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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場面此刻冷寂下來,就連本來歡鬧的小孩子們也變得安靜。

安宜看著素德,耐心的等著對方回答。一起在宮裏長了十幾年,她怎麽不知道這個皇姐如此“關心”她?

挑了年節過來給她添堵罷?

反觀素德公主,面對安宜的質問,無法給與回答,也沒想到安宜會站在韶慕前面,幫他反擊。因為這兩人的婚姻名存實亡,在皇家已經不是秘密。

“五皇妹,到現在你也不必死要面子了。你護著他,他可曾記在心裏?瞧瞧年節那日,他都是踩著時辰回來的。”

安宜笑笑,清淩的眼中幹凈純澈:“我家駙馬出個門兒而已,也不曾耽誤宮裏的宴席。皇姐管我們做甚?”

雖然韶慕的確是回來晚了,但這是她和他兩人間的事,不需要別人來置喙。再者,兩人現在達成共識,安穩度過這一段,事後平穩分開,可比在眾人面前鬧得難看來的好。

素德氣笑,臉上一陣扭曲:“我看你是喝了迷魂湯罷,我是你皇姐,你與我這樣說話?”

“我也沒什麽地方說錯罷?”安宜問,面上沒有絲毫惱怒,“再者說回迷魂湯,我愛喝又怎麽了?”

她眼睛明亮,其中染著天真的光澤,好像完全沒有因為素德的話生氣。

“你,你自己瞧瞧,”素德擡手指著韶慕,語氣急躁起來,“他的眼裏根本沒有你。”

聞言,安宜還真的往韶慕走進一步,與他正面相對,看進他的眼中。他也在看她,深沈的瞳仁裏印著她的身影。

“嗯,我瞧見了,”她展顏一笑,往素德瞥了眼,“他眼裏有我。”

素德哪裏想到安宜會這樣來?就像她一記記的拳頭打出去,最後都打在棉花上一樣:“你,你堂堂一個公主讓著他?”

安宜看似認真的想了想,反問:“那四皇姐教教我,你是怎麽不讓四駙馬的?”

幾步外,四駙馬的臉色有些難看。

而別的駙馬看向他時,眼中憋著笑。素德公主都直接伸手去管安宜公主的駙馬了,一口一個揭短,可想而知在家中會如何待四駙馬。

素德氣得胸口疼,特意挑了今日過來,就是想壓一頭安宜。如果不是這個從宮外帶回來的野.種,明帝和太後寵愛的肯定是她。

是,安宜什麽都能比過她,可眼光不行,挑了個冷心冷肺的駙馬,活像招了個仇人。是以,她真的很想看安宜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我也只是問問,五駙馬年節裏還這樣忙碌,”素德憋著心口的火,虛情假意的笑笑,“這也不能問嗎?”

安宜笑開,眼角彎彎:“他啊,應當是去藥堂了。”

簡單的說出來,眾人也就明白過來,年節晚上安宜崴了腳,身為駙馬的韶慕,懂些醫術,出去幫她買藥也是正常。

“買什麽藥啊?年節裏藥堂可都不開門的。”素德像是抓到狐貍尾巴般,趕緊追著問。

對此,安宜倒是一點兒也不慌,因為她知道韶慕的確是出去買藥,不過是給徐夫子的而已:“就是……”

“膏藥。”一直不說話的韶慕開口道,聲音清清淡淡。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包括擋在他身前的安宜,同樣回過頭來看他。

他不慌不忙,自鬥篷內裏的暗兜裏掏出什麽,手裏攥著往前一送。明明白白,他拿出的是兩貼膏藥。

安宜手裏接過來,低頭看著,著實沒想到韶慕會給她買這個。

“你的藥配齊了?”她問。

“快了。”韶慕回了聲,看著兩貼膏藥,“瞧著不起眼,其實很有用。”

兩人簡單說著話,卻使一旁的素德更加尷尬。不少看向她的目光帶著不讚同,首先這是來人家府上做客,再怎麽樣也得顧忌人家主家的面子,而素德顯然是想起亂子,真要鬧起來,太後罰得是誰?

當然不會罰安宜,太後會罰他們這一群人,大過年的沒有規矩,手足之間相鬥。

現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人家駙馬是出去給安宜買膏藥,素德反而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

“皇上駕到!”

這時,院外傳來一聲略尖的聲音,眾人回神,紛紛整理儀容,一起迎去院門處。

沒一會兒,明帝的身影從院門進來,與門下臺階上站定,瞧著自己的這些孩子:“朕也來安宜這裏看看。”

一眾人行禮恭迎帝架,寬敞的孔雀園,此時變得更加熱鬧。

“平身罷。”明帝從臺階上下來,走到安宜面前,“腳好了?”

安宜笑著點頭,語調中幾分調皮:“謝父皇惦記,現在我能跑也能跳。”

“胡鬧,”明帝故意沈了沈臉色,但是語氣中沒有一點兒責備,“朕看著,你是想被禁足。”

“不想,不想,”安宜忙搖頭,一步就挪去明帝身旁,“父皇留下來一起喝酒,你的女兒們都在呢。”

明帝環顧一圈,微微頷首:“行。適才朕在外面隨意逛著,怎的聽見你們在爭執?”

安宜笑著:“沒有,我們在說孔雀……”

“父皇,”素德往前一步站了出來,對著明帝作禮,“我們是在說最近的流言,五駙馬年前根本不在公主府。”

沒人想到素德會突然站出來,分明剛才安宜有意化解這件事,畢竟來的人是她們的父親,大渝朝的皇帝。年節裏,親人其樂融融才是。

果然,明帝往韶慕看了眼。他當然也聽到了什麽,說安宜夫妻倆一直不睦。

本還熱絡的場面瞬間冷凝下來,在場的人個個大氣不敢出,更有人恨恨的去瞪素德,自己發瘋還要拉上別人一起。

“是嗎?”明帝淡淡問道,視線落在韶慕身上。

“是,”韶慕直接應下,神情清肅,“在白林鎮,年節那日才回來。”

他話音才落,素德忙又往前一步,一副替安宜委屈的模樣:“父皇,五駙馬這樣可真是沒把皇家放在眼中。”

她紅口白牙的,就把一個藐視皇家的罪名拋給了韶慕。甭管安宜怎麽得寵,可韶慕犯了錯,一樣跟著連坐。

“安宜,你來說罷。”明帝嘴角笑意消失。

安宜何其明白,父皇絕不允許有人挑戰他的權威,顯然是對韶慕生了不滿。他本乘興而來,奈何如今讓他如此敗興。

“這件事我知道的,”她並不著急,只是臉色嚴肅下來,“是駙馬昔日的恩師病重,他前去探望。父皇大概知道此人罷,是白林書院的徐夫子。”

“徐舟,是他?”明帝在腦中找到了這個名字,不禁感慨一聲,“他教出來的學生不少,如今是病了嗎?”

安宜點頭,接著道:“說是在學堂裏暈倒的。”

明帝嘆了聲,臉色稍霽:“如此,探望恩師都也不是過錯。”

大渝朝講究孝道、師道,韶慕因此回來晚些,倒也不好說他藐視皇家,畢竟尊師重道是正經事。

“你手裏拿的什麽?”明帝問安宜。

“駙馬帶回來的膏藥,貼腳踝的,”安宜雙手送出來,“他今日正好出去幫徐夫子抓藥。”

明帝緩緩點頭,眼中有了幾分讚賞:“是有心了,還惦記著你的腳。”

眼看安宜三言兩語的就幫韶慕開脫出來,素德一臉的不可置信。在她看來,韶慕根本不會給安宜買什麽膏藥,安宜這樣說全是瞎編,為了面子而已。

她立即一步到了明帝的另一側,學著安宜平時的樣子去挽上明帝的手臂:“父皇,五皇妹她只是……”

“行了,”明帝什麽事看不出來,當即打斷素德的話,“不是有宴席嗎?”

說著,不著痕跡的把手往身後一背,轉而看著安宜問。

安宜當即明白過來,大過節的,父皇也是想事事順心。她便道聲是,遂指使寶慶去安排。

“父皇,明日駙馬要去白林鎮給徐夫子送藥,我也想跟著一起。”

“你?”明帝往前踱步,臉上神情松緩下來,“這樣大的雪,你跑去做什麽?”

安宜乖巧跟在明帝身旁,笑著回道:“一來去探望徐夫子,我知道當年父皇你也聽他講過學;二來,白林鎮有座清風寺,據說很是靈驗,我想去給皇祖母祈福,讓她身體快些好起來。”

明帝腳步一停,轉身正對著安宜:“你這丫頭什麽都能打算好,為朕,也為太後,你有這份兒孝心,朕很欣慰,去的時候多帶些人。”

“也不會去多久,白林鎮不大,我想簡單帶幾個人過去就行,”安宜不急不慢的說著,“許多人過去,又得驚動當地知縣,別麻煩的好。”

安宜的回應讓明帝很是滿意,轉而看去韶慕道:“既如此,五駙馬就照顧好朕的安宜公主。”

韶慕抱拳行禮稱是。

“陛下,公主腳上帶傷去寺廟祈福,可見孝心真誠,太後定然會好起來的。”符總管跟在後面,笑著附和一聲。

他跟著明帝多年,知道明帝不是平白無故喜歡安宜公主。除了當年那老道批命,再看眼下這事兒,素德總想著挑事兒,分明的惹明帝不快,根本得不來便宜;而安宜的做法,可不正好得明帝歡心。

好在素德沒再繼續挑事兒,只是接下來的宴席上,她的心情很是不好,一遍遍的嫌棄四駙馬。

宴席結束,公主府重新變得安靜。

韶慕回到書房,將白日裏買回來的藥材取出,一樣樣的擺在桌上。他把燭臺推至桌角,拿出一張藥方在燈火下看。

眉頭習慣的一皺,他的指尖落在一處藥材名上,那裏用朱筆單獨畫了出來:“還差兩味藥。”

白日裏,他並沒有湊齊藥材。這個時候,藥堂幾乎不營業,再者就是這兩味藥稀少,的確不好找。如今就寄希望於馮越,看能不能從別的城鎮裏尋到。

“噠噠”,書房的門被從外面敲響。

韶慕回神,走去拉開了房門。待看見外站的站著安宜時,眸光微一楞怔,好像已有很久,她沒來過書房找他。

“公主。”

“嗯,”安宜彎彎唇角,輕輕擡了下手,“給你的。”

她站在門外,沒有打算進去的意思,手裏提著兩個紙包。

韶慕接過,雖然隔著一層粗紙,但是分明的能聞到裏面是藥材,而且,剛好有他要找的那兩味。

“你落在房裏一張藥方,上面有幾味畫了紅圈,想是你還未尋到,我讓人去太醫院取了些來,”安宜簡單解釋著,“治病好的事兒不能耽擱。”

說完,她攏了攏鬥篷,轉身離開。

韶慕站在門內,手指發緊,總覺得手裏的藥包分量極重:“公主留步。”

已經走出幾步的安宜停下,輕盈回身,見著男人從屋內出來,大步朝自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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