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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三章山高海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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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陸千涼擔憂的上前一步:“你若是真的琢出了玉璽,豈不是證明了你果真沒有死?”

沈言璟微微挑眉:“為帝者,當未雨綢繆,胸懷天下。”

他指尖輕輕敲打著明黃色的絹帛,望著聖旨上的字跡,一雙深邃的眼看不出喜怒哀樂。

好一陣,他才將聖旨卷好,放在了一旁:“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他想我死,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他也總有一天能將我挖出來。他若是還感念昔日舊情,想讓我活,就會將我現在正需要的東西送過來。”

沈言璟緩緩闔目,只是現在,看這架勢,小皇帝確然是想讓他死的。

昔年手把手叫他的謀略,他已經學會。那個曾在他身邊蹣跚學步的孩子,早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也學會了為帝者的不信任。甚至,想要將他也處死了。

沈言璟說不出是欣慰還是失落,他本就是世間飄萍,一顆心隨風而蕩,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他更願意去做一個游走於世間的浪子。

可是一個身份,將他徹底的綁在了皇宮。

絹帛上的字跡工整卻明朗,隱有龍飛於天之勢,可見小皇帝這些年來是成長了不少的。

沈言璟向竹隱招了招手,竹隱乖巧的走到他的身邊,小手牽住了他的大手。

他牽著小女兒轉身離去:“不用勸我,也不用擔心。這世間除了我自己,誰都殺不死我。千涼,你不是也已經試過了麽?”

這倒不是沈言璟大放厥詞,他確實有這樣的能力,認誰都不能否認。

昔年能在朝廷和陸千涼兩方共同追逐的情況下逃出生天,沈言璟這一計金蟬脫殼蒙過了所有人他的能力可見一斑。

陸千城望著離去的男子,長長的嘆出一口氣,拍了拍陸千涼的肩膀:“他遠比你想的要厲害的多,這些年來,他放在朝堂上的心思,也不過是他智慧的冰山一角罷。你也不要太過擔憂了,相信他能夠顧好自己的事。”

陸千涼點點頭:“但願吧,我也希望是這樣。”

蕭索的秋日漸臨近,狐岐山雖在江南,卻地勢頗高,倒也有一年四季寒暑輪轉的美妙景色。

沈言璟撿了一塊在無終國帶回來的頂好的黃田玉,擱在水中泡著,帶著竹隱坐在樹根下面玩。

一大一小倒是童心未泯,各撿了一片厚實的樹葉,去掉了葉片,只攥著樹根交疊後拽著兩端向後拉扯。

鬥樹梗的時候不能選擇最粗最好看的那一種,應該選擇稍有些粗,已經有些老邁,水分卻還沒徹底風幹的。

沈言璟在這一道上頗有經驗,他也曾教給小竹隱,自己多是勝多敗少。

可今日,他挑出來的樹梗淩亂不堪,與竹隱鬥了幾次都是他的那根兒先斷了。

小竹隱覺得沒什麽挑戰性,著實無趣,便將樹梗丟在了樹根旁:“不玩了不玩了!你怎麽心不在焉的呢!”

沈言璟這才從沈思之中回了神,摸了摸小竹隱的腦袋:“最近事情有些多,這才走了神,你不要生我的氣。”

“是因為上午來的那些人?你若是看他們不順眼,我去將人打一頓就是,你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吧。”竹隱說著便要起身,沈言璟忙將炸了毛的小姑娘拉了回來,嘆氣摸了摸她的頭頂:“小姑娘家,怎麽整日裏打打殺殺的。”

沈言璟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之人,就算是心中惱的極了,臉上依舊是平和的微笑。

可這一次,沈言璟卻因這一點兒小事失了神,可見這已經不是一件小事所能涵蓋的範疇了。

竹隱走過去,張開懷抱,瘦弱的手臂輕輕環住了沈言璟,安慰似的拍了拍:“你別急嘛,我娘說急也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開開心心的過。”

“你倒是繼承了你娘灑脫的性子。”沈言璟望著竹隱的眼睛,試試突然想起了什麽,起身回房取來了先前未雕上眼睛的那個玉人。

他雕那玉人的時候,總是覺得少了些感覺,雕不出那種純粹的模樣。

可見到了竹隱,沈言璟卻驀然反應過來,那玉人兒究竟差了些什麽了。

是那目光。

他想要記住的陸千涼,是昔年玉華山初見之時,饒是手指受了重傷,卻依舊能笑的灑脫的姑娘。

是在京中百般不順遂,依舊能不忘初心的姑娘。

當時的陸千涼目光清澈,就像是天上璀璨的星子,能照亮人的心靈。那雙眼就算是望進了這世間的萬般醜惡,依舊能找到那一抹良善,將她好好的保存下來。

就是這樣純粹的目光,讓沈言璟沈醉,終年不曾忘卻。

在他身受重傷,流落異國,甚至瀕死的時候,想到陸千涼的目光,都足以支撐著他活下去。

可時隔經年之後,在他消失的那三年光陰裏,那明亮的眸子,也終於不可抑制的走向了陰霾。而今的陸千涼,有個珍愛的人,眼睛裏卻多了猶豫和煩擾。

她早已不是昔年那個她了。

直到望到了竹隱清澈的目光,沈言璟才想起,他雕刻不出陸千涼的那雙眼睛的原因。

竹隱的眼睛更像他一些,小小年紀卻已經隱隱看出是雙桃花眼,日後定是勾魂攝魄的美感。

可沈言璟卻從這雙眼睛裏,看出了陸千涼,看到了昔年那個被自己保護的很好的她。

沈言璟嘆氣,三兩刀雕好了一雙眼睛,白玉做的美人出落得亭亭玉立,放在那裏一瞧,還當真是那麽一個模樣。

他望著宛若十六歲陸千涼的玉人,突然丟掉了手中的刻刀,將玉人交給竹隱。

“你娘生氣了,你帶著這個過去哄哄她吧。”竹隱小心翼翼的捧著小玉像,心裏喜歡的很卻又不好意思要:“我娘她小孩子氣嗎,怎麽,她又和你吵架了?”

“你娘小孩子氣,我都已經習慣了。倒是竹隱聽話的很,從不讓我操心。”沈言璟違心的說出這一番話,拍了拍竹隱的後背:“好了,快去。”

竹隱顛顛兒的跑開了去,歡樂的像是林間自由飛翔的小鳥,合該是這個年歲的孩子該有的活潑。

沈言璟突然清醒,她沒有將竹隱養在長安那個金子做成的牢籠裏。現在的竹隱,才應該是真正的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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