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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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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

“今日朝會上有人彈劾戶部尚書之子利用其父職務之便替舞弊,又構陷他人。”玲瓏替含碧沏了一盞茶,望著翠綠的茶水道。

含碧接過茶盞,慢慢悠悠喝了一口才道:“哦?戶部尚書是太尉手底下的人,他肯定是替戶部尚書求情了罷。”

玲瓏垂下眼,“是,若不是折子是直接通過禦史臺遞上去,恐怕經過中書省時便攔了下來。也有人求情,不過多是太尉一黨,只是證據確鑿陛下已命人將戶部尚書與其子下獄。”

含碧毫不意外,這恐怕是沈琢的手筆,畢竟幕後也有她的推手,“太尉自斷一臂,恐怕今日的太尉府不大好啊。”

含碧猜的沒錯,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盧太尉發了怒,太尉府的前廳如今坐滿太尉一黨的人。

“你們明知道陛下眼裏容不得沙子,卻不謹言慎行。”盧太尉發怒時,照例是面無表情,只是滿廳中無人敢說話,皆是大氣也不敢出。

眾人身上還穿著官袍,下朝就被叫了過來,如今又挨了一通訓斥,其中一位年長些的尚書令裴荀道:“太尉,如今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保住戶部尚書依舊是我們的人。”

盧太尉長嘆一聲,“你覺得陛下不會安插自己的人?”趙硯恐怕是早就想在官職上做點文章,如今抓到這個把柄,戶部尚書立時就下了獄,若不是趙硯授意,刑部恐怕還真不好動手。

“那折子並未經過中書省,不然便會被扣下,如今卻是通過禦史臺直達天聽,恐怕遞折子的人深谙此道。”只聽中書令韓庭道。

盧太尉哼了一聲,“那也是你們做事不謹慎,被鉆了空子,往日你們再如何行事我也不曾阻撓,如今卻連舞弊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顯然,盧太尉對於戶部尚書這事也是不滿的,眾人聞言心中皆驚,忙道自己會謹言慎行。

如此又商議了一番,方才散去。盧太尉閉目養神,太尉夫人端來一盞參湯,盧太尉聽見響動睜開眼接過,嘆道:“唉,人老了,不服老不行。”

太尉夫人聞言將手覆蓋在他的手上,“不如就退下來,反正如今你是三朝元老,盧、寧兩家又都出了皇後,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太尉回握她的手卻道:“陛下如今一心想要乾剛獨斷,我怎麽能放心。”這是實話,不過也有私心,若是他退下來,盧家、寧家焉能有往日風光。

太尉夫人望著他斑白的兩鬢,心中也是愁緒萬千,良久也只好化作嘆息,“等你什麽時候致仕,我們就回滎陽老家去,將祖宅修繕修繕,再不過問京城裏的事情。”

“好。”太尉一口答應,又與太尉夫人說了幾句話,喝了參湯去寫公文。

太極宮,皇後自然也聽說了戶部尚書這事情,十分憂心忡忡。

她猶豫著要不要為戶部尚書求情,畢竟戶部尚書往年孝敬寧家的銀子也不少,只是寧長雪告訴她,如今陛下整在氣頭上,切勿輕舉妄動,只是她心中依舊十分不安。

今日是十五,趙硯例行是要與她一道前來用晚膳的,於是晚膳時皇後十分殷勤地替趙硯布菜,這倒是稀奇,她素來有些傲氣,是以趙硯多看了他幾眼。

“陛下喜歡今晚這湯麽?”皇後低著頭,盛湯的瓷匙在湯盞裏有一搭沒一搭攪動著。“說罷,又是什麽事情?”趙硯微微皺眉,左不過是寧家的事情,他如今與太尉關系緊張,她便也不提,只拿寧家的事情來說。

不過,她開口卻出乎他意料,“戶部尚書這事陛下打算怎麽處置?”趙硯揉了揉眉心,方才道:“奪了官職流放,家財充公。”

皇後的手一抖,那瓷匙落在地上,碎成幾瓣。趙硯也聽見了動靜,看見地上的瓷片白的晃眼,便起身道:“等會讓宮人收拾了便是,你好好休息。”

寧長雪進來時便看見寧長儀坐在椅子上沈默不語,“阿姐這是怎麽了?”寧長儀這才回過神來,“有些累了。”眉眼間是掩飾不了的疲憊,她不打算對寧長雪說她與趙硯的事情,畢竟先前她就勸過她不要提。

寧長雪又看見地上碎瓷,便喚桃枝進來收拾了,有些嗔怪道:“阿姐怎麽也不叫人來收拾一下,一不留心走在上面傷著了怎麽辦?”寧長儀有些茫然的望著她,那雙鳳眼中略微帶著迷茫,“你說得是。”

寧長雪好不容易將人哄到床上,見她一個人,總歸有些不忍心道:“阿姐,雪兒陪你睡罷。”寧長儀略點了點頭,上了床榻,寧長雪隱約聽見幾聲嗚咽。

是寧長儀在哭,寧長雪在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最終她那雙柔荑還是撫上寧長儀的後背,“阿姐哭什麽?”此刻寧長儀倒不像皇後了,寧長雪無端想起她未出嫁時在府上受了什麽委屈便一個人躲起來哭,那時寧長雪還沒她高,卻總能找到她。

“到底誰才是姐姐?”寧長儀抱怨道,寧長雪卻笑,“當然是你了。”寧長儀望著面前個頭比她還矮的少女,認命般摸了摸她的頭,“沒關系。”

寧長雪與寧長儀終究是不同的,她是最小的女兒,阿娘疼愛著她,姐姐也寵著她。不過憑心而論,她心中是有幾分不服的,姐姐學習的東西她卻不能學,我能做到比她更好,寧長雪想。

她是最小的女兒,擁有著特權,但是某些權力也徹底消失,比如姐姐就能做皇後,哪怕她並不聰明。所以寧長雪一邊嫉妒著她,一邊又勸說自己她是姐姐,妹妹怎麽能嫉妒姐姐。

落差是在寧長儀進宮做了皇後,而寧長雪嫁給了杜家的第二子的時候產生的,這門親事倒也不算杜家高攀,只是夫婿實在是平平無奇。寧長雪見過自己的舅舅,舅舅與舅母感情甚篤,她一直想著自己能像舅母一般,卻大失所望。

杜家子待她當然是好的,只是這好不會太出格,而且婆母往他房裏塞人,他也不會拒絕。寧長雪自然也不會發脾氣,她只是本分的做好一切,然後冷眼旁觀。

甚至她故意又替夫婿從外面采買了幾個回來,於是人人都誇她賢惠,只是寧長雪的期望永遠破碎了,丈夫沒有官職只是靠祖輩的蔭庇,很快他開始沈湎於美色,只是顧念著寧家是皇後的母家,到底不敢冷待了她,不過她倒不是很在乎,反而常常勸他。

聽聞夫婿死訊時,她正將大紅石榴耳墜摘下放在手裏,那時她竟然有些隱秘的興奮,她還以為自己一輩子要待在杜家了,只是她微怔之後便落下淚來,旁邊的侍女們都勸她節哀,之後她又哭著替他守靈。

杜家是不能待了,於是她回了寧家,只是她背上了克夫的名聲,寧家替她再找一個杜家那樣的人家不難,只是她想起姐姐,果然姐姐心疼她,特意讓她入宮散心。

趙硯比自己從前的夫婿年輕許多,畢竟姐姐嫁給他時,他年歲也不大。反正她總歸是要再嫁的,不如嫁給身份尊貴的趙硯。趙硯並不愛姐姐,或者說他不愛任何人,無論是寵冠後宮的淑妃,還是如今風頭正盛的崔昭儀。

只是姐姐看不透而已,她妒恨著,因為沒有子嗣,從前她也想了不少法子,只是都不怎麽管用,後來也就漸漸放棄了。

反正宮中的人都沒有子嗣,就算有了,抱過來養也就是了,若是嫌生母礙眼,想個法子除掉也就算了。

第二日寧長儀醒過來時,又是那個高傲的皇後了。寧長雪便裝作沒有昨日的事情,如此想著,二人用過了早膳。

有個眼生的侍女前來對桃枝耳語了幾句,桃枝前來稟報道:“娘娘,寒梅來了。”

“哦?”寧長雪有幾分好奇,寧長儀想了想,“讓她過來。”又對一旁的寧長雪解釋道:“寒梅從前是太後身邊的人,太後仙去之後偶爾來與本宮梳頭請安,前幾次入宮你都未曾見過。”

寧長雪便並未再說什麽,寒梅到了寧長儀跟前從容行禮道:“見過皇後娘娘。”寧長雪則盯著寒梅,見她容貌不顯,只是舉手投足間果真與尋常宮人不同。

“何事?”或許是熟識,寧長儀隨意問道。寒梅便道:“婢子想向娘娘討個恩典,過幾日便是重九,宮人思念家人也是常有的事情,還望娘娘許一些年紀略大的宮女們見見家人。”

寧長儀只覺不是什麽大事,“這倒不難,只是若是你也思念家人,何不討個出宮的恩典?”

寒梅立刻道:“婢子已立誓在寶華殿為太後娘娘祈福,怎麽好出宮?何況皇後娘娘慈悲,婢子能偶然來太極宮便心滿意足了。”

寧長儀顯然十分受用這恭維,雖然她不喜歡太後,趙硯的生母常常刁難自己,何況被人壓著一頭的感覺總是不好受的。

如此想著,寧長儀又賞了寒梅幾個塞著菊花花瓣的香包,她命人縫制了許多,方便在重陽節賜給眾人,寒梅自然歡喜接了,又說了幾句話方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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