她在家就寫好的，只要把紙條從懷裏掏出來就成。
才二兩銀子……
店小二且瞧不上二兩銀子，冷笑著哼了一聲道：“說你們窮酸，果然拿不出手。二兩銀子就想做外頭帶進來的東西，你當我們這裏是街上的路邊攤了，給點錢就代加工？這裏是邀月樓，少拿這些烏糟糟的玩意弄臟了我們後廚。你們不怕，我們還怕壞了其他貴客的口味呢！”
田夏狠狠擰了擰眉，她有點想打人了。
見他們動也不動，店小二拿出了殺手鐧：“你們還不走？好好好，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讓你們嘗嘗邀月樓的厲害！”
110狗眼看人低
夥計一聲令下，便有四五個與他穿著打扮相同的夥計拎著短棒沖出來，熟門熟路的把田夏和元盛圍在當中。
元盛本能的把田夏護在身後，還不忘回頭低聲安慰：“有我呢，別怕。”
她緊緊抱著竹籃，相對於怕挨揍，她更怕醉蝦醉蟹被毀，便順從的往元盛身後躲了躲，這令元盛嘴角平添了一抹笑，但轉瞬即逝，快到讓人不捉不到。
“我們只是想借貴寶地嘗嘗新出壇的醉蟹，萬萬沒有砸場子的意思。要是貴店的菜譜上有這道菜，我們絕不糾纏。可如果貴店在濱海開門迎客，卻連最簡單時令海鮮都沒有，只怕會讓食客們貽笑大方。”田夏擡高了聲音，擡起頭朝樓上張望，她是喊給管事的聽的，而非這些小夥計，“世人皆知，黃酒和膏蟹是絕配，饒是這裏不比江南富庶，可海蟹的美味絕不亞於大閘蟹。而濱海老酒名揚天下，怎麽只有花雕與膏蟹能成絕配，海蟹與老酒就不能呢？”
“少跟他們廢話，亂棍給我轟出去！”招呼田夏和元盛的夥計哪管得了這麽多，二話不說招呼同夥一起趕人。
眼見自己的一番話毫無效果，田夏的心木然一沈，難道醉蟹的生意真的做不成嗎？
她可不想拿後溪的魚兒們做生意，要知道那些魚因為味道獨特，在她生長的年代已然絕跡，再也沒人知道它們的味道。
元盛拉開架勢要大幹一場，卻不想夥計們剛掄起棍棒就被一個穿褐色綢緞長衫的中年男子喝止。
“大清早的鬧什麽？”
接待田夏和元盛的夥計畢恭畢敬的回答：“二掌櫃，他們來鬧事，我們正在攆人。”
“今天是盤賬的日子，你們鬧成這樣就不怕大掌櫃怪罪？”中年男子臉色一沈，嚇得一眾夥計臉色發白。
此人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卻頗有威壓，想來是酒樓管事的。
而他口中說的大掌櫃只怕是酒樓老板，很有可能是那種只管盈利，不管運營的甩手掌櫃。
如果醉蟹被這個人看上，少賺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這人好不好打交道。
“二位剛才也聽到了，今日是本店盤賬的日子，後晌才開門做生意。況且，本店有本店的規矩，不做外帶的食物，若是二位真想嘗醉蟹的美味，不妨去街口的酒肆，那邊對食客素來有求必應。”二掌櫃態度極好，卻也帶著滿滿的鄙視。
田夏本以為像邀月樓這等規模酒樓的掌櫃必然有容人之量，即便度量不夠大，也有嘗試新菜品的勇氣，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她不由笑了：“想不到邀月樓也是個故步自封的，算我們來錯了地方。”
她決定要走，元盛自然沒有意見。
只是，來都來了，這麽輕易的走掉真的好嗎？
元盛腳步放緩，明顯帶了遲疑，而田夏健步如飛，沒有半點兒留戀。
她篤定酒樓二掌櫃不會挽留，便索性按照他的指引去了街口名為好再來的小酒館，這家掌櫃的倒熱情，聽說田夏想吃自己帶來的吃食便讓夥計端來了盤子。
當田夏打開竹簍裏的瓷碗，酒香混著鮮香撲面而來，掌櫃立刻被奇特的味道所吸引。
111鮮香味美
“田姑娘，這是……”好再來酒館的房掌櫃眼冒晶光，看到瓷碗裏泛著酒香，色澤紅潤的螃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元盛只在田夏裝盤的時候聞了一鼻子，現下真正的香氣冒出來，他禁不住為之側目。
想不到，她不僅做飯好吃，做海鮮還有一手。
螃蟹聞著都這麽美味，想必味道更是好的沒話說了，難怪她要拿螃蟹做生意了。
他對田夏又多了幾分欣賞，而房掌櫃已然迫不及待的動筷子了。
田夏對自己做的醉蟹很有信心，便請房掌櫃和元盛先行品嘗。怎奈事到臨頭，她還是不錯眼目的註視著元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表情。
房掌櫃和元盛都是漢子，面對美食也不講究，索性清晨時分客人稀少，兩人便上手了。
掰開螃蟹就看到蟹殼上被黃酒浸泡的金燦燦的蟹黃，蟹黃泛著光澤、又濃又稠，活像一個小山包，一口下去唇齒留香，既有螃蟹的鮮香，又帶著濃郁的酒香，這兩種味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酒香沒有奪走螃蟹的鮮美，螃蟹的腥氣也被剛剛好的作料配比遮蓋的無影無蹤。若是作料多一分便有損螃蟹本身的味道，少一分則掩蓋不住海鮮固有的腥氣，真真是妙不可言。
初冬時分，來一盤醉蟹，喝一口熱乎乎的老酒，絕對算得上人生樂事。
元盛一口氣幹掉了三只海碗大小的螃蟹，舒舒坦坦的喝光了老酒，整個人都清爽起來。
看到元盛和房掌櫃心滿意足的樣子，田夏不由暗喜，幹脆送給房掌櫃一個秘方：“房掌櫃，螃蟹性涼，溫老酒的時候可以加幾片生姜，這樣煮出來的黃酒略帶一點辛辣，能抵消螃蟹的寒涼。畢竟，平時蒸螃蟹都要配姜醋汁，而如此一來就免了這項麻煩，還能多一分品酒的樂趣。”
“對對對，還是田姑娘有見識，我方才還在想姜醋汁要怎麽加呢！醉蟹美味，跟姜醋汁搭配總差那麽點兒意思。”房掌櫃專心給自己找補，田夏也懶得拆穿他，只是笑著點點頭，“房掌櫃果然是行家。”
房掌櫃切入正題之前，打算試試她的法子，便讓夥計按照她說的，往每壺老酒放銅錢大小的三片鮮姜，這才轉而看向田夏：“田姑娘，你這醉蟹價錢怎麽算？”
“我打算從您售賣醉蟹的收成裏抽傭……”
她輕飄飄的說完便靜靜的看向房掌櫃，一臉人畜無害的單純。
而房掌櫃卻是一臉吃驚，這小姑娘的心可夠大的，把自己當冤大頭了嗎？
頓了頓，他才和顏悅色的開口：“田姑娘，凡是做吃食的都將就個去新奇。你這個醉蟹雖占了這一點，卻太過簡單。莫說我竈上的大師傅試幾次便能搞出一模一樣的，尋常人家做到也非難事。所以，抽傭一說恕我不能答應。”
話糙理不糙，元盛雖是心下不快，卻無話反駁，便偷眼看向田夏。
姜燉老酒的味道絲絲縷縷傳來，田夏並不著急作答，打算等房掌櫃喝上一口再說。
“醉蟹不難做，哪怕是外行，多搗鼓幾次也能摸出些門道。既然房掌櫃不同意抽傭，那咱們就來談談價錢。只不過……”稍稍一頓，田夏靈秀的眸中泛起一抹晶亮。
112專賣醉蟹
任誰都聽得出田夏有意識的停頓，重點在後半段，房掌櫃和元盛都豎起了耳朵。
“只不過，若有朝一日我向其他酒樓供貨，你可不能惱。”說完，田夏朝著房掌櫃禮貌的欠了欠身。
見房掌櫃當場就變了臉色，她才不緊不慢的解釋道：“我這醉蟹雖是小東西，但您也說了勝在創意，被旁人琢磨出來並非難事，若是其他店鋪找上我，我總不能把到手的銀子推出去，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話糙理不糙，把醜話說在前頭，總好過日後出了事才互相指責。
只是，看她年紀不大，卻透著與年齡不相符的老成，還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呀！
“田姑娘話雖沒錯，但我也不想被同行搶了生意。不如這樣，咱們立刻規矩，在鎮上有人仿造出醉蟹之前，你的醉蟹只能賣給好再來酒館。一旦有人仿造出醉蟹，你我之間就不存在專賣和專買的關系了。”
房掌櫃說完，元盛就皺了皺眉，這個人好生霸道，哪有這麽多生意的？
他明擺著欺負田夏年紀小，自己不能坐看田夏吃虧。
元盛在桌下朝她擺擺手，田夏會意的給他使了個眼色，轉而看向房掌櫃：“那就一言為定，若有人也做出醉蟹，您可以買別家的，我也可以賣給他人。可既然房掌櫃想專賣醉蟹，那這價錢……”
她沒有明說，可潛臺詞再清楚不過。
專賣的價錢等同於獨一份，價錢自然要高上一截。
“價錢好商量，好商量。”房掌櫃是個老狐貍，他想抻一抻田夏，等到她失去耐性再乘機壓價。
而夥計正好端來了姜片燉老酒，他便趁機招呼元盛一起嘗嘗。
瓷碗裏還剩下一些醉蟹，他喝了一口略帶辛辣的老酒，在吃一口帶著酒味的蟹肉，之前因為螃蟹而帶來的寒涼之氣被瞬間清空，整個胸膛都暖和和的。
這樣看來，不光醉蟹可以配姜片燉老酒，冬日裏這也能賣個好價錢。
元盛喝光了碗裏的老酒，額頭被逼出了一層薄汗，這東西對他來說太多燥熱，不如常溫的老酒喝著痛快。
但並非人人都像他有這麽壯的火力，對普通人來說姜片燉老酒的確是物美價廉的驅寒之物。
他越發佩服田夏的頭腦，看房掌櫃面露奸詐，他總擔心田夏會吃虧。
“這樣吧田姑娘，醉蟹按照數量計算價錢，像今日這麽大的醉蟹一只十個銅板，酒碗這般大小的六個銅板，不知道這價錢是否和你的心意？”
這個價錢還算公道，畢竟醉蟹做起來容易，要仿造也很快。
既然早知道手藝會被人鉆營去，她是不會只靠這一項賺錢的。更何況，立冬前不會再有海蟹，濱海這兒難尋河鮮，這檔子生意是做不長遠的。
如果沒有傅遠川，她樂得把醉蟹醉蝦跟元盛和兩個兄弟分著吃了。
而今，傅遠川命懸一線，她早就和元盛商量好了買山地，只能另覓賺錢的法子貼補醫藥費。
“價錢公道的。房掌櫃，咱們簽個文書如何？”田夏擔心房掌櫃反悔。
“田姑娘好講究，咱們就簽個文書。”他更加不敢小覷這個女娃娃，急忙吩咐賬房拿來筆墨紙硯。
113豬鼻子插大蔥
賣掉了醉蟹，她和元盛分別拜訪了城北、城西和城東的幾個飯莊，把手裏的幹鮮海貨和醉蝦賣掉，這才轉回藥鋪與接傅遠川。
另一邊，田晉和田青去藥鋪尋找田夏和元盛，卻被告知他們去了邀月樓。
兩人去了邀月樓非但沒找到人，反而被幾個夥計奚落了一番。田晉是個悶葫蘆，田青年紀小說不過去那麽多人，兩個人便帶著一肚子怨氣回到藥鋪街對面的茶棚，等候田夏和元盛。
兄弟二人氣的不行，要不是田晉不想惹麻煩，一定會狠狠教訓邀月樓那些夥計。
田青人不大，可誰願意被當成要飯的？
他們客客氣氣的走進酒樓，好說歹說他們是來找人的，結果那些夥計不由分說就拿著短棍驅趕他們，還口口聲聲說他們是豬鼻子插大蔥裝相，明明沒錢還要來邀月樓。
邀月樓的夥計眼睛都長在天上，他們的掌櫃能好到哪兒去？
破地方，居然還有那麽多有錢人去吃飯，難道稱銀子的官紳們都跟邀月樓的夥計們一個德行？
若真是這樣，田青便不想考學了。
“哥，你說我姐和元大哥去哪兒了？”田青灌了一肚子茶水，在路上吃的一個菜窩頭早就消化殆盡，越喝水越餓，“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他們咋還不回來？”
田晉從懷裏摸出一個烤土豆，田青看了就連忙擺手：“哥，我吃那個燒心。”
“就你事兒多。”田晉嘴上嫌棄弟弟，可還是摸出僅有的幾個銅板給他買了個剛出爐的高爐芝麻燒餅。
看著弟弟吃的滿臉都是白芝麻，他不由笑了。
田青不舍得自己獨吞，分出一半給大哥，卻被田晉拒絕了。
“吃你的，省的再喊餓。要是大妹和元師父買賣做的不順當，怕是賣藥材的錢都要給傅遠川瞧病。待會子你問清楚了再說話，別惹大妹不高興。”田晉心疼弟弟，更揪心妹妹。
眼下，家裏家外全靠田夏，他這個做哥哥的除了保駕護航，連個像樣的主意都拿不出。
他沒有元盛見多識廣，幫不上忙就算了，可不能再給妹妹添亂了。
說完，田晉就著沒什麽滋味的茶水啃冰冷的烤土豆。
田青乖巧的點頭，看著大哥不自覺的眼眶泛酸。照理說，家裏境況會越來越好，卻不見大哥高興。
到鎮上那麽長的路也不見大哥說些什麽，田青猜到他有心事，可又不知道怎麽開解他。
“大哥，我要是你就去考武狀元，學元家二哥當兵也行。你身手那麽好，還識字，到了靖海一定有作為的。我昨個兒聽春桃姐說，元二哥已經是千夫長了呢！”田青覺得大哥悶在家裏會憋出病來，變著花樣給他出主意。
在他看來，靖海軍是威風凜凜的存在，他們剿滅海寇，鎮守海疆，手拿長刀、身穿玄色輕甲，想想就威風。
可他哪裏曉得，海寇狡猾兇狠，大都是沒人性的。元春桃的二哥能上千夫長，必定在血裏水裏滾了三滾。田晉要是投了軍，豈不是把家都扔給了田夏，妹妹才多大，他怎麽忍心？
身邊的田青還在嘰嘰喳喳，田晉忽然肩頭一沈。
114激動的無法言說
田晉手裏的土豆吃到一半，肩頭被人猛地一拍，他差點兒被噎著，卻還是警覺地回頭張望。
而他看到的是一個圓滾滾、冒著熱氣的荷葉，濃濃的肉香撲面而來。
他正在犯迷糊，田青已然歡呼著跳起來。
“姐，元大哥，你們回來了！”
“那邊的高家爐包鍋貼吃過的都說好，晌午飯咱們去哪兒吃。”田夏眼尖，伸手拿走田晉手裏的大半個烤土豆，“大哥，快別吃這個了，咱們喝甜沫兒吃包子去。”
“走走走，大妹賺錢了。”元盛湊在田晉耳邊說了一句，不等他回話就把人強行拖走。
饒是如此，他還是要問清楚的：“賺，賺了多少？”
“夠買地吃飯，也夠給傅遠川瞧病，這下你能敞開肚皮吃了嗎？”田夏見大哥不依不饒，笑著調侃他。
田晉憨憨的撓撓頭，雖是不好煞風景，可他總要提醒幾句：“有了錢不能大手大腳，他那病……我估摸著挺燒錢。”
他此話一出，田青也跟著擔心起來，拉拉田夏的袖子追問道：“姐，要不然你去藥鋪問問要花多少銀子，要是咱錢不夠咋辦，總不能把那個受傷的人扔下不管吧？”
聞言，田夏噗嗤笑出了聲。
元盛也笑著搖頭，搞得田晉和田青兄弟倆兩頭霧水。
“別說咱的錢足夠，就算不夠也能跟金掌櫃賒賬，下次送貨到鎮上結了賬再清賬就是。”田夏耐心的解釋，邊說邊拉著弟弟往包子鋪走去。
高家爐包在鎮上很出名，普通人家少油少肉，更遑論吃水油的煎包煎餃了。
而這家鋪子用的是不是豬油，而是花生壓出來油。濱海州地薄，多山地、沙地，花生產量多，吃不了又怕生蛀蟲，有些人家就送去油坊榨油。
據說，高家用的油是沙地裏出得花生，顆粒飽滿油分多，出來的油香而不膩。
但初榨的油只有達官顯貴吃得起，小戶人家圖便宜吃的大都是第三茬、第四茬，也有人家實在買不起油便低價買油坊的花生渣滓，拿回家用大火熬出油，餘下的花生渣滓混在雜糧面裏做成吃食，頂餓還解饞。
剛剛路過高家包子鋪的時候，田夏聞到了熟悉的花生油的味道，立刻被吸引了。
說實話，她穿來之前半點兒動物油都沒碰過，肥肉碰都不碰，看到都犯惡心，跟別說吃油了。
所以，她聞到花生油味道的激動可想而知，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也不知道那油是怎麽賣的，若是不貴就買桶回去。
田青只當有包子吃，夠油水，還管飽，美的不要不要的，吃的嘴上臉上冒油光。
擔心他噎著，又怕他吃多了不克化，田夏讓他蘸著醋吃包子，消食解膩。
而田晉喝著帶著爆香的蔥段、鹵花生的雜糧粥，別提多舒坦了，剛剛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土豆總算被送下去了。
他和元盛飯量大，田青這個半大小子也是個能吃的，一盤爐包二十個、一盤鍋貼30個，他們四個人一共吃了四盤包子、三盤鍋貼，臨走的時候還給田慕之和柳絮打包了些蒸包和熟食。
秋高氣爽的天氣，四個人吃飽喝足慢悠悠的溜溜達達，左逛逛右看看，忽然田夏註意到街對面的估衣店。
115親人帶來的溫暖
“走，陪姐去那邊瞧瞧。”
田青不明所以，朝田晉和元盛喊了一聲便被田夏牽著走了。
她盤算著給傅遠川買身衣裳，元盛統共就那麽幾套衣裳，分給傅遠川一半，他自個兒穿什麽？
田晉和田青也該置辦幾件，往後他們總往鎮上的各個店面跑，總不能穿的補丁摞補丁。不如先買兩身湊合湊合，等扯了布料再做兩身。
估衣店裏的東西有新有舊，她自然要買新的。
元盛和田晉以為田夏這個姑娘家要給自己買衣裳，不好跟進去，索性並排蹲在門口嘮閑天，順便看著騾車。
她穿越前好歹在時尚圈裏有頭有臉，無論誰隨便掃一眼就能把尺寸摸個八九不離十，因而她三下五除二就給同來的三大一小四個爺們選好了成衣。
她買的痛快是因為衣服是新作的，因著布料是別人當的，而當鋪存久了擔心料子被蟲子給咬了，這才賤賣給估衣店。
估衣店費點兒手工做成成衣，上架頭一天就被田夏姐弟倆給撞上了。
一口氣買了六套衣裳，她又去不遠處的布店買了兩匹細布，打算回去之後抽空做成裏衣。
外衣能將就，穿在裏面可不能湊合。
田夏還在結賬，田青就抱著衣裳歡歡喜喜的跑了出去。
“元大哥，真是姐姐買給你的，她說你的膚色適合藏青色。”田青把衣裳塞給元盛，一副求表揚、求認同的表情。
元盛也很給面子，拿著衣裳比了比，笑著問田青：“你瞧著咋樣？”
“好看。”
“好，好看，比你眼下穿的衣裳好看。”
得到田家兄弟的一致好評，元盛的心裏更暖了。饒是田夏送他衣裳有答謝的成分，他也心裏美。
他自顧自的暗喜，田青的顯擺還在繼續。
“大哥，這是你的，這是我的。另一身兒我換上了，你看俊不俊？”說著，他展開雙手在田晉面前轉了一圈。
上下打量著弟弟，田晉挑起了大拇指：“俊，你像咱爹，穿啥子都俊哩。”
“大哥，你換上新衣裳保準也俊。”田青比過年吃肉丸餃子還高興，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摸著細布的料子，田晉心裏像被塞了圖棉花，家裏的日子終於有奔頭了。
三個漢子見田夏只拎著連卷細布，不免有些奇怪。
田晉不忍心妹妹苛待自己，把東西接過來順勢問道：“你咋不給自己添幾身衣裳？除了你出嫁前扯了一身，你都多久沒給自己添置了？”
見哥哥有些惱了，田夏像在三九天裏被太陽曬過似的，心裏暖烘烘的。
這就是親人帶來的溫暖吧，真好！
“我倒是想給自己添置新衣裳，可這都後晌了，咱們再不去接傅遠川，天擦黑了山路不好走。平日裏，咱們走路沒什麽，可今個兒還有騾車呢！反正明日咱們還要來送貨，明個兒再說。”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田晉也再堅持，隨著他們去接傅遠川，順便給做豆腐的田三番抓藥。
他們趕著回村，另一邊的藥鋪後堂裏卻是另一番情景。
116讓他少來煩我
金掌櫃想破頭也想不到田夏無意中救下的居然是杏林堂的東家傅遠川，他恍神了半盞茶的時間才回神。
京城傳來消息，東家失蹤了一個月，跟隨東家左右的暗衛不知所蹤。
然，金掌櫃最清楚東家早在一月前離開京城，抵達濱海州不久就失去了消息。
傅遠川次次來濱海州除了要督辦聖上交辦的差事，更重要的是為了尋找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藥王。
只是，東家再次出現竟變成了這幅樣子，金掌櫃不由愕然。
“東家，東家……”金掌櫃小心翼翼的呼喚，見傅遠川睜開眼睛才松了一口氣，“可算見著您了，京城昭王派人詢問靖海軍的軍需補給，端王一直想插手靖海軍的軍務，昭王望您提防一二。因著尋不到您，軍需的事兒昭王會另派人操持。”
“本就是他的事，非要煩到我頭上。叫人回他，軍需的事兒隨他去，莫要再來煩我。”在自己人面前，傅遠川氣場全開，沒有分毫收斂。
昭王重要嗎？
皇命重要嗎？
要是他命沒了，天上地下除了閻王爺，誰也管不到他。
算他那個當王爺的表兄識相，知道他顧不上那些個勞什子。若是在這時候讓他做這做那，不等他好便會有人收拾昭王了。
而金掌櫃清楚昭王和自家主子關系親厚，倆人穿一條褲子都嫌肥，平素裏互懟是常態，他早就習慣了。
令他意外的是傅遠川居然毀容了，到底是誰手這麽黑，能讓他家主子早了暗算：“您在屬下的地界沒了消息，屬下該以死謝罪的。”
“少說那些個沒用的。”傅遠川掃也不掃他，也不知田夏那丫頭給他敷了什麽，感覺舒坦了不少。臉上的膿瘡雖是不見好，可再躺下去人都要廢了，他便雙手撐著坐起來。
金掌櫃急忙給他在背後墊了個墩子，然後捏了一撮兒他臉上的藥泥聞了聞：“蕨根汁、石斛和……魚肉！？怎麽會有黃瓜味兒的魚肉？東家贖罪，屬下委實不知這魚是什麽品種……興許是山裏不知名的品種吧？”
傅遠川猛然想起，田夏熬得魚湯也是一股子黃瓜味兒，沒有半點兒魚腥。
想來，清熱解毒是那魚的功效，不然他一個重傷中毒的病人吃魚反而不利於傷口愈合。
“不過，田姑娘懂藥材，只是不會把脈瞧病，倒是有些可惜。”金掌櫃言語中流露出對田夏的好印象，卻又不敢再多說些什麽便忙著給傅遠川解毒治傷。
一直忙活到午後，傅遠川才服了藥睡下，待他睡安穩，金掌櫃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傅遠川遭人暗算中毒，這件事不能讓外人知曉，他只能通過暗衛聯絡遠在京城的昭王。見到金掌櫃發出的信號，今日負責值守的是暗衛首領淩九才悄然現身。
他和暗衛們在前天夜裏尋到了傅遠川，只是沒能瞞得過元盛，雖是美中不足，卻好在無傷大雅。
今個兒一早，他們默默從田家村跟到了杏林堂，也就自然知道田夏在為傅遠川的醫藥費奔波，還差點兒被邀月樓的夥計圍毆。
因而，聽完傅遠川的交代，淩九便忍不住要說幾句。
117去留之爭
“救下主子的田姑娘為了主子的藥費差點兒挨了打，待會兒算賬的時候你可手下留情。若是花光了她的銀子，當心主子沒飯吃。”
咳咳……
被他這麽一提醒，金掌櫃恍覺自己忘記請示傅遠川是否需要跟著田夏回田家村。
畢竟，田家村太簡陋，不適合傅遠川的身份。
更別說，他渾身又是毒，又是傷，任誰也不放心他回去那個缺醫少藥的地方。
不若自己找個借口留住傅遠川，讓田夏他們就此斷了跟主子的聯系，這樣對他們好，對主子更好。
可他又一轉念，淩九是最了解傅遠川的，聽他的意思主子似乎要回田家村。
左右他都沒資格拿主意，還是等主子睡醒了再說。
傅遠川中了奇毒，暫時無藥可解，只能用針灸配合湯藥、外敷藥劑壓制。只是，能壓制多久說不好，還是要盡快找到解藥。
後晌一過，田夏和元盛他們就到了。
因為要把傅遠川背出去，元盛照舊跟了進來，留下田晉和田青照看騾車。
“金掌櫃，我們送來的人怎麽樣了？”田夏摸了摸袖子內兜的也銀子，擔心耗費的錢銀太多，耽誤了買地。
傅遠川還睡著，金掌櫃不免有些為難：“他傷的不輕啊，臉上的膿瘡是中毒所致，暫時我還沒找到對癥的解毒方劑。你們若是信得過我就把人留在這兒，他的毒性要靠針灸壓制，如果他再次毒發，就算你們插上翅膀飛過來，他也未必有命在。”
居然這麽嚴重？
田夏和元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轉瞬間交換了眼色，當即有了決斷。
“實不相瞞，不是我們信不過您的為人，而是他惹下的麻煩不小。救下他當天就出了事，不然我們也不會送他來瞧病還要走後門。您是好心，可要是因為您留下他而招來殺身之禍就不好了。”田夏言辭誠懇，一心為自己的財神爺著想。
她不清楚金掌櫃與傅遠川的關系，而對方卻巴不得給傅遠川換個環境：“醫者治病救人是本分，我也是怕他發病出事，到時候，你的一番善舉不是泡湯了嗎？”
“可是……”田夏打心底擔心金掌櫃有閃失，卻又不能把傅遠川招來殺手的事說出去。
她猜想傅遠川身份尊貴，是原身後半輩子的大靠山，可這裏的官兒未必是個長眼的。
要是金掌櫃或者店裏的夥計膽小怕事去衙門報官，他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論如何，她都得把傅遠川帶走。
“可是，人終究是我們救下的。況且，在醫館醫治想來比抓藥瞧病花費大。我一個小丫頭救人本就是舉手之勞，總不好為了他連一家人的口糧都搭進去。金掌櫃，您還是行行好，讓我們把人帶走吧。在鎮上住一宿得多少錢銀，更別說住在您這兒了。”田夏可憐兮兮的懇求，皺皺巴巴的小模樣幾乎要哭出來。
元盛瞧她演戲賣力，便給她加了一把柴：“金掌櫃，不是我們疼錢銀，而是本就不富裕。今日賺下的錢銀也是要另有用處，若是都用在他身上，只怕……”
金掌櫃正要回絕，在後院伺候傅遠川的夥計跑過來跟他耳語了幾句，他與田夏交代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匆匆離去讓田夏和元盛的心登時提了起來，總不會是傅遠川出了什麽事吧？
118中毒已久
田夏和元盛都有些擔心，想跟進去看看，可這裏畢竟是金掌櫃的地方，他們不好亂闖便在堂上等候。
“我怎麽覺得金掌櫃不想放傅遠川走呢？總不會他是個逃犯，被朝廷下了通緝令，金掌櫃要把他送去衙門換賞銀吧？”她總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作為傅遠川身份的知情人，元盛沒有她那麽悲觀，反而認定金掌櫃是傅遠川的手下或對頭，否則他極力挽留傅遠川這個病人作甚，更沒有必要急著讓傅遠川跟田夏撇清關系。
總之，如果金掌櫃還不同意放人，他只能用搶的了。
以傅遠川現下的處境，無論金掌櫃是他的對頭還是同夥，都不會強行追擊。所以，把人安全帶走的把握有七成。
藥鋪後堂的凈室中，傅遠川感覺輕快了不少，經脈酸麻脹痛的不適感消失不見，只是他稍稍運力心口就劇痛難當，想來還是不能運用內息的。
他正在低頭穿鞋，金掌櫃就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蹲下身替他穿鞋。
“東家，您要回田家村？”
金掌櫃給傅遠川準備了蜀錦的新衣裳，而他還穿著帶著補丁的粗布短打，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傅遠川指了指茶壺，金掌櫃立刻會意的倒了杯茶雙手奉上。
他潤了潤喉嚨才緩緩說道：“藥王谷就在田家村的後山，想解我身上的毒，只有找到藥王。所以，我必須回去。”
“可是……藥王谷就算再隱秘，屬下在濱海州經營了這麽多年，也未曾聽到絲毫風聲，您確定藥王谷就在田家村嗎？藥王避世隱居已久，為何不選一個更為閉塞之處，反而會選在田家村？”金掌櫃提出了異議，畢竟田家村配不起身份高貴的傅遠川。
“大隱於市，若是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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