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孩子都是存在於這世間的美好的精靈，她們凝駐了父母的企望與珍視，像一株嬌嫩的花兒，日漸成長成最理想的模樣。

沈言璟最後悔的，便是這三年的出走，讓他錯過了竹隱成長最重要的時光。

他沒能看到那小小的孩子從咿呀學語到蹣跚學步，從一個抱在懷裏都極輕的嬰兒，到足以及他膝高的可愛女童。那些錯過的時光，再也不能補回來。

可好在，他還能伴著她度過以後的時光，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

竹隱抱著被子呼呼大睡，沈言璟半伏在床頭上，以手指撥弄著她柔軟的額發，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不聽話的小孩子，你讓我拿你怎麽辦呢？”

沈言璟輕聲嘆氣，給她掖了被角後起身走出了房間。

床榻上，剛剛還在闔目而睡的小人輕輕的睜開了眼，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若是不喜歡她，為何還要這般溫柔的照顧她，對她好呢？他若是喜歡她，又為何要一次次的傷害她，讓她難過受傷呢？

竹隱想不通，就像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讀不懂大人的心思一樣。只是那小小的師世界，卻隱隱有些動搖了。

……

晨霧褪去，葉片上的露珠兒折射著太陽的光芒，映出七彩霞光。

陸千涼翻曬著架子上的藥材，腰側突然被人伸手一攬。她一聲低呼，看到那雙扣在腰側的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你嚇死我了，走路怎麽沒有聲音。”

“是你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我過來你都沒聽到。”沈言璟將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握著她的手瞧了瞧：“你什麽事都自己做，明明是大小姐的手，這才幾年都生出繭子了。怎麽不多買幾個丫頭？”

“習慣了，身邊多跟了個打頭倒是不習慣。”陸千涼望著他的側臉：“竹隱睡了？”

沈言璟輕輕點頭，指腹輕輕的捏著她纖細的手指：“竹隱只是年齡小愛別扭，性子卻還是善良的，你莫在同她生氣。”

陸千涼長長嘆出一口氣：“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下次回玉華山給我爹娘上墳可得多帶兩瓶好酒，感謝一下我爹娘當年的不殺之恩。”

沈言璟突然笑出來，手指鉗著她的下巴轉過頭來，在她的頰上輕輕一吻。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這下你知道當初師父師娘有多不容易了？”

陸千涼瞪眼：“當年最能闖禍的人是你好吧！”

“可我每次都能妥善善後啊，每一次都沒被人抓到不是？”當然，被抓住的時候都是因為被陸千涼扯了後腿。

陸千涼仔細一想當年的事情，還真是這麽個理兒，沈言璟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昔年很多自以為了不得的大事，而今想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些記憶，就像是沈入蚌殼之中的砂礫，雖有些痛楚，可經過了歲月的磨合，漸漸變成了一顆顆璀璨耀眼的珍珠。

承載著兩個人的念想，熠熠發光。

陸千涼抿著唇淺笑：“那便是你運氣好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這世間能成大事的人也都能闖禍。就如你，雖說幼年淘氣，現在確是離陽王朝一等一的劍客。再如我，當年險些沒扒光了太傅的胡子，皇兄那般好面子的人，都忍不住拎著藤條滿皇宮的追我揍我。你瞧，日後不是被養成了攝政王？雖說現在落魄了些，以前不也輝煌過不是？”

沈言璟的手指也有薄繭，卻是常年琢玉摸出來的，並不是覆滿了整個指尖，只有細長的一條。

她頗愛摩挲陸千涼的下巴，指尖輕撫過那一塊光滑的皮膚，像是在把玩兒精致的美玉。他也頗喜歡陸千涼被他揉捏的不耐煩是惱羞成怒的模樣。

同那慵懶的小黃一模一樣，扒著爪子黏在人身上，卻還擺出一副高冷的模樣。

沈言璟笑的心滿意足，像是個饜足的花中常客，攬著人盡情采頡：“闖禍不是什麽壞事，只要闖了禍可以擺平，也不能說不是能力的提現。你總覺得竹隱還小，想把她護在臂彎裏。你卻不知，那孩子早已在你不知不覺之間長大了。

陸千涼聽著他低沈的聲音，緩緩回想起了自己幼年時的時光。

她像竹隱這麽大的時候在做什麽呢？提著一把木劍去砍隔壁山頭栓養著的狼狗？那狗被她逗弄的急眼了，騰躍起身咬在她的小腿上，急的娘親直哭。

再大一些，便總是和旁的師兄混在一起，像是個紈絝痞子一般招搖過市，被她爹說了好多次都不肯聽。

同她的小時候比起，竹隱現在的叛逆不過是九牛一毛。

陸千涼頗有些懊惱，她算是想明白了，竹隱現在鬧的小脾氣不能全怪人家孩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基因不好。

“你我畢竟不能跟著她一輩子，日後若是成了家，嫁了人，更多的苦難等著她，你也不能一樁樁一件件的全都幫她解決了吧。屆時你我也已經是站不直腿，提不動劍的老頭老嫗了，去了一個送一個，去了兩個送一雙。”

沈言璟拔下她發間的簪花，換了個角度簪在她的鬢邊：“所以說，與其讓她懂事聽話不再闖禍，不如教她些能夠處理這些事情的能力，日後也好自保。”

眼見陸千涼又要反駁，沈言璟突然低頭含住了她的唇，一陣淺吻後又放開：“好了，我知道你又要擔心，沒有設麽好擔心的，竹隱比你想的還要聰明的多呢。我親自教她，你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信不過我？”

陸千涼知沈言璟學識極高，他的草書曾被稱為世間之最，甚至掀起了一陣臨摹熱潮。不僅如此，智慧與才能也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幾人，若能的他親手教導，定比那些自以為是的夫子強上十倍百倍。

她伸手推開沈言璟又要湊過來吻她的動作：“我只是怕你累到而已，你傷還沒好，身子怎麽受得住。”

“我身子好與不好，你不知道？”沈言璟笑的促狹。陸千涼臉一紅，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沈言璟大笑，左臂一攬將人抱起，陸千涼一驚，雙腿連忙環住他的腰借力。

靜若沈淵的眼眸倒映著她的模樣，便聞沈言璟聲音輕緩：“你看，就算是治不好又怎樣，我就算是一只手也能抱得動你。”

只是這句話，讓陸千涼一陣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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