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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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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是沈季平將陸千涼抱回折劍山莊的。一路走了三個時辰,他一言不發,只是將她抱在懷裏一步步的走回去,絲毫不假以人手。

天瀾城寧王世子調來的守軍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皆是不敢看這位最受爭議的世子殿下的臉。沈季平也是不置一詞,並不顧及那些等待他寬恕的人,眸光一掃諸人盡是低頭。

他的氣場便在於此,從不輕易生氣的人偶爾生一次氣,便會叫周圍的人戰戰兢兢無所適從。陸千涼也是從未見過他生氣的,她以前一直以為沈季平便是那樣一個霽月風光溫潤如玉的人,不食人間煙火不與世俗同流合汙。今天她才知,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是會生氣的。

換著她的手臂堅實有力,整整三個時辰不曾松懈絲毫,連她這個被抱著的人都有些累了。陸千涼小心翼翼的動了動身子,沈季平垂頭,語聲和善道:“累了?”

陸千涼搖頭。

他又道:“若是累了就睡一會兒,等你醒來在門就到家了。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他語聲一頓,繼而道:“我不會將你交給任何人的。”

似是為了等這一句話,她撐著虛弱的身子熬了三個時辰。也正是這樣溫柔的一句話,她卸掉了自己所有的偽裝和堅強,頭歪在他的肩膀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總有個人,會讓你一夜之間長大,學會用堅硬的殼將自己包起來,就像是玫瑰的刺,蝸牛的殼,傷人傷己。也總會有個人,會讓你拋卻所有的偽裝,安心的依偎在他的懷裏。他什麽都不用你做,只需要你全心全意的依賴他信任他,直到天荒地老。

陸千涼睜眼,便見沈季平握著書冊坐在自己的床邊,一身寶藍色長袍還帶著她胡亂抓出來的指引。這麽看來,他將她送回來就一直守在床邊並未離去?

那她說夢話,磨牙放屁打呵欠豈不是都被他聽到了?陸千涼難得的紅了紅臉,伸手將被子拉起來蓋住下巴,明知故問道:“你在這兒坐了多久了?咳咳。”

沈季平將手中書冊放下,伸手捏了捏眉心:“從接你回來開始,餓了吧,師娘給你煲了粥,我去給你端?”

陸千涼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半晌,見沈季平還在望著她,面上又是一紅問道:“你怎麽不走啊,你在這兒我怎麽換衣裳。”

“我也想走啊。”沈季平作無奈狀,指了指自己的另一只手,那只被她的臟爪子緊緊握著的手:“你抓著我不讓我走,我就只能留下了。”

陸千涼手忙腳亂的松手,抱著被子滾到了床腳,死都不擡頭了。

到底是少年人,身子底子好,睡一覺包治百病。毒蜘蛛的一口毒液完美的融合在經脈與血液之中,卻也是逼不出來了的。她洗了把臉,換了身幹凈的衣裳坐在梳妝臺前,幾日的折騰,她瘦了不少,高高突出的顴骨襯的眼眶凹陷,輪廓倒有了些苗疆姑娘的深邃。

手掌與指尖上的擦傷已經被人細心地敷上傷藥,扯斷的發絲也已經被人仔細的修理整齊,看得出此人的細心與耐心。就連換洗的衣裳也被那人留出來放在桌面上,他的溫柔,就像是拂面春風見之不忘。

“當當當……”一陣敲門聲傳來,陸千涼回頭,便見沈季平端著托盤側身而立,高高瘦瘦的身影映在門框上,襯的他整個人身材纖瘦頎長。

“阿涼,我能進來麽?”他道。

陸千涼緊忙將外衣披在身上,攏了攏領口前去開門。這麽短的時間,他竟也換了一身素白的袍子,重新綁了發髻,修若梅骨的手擎著托盤,淡淡的寒梅冷香悠悠傳來,沁人心脾。

他也不客氣,隨手將托盤放在桌面上,轉身去關門。陸千涼眼尖的望見兩名黑衣人恭敬地立在閬中,微微低著頭似是等候差遣,絲毫不敢僭越。

他們應該是等沈季平的,可沈季平卻一言不發的關門而去,將她二人晾在了外面,絲毫沒有理會的意思。他待人向來是謙和有禮的,很少會這般隨性。陸千涼有些好奇,隨他坐到桌邊後隨口問了一句:“那兩個人是誰啊,為什麽等在咱們的院子裏?”

沈季平替她盛了粥:“我的侍衛。”

陸千涼舀了勺粥入口:“他們找你談事情麽?若是你著急的話就快去吧,我自己沒事的。”

“阿涼,我們是一起回來的。”沈季平道。陸千涼這才想起來,自己有多久沒吃東西,沈季平就有多久沒吃東西了。她緊忙將兩碟小鹹菜向他的方向推了推,低下頭默默喝粥不說話了。

沈季平動作優雅的端著粥碗進食,好一陣才道:“做錯了事就讓他們在外面站一站也好,免得以後做什麽都不知道用心。”

陸千涼點了點頭。

一個精通琴棋書畫,待人和善的文弱公子,終是有一日走入了政治和權力選我的中心。為了尋她,沈季平動用了京中的力量甚至是天瀾城的守軍,將本就脆弱的寧王一脈暴露在當朝陛下的眼中,這近乎是自尋短見。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尋她。

陸千涼微微低下頭,伸手夾了一大筷子小鹹菜塞到沈季平的碗中,別扭道:“那個,你多吃一些,還有,謝謝你啊。”

沈季平望著碗中的一大筷子鹹菜,頗有些無奈。

他飲食向來清淡,對這些腌制的鹹菜也是敬謝不敏,此時也不好駁了她的好心,只得填了半碗粥當著她的面順從的吃下。

陸千涼笑瞇瞇的瞧著他,心裏想:“果然還是他不好意思,這不是挺愛吃鹹菜的麽?日後他若是再挑食,她就用這法子對付他。”

二人心思各異的吃完一頓飯,沈季平將碗筷撿出去,吩咐了兩名站在烈日之下的黑衣人幾句,又端了碗藥進來。

陸千涼最討厭吃藥了,那苦兮兮的藥湯子,一口咽下去從舌尖苦到胃裏,真是折騰人。她苦著臉望著沈季平,一本正經的拍了拍自己的肩頭:“你瞧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不用喝這東西吧。”

“恩。”沈季平順從的應聲,又將藥碗向她唇邊遞了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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