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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善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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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片刻的行程,她竟足足走了兩刻鐘。灰暗骯臟的廢舊房間之中,她將柯暮卿平放在空曠的地面上,又扯了塊床帳墊在他的頭下。

柯暮卿額頭上的虛汗一層層的冒,擦過一層又是一層。此處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唇色和傷勢,陸千涼不得已撿回了那半截蠟燭,尋了房間之中的火石擦亮。

微弱的光芒,卻足以照亮大半的房間。她以衣袖擦著他額角上的細汗,握著他被咬傷的那只手,又吸了兩口毒血塗掉。

蛇毒有很強的麻痹作用,她只是吸出毒血便感受到眩暈於口腔的麻痹,柯暮卿現在的感覺可想而知。她將蠟燭放在一邊,以指節狠狠掐著他的指尖,用痛楚刺激他的感官:“哥哥,別睡,千萬別睡。”

柯暮卿清醒了些,點了點頭。

她身上的溫度漸漸升高,薄唇緊抿成一條縫,時而低低的呻吟一聲。陸千涼替他把脈,此時他血液流動與心跳的速度比剛才還要快上一些,難道她吸出的這些毒血不管用麽?

莫不是,除了虎口處,身上還有別的咬傷?而且,柯暮卿常年行醫救人,當時怎會因看見一條蛇便恐懼的開始發抖?

陸千涼舉起蠟燭,仔細的檢查他身上其他的位置。果不其然,他的腳踝處兩個極小的血印兒已經開始凝固,濃黑的鮮血不過小指大小的兩點,在這夜幕之下,若是不仔細辨認,定是看不見的。

情況緊急,便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陸千涼將蠟燭立在一旁,俯下身子去脫他的靴子。一直以來沈默養神的柯暮卿卻突然掙紮著起身,單手扣住她的手腕兒,搖頭道:“不可。”

陸千涼揮開他的手:“沒什麽不可的,哥哥,此時情況緊急,必須將毒血吸出來。”

柯暮卿搖頭:“千涼,你畢竟是個還未出閣的姑娘……”

“未出閣的姑娘又如何?醫者眼中不分男女尊卑。”她解開他的鞋襪,吸出傷口處的毒血吐掉,如此幾次,直到吐出的鮮血都是殷紅色,她才替他穿好襪子:“更何況,我與哥哥,不分彼此。”

毒蛇藏在毒牙之中的毒素畢竟是少數,在腳踝處咬的一口註入了大量的蛇毒,這才使得他虎口上的那一處傷口沒那樣猙獰。

都說口水能解百毒,此處沒有解毒的草藥,陸千涼便以指尖沾了口水塗在他的傷口上。柯暮卿此時也清醒了不少,半睡半醒的看她替自己處理傷口。

一旁燃著的蠟燭本就只有半截,燃了小半夜,只剩下不足寸許的一小段,陸千涼索性揮手覆滅了。她有些累,卻不敢靠著墻壁或是柱子休息,生怕毒蛇爬進來再將她咬一口。

天色將明未明時乃是人的精神最為松懈的時候,是人便有這樣的劣根性,她也不能幸免。

此時遠方晨光熹微,柯暮卿也清醒了不少,陸千涼索性將他扶起來真在自己的腿上,二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免得對方睡過去。

一夜的勞累,幹燥骯臟的荒園,及腰的枯草早已揉皺了他一身清潔的白衫。陸千涼打了個哈欠,玩笑道:“哥哥你本來衣裳就少,這回回去這件定然是不能再穿了的,換洗的豈不是不夠了?”

柯暮卿垂眼,卻問了個與她問題毫不相幹的問題:“千涼,千儀和連翹,你打算怎麽辦?”

陸千涼反問:“哥哥覺得該怎麽辦呢?”

柯暮卿微微搖頭:“那是你的事,不該我插手,你想要如何便如何。”

陸千涼笑:“哥哥心善,定是不忍心旁人受罪的。我不一樣,我這人小心眼兒的很,從小便睚眥必報,誰若是捅了我一刀,我定要加倍捅回去。”

柯暮卿突然變了顏色:“千涼,你想要怎麽樣?”

陸千涼道:“昨日若是我如何了,我最多也就是小懲大誡一番。可這兩口是咬在了哥哥的身上,山匪尚且知曉禍不及家人的道理,她們現在敢傷了哥哥你,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娘了?有的時候,想要自己安全,不得不強勢一些。”

“你好自為之,這是你自己的家事,不該我管的。”柯暮卿垂了垂眼:“天快亮了,人該來了吧……”

陸千涼應道:“哥哥同我便是家人。”

她伸手觸了柯暮卿的掌心,冰冷晃似沈言璟的手。她將那手掌捂在自己的掌中,道:“昨夜我將簪子拋了出去,路過的侍女發現門鎖了,一定會喚人過來開門的。現在就只盼望……千儀她們不是趕盡殺絕,想將咱們困死在此處吧。”

柯暮卿唇上已經幹的開裂起皮:“不會的,連翹不是那樣的姑娘。”

在善人的眼中,再惡的人都是善。陸千涼並不是將連翹當做惡人,她也許也有苦衷,但她沒有來找她,卻是去找了千儀,這便是背叛了。在陸千涼的眼中,背叛只有一次和多次之分。背叛了她一次的人,她斷不敢再放在身邊用下去。

熹微的晨光穿過廳堂,照射在二人的身上,恍似劫後餘生的曙光。

西偏殿內陰暗破舊,陽光之下,甚至能看得到那些揚起的灰塵。她伸手在空中虛握一下,突然覺得甚是好笑。

世人憎惡煙塵,喜愛陽光。卻不知道,若是沒有煙塵,根本顯示不出陽光的存在。

可人們會因為它能顯示出陽關便去喜歡它麽?當然不會!

院墻之中,有說話聲與人行聲傳來。眾人之中,沈言璟的語聲異常清晰:“千涼根本沒同我在一起,她到底去了哪裏?”

緊接著便是她母親的聲音:“小言啊,連翹向來貼身跟著涼兒的,她既然說了便肯定不會有錯。她是不是在路上,你們沒有碰見?”

沈言璟道:“不可能,她若是來了,本王怎麽可能不知?”

還有人記得她,關心她,多好。

“王爺!老爺夫人!這是小姐的簪子,昨日小姐出門時帶的那一支!”連翹驚呼,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踹門聲。

沈言璟的聲音帶著些許急切:“千涼,你是不是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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