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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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都是她對自己太壞了。
宋致己抓著馬甲斑白的手，嗚咽著哭。
《心動的你》直播間裏，個頂個的安靜沈默。祝蘊直播間，彈幕本來還在怒踩單無沒有創意就知道剽竊他們小情侶的約會場地的，應衡聲出現後，場面突然失控：
宋致己單無直播間一片動蕩，有心疼宋宋突然就哭了的，有震驚忙亂猜測應宋關系的，有恨鐵不成鋼單無不去安慰的，還有看得暈頭轉向自己也開始發瘋平等創死所有cp的。
總之遍地混亂。
相比之下，祝蘊直播間就平靜地多，除了某一時刻咳，指名道姓罵人的彈幕突然增多，其他時候都是一片死寂。
祝蘊盯著自己手看了一會兒，忽然起身把拿出來的粥又放回去，思考了一會兒後，又加了一碗。
所有人：？影帝你預言家啊。
單無已經冒酸泡泡地在旁邊等了好久，等應衡聲松開手，他才抓住那只冒了白斑的，有了瑕疵碎了的瓷器的一般的手，振振有詞：“餵，就這麽點小瑕疵，至於讓你躲這麽久嗎？”
應衡聲轉過頭來看他。
單無梗著脖子，不明白自己心裏無緣無故冒起的不詳預感究竟是什麽：“幹什麽？！”
“不藏了？”
單無心裏一激靈。
雖然之前早就有征兆，但是下定主意還是第一回，單無本能地看了本體一眼，然後嘟嘟囔囔：“本來就藏不住啊。”
【啊啊啊啊啊啊】
宋單粉磕死這裏單無打不過直接承認的糖了。
但單無知道，本體不敢看彈幕的一大原因就是她懷疑網友神通廣大可能早就把當年細節扒出來了。
“時間愛好什麽的。”他小聲嘀咕：“本來也就昭然若揭吧。”
正好想去考古一下應衡聲的彈幕新晉應宋黨：！！謝謝提醒！！
單無幫應衡聲完善動機和謊言：“來戀綜取材啊？”
應衡聲視線停留在宋致己身上，又移開視線：“嗯。”
單無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之前說和我搭檔的嘉賓還沒來——”一共七對，她馬甲就占了四個？
宋致己立刻撇開這些想法：不關她事，劇情又沒阻止，管他們怎麽圓。
看到應衡聲馬甲，還是有點想讓馬甲，也讓自己一點也不要在意那些懲罰和過去的往事了，還有，不管什麽原因，埋怨自己都是不對的。
她這是在欺負自己，欺負過去的自己沒有人偏愛和保護，所以應衡聲都說完那句要去找祝蘊好久，她又鼓起勇氣，小聲反駁自己：
“太放縱了也不好吧，而，而且。”是我也不想太放縱才克制的。
應衡聲垂眸：“不想我來。”
畢竟他來就是本體放縱的結果。
“沒有！”
應衡聲和本體對視一眼，然後輕輕地“噢”了一聲：“我就知道，他現在是三金影帝，你最偏心他，覺得他才最好看——”
“我沒有！”
宋致己超大聲，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臉紅：“說得好像我沒有給你拍很多照一樣！”
巨樹園裏忽然安靜，工作人員震撼註視下，宋致己努力繃住表情，視線飄忽：“我，我是說，我和應導是很好的朋友，他拍照技術不好所所以我拍過很多......”
嗚嗚嗚嗚好煩！怎麽感覺怎麽解釋都解釋不對了！單無馬甲的煩惱還沒解決完，她怎麽就把馬甲都聚齊過來了嗚嗚嗚。
宋致己正懊惱了，應衡聲一本正經地說服自己：“該拍的戲份我已經提前半年都拍攝好了，制作人會負責統籌接下來的事宜，房車只有我有鑰匙開回去也很麻煩。”
總之，就是有一萬個理由。
他不想回去。
拋硬幣的時候還沒落地你就知道自己期待的是正反，其實現在也是一樣。
應衡聲馬甲不過是在給本體勇氣。
“宋老師。”
他伸出手，擡眼的時候就算不是在高精尖設備百萬打光的攝影棚，也讓人覺得樹葉縫隙漏下來的光比天國還要動人：“不介意的話，重新認識一下吧。”
她悅納自己，不是因為輕舟已過萬重山，而是因為，每一葉輕舟，都是她自己走過。
“我是應衡聲。”每一次都只敢半夜和你打電話說我在忙的應衡聲。
“我來參加節目沒有別的原因。”
應衡聲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是因為想起了本來就有人在磕祝宋，單無馬甲也很大膽，好像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了。
但他還是知道，真正被調侃時她有多窘迫的。
所以停頓片刻後，也還是沒頂著幾個人全都紅到脖子的壓力說是想見你，而是換了一個看似更合理的理由：
“只是來看看故人。”
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TvT】
這後半句本來不是應衡聲說的，而是應宋黨自己加上，被彈幕看中火速搬運。而應宋，也早就在祝宋粉捶胸頓足，宋單粉大驚失色的時候，借著前兩家的經驗，拔地而起。
建超話選應援色帶超話口號完成得比前兩家都要迅速，這壯大效率堪比坐火箭！
而且超話主題也很戳心，在應衡聲輕輕地握住宋致己手指，註視她的截圖那裏，下面剛好有那幾個字。
我來見你。不管多遠，都是要來的。
cp粉集體破大防：
【啊啊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熱情小狗就算了怎麽還來一個鬼才導演啊（大哭）我的祝宋，節目組你好狠的心！】
【隔壁的，你們突然出現算什麽，應衡聲來的時候小狗和宋宋正在約會啊啊啊啊！這笨蛋小狗還沒有一點戒心直接和人聊起天來了，你不是真的打算其中一對he了之後貼上去倒貼吧啊啊啊啊有沒有一點上位的志氣啊啊啊啊啊】
【沒看過祝宋的可能會覺得應宋很好磕，看過的我只想說重新認識一下算個屁磕點，有緣就來看我們祝宋的影子糖！】
【落後這麽多了還能做什麽，三振出局吧】
祝宋粉和宋單粉聲量最大，吵吵嚷嚷，普遍都是不看好應衡聲的，當然這也有他們只磕祝宋和宋單糖，接受不了第三人加入的原因。
但是回去路上他們和同樣約會回來的蔚漪顧念深匯合，兩個人頷首致意，蔚漪說好久不見，彈幕就破防了。
幾波人頭一次匯合到一起，難以置信：
【漪漪也和他認識啊？】
【前面的你顛啊，漪漪影後怎麽可能不認識應導】
【關鍵是，他們成名的時間完全錯開，而且以前也沒有交集啊，最關鍵的是，這個頷首總讓我聯想到之前祝蘊和蔚漪見面那一幕......】
總讓人覺得，他們不是兩兩相識，而是所有人.....都有同一段過去。
果然，到了別墅，祝蘊出了廚房，看見出去兩個回來四個的所有人：。“回來了。”
【不是，祝蘊這個表情，加上這句臺詞？？真的很像獨自在家，等其他人回來的正宮啊......】
【所以他們果然認識？-？】
【好家夥代入一下，我的好朋友和我的心上人出去玩不帶我也就算了，回來的時候還和我另外兩個好朋友回來了......】
雖然描述得有一點偏差，但是宋致己心情的確和彈幕想象的祝宋心情差不多。
又生氣，生氣自己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原來早就可以和馬甲一起光明正大地出現，又躍躍欲試，躍躍欲試想要貼貼。
這可是他們第一次整整齊齊地一起出現誒！
於是等節目組說要去喊其他嘉賓，讓他們先坐一會兒的時候，幾個人合體，就瓜分了直播間大約三分之二流量的幾個人裝作若無其事，忽然某一秒一齊扭頭。
宋致己:QvQ
完全冷靜不了怎麽辦。
祝蘊這才開口：“好久不見。”沒有目的，純粹是緩和一下氣氛。
但這一句像是摁下了什麽開關一樣，應衡聲本來坐得好好的，看自己離本體離得遠也只是垂眸一秒。祝蘊說完他忽然起身。
祝蘊還是三金影帝還是高冷人設。單無還有千萬粉絲蔚漪還有國際地位呢。這三個人都沒有怎麽樣。他為什麽不能離她近一點。
說好了不能厚此薄彼。
他都半年沒有和本體坐一起。
所以祝蘊覺得不合適本能要阻攔，或者坐在應衡聲和本體之間緩沖一下的時候，應衡聲直接側頭看了一眼。
祝蘊覺得自己瘋了：“你幹什麽？”
應衡聲在本體旁邊坐下，看到本體的紗裙手指微動，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拉過來牽住了，而且心裏開心表面上波瀾不驚，聞言只是擡起眼簾。
宋致己堅決不承認是因為自己愧疚偏心了或者擺爛了。
應衡聲還很有自己的一套做事邏輯：“我聽說祝老師追人追到喜歡藏都藏不住。”
說自己的八卦，宋致己還有點羞恥，但應衡聲表面完全看不出來。畢竟他的生活就是導戲等導戲，一潭死水，平時還要看著本體和其他馬甲貼貼，早就習慣了。
應衡聲本來想說我也是，這樣不過分吧？但想想還是不要太相似比較好，淡淡說出來的話就變成了：
“那我這樣，坐在想親近的人旁邊，犯法嗎？”
【我靠，又見貼臉開大！】
【祝蘊真的，他是什麽品種的冤種，來的情敵怎麽一個比一個來勢洶洶，用慣了直球啊（錘桌】
祝蘊：。
你們就欺負我最先上節目那個時候還不敢這麽明目張膽是吧。他就默默地盯著馬甲看，等掃到他手背上的白斑，還是挪開視線。
“不犯法。”就在彈幕以為祝蘊只會不回應的時候他回答：“只是挨罵的時候你要承擔所有後果。”
應衡聲看了本體一眼，沒等本體“沒事，我可以挨罵”的想法冒出來，就又看回祝蘊。
不常誇人，在自己片場還有青閻王這個名號的名導淡淡：“不牢祝老師費心，我這樣說，祝老師應該能明白。”
前幾天網上有個很熱的梗是“我是什麽很值得的人嗎”。是用來嘲諷自己不配或者像陰溝裏的老鼠似的對美好感到本能的畏懼。
但應衡聲能來本身也代表了宋致己的一種態度：“有些事該看到的遲早會看到。”
他這話就像是在說祝蘊之前費心遮掩最後還是漏了餡，現在只能順勢而為，但觀眾的磕糖何嘗不是馬甲本來就親密默契的一種佐證呢？
“不要這樣說我就會允許你——”
祝蘊話沒說完，眼睫一顫。應衡聲打開了一聽橘子汽水，遞給了本體。
被橘子汽水誘惑的宋致己一下子忘了要怎麽說服自己，忍不住喝了一口，然後眼睛倏地變圓。好喝！
彈幕忽然想起來，采訪的時候應導的劇組確實每次都會發橘子汽水誒！只是那個時候沒人將宋致己和應衡聲聯系起來。
應衡聲把一瓶拋給祝蘊，祝蘊腦海裏還是本體滿足的喟嘆，有點轉不過彎來，只能低頭看著。他跑去超市找了很久，應衡聲馬甲直接帶來一聽。
結束的時候應衡聲馬甲圖窮匕見，這也是宋致己太久沒見，偏袒了應衡聲馬甲的結果：“某種意義上，我比你更合適，對吧？”
他以為沒有鏡頭，這句話也無頭無尾，應該沒有什麽人會明白。其實看直播一看就看到現在，眼睛都熬紅了的觀眾：
大喊：
【靠，刺激刺激刺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目的不純！！】
【淦，看花絮的時候以為應導是那種冷淡精於拍攝理論不怎麽搭理人的高嶺之花，現在才發現居然是朵黑心蓮】
【有點難評怎麽辦】
【真的有人磕這種人設嗎，看慣了純愛我真的好討厭這種手拿把掐掌握一切的人設啊啊啊啊啊啊啊！】
祝蘊卻握著那罐橘子汽水，等他上樓的時候才說：“裝成這樣不累嗎？”
應衡聲腳步猛地一頓，然後宋致己和幾個馬甲的心跳也停了一下，她其實沒有料到，馬甲會這樣說。
他其實也不是用指責的語氣，而是很平淡的，就像是豁然驚醒然後叩問自己：
“你是什麽樣的人，致己最清楚吧。”
應衡聲背對著祝蘊，有些恍然。
祝蘊：“導戲導多了就以為自己理所當然運籌帷幄，什麽都不用害怕，什麽都雲淡風輕。”他輕輕：“真正的釋然不是這樣的。”
應衡聲捏緊了手指，但還是笑，他轉過頭：“你這個人，就算想教訓自己，也表現得禮貌溫和一點吧？”
祝蘊擡頭：“致己配合你也會很累。”
應衡聲眼睫一顫。
他當然知道，否則馬甲也不會突然冒出這樣一段話，是宋致己覺得，她對應衡聲太不自然了，應衡聲馬甲也太僵硬了，才感覺到隱約的不舒服。
也是她根本沒能說服自己，也還沒有讓所有馬甲都表現出喜歡自己的勇氣。所以，她搖擺不定了。
直到祝蘊馬甲發問，她才回憶起來，不對，不是這樣的。她讓馬甲來不是為了給所有觀眾一個解釋，不是為了讓這些人覺得他們都喜歡宋致己很合理。
而是為了，開心。
對，就是為了開心。
所以說誰來演這個追求宋致己的角色，完全沒有必要對吧？他們可以先從心，遇到了問題就去解決。
應衡聲沈默，等祝蘊馬甲去泡自己的牛奶了，還是問：“就算一開始被罵了你也不會放棄吧，你肯定會留到節目結束。”
因為她就是一個這麽自私的人，宋致己想。她就算再被懲罰一次也還是需要保護自己的，她需要無所不在的偏袒，時時刻刻都在。
祝蘊泡牛奶：“你覺得我對她不好。”
他端起杯子，看向應衡聲：“那就應該去找對她好的方式，而不是因為擔心被罵，就去委屈自己。”
應衡聲本能反駁：“我不會讓她受委屈。”
“讓自己受委屈也不可以。”
這句說完，宋致己蜷曲起來的手指又松開。她終於有些怔松。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知道了自己當年為什麽會選擇沒頭沒尾地就和應衡聲馬甲不見面。
也知道她為什麽會覺得惴惴不安和別扭。
宋致己埋在被子裏。
因為運籌帷幄是她演出來的。
應衡聲沒有無所不能，宋致己也是。是她之前一直在逼自己，逼應衡聲堅強，卻沒有得到足夠好的後果。所以她崩潰了。
祝蘊還在說：“你記得我的第一部戲吧。”
應衡聲擡頭，發現祝蘊已經端著牛奶站在樓梯上，視線和自己平齊：“你耿耿於懷這些年聯系不夠，但忘了，她看的第一部戲，是你導演的作品。”
她害自己受懲罰也給了自己很多機會，一直努力，才有今天的應衡聲。
所以，宋致己，你沒有對不起自己。
更沒有必要強迫自己成熟強大來補償過去。愛自己最大的寬容是允許自己幼稚，靦腆，不講道理。
不是預料到一切不好的後果，然後說，這樣就是更合適。
他們不需要更合適。
應衡聲一直站在黑暗裏，等他走遠才慢慢說：“我總是覺得這樣不沈穩不夠討人喜歡。”
所以應衡聲的性格裏帶著宋致己馬甲秘密被系統隱秘揭穿後的攻擊性。
哪怕對自己也是如此。他不會去攻擊本體但會去無意識地偽裝馬甲。
祝蘊看著他。
這麽久，他才靜下來好好地看一看致己。
最後掠過應衡聲。
“她喜歡就好了。”
應衡聲手指收緊，按在扶手上，然後轉過頭，看到祝蘊去敲宋致己的門。
他敲自己的門，卻一點不擔心被罵。
這一時刻應衡聲才意識到他不是因為有很多粉絲可以幫他罵回去，而是因為粉絲讓他確認他們喜歡。
但人需要的不應該是這種外部的認可。是應該來自自己的。
宋致己因為馬甲的分辯而有些走神，捧著玻璃杯把牛奶喝了忽然對上應衡聲的視線。
他看著幾乎沒怎麽變化的本體，忽然發問：“我變了很多嗎？”
宋致己怎麽可能這樣覺得，連忙搖頭，怕馬甲不相信還繼續懷疑自己，還穿著睡衣就走出房間，捧著玻璃杯無比確認：“沒有！”
他怎麽可以這樣懷疑！
宋致己不會面目全非！她只是膽小，只是喜歡躲避，不是心機深沈！
應衡聲低頭笑了一下。
彈幕本來對這個不熟悉的鬼才導演褒貶參半，看到這裏卻忽然都被戳中了。在所有人面前都很雲淡風輕的人，面對祝蘊質問才會有情緒波動的人，這樣低頭笑一下，就好像是甘拜下風，終於承認了自己在宋致己面前，就是一敗塗地。
“你不嫌棄就好了。”應衡聲這句話說得很輕：“離開太久我也確實是。”
他說不下去了。
宋致己不想讓自己想那麽多，走近：“你怎麽會離開太久呢，雖，雖然我烏龜，很少見你，但是我們每次還是有聯系。”
她只是不想連累馬甲，沒有真的斷聯。
“不要胡思亂想啦。”
她就算有點膽怯想偽裝自己也是正常的......
“也許不是胡思亂想。”應衡聲低聲：“也許，也許我只是需要一個......”
他話沒說完，宋致己就抱過來。擡起頭眼睛亮晶晶：“這樣好點嗎？”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沒有再在公眾面前以應衡聲的形象出現過所以不習慣了。
沒關系的沒關系。表現得不自然她也不會苛責自己。說得對，她允許自己幼稚不成熟或者是有任何缺陷。她又不去競選宇宙統帥，不需要每個馬甲都完美無缺。
應衡聲慢慢地閉了閉眼，又在她戳自己的時候睜開眼睛彎了彎，然後低頭說：“我前幾天結束拍攝的時候，有人送我殺青花束，還說祝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那時候三個馬甲和本體團聚。應衡聲快要氣死了。
宋致己咳了一聲：“不要說別人壞話。”
應衡聲很乖地低下頭，終於本性畢露：“我就在想，這次待在你身邊，我怎麽也要討人喜歡一點，我怎麽也要。”
宋致己想不到後面的話了，只能和馬甲對視，然後在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的時候瞪圓了眼睛，眼睜睜看著他低下額頭，像以前每次回公寓一樣。
輕輕碰了碰她的。
宋致己確實和應衡聲馬甲有些生疏了，這樣和單無還有祝蘊貼貼的時候就不會覺得不習慣。
但這樣一碰，以前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她又是那個她熟悉的宋致己了。所以她悄悄地彎了眼，應衡聲也繼續。
“怎麽也要向你撒撒嬌。”
他說：“很丟臉吧？”
不管以前怎樣，反正宋致己這一刻熱衷於反對任何懷疑自己的思緒：“不！”
應衡聲笑：“不好我就改。”
他垂下眼眸，低聲：“我很想你。”在否定自己的每一刻每一秒裏，他都在懷念都在想，他曾經有一個那麽好那麽珍貴的自己。
完美不是他追求的一切，他也不需要自己多料事如神，可以精準避開系統的懲罰。只要這一刻就好了，只要這一刻。
“致己，宋老師。”
網上問——我是什麽很值得很值得的人嗎？其實宋致己也想問，我是什麽很好很值得的人嗎？可以有這麽多馬甲喜歡，像個萬人迷一樣。
可是不管別人覺得我是不是，在馬甲眼裏，我是啊。
我是。
應衡聲還沒開口，宋致己眼眶忽然就紅了，為自己那些年的陰影害怕感到委屈，也因為這一刻所有愛自己的人都在自己身邊，她終於感到罕見的，一切她都不害怕了。
她還是會條件反射地豎起所有的刺。但自己就是在刺豎起來的時候，祝蘊會察覺到不對，宋致己會伸手擁抱他，應衡聲也會想起那個夜晚。
她哭著讓他們全都離開，然後在他登機的時候扁嘴說：如果你真的不回來那我就永遠永遠都不原諒你了。
一個因為犯錯就厭惡自己的人沒有什麽好原諒的。
所以致己，宋老師。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自己。真湊巧。我也是你的靈魂碎片之一，我也和你一樣膽怯恐懼。我和你一樣不完美本能地躲躲藏藏。
可我從來也不會回避。
我幼稚地喜歡你。
不管你怎樣我都喜歡你。
所以：“宋致己。”
“原諒我的不完美吧。”
他的手還是帶白斑。這一刻他的笑很淺很淡，好像褪去了熒幕上的那幅軀殼，變得熟悉，真實，溫和。有顏色。
他不是一件毫無靈魂的瓷器了。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我這麽膽怯回避躲躲藏藏小心翼翼。
“都是因為我喜歡你啊。”這都是因為，我一直都在笨拙且仔細地愛你。
頂鍋蓋，不敢吱聲.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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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她對自己太壞了。
宋致己抓著馬甲斑白的手，嗚咽著哭。
《心動的你》直播間裏，個頂個的安靜沈默。祝蘊直播間，彈幕本來還在怒踩單無沒有創意就知道剽竊他們小情侶的約會場地的，應衡聲出現後，場面突然失控：
宋致己單無直播間一片動蕩，有心疼宋宋突然就哭了的，有震驚忙亂猜測應宋關系的，有恨鐵不成鋼單無不去安慰的，還有看得暈頭轉向自己也開始發瘋平等創死所有cp的。
總之遍地混亂。
相比之下，祝蘊直播間就平靜地多，除了某一時刻咳，指名道姓罵人的彈幕突然增多，其他時候都是一片死寂。
祝蘊盯著自己手看了一會兒，忽然起身把拿出來的粥又放回去，思考了一會兒後，又加了一碗。
所有人：？影帝你預言家啊。
單無已經冒酸泡泡地在旁邊等了好久，等應衡聲松開手，他才抓住那只冒了白斑的，有了瑕疵碎了的瓷器的一般的手，振振有詞：“餵，就這麽點小瑕疵，至於讓你躲這麽久嗎？”
應衡聲轉過頭來看他。
單無梗著脖子，不明白自己心裏無緣無故冒起的不詳預感究竟是什麽：“幹什麽？！”
“不藏了？”
單無心裏一激靈。
雖然之前早就有征兆，但是下定主意還是第一回，單無本能地看了本體一眼，然後嘟嘟囔囔：“本來就藏不住啊。”
【啊啊啊啊啊啊】
宋單粉磕死這裏單無打不過直接承認的糖了。
但單無知道，本體不敢看彈幕的一大原因就是她懷疑網友神通廣大可能早就把當年細節扒出來了。
“時間愛好什麽的。”他小聲嘀咕：“本來也就昭然若揭吧。”
正好想去考古一下應衡聲的彈幕新晉應宋黨：！！謝謝提醒！！
單無幫應衡聲完善動機和謊言：“來戀綜取材啊？”
應衡聲視線停留在宋致己身上，又移開視線：“嗯。”
單無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之前說和我搭檔的嘉賓還沒來——”一共七對，她馬甲就占了四個？
宋致己立刻撇開這些想法：不關她事，劇情又沒阻止，管他們怎麽圓。
看到應衡聲馬甲，還是有點想讓馬甲，也讓自己一點也不要在意那些懲罰和過去的往事了，還有，不管什麽原因，埋怨自己都是不對的。
她這是在欺負自己，欺負過去的自己沒有人偏愛和保護，所以應衡聲都說完那句要去找祝蘊好久，她又鼓起勇氣，小聲反駁自己：
“太放縱了也不好吧，而，而且。”是我也不想太放縱才克制的。
應衡聲垂眸：“不想我來。”
畢竟他來就是本體放縱的結果。
“沒有！”
應衡聲和本體對視一眼，然後輕輕地“噢”了一聲：“我就知道，他現在是三金影帝，你最偏心他，覺得他才最好看——”
“我沒有！”
宋致己超大聲，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臉紅：“說得好像我沒有給你拍很多照一樣！”
巨樹園裏忽然安靜，工作人員震撼註視下，宋致己努力繃住表情，視線飄忽：“我，我是說，我和應導是很好的朋友，他拍照技術不好所所以我拍過很多......”
嗚嗚嗚嗚好煩！怎麽感覺怎麽解釋都解釋不對了！單無馬甲的煩惱還沒解決完，她怎麽就把馬甲都聚齊過來了嗚嗚嗚。
宋致己正懊惱了，應衡聲一本正經地說服自己：“該拍的戲份我已經提前半年都拍攝好了，制作人會負責統籌接下來的事宜，房車只有我有鑰匙開回去也很麻煩。”
總之，就是有一萬個理由。
他不想回去。
拋硬幣的時候還沒落地你就知道自己期待的是正反，其實現在也是一樣。
應衡聲馬甲不過是在給本體勇氣。
“宋老師。”
他伸出手，擡眼的時候就算不是在高精尖設備百萬打光的攝影棚，也讓人覺得樹葉縫隙漏下來的光比天國還要動人：“不介意的話，重新認識一下吧。”
她悅納自己，不是因為輕舟已過萬重山，而是因為，每一葉輕舟，都是她自己走過。
“我是應衡聲。”每一次都只敢半夜和你打電話說我在忙的應衡聲。
“我來參加節目沒有別的原因。”
應衡聲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是因為想起了本來就有人在磕祝宋，單無馬甲也很大膽，好像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了。
但他還是知道，真正被調侃時她有多窘迫的。
所以停頓片刻後，也還是沒頂著幾個人全都紅到脖子的壓力說是想見你，而是換了一個看似更合理的理由：
“只是來看看故人。”
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TvT】
這後半句本來不是應衡聲說的，而是應宋黨自己加上，被彈幕看中火速搬運。而應宋，也早就在祝宋粉捶胸頓足，宋單粉大驚失色的時候，借著前兩家的經驗，拔地而起。
建超話選應援色帶超話口號完成得比前兩家都要迅速，這壯大效率堪比坐火箭！
而且超話主題也很戳心，在應衡聲輕輕地握住宋致己手指，註視她的截圖那裏，下面剛好有那幾個字。
我來見你。不管多遠，都是要來的。
cp粉集體破大防：
【啊啊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熱情小狗就算了怎麽還來一個鬼才導演啊（大哭）我的祝宋，節目組你好狠的心！】
【隔壁的，你們突然出現算什麽，應衡聲來的時候小狗和宋宋正在約會啊啊啊啊！這笨蛋小狗還沒有一點戒心直接和人聊起天來了，你不是真的打算其中一對he了之後貼上去倒貼吧啊啊啊啊有沒有一點上位的志氣啊啊啊啊啊】
【沒看過祝宋的可能會覺得應宋很好磕，看過的我只想說重新認識一下算個屁磕點，有緣就來看我們祝宋的影子糖！】
【落後這麽多了還能做什麽，三振出局吧】
祝宋粉和宋單粉聲量最大，吵吵嚷嚷，普遍都是不看好應衡聲的，當然這也有他們只磕祝宋和宋單糖，接受不了第三人加入的原因。
但是回去路上他們和同樣約會回來的蔚漪顧念深匯合，兩個人頷首致意，蔚漪說好久不見，彈幕就破防了。
幾波人頭一次匯合到一起，難以置信：
【漪漪也和他認識啊？】
【前面的你顛啊，漪漪影後怎麽可能不認識應導】
【關鍵是，他們成名的時間完全錯開，而且以前也沒有交集啊，最關鍵的是，這個頷首總讓我聯想到之前祝蘊和蔚漪見面那一幕......】
總讓人覺得，他們不是兩兩相識，而是所有人.....都有同一段過去。
果然，到了別墅，祝蘊出了廚房，看見出去兩個回來四個的所有人：。“回來了。”
【不是，祝蘊這個表情，加上這句臺詞？？真的很像獨自在家，等其他人回來的正宮啊......】
【所以他們果然認識？-？】
【好家夥代入一下，我的好朋友和我的心上人出去玩不帶我也就算了，回來的時候還和我另外兩個好朋友回來了......】
雖然描述得有一點偏差，但是宋致己心情的確和彈幕想象的祝宋心情差不多。
又生氣，生氣自己浪費了那麽多時間原來早就可以和馬甲一起光明正大地出現，又躍躍欲試，躍躍欲試想要貼貼。
這可是他們第一次整整齊齊地一起出現誒！
於是等節目組說要去喊其他嘉賓，讓他們先坐一會兒的時候，幾個人合體，就瓜分了直播間大約三分之二流量的幾個人裝作若無其事，忽然某一秒一齊扭頭。
宋致己:QvQ
完全冷靜不了怎麽辦。
祝蘊這才開口：“好久不見。”沒有目的，純粹是緩和一下氣氛。
但這一句像是摁下了什麽開關一樣，應衡聲本來坐得好好的，看自己離本體離得遠也只是垂眸一秒。祝蘊說完他忽然起身。
祝蘊還是三金影帝還是高冷人設。單無還有千萬粉絲蔚漪還有國際地位呢。這三個人都沒有怎麽樣。他為什麽不能離她近一點。
說好了不能厚此薄彼。
他都半年沒有和本體坐一起。
所以祝蘊覺得不合適本能要阻攔，或者坐在應衡聲和本體之間緩沖一下的時候，應衡聲直接側頭看了一眼。
祝蘊覺得自己瘋了：“你幹什麽？”
應衡聲在本體旁邊坐下，看到本體的紗裙手指微動，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拉過來牽住了，而且心裏開心表面上波瀾不驚，聞言只是擡起眼簾。
宋致己堅決不承認是因為自己愧疚偏心了或者擺爛了。
應衡聲還很有自己的一套做事邏輯：“我聽說祝老師追人追到喜歡藏都藏不住。”
說自己的八卦，宋致己還有點羞恥，但應衡聲表面完全看不出來。畢竟他的生活就是導戲等導戲，一潭死水，平時還要看著本體和其他馬甲貼貼，早就習慣了。
應衡聲本來想說我也是，這樣不過分吧？但想想還是不要太相似比較好，淡淡說出來的話就變成了：
“那我這樣，坐在想親近的人旁邊，犯法嗎？”
【我靠，又見貼臉開大！】
【祝蘊真的，他是什麽品種的冤種，來的情敵怎麽一個比一個來勢洶洶，用慣了直球啊（錘桌】
祝蘊：。
你們就欺負我最先上節目那個時候還不敢這麽明目張膽是吧。他就默默地盯著馬甲看，等掃到他手背上的白斑，還是挪開視線。
“不犯法。”就在彈幕以為祝蘊只會不回應的時候他回答：“只是挨罵的時候你要承擔所有後果。”
應衡聲看了本體一眼，沒等本體“沒事，我可以挨罵”的想法冒出來，就又看回祝蘊。
不常誇人，在自己片場還有青閻王這個名號的名導淡淡：“不牢祝老師費心，我這樣說，祝老師應該能明白。”
前幾天網上有個很熱的梗是“我是什麽很值得的人嗎”。是用來嘲諷自己不配或者像陰溝裏的老鼠似的對美好感到本能的畏懼。
但應衡聲能來本身也代表了宋致己的一種態度：“有些事該看到的遲早會看到。”
他這話就像是在說祝蘊之前費心遮掩最後還是漏了餡，現在只能順勢而為，但觀眾的磕糖何嘗不是馬甲本來就親密默契的一種佐證呢？
“不要這樣說我就會允許你——”
祝蘊話沒說完，眼睫一顫。應衡聲打開了一聽橘子汽水，遞給了本體。
被橘子汽水誘惑的宋致己一下子忘了要怎麽說服自己，忍不住喝了一口，然後眼睛倏地變圓。好喝！
彈幕忽然想起來，采訪的時候應導的劇組確實每次都會發橘子汽水誒！只是那個時候沒人將宋致己和應衡聲聯系起來。
應衡聲把一瓶拋給祝蘊，祝蘊腦海裏還是本體滿足的喟嘆，有點轉不過彎來，只能低頭看著。他跑去超市找了很久，應衡聲馬甲直接帶來一聽。
結束的時候應衡聲馬甲圖窮匕見，這也是宋致己太久沒見，偏袒了應衡聲馬甲的結果：“某種意義上，我比你更合適，對吧？”
他以為沒有鏡頭，這句話也無頭無尾，應該沒有什麽人會明白。其實看直播一看就看到現在，眼睛都熬紅了的觀眾：
大喊：
【靠，刺激刺激刺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目的不純！！】
【淦，看花絮的時候以為應導是那種冷淡精於拍攝理論不怎麽搭理人的高嶺之花，現在才發現居然是朵黑心蓮】
【有點難評怎麽辦】
【真的有人磕這種人設嗎，看慣了純愛我真的好討厭這種手拿把掐掌握一切的人設啊啊啊啊啊啊啊！】
祝蘊卻握著那罐橘子汽水，等他上樓的時候才說：“裝成這樣不累嗎？”
應衡聲腳步猛地一頓，然後宋致己和幾個馬甲的心跳也停了一下，她其實沒有料到，馬甲會這樣說。
他其實也不是用指責的語氣，而是很平淡的，就像是豁然驚醒然後叩問自己：
“你是什麽樣的人，致己最清楚吧。”
應衡聲背對著祝蘊，有些恍然。
祝蘊：“導戲導多了就以為自己理所當然運籌帷幄，什麽都不用害怕，什麽都雲淡風輕。”他輕輕：“真正的釋然不是這樣的。”
應衡聲捏緊了手指，但還是笑，他轉過頭：“你這個人，就算想教訓自己，也表現得禮貌溫和一點吧？”
祝蘊擡頭：“致己配合你也會很累。”
應衡聲眼睫一顫。
他當然知道，否則馬甲也不會突然冒出這樣一段話，是宋致己覺得，她對應衡聲太不自然了，應衡聲馬甲也太僵硬了，才感覺到隱約的不舒服。
也是她根本沒能說服自己，也還沒有讓所有馬甲都表現出喜歡自己的勇氣。所以，她搖擺不定了。
直到祝蘊馬甲發問，她才回憶起來，不對，不是這樣的。她讓馬甲來不是為了給所有觀眾一個解釋，不是為了讓這些人覺得他們都喜歡宋致己很合理。
而是為了，開心。
對，就是為了開心。
所以說誰來演這個追求宋致己的角色，完全沒有必要對吧？他們可以先從心，遇到了問題就去解決。
應衡聲沈默，等祝蘊馬甲去泡自己的牛奶了，還是問：“就算一開始被罵了你也不會放棄吧，你肯定會留到節目結束。”
因為她就是一個這麽自私的人，宋致己想。她就算再被懲罰一次也還是需要保護自己的，她需要無所不在的偏袒，時時刻刻都在。
祝蘊泡牛奶：“你覺得我對她不好。”
他端起杯子，看向應衡聲：“那就應該去找對她好的方式，而不是因為擔心被罵，就去委屈自己。”
應衡聲本能反駁：“我不會讓她受委屈。”
“讓自己受委屈也不可以。”
這句說完，宋致己蜷曲起來的手指又松開。她終於有些怔松。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知道了自己當年為什麽會選擇沒頭沒尾地就和應衡聲馬甲不見面。
也知道她為什麽會覺得惴惴不安和別扭。
宋致己埋在被子裏。
因為運籌帷幄是她演出來的。
應衡聲沒有無所不能，宋致己也是。是她之前一直在逼自己，逼應衡聲堅強，卻沒有得到足夠好的後果。所以她崩潰了。
祝蘊還在說：“你記得我的第一部戲吧。”
應衡聲擡頭，發現祝蘊已經端著牛奶站在樓梯上，視線和自己平齊：“你耿耿於懷這些年聯系不夠，但忘了，她看的第一部戲，是你導演的作品。”
她害自己受懲罰也給了自己很多機會，一直努力，才有今天的應衡聲。
所以，宋致己，你沒有對不起自己。
更沒有必要強迫自己成熟強大來補償過去。愛自己最大的寬容是允許自己幼稚，靦腆，不講道理。
不是預料到一切不好的後果，然後說，這樣就是更合適。
他們不需要更合適。
應衡聲一直站在黑暗裏，等他走遠才慢慢說：“我總是覺得這樣不沈穩不夠討人喜歡。”
所以應衡聲的性格裏帶著宋致己馬甲秘密被系統隱秘揭穿後的攻擊性。
哪怕對自己也是如此。他不會去攻擊本體但會去無意識地偽裝馬甲。
祝蘊看著他。
這麽久，他才靜下來好好地看一看致己。
最後掠過應衡聲。
“她喜歡就好了。”
應衡聲手指收緊，按在扶手上，然後轉過頭，看到祝蘊去敲宋致己的門。
他敲自己的門，卻一點不擔心被罵。
這一時刻應衡聲才意識到他不是因為有很多粉絲可以幫他罵回去，而是因為粉絲讓他確認他們喜歡。
但人需要的不應該是這種外部的認可。是應該來自自己的。
宋致己因為馬甲的分辯而有些走神，捧著玻璃杯把牛奶喝了忽然對上應衡聲的視線。
他看著幾乎沒怎麽變化的本體，忽然發問：“我變了很多嗎？”
宋致己怎麽可能這樣覺得，連忙搖頭，怕馬甲不相信還繼續懷疑自己，還穿著睡衣就走出房間，捧著玻璃杯無比確認：“沒有！”
他怎麽可以這樣懷疑！
宋致己不會面目全非！她只是膽小，只是喜歡躲避，不是心機深沈！
應衡聲低頭笑了一下。
彈幕本來對這個不熟悉的鬼才導演褒貶參半，看到這裏卻忽然都被戳中了。在所有人面前都很雲淡風輕的人，面對祝蘊質問才會有情緒波動的人，這樣低頭笑一下，就好像是甘拜下風，終於承認了自己在宋致己面前，就是一敗塗地。
“你不嫌棄就好了。”應衡聲這句話說得很輕：“離開太久我也確實是。”
他說不下去了。
宋致己不想讓自己想那麽多，走近：“你怎麽會離開太久呢，雖，雖然我烏龜，很少見你，但是我們每次還是有聯系。”
她只是不想連累馬甲，沒有真的斷聯。
“不要胡思亂想啦。”
她就算有點膽怯想偽裝自己也是正常的......
“也許不是胡思亂想。”應衡聲低聲：“也許，也許我只是需要一個......”
他話沒說完，宋致己就抱過來。擡起頭眼睛亮晶晶：“這樣好點嗎？”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沒有再在公眾面前以應衡聲的形象出現過所以不習慣了。
沒關系的沒關系。表現得不自然她也不會苛責自己。說得對，她允許自己幼稚不成熟或者是有任何缺陷。她又不去競選宇宙統帥，不需要每個馬甲都完美無缺。
應衡聲慢慢地閉了閉眼，又在她戳自己的時候睜開眼睛彎了彎，然後低頭說：“我前幾天結束拍攝的時候，有人送我殺青花束，還說祝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那時候三個馬甲和本體團聚。應衡聲快要氣死了。
宋致己咳了一聲：“不要說別人壞話。”
應衡聲很乖地低下頭，終於本性畢露：“我就在想，這次待在你身邊，我怎麽也要討人喜歡一點，我怎麽也要。”
宋致己想不到後面的話了，只能和馬甲對視，然後在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的時候瞪圓了眼睛，眼睜睜看著他低下額頭，像以前每次回公寓一樣。
輕輕碰了碰她的。
宋致己確實和應衡聲馬甲有些生疏了，這樣和單無還有祝蘊貼貼的時候就不會覺得不習慣。
但這樣一碰，以前的感覺好像又回來了。她又是那個她熟悉的宋致己了。所以她悄悄地彎了眼，應衡聲也繼續。
“怎麽也要向你撒撒嬌。”
他說：“很丟臉吧？”
不管以前怎樣，反正宋致己這一刻熱衷於反對任何懷疑自己的思緒：“不！”
應衡聲笑：“不好我就改。”
他垂下眼眸，低聲：“我很想你。”在否定自己的每一刻每一秒裏，他都在懷念都在想，他曾經有一個那麽好那麽珍貴的自己。
完美不是他追求的一切，他也不需要自己多料事如神，可以精準避開系統的懲罰。只要這一刻就好了，只要這一刻。
“致己，宋老師。”
網上問——我是什麽很值得很值得的人嗎？其實宋致己也想問，我是什麽很好很值得的人嗎？可以有這麽多馬甲喜歡，像個萬人迷一樣。
可是不管別人覺得我是不是，在馬甲眼裏，我是啊。
我是。
應衡聲還沒開口，宋致己眼眶忽然就紅了，為自己那些年的陰影害怕感到委屈，也因為這一刻所有愛自己的人都在自己身邊，她終於感到罕見的，一切她都不害怕了。
她還是會條件反射地豎起所有的刺。但自己就是在刺豎起來的時候，祝蘊會察覺到不對，宋致己會伸手擁抱他，應衡聲也會想起那個夜晚。
她哭著讓他們全都離開，然後在他登機的時候扁嘴說：如果你真的不回來那我就永遠永遠都不原諒你了。
一個因為犯錯就厭惡自己的人沒有什麽好原諒的。
所以致己，宋老師。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自己。真湊巧。我也是你的靈魂碎片之一，我也和你一樣膽怯恐懼。我和你一樣不完美本能地躲躲藏藏。
可我從來也不會回避。
我幼稚地喜歡你。
不管你怎樣我都喜歡你。
所以：“宋致己。”
“原諒我的不完美吧。”
他的手還是帶白斑。這一刻他的笑很淺很淡，好像褪去了熒幕上的那幅軀殼，變得熟悉，真實，溫和。有顏色。
他不是一件毫無靈魂的瓷器了。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我這麽膽怯回避躲躲藏藏小心翼翼。
“都是因為我喜歡你啊。”這都是因為，我一直都在笨拙且仔細地愛你。
頂鍋蓋，不敢吱聲.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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