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阿岑，我餓。”

面黃肌瘦的少年郎蹲坐在田埂上，明亮的眸子可憐巴巴地投向田裏背著竹簍，快手扳著玉米的少女，少女扭頭，清亮的眸子被日暈點亮，瞬間浮出灰白的顏色，方才的清明霎時變成了渾濁，嘴角勾出薄涼的弧度，“地上有蟲子，你不會動手刨嗎？”

掉漆的方桌上放置一個破瓷盆，裊裊熱氣下躺著數根玉米，少年躲在側屋裏，眼眸透過門縫癡狂地盯著玉米，那個名叫阿生的孩子拿起玉米惡劣一笑，用力砸到墻根，玉米滾了數圈撞到門檻上。

阿岑出聲斥責，蹲下身子撿起沾滿灰塵的玉米，拉起衣裙仔細地擦拭，下一瞬跟觸電一般扔掉玉米，在少年地註視下目使頤令，少年怔了一瞬，盯了阿岑半晌才彎腰拾起比方才阿生扔出去時還臟幾分的玉米。

冬日天寒，村落裏盤旋著病氣，阿生的屋裏炭火燒得濃，日日裹得跟棉球一般，單薄的少年郎沒熬住寒氣，一病不起，為了禦寒終日滾在雪地裏，幾日下來瘦得幾乎脫相。夜間，月朗星稀，阿岑走到廚房從米缸裏刨出肉塊，趁著夜色端著一個碗放到柴房的窗邊，裊繞霧色中，依稀可見稀菜粥下壓著一塊存放許久的臘肉。

眼皮被刺得生痛，潭頤睜開眸子，他們已經到了一個雪谷中，容真靠坐在火堆旁，微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麽。

看著那張側臉，潭頤微微蹙眉，盯得久了，容真側頭看她，“你方才暈倒了。”

潭頤怔怔地哦了一聲，方才她做了一個夢，夢中那個少年郎跟他有著相似的臉，但又處處不一樣，夢中的人孱弱卑微，眼前之人率性深沈，渾身散發著陰郁的氣場。

谷外下起了大雪，潭頤抱著胳膊蹲在火焰旁，盯著火苗發呆，一擡頭便見容真陰寒的眸子正盯著她，潭頤身子一僵站起身來，“我出去看看。”

仍然飄著雪花，分明是夏日，刺骨的寒涼迎面襲來。潭頤默默走進雪地裏，望著刺目的白壁，在她看不到的山頂上，一只雪狼貪婪地凝視著她。走到先前暈倒的地方，她擡頭仰望紅日，忽然一個龐大的影子籠罩住她，她怔在原地，下一瞬拔腿就跑，那只雪狼窮追不舍，千鈞一發之際，一只臂彎攬住她在雪地裏翻了幾個圈，看著身下之人，潭頤呼吸滯了一瞬，容真起身走到雪狼面前，雪面滲出血漬，雪狼被這血腥味刺激的更加亢奮。

眼見著容真被雪狼的厚爪拍向地上，潭頤想也沒想的沖上前推開容真，容真黑眸湧出一抹驚詫，預想的疼痛沒有到來，潭頤回頭望去，雪狼早沒了影蹤。

潭頤轉身見容真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便淡淡回道：“你受傷了。”

扶著容真回到谷中後，潭頤道：“把衣服脫下來了。”

容真凝視她，神情有些許古怪，潭頤沒好氣道：“給你治傷。”

容真麻利地脫掉上衣，看著白皙身子上遍布的傷痕，潭頤楞在原地，接收到她的目光，容真嗤笑一聲，“她打的。”

潭頤從包袱中取出藥材蹲在容真身後，右肩胛骨一處青紫，青紫之外被碎石刮出了幾道口子，鮮血流出，附近已經結痂的傷痕在鮮血的映襯下無比刺眼。潭頤不由自主地摸上傷痕，容真身子一僵，譏道：“不是治傷嗎？”

潭頤收回視線，安靜地處理傷口，而後在他整理衣裳之時，猶豫道：“我方才似乎夢到你了。”

話音落下，容真倏然回頭，黑眸鎖住她，窺伺的目光緊纏著她，片刻又變成了波瀾不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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