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蝴蝶結的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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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蝴蝶結的小蛇
寧苡面無表情的將匕首拔.出來。
濺出的鮮血淋濕她半邊衣襟。
白櫟捂著喉嚨軟倒下去，狼狽地伏在地上。
夢境開始晃動，房梁塌陷，床幔起火。
白櫟艱難地翻了個身，帶著恨意和快意死死地盯著她。
她的氣管被切開，喉間和口中滿是鮮血，沒辦法開口說話。可是那目光卻染上鮮明的情緒，仿佛在明明白白地說——
“我死了，你也躲不過。”
“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真遺憾。”寧苡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輕彎起唇角。
她皮膚白，清澈的眼眸宛如沁著薄雪，不笑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著不可接近的冷感。
一旦笑起來，就是一種很幹凈很純粹的甜。
寧苡心念一動，將泛著微光的混元鏡胚虛虛地托在掌心，“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白櫟氣息不穩地“嗬”了兩聲，瘋了一般沖上來要與她爭奪。
寧苡輕巧地躲開，“混元鏡胚，蛛魘混元鏡的鏡心，這些蛛魘魂絲最喜歡的溫床。”
“那枚黑繭越變越小的時候，你是不是以為我的神魂已經被撕成碎片，成了蛛魘魂絲的養料？”
“真可惜，並沒有。”寧苡輕笑一聲，瞟了一眼鏡胚，“那些流離失所的蛛魘魂絲，一嗅到舊巢的氣息，就迫不及待地蜂擁而入。”
“它們擇巢的同時，也擇了主。”
寧苡素手一擡，讓含光的鏡胚懸在空中，而後並指往白櫟癱倒的方向輕輕一指，“來吧，公主殿下，讓你也嘗嘗像餌料一樣，被人蠶食的滋味。”
黑色的蛛魘魂絲從鏡面中湧出，一下子將浸泡在血泊中的白櫟包裹住，迫不及待地拉回自己的“巢”中。
夢境徹底坍塌，碎片剝落，露出空無一物，卻又好似十分厚重粘稠的暗紅色空間。
空中懸浮著許多淺色的小小光球，像柳絮一樣無序地漂浮著，有時候一不小心，撞上墻角結成的黑色蛛網，便被黏附在那裏，再也跑不掉。
寧苡踩著白櫟夢境的碎片，輕輕躍出去，用解魘符將那些蛛網化去，而後將那些光芒微弱、將碎不碎的光團悉數投入混元鏡胚中。
在將所有的黑色蛛網清理幹凈之後，猩紅的空間開始波動，寧苡獨自立在一片空蕩的紅色之中，謹慎地蹙眉四顧。
而後，一股吸力忽然毫無預備地傳來。
她整個人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卷著甩了出去，七葷八素地在空中滾了兩圈之後，周圍猛地一開闊。
寧苡久違地感受到風。
扶了扶腦袋，還沒穩住心神，忽然察覺到一道視線。
一擡頭，對上一雙猩紅的、宛若琉璃的眼。
是陸煥，他半身染血，搖搖晃晃地以劍撐身。
看到寧苡的一瞬間，他忽然不能自控似地半闔上眼。
長劍摔落在地，他失去支撐，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無助地倒下來。
寧苡連忙擡手去扶。
只可惜，她是沒有軀體的半透明的神魂，還沒有強大到將神魂鍛得十分凝練。
她可以托起落葉，托起小小的儲物尾環，卻托不起他。
她像一道柔和的氣流，從陸煥周身穿過。
陸煥倒在厚厚的落葉上。
……
寧苡環顧四周，想找到一副可以暫借的軀體。
目光轉過一圈，她忽然被地上一團黑影般蠕動的物什吸引。
走近一瞧，在那團半透明的黑乎乎的影子中，瞧見一枚尖尖的月菱晶。
惡孽獸？
寧苡微微揚起眉梢。
這是……吃壞了肚子，所以虛脫成一灘了？
她眸光閃動，見四下無人，悄悄祭出混元鏡胚，用蛛魘魂絲將那只暈倒的惡孽獸勾進去。
抓一只帶回去研究研究。
她在周圍晃蕩一圈，沒有找到可以暫借的軀體，於是又返回來，停在陸煥身邊。
神魂輕柔得像風，撥開他染血的額發。
寧苡取出一枚回元丹，用半透明的手掌托著，湊到他唇邊。
淡色的薄唇分開，緊閉的齒列卻紋絲不動。
寧苡稍稍用了點力，那枚碧色丹藥晃動一下，沒能進入陸煥口中，反而穿透她薄霧般的手掌，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她撿起那枚回元丹，皺著眉頭盯著失去意識的他，苦惱了一會兒。
片刻後，她試著將力量凝於指尖，湊上去分開他的唇，輕輕地點在齒列上。
沒有動靜。
她抿唇屏息，將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他唇瓣間的指尖上，用盡全力地劃過唇縫。
那排漂亮的牙齒紋絲不動。
即便十分努力，她的動作也輕柔得好似撫摸。
寧苡覺得自己都快潰散成一蓬輕煙了，他的牙關卻沒有松動一點。
“陸煥，張開。”
聲音又輕又縹緲，帶著少女的清甜，又染著幾分少有的焦急。
他的睫羽似是輕輕顫動了一下。
寧苡終於將那枚藥丸送了進去。
她松了一口氣，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仔細地觀察了他一會兒，見他的眼珠正在輕微地顫動。
“你醒了嗎？”
沒有回應。
等待一會兒確認他還未清醒之後，寧苡摸出一些裝了藥膏藥粉的瓶瓶罐罐，想為他抹在傷處。
他肩頭處的血汙最深。
寧苡撫開破裂的衣緣，用潔凈的棉帕沾去汙血，而後用清水細細地沖洗一番。
汙血被沖去之後，她看到他傷口的原貌。
軟紅細嫩的皮肉之中，嵌著一根斷裂的樹枝。
她狠狠地蹙緊眉，比劃了一會兒，確認自己對這處傷無能為力，於是傷口旁撒了些止疼的藥粉後，用幹凈的軟帕虛虛地蓋上，轉而為他處理那些不含異物的傷口。
每處理完一處，就用布條裹住系好，忙活了一陣兒之後，發現他身上被自己打滿了蝴蝶結。
他無聲無息地伏在墨葉之上，身上像是落滿了白蝶，被血色夕陽一照，顯出一種詭異的、引人接近卻又讓人畏懼的美。
宛若於詭異的祭臺上受戮的無辜聖子，宛如某種代表死亡的昂貴藝術品……
寧苡腦海中浮現出奇怪的意象，有些出神地望著他楞了許久，待回神的時候，瞳眸一動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那雙瞳子不再是冰冷的紅色，而是含著溫柔亮光的墨色。
他也在靜靜地看著她。
一陣風過，墨葉盤旋而起，他散開的發絲被撫動，幾縷柔軟細碎的發落在他的面頰上。
他似是被勾癢了睫毛，忍不住閉了一下眼，擡手要將那幾縷擾人的發絲撥開。
然而剛一動，動作就生生一頓。他微微蹙一下眉，瞟了眼肩頭的傷口，而後淡淡地收回視線，毫不在意似的指尖繼續往前。
然而剛挪動沒幾寸，就被一道輕風似的力道按住。
“流血了。”寧苡含著淡淡的警告之意督他一眼，擡手為他將那幾縷煩人的頭發撥到耳後。
林間輕風不歇，總擾得發絲四處飄動。陸煥當下正虛弱，還沒有恢覆足夠的氣力，動一動又會牽動許多傷口，於是寧苡替他撥了幾回發之後，索性將發絲都攏在一處，用帕子在腦後系住。
“小蛇？”他輕輕的開口。
寧苡打了個呵欠，疲憊地拍了拍自己綁好的結。
聽到他這聲詢問，皺眉糾結地思索了一會兒，最終勉強地應了一聲。
蛇就蛇吧，很難讓他相信我是個人。
他撐著身子勉強坐起身，將目光投在她身上，似乎有很多事情想問她。
寧苡卻忽然間困意上了頭。
她看到他薄唇輕動，努力提起精神想聽明白他在說什麽，卻一個字都沒能領會。
玉色尾環從她淡得宛若透明的手指上落下去，啪嗒一聲落在墨葉上。
她躬身想去撿，卻不可控地往前一栽，輕輕地抵在陸煥的肩頭。
他擡手扶住她的肩膀，聲音中含著幾分不安，“小蛇？”
她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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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苡面無表情的將匕首拔.出來。
濺出的鮮血淋濕她半邊衣襟。
白櫟捂著喉嚨軟倒下去，狼狽地伏在地上。
夢境開始晃動，房梁塌陷，床幔起火。
白櫟艱難地翻了個身，帶著恨意和快意死死地盯著她。
她的氣管被切開，喉間和口中滿是鮮血，沒辦法開口說話。可是那目光卻染上鮮明的情緒，仿佛在明明白白地說——
“我死了，你也躲不過。”
“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真遺憾。”寧苡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輕輕彎起唇角。
她皮膚白，清澈的眼眸宛如沁著薄雪，不笑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著不可接近的冷感。
一旦笑起來，就是一種很幹凈很純粹的甜。
寧苡心念一動，將泛著微光的混元鏡胚虛虛地托在掌心，“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白櫟氣息不穩地“嗬”了兩聲，瘋了一般沖上來要與她爭奪。
寧苡輕巧地躲開，“混元鏡胚，蛛魘混元鏡的鏡心，這些蛛魘魂絲最喜歡的溫床。”
“那枚黑繭越變越小的時候，你是不是以為我的神魂已經被撕成碎片，成了蛛魘魂絲的養料？”
“真可惜，並沒有。”寧苡輕笑一聲，瞟了一眼鏡胚，“那些流離失所的蛛魘魂絲，一嗅到舊巢的氣息，就迫不及待地蜂擁而入。”
“它們擇巢的同時，也擇了主。”
寧苡素手一擡，讓含光的鏡胚懸在空中，而後並指往白櫟癱倒的方向輕輕一指，“來吧，公主殿下，讓你也嘗嘗像餌料一樣，被人蠶食的滋味。”
黑色的蛛魘魂絲從鏡面中湧出，一下子將浸泡在血泊中的白櫟包裹住，迫不及待地拉回自己的“巢”中。
夢境徹底坍塌，碎片剝落，露出空無一物，卻又好似十分厚重粘稠的暗紅色空間。
空中懸浮著許多淺色的小小光球，像柳絮一樣無序地漂浮著，有時候一不小心，撞上墻角結成的黑色蛛網，便被黏附在那裏，再也跑不掉。
寧苡踩著白櫟夢境的碎片，輕輕躍出去，用解魘符將那些蛛網化去，而後將那些光芒微弱、將碎不碎的光團悉數投入混元鏡胚中。
在將所有的黑色蛛網清理幹凈之後，猩紅的空間開始波動，寧苡獨自立在一片空蕩的紅色之中，謹慎地蹙眉四顧。
而後，一股吸力忽然毫無預備地傳來。
她整個人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卷著甩了出去，七葷八素地在空中滾了兩圈之後，周圍猛地一開闊。
寧苡久違地感受到風。
扶了扶腦袋，還沒穩住心神，忽然察覺到一道視線。
一擡頭，對上一雙猩紅的、宛若琉璃的眼。
是陸煥，他半身染血，搖搖晃晃地以劍撐身。
看到寧苡的一瞬間，他忽然不能自控似地半闔上眼。
長劍摔落在地，他失去支撐，像斷線的風箏一樣無助地倒下來。
寧苡連忙擡手去扶。
只可惜，她是沒有軀體的半透明的神魂，還沒有強大到將神魂鍛得十分凝練。
她可以托起落葉，托起小小的儲物尾環，卻托不起他。
她像一道柔和的氣流，從陸煥周身穿過。
陸煥倒在厚厚的落葉上。
……
寧苡環顧四周，想找到一副可以暫借的軀體。
目光轉過一圈，她忽然被地上一團黑影般蠕動的物什吸引。
走近一瞧，在那團半透明的黑乎乎的影子中，瞧見一枚尖尖的月菱晶。
惡孽獸？
寧苡微微揚起眉梢。
這是……吃壞了肚子，所以虛脫成一灘了？
她眸光閃動，見四下無人，悄悄祭出混元鏡胚，用蛛魘魂絲將那只暈倒的惡孽獸勾進去。
抓一只帶回去研究研究。
她在周圍晃蕩一圈，沒有找到可以暫借的軀體，於是又返回來，停在陸煥身邊。
神魂輕柔得像風，撥開他染血的額發。
寧苡取出一枚回元丹，用半透明的手掌托著，湊到他唇邊。
淡色的薄唇分開，緊閉的齒列卻紋絲不動。
寧苡稍稍用了點力，那枚碧色丹藥晃動一下，沒能進入陸煥口中，反而穿透她薄霧般的手掌，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她撿起那枚回元丹，皺著眉頭盯著失去意識的他，苦惱了一會兒。
片刻後，她試著將力量凝於指尖，湊上去分開他的唇，輕輕地點在齒列上。
沒有動靜。
她抿唇屏息，將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他唇瓣間的指尖上，用盡全力地劃過唇縫。
那排漂亮的牙齒紋絲不動。
即便十分努力，她的動作也輕柔得好似撫摸。
寧苡覺得自己都快潰散成一蓬輕煙了，他的牙關卻沒有松動一點。
“陸煥，張開。”
聲音又輕又縹緲，帶著少女的清甜，又染著幾分少有的焦急。
他的睫羽似是輕輕顫動了一下。
寧苡終於將那枚藥丸送了進去。
她松了一口氣，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仔細地觀察了他一會兒，見他的眼珠正在輕微地顫動。
“你醒了嗎？”
沒有回應。
等待一會兒確認他還未清醒之後，寧苡摸出一些裝了藥膏藥粉的瓶瓶罐罐，想為他抹在傷處。
他肩頭處的血汙最深。
寧苡撫開破裂的衣緣，用潔凈的棉帕沾去汙血，而後用清水細細地沖洗一番。
汙血被沖去之後，她看到他傷口的原貌。
軟紅細嫩的皮肉之中，嵌著一根斷裂的樹枝。
她狠狠地蹙緊眉，比劃了一會兒，確認自己對這處傷無能為力，於是傷口旁撒了些止疼的藥粉後，用幹凈的軟帕虛虛地蓋上，轉而為他處理那些不含異物的傷口。
每處理完一處，就用布條裹住系好，忙活了一陣兒之後，發現他身上被自己打滿了蝴蝶結。
他無聲無息地伏在墨葉之上，身上像是落滿了白蝶，被血色夕陽一照，顯出一種詭異的、引人接近卻又讓人畏懼的美。
宛若於詭異的祭臺上受戮的無辜聖子，宛如某種代表死亡的昂貴藝術品……
寧苡腦海中浮現出奇怪的意象，有些出神地望著他楞了許久，待回神的時候，瞳眸一動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那雙瞳子不再是冰冷的紅色，而是含著溫柔亮光的墨色。
他也在靜靜地看著她。
一陣風過，墨葉盤旋而起，他散開的發絲被撫動，幾縷柔軟細碎的發落在他的面頰上。
他似是被勾癢了睫毛，忍不住閉了一下眼，擡手要將那幾縷擾人的發絲撥開。
然而剛一動，動作就生生一頓。他微微蹙一下眉，瞟了眼肩頭的傷口，而後淡淡地收回視線，毫不在意似的指尖繼續往前。
然而剛挪動沒幾寸，就被一道輕風似的力道按住。
“流血了。”寧苡含著淡淡的警告之意督他一眼，擡手為他將那幾縷煩人的頭發撥到耳後。
林間輕風不歇，總擾得發絲四處飄動。陸煥當下正虛弱，還沒有恢覆足夠的氣力，動一動又會牽動許多傷口，於是寧苡替他撥了幾回發之後，索性將發絲都攏在一處，用帕子在腦後系住。
“小蛇？”他輕輕的開口。
寧苡打了個呵欠，疲憊地拍了拍自己綁好的結。
聽到他這聲詢問，皺眉糾結地思索了一會兒，最終勉強地應了一聲。
蛇就蛇吧，很難讓他相信我是個人。
他撐著身子勉強坐起身，將目光投在她身上，似乎有很多事情想問她。
寧苡卻忽然間困意上了頭。
她看到他薄唇輕動，努力提起精神想聽明白他在說什麽，卻一個字都沒能領會。
玉色尾環從她淡得宛若透明的手指上落下去，啪嗒一聲落在墨葉上。
她躬身想去撿，卻不可控地往前一栽，輕輕地抵在陸煥的肩頭。
他擡手扶住她的肩膀，聲音中含著幾分不安，“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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