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本王不是外人。”沈言璟捏著瓷杯淺啄了一口，如是道。

這下千涼是真的楞了，人可以無恥，但不用這麽無恥吧。她咬了咬牙，面向陸千涼道：“姐姐的丫鬟說昨日我去碎雪園喚了你，可有什麽證據？”

陸千涼就等著這句話呢，她亦回到：“那妹妹說我在你的酒水裏下藥，可有什麽證據？妹妹昨日可是言稱酒量不好，從始至終未飲一杯。”

“有，自然有！”千儀指著茶壺，憤憤道：“我昨日便是與郢川公子喝了姐姐倒的茶，這才睡著的。若是請人將茶水拿去驗一驗，定會找到……”聲音戛然而止。

一幹人的眼神，落在了執杯倒茶的沈言璟的身上。

屋中就這麽一只茶壺，壺中的水剛已被沈言璟命人換過，這不是死無對證了麽？這攝政王萬年不斷一回案，只此一次竟然毀了重要的證據，真是叫人大跌眼鏡。

沈言璟卻無甚表情，執著瓷杯晃了晃：“這茶本王喝了這麽久都沒問題，催情藥這東西，即便是消解依舊會有殘留，千二小姐莫不是記錯了？”

千儀抿著唇，不說話了。此時再犟下去沒什麽好處，可若是就這麽認輸……

她驀地直起身子，伸手指著身後的郢川道：“他能做證，我們昨日是一起喝的姐姐的茶，怎麽就這麽巧，莫名其妙的都睡倒了？”

“妹妹說連翹的話不可信，那這郢川公子的話怎麽就可信了？妹妹昨日就是在這間房中，可是承諾了郢川公子一棟宅子，還說將他接出去住，他不幫妹妹才怪。”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這京城之中最炙手可熱的是哪家的姑娘？非千家莫屬啊。作為離陽王朝最大的皇商，隨隨便便的幾擡嫁妝便能夠一戶不錯的人家揮霍上幾輩子。千氏無男丁，千家老爺死後的遺產定是有兩個女兒繼承，此時又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

千大小姐千涼是公認的草包，草包又怎會誣賴人？因而在場眾人還是相信她的話多些。千儀顯然沒意識到這種時候陸千涼會撲上來反咬她一口，依舊垂死掙紮道：“姐姐說這話出來，便不會昧良心麽？昨日姐姐囑咐妹妹安置宅子，還說切不可叫旁人知道，今日怎就變成了我要在外頭養人了？”

管她說的多天花亂墜，陸千涼依舊不理，轉頭望向了郢川道：“你倒是說說，我二人是誰許了你宅子？”

千儀亦望向郢川，待著他給自己擺脫罪名。

勾欄院裏調教出來的倌兒，那個不是人精似的？此時聽二位小姐這麽說，便知二人是不死不休的意思了，自然要好好斟酌。

沈言璟聽了半晌，擡手喚了個人道：“叫人出去查一查，昨兒個二位小姐有沒有叫人在外面置私宅。”

聞這話，千儀更是急了，緊忙扯著郢川的手臂一陣晃：“你倒是說啊！”

“是二小姐，二小姐喜歡郢川，早就說要將郢川接出去住了。怎麽二小姐一亮了天兒，便不記得晚上的承諾了？”

陸千涼在心裏抿唇一笑，終是賭的對了。

勾欄院這地方，向來是不將人當成人，單說郢川，雖說是勾欄院裏當紅的倌兒，以男子之身做這行當，也免不了被人排擠，想必每日裏心心念念著就想從這地兒走出去呢。

今日王爺親自斷案，他不管說了誰，都定能從這勾欄院裏出去了。千涼是公認的草包，而且喜新厭舊慣了的。可千儀不一樣，雖是庶出，前途卻不可限量。

若是來日分了家產，以千涼的性子遲早要敗壞個幹凈，還未必能落在他的身上分毫。可若是跟了千儀……

話音落下，千儀面色慘白。

她做夢也沒想到，好不容易拉攏到身邊的人兒會在關鍵時刻反咬她一口。瞧著郢川那一臉慷慨就意思的臉，便知大勢已去，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翻供了。

此時，剛剛被沈言璟派出的打聽消息的人回來，小聲道：“昨夜千二小姐確實著人備了房產，位置偏僻遠離千府，此時正張羅著購買丫鬟小廝呢。”

“這不，事情就水落石出了？”沈言璟向後一靠，垂著眼瞧地上跪著的二人，如是道：“千二小姐若是對這勾欄裏的倌兒上心，買回去便得了，何必做出這麽一出戲鬧得天下皆知呢？”

一句話，千儀的臉紅的像是滴血。

此事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她緩緩行禮，一言不發。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本王趕著回去上朝，大家也都散了吧。”他站起身來道。

陸千涼側身相送，沈言璟路過她的身邊時卻頓住了腳步。他摸了摸下巴，笑道：“千小姐這一身素錦裙倒委實好看的緊，不知是哪處買來的布料，哪處的裁縫裁制？”

千涼道：“王爺謬讚了，千府的衣裳都是出自自家的生意，自家的裁縫。若是王爺喜歡，我今日回去便著人送上幾套新的。”

“千涼？這名字甚好。”他也未推辭，道：“就按著你的身量裁制便可，本王有個故友偏愛此類的衣裳，今日同千小姐討了送她，想也能歡喜。”

有王爺再此，旁人看完了熱鬧還有幾個膽子圍觀，緊忙麻溜利索快的扯了。

沈言璟走到門口處，想起了什麽似得轉身道：“禮尚往來，白拿旁人的東西畢竟不好。媽媽，挑兩個可心人兒送到千府，寄到我賬上。”

聞言，老鴇笑呵呵的下去打點人了，沈言璟亦拂袖而去，只留下千家眾人尚在屋中。

千儀還跪坐在地上，此時起身，惡狠狠地瞪了陸千涼一眼轉身下樓。二夫人亦下樓，乘了兩頂軟轎先行回府。

想多了事情，腦袋裏像是藏了個馬蜂窩一般嗡嗡直響，吵得人心煩意亂。陸千涼挑揀了一只幹凈的瓷杯倒了半杯茶灌下去，這才將湧上身子的倦意給壓下去。

眼瞅著天已大亮，勾欄院畢竟不是個好地方，還是盡早回了千府補覺才是。她直起身子打了個呵欠，招呼連翹道：“咱們也回府吧，我這幾日累得慌，身子都跟散了架子似的。”

連翹應聲，望向她的眼神都多了分似有似無的暧昧。

“小姐，要節制啊。”

陸千涼嘴角一抽，一口茶差點兒嗆在了嗓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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