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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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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小謝晏剛開始練劍時,沒舍得用那柄木劍,生怕磕了壞了。

他只是撿了根枯木枝,跟著劍法上的一招一式練。

打基礎總是緩慢的,那套基礎劍法中的第一章只有一些揮劍要領。小謝晏從第一個開始,每一個動作都要練成千上萬次,從一開始的生澀緩慢到熟練後的迅捷淩厲,他花了一個月時間,將第一章爛熟於心。

而師尊和女子,自從那晚之後,沒過來看過小謝晏,當然,他也沒再去打擾他們。

只是聽聞他們二人,在謝人將大兒子扭送官府之後就走了。

這些寧昭懿也是聽說的,她沒再跑過去看,而是自己專心打坐修行,偶爾從幾個吐息間回過神來,看幾眼荒園裏的小謝晏就是休息了。

就比如現在。

黑貓端坐在屋頂,居高臨下地看著院子裏明顯強健許多的小孩。

謝府的人對此不作懷疑,他們都認為只是小孩在長身體罷了。

他對比一個月前,一套劍法已經耍得虎虎生威,一招一式間帶有些許淩厲之氣。

謝母坐在枯井旁漿洗衣服,她沒有出門去河裏洗衣的資格,只能一桶一桶的打上水來,坐在院子裏洗。

以前小謝晏力氣不夠,拉不上來水不說反而容易被拉下去,謝母就不讓他幫忙。

而現在,小謝晏不僅劍法精進,力氣也增大了不少,旁邊那幾桶水全是他打的。

謝母察覺到謝晏在看她,不由疑惑擡頭,卻見兒子只是望著她這個方向,目光並不放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的是,謝晏在看一只黑貓。

那只黑貓長的瘦瘦的,皮毛倒是順滑,看的出來有被認真打理過,但是那只黑貓的動作十分奇怪。

它兩只後腳蹬地,立起貓身,右前爪上有一根小樹枝,五根短短的黑色爪子將小樹枝緊緊抓著,靈活的扭動貓身,將那根小樹枝揮來揮去。

後爪用力一蹬,黑貓在空中靈活翻身,樹枝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殘影,而後兩爪著地,前撲,後仰,踩上石頭淩空突刺,最後完美落地,只給石頭留下一個淺淺的貓貓爪印。

謝晏看的久了,竟然覺得和他練的劍法有相像之處。

此時的謝晏還小,若是幻境外的謝晏,能一眼認出這是無情道。

他盯了她這麽久,寧昭懿不是沒有感覺,只是她轉過頭去,謝晏好像又是在看他娘。

練完一遍劍法,黑貓還是挪了個位置,小謝晏果然不再看她,自己專心練起來。

一人一貓,在荒園裏各自將樹枝揮的淩厲生風,恍惚間,竟有歲月靜好之感。

這樣的場景時常發生,直到一天,天公不作美,雨下的又大又急。

黑貓來不及躲,被沾濕了點皮毛,急急忙忙跑到小謝晏屋裏去。

然而,外面在下大雨,裏面在下小雨。

小謝晏正在疏通那些地上的溝壑,許久未曾下雨,有些泥塊堵住了。

雨通過屋頂的破洞下進屋子裏,正好落在那些挖好的溝壑裏,積蓄成小水流,流到屋子外邊去。

只是這次的雨實在太大,小謝晏的手在泥水裏不斷挖那些泥塊,他手腳已經足夠快,還是有一些從溝壑溢出到外邊去。

他的破布衣衫已經濕了,上半身是雨水,下半身是泥漿。

寧昭懿有些心軟,但她不能直接去幫小謝晏刨開泥塊,畢竟他看不見她,泥塊忽然自動跑到旁邊地上去,這是靈異事件。

還是給小孩子留下一個純真的童年。

小謝晏每掏過一處,寧昭懿就蹲到那個地方去,雙掌用力外刨,企圖挖的更深些。

黑貓以為自己做了神不知鬼不覺,豈料本是背對著她的小謝晏忽然轉過身來,看著瘦弱的黑貓背對著他後肢岔開蹬地,前爪賣力刨土的動作,眼神變得十分覆雜。

大概一柱香時間後,屋子裏的溝壑終於疏通完畢,雨水在裏面匯成水流嘩嘩往外走。

小謝晏的工作還沒完,他把那些疏通出來的泥塊撿起來,扔到屋子外邊去。

反正屋裏屋外都是泥地,區別只是裏面用來住人,外面用來長草。

回到屋裏,雖然即使疏通了溝壑,還是避免不了雨水積在地面上,像是進入了沼澤地,東一塊西一塊的全是水坑。

他和娘都試過去找爹派人來修補屋頂,無奈謝人表面光鮮,背地裏吝嗇的要命,他才不願意出錢去修補一個早已廢棄的破屋,即使他的親兒子住在裏面。

還是一個在他眼裏是災星的兒子,所以他只是再次踹斷了他的肋骨,把他扔出去,勒令他不準再用這件事來煩他。

小謝晏只得自己想辦法,挖了些溝壑用來排水,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以前他渾身是傷也沒力氣,沒辦法爬上去修補,現在的他仍然渾身是傷但有了力氣和手腳功夫,還能上去試一試,至少現在能保證自己不會摔死。

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總有一次會補上的。

小謝晏收回看向屋頂的視線,轉而看向床邊那只幹凈的黑貓。

自他剛才進來,就看到黑貓不覆剛才那般渾身泥水,爪子上帶著大團濕泥的模樣。

小謝晏確認沒有看到黑貓跳進井水裏,把自己洗幹凈再爬上來迅速擦幹的景象,不僅擦幹,順滑的黑色貓毛還根根分明。

黑瞳變得幽深起來,裏面閃爍著探究的光。

這只黑貓身上的謎團太多了,比如誰是它的主人,比如為什麽只有他能看見它。

他曾經以為,黑貓是兩位恩人的小寵,畢竟他們是在同一天出現在謝府的,他去拜師時,黑貓也在他們房間裏。

但是直到他們走了,黑貓還留在這裏。這個想法是誤判這件事他接受的很快,因為那兩位恩人雖然穿著素雅,但看得出來料子是上好的料子,是連謝人都穿不起的東西。

黑貓整日跟著他,不是坐在屋頂睡覺,即使他也覺得貓坐著睡覺十分奇怪,但他尊重一些小貓奇奇怪怪的癖好;就是跳下來,在園子裏和他一起拿著樹枝練劍。

他又開始認為,或許這只貓想賴在這裏讓他養,但又很快否定了,他這麽窮,沒有一只貓想被他養的。

這個問題想來想去,他都是不明白的,索性也就不想了,畢竟他也不能直接問一只貓,讓它開口說人話回答。

然而很快,他又產生了新的疑問。這只貓好像只有他能見到。

他刻意觀察過,不管是謝母,還是來院子裏打他的家丁,亦或是在書房打斷他肋骨的謝人都看不見這只貓。

這讓他產生了一個美好的聯想。

那是謝母在他還需要哄睡時給他講的一個故事,據說是府裏的小姐請說書人來說書時,她在旁邊掃地時聽到的。

故事的主角天賦異稟,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他靠著這種能力大放異彩,成為那個故事中最了不起的人。

當他發現只有自己能看到黑貓時,他有過一瞬間的開心,他想到了那個故事的主角。

但又隨即冷靜下來,因為故事的主角沒有住在荒草園裏。

小謝晏看著眼前的黑貓,它眼睛閉著,看不見那對圓溜溜的澄黃色眼瞳。坐姿端正,長長的貓尾壓在屁股下面,溜出來的尾巴尖被兩只前爪威嚴地踩在上面。

這只貓是如此愛睡覺,至少在這樣的“沼澤地”裏,他睡不著。

小謝晏也不是沒想過,黑貓也許不是在睡覺,而是在練某種功夫。但是鑒於他目前淺薄的知識面,那本基礎劍法的冊子上也沒有寫這種功法。

左右不是第一天好奇了,小謝晏想試試這樣會有什麽作用。

或許對他的劍法會有所提高。

他坐在床上,把腿盤起來,因為少了根尾巴,只得靠近小腿,把雙手威嚴的撐在床上,和那只貓一樣,整條手臂都要保持豎直。為此他整個上身向前壓去,然後閉上信仰之眼。

然而,除了腿有點累,他沒有其他感覺。

小謝晏不急著睜眼,也許是閉眼的時辰還不夠久。

寧昭懿已經吐納完畢,睜開圓溜溜的貓眼。

雨已經停了,但是屋頂的破洞還在不斷向下滴水,滴滴答答的,像住在水簾洞裏。

她轉身尋找小謝晏的身影,然後被床上小謝晏震驚了。

他那是什麽姿勢??

怎麽形容呢,像一個進擊的……□□?

寧昭懿特意施了個清潔咒再跳上床去,施展貓貓無影爪,給謝晏面門送去一抹涼風,成功喚醒進擊的□□。

謝晏一睜開眼就是湊的極近的貓臉,它嘴邊的黑色胡須末端甚至輕輕剮蹭到他的臉頰,癢癢的,但是黑貓好像沒察覺到。

小謝晏雙手不再撐在床上,緩緩坐直,但是腿還麻著暫時不能動。

他假裝看著自己的腿,實則餘光一直盯著黑貓,他看見它跳下床去,爪子待過的地方沒留下一個爪印,然後回到原處,繼續睡覺。

雨接著下了好幾天,有人歡喜有人憂。

就比如小謝晏,天老爺一直不放晴,屋子裏一直都有小水坑,不僅地面濕濕噠噠的,連空氣也是濕答答的。

他坐在床上閑著無事,便勤加練習黑貓的閉眼功法。

以至於寧昭懿好幾次吐納完睜開眼,都看見小謝晏是那副進擊的□□模樣。

她也不再去管,也許這是小謝晏的某種癖好吧。

寧昭懿表示尊重。

第二天,天氣終於放晴,小謝晏松了口氣,再不放晴,屋子就該發黴了。

因為下過雨,院子裏的井水水位又上漲了許多。等到屋子裏和院子裏的小水坑都幹了,謝母趕忙將這幾天堆積的衣服漿洗晾曬。

母子倆不住在一間屋子,這座院子裏有兩間房屋,他們一人一間。

得了雨水滋潤,土地裏草籽都發起芽,並開始迅速瘋漲。

謝母在洗衣服,小謝晏就先去母親房間裏將那些新長的小草拔掉,然後去自己的屋子,最後再去院子裏。

這些草必須拔掉,否則會有許多蟲子在裏面做窩。

他手速極快,一看就是個老手,一根接著一根,不過幾秒手上就拽了一大把。

謝母在清洗最後一遍時,小謝晏已經清理到院角了。

那只黑貓又跳下來,這次它沒用小爪子握著樹枝練劍,而是悄無聲息走到那堆被拔起的小草上嗅來嗅去。

小謝晏怕黑貓把草吃掉,終於開口了,也不管貓能不能聽懂,

“這草,貓不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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