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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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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百興園,是欒安一座有名的宅子,五步一景,處處成畫。

這次帝王南巡,途經欒安便下榻在此處。隨行而來的禦林軍,將園子圍得如鐵桶。

是夜,明帝遣退了所有人,獨自於房中看書,明亮的燈火自窗紙透出來。

昭昭站在門外,盯著門扇微微發楞。

一年了,裏面的是愛她的父皇,可不知為何心裏有著難言的覆雜,甚至想躲避。

“公主?”站在遠處的寶慶很是焦急,小聲喚著她。

昭昭吸了口氣,擡手敲上門板:“父皇。”

初春的夜裏,響起少女清脆而嬌柔的聲音,好似柔軟的琴弦。

房裏沒有動靜,好似裏面根本沒有人。

昭昭低下頭,雙手捏在一起,嘴角淺淺勾了下。他記不得安宜了嗎?現在他喜愛安曉公主了嗎?

吱呀,門扇被人從裏面拉開,裏頭的燈火灑了出來,照在昭昭身上。

她擡起頭,看著門裏高大的男人,他一如既往,身上帶著別人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

正是她的父親,大渝的天子明帝。

“安宜,來與父皇下棋罷。”明帝身著龍袍,手往昭昭肩上一搭。

昭昭擡頭,瞳仁閃爍著:“是,父皇。”

她沖著他乖巧一笑,才發現心裏其實是沈重的,因為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知道。

兩人先後進了屋,跟在後面的昭昭把門關好,回身便看見桌上擺的棋盤。

明帝已經坐下,她跟著過去。

“坐罷。”明帝示意對面的位置,並將一個棋笥推過去。

昭昭坐下,手裏擺了擺棋笥,父皇把黑子給了她,讓她先行。他不問這一年來的事,卻選擇和她下棋,是根本連問都不想問嗎?

她也沒說話,捏起一顆棋子落去棋盤上。隨便的位置放上,左右她又沒想過要贏。

明帝皺眉,瞧著那粒黑子:“連棋都不會下了?”

“小時候,父皇也是這樣說我,”昭昭笑了聲,彎起眼睛有些調皮,“因為我貪玩兒,你頭日教我的,次日我就忘了幹凈。”

她說著些小時候的事,只當是簡單的聊話,並不會刻意擡頭去查看明帝的臉色。

她明白,他先是一國之君,而後才是她的父親。

一次船難,所有人都當她死了,卻在一年後突然出現,怎會讓人不覺得詭異?更何況是多疑的一國之君。

以前他寵愛她,是因為她能為他錦上添花……

明帝的眉松緩了一些,落下一粒白子:“是啊,你的棋是我教的。不過女兒家的,不用棋藝多精湛,閑時做情趣罷了。”

“可不是這樣,”昭昭搖頭,嗓音又清又脆,“我覺得我還是挺厲害的,不說皇姐她們贏不了我,連太子皇兄有時也會輸給我。”

說著,她臉上有些得意,手裏吧嗒一下又是一子。

這下的落子是更沒有章法,明帝嘴角勾了勾:“你就沒看出是你皇兄讓著你?”

昭昭聽了,擡起頭來:“父皇,我真的看不出。”

“你個小臭棋簍子,”明帝幹脆也胡亂下了一子,反正這個女兒也不能跟她講什麽章法,“和韶慕下棋,總能看清自己的斤兩罷?”

韶慕這兩個字,就這樣毫無征兆的從明帝口中說出。

昭昭低下頭,手裏嘩啦啦抓著棋子:“他忙著呢,沒有空下棋。”

難得的正月十六他休沐,卻是她和他的分別之日。

既然提起了韶慕,她知道接下來父皇會問她在外這一年的事了。也知道,自己提的小時候的事,讓他有了些許動容。

“朕沒想到,在安定的運河上會發生這等事,你受苦了。”明帝盯著棋盤,隨便落著棋子,眼見就是沒有了下棋的心思。

昭昭只當看不出,跟著下棋:“世事難料,也是我當時任性。”

一國之君自然不會有錯,那麽她這個做女兒的便給做一個臺階。這時候,可不是哭天抹淚的時候,她該更明白的爭取和試探。

“你這丫頭,總是乖得讓朕心疼。”明帝擡眸,看著對面的女兒。

恍惚著,面容上有些她母親的痕跡,同樣是個活潑明朗的女子。

昭昭手裏捏著棋子,聲音很小很輕,那樣的小心翼翼:“我讓父皇為難了罷?小時候讓你操心,長大了還總是任性,什麽事都做不好,不如皇兄們能幹,也比不上皇姐們穩重。”

她低著頭,一張巴掌大的臉幾乎埋去桌子下,像個忐忑的孩子。

這樣怯生生的樣子,明帝皺了下眉。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卻知道這個女兒嬌生慣養,即便是任性,也是他這個做父皇的背後縱容,就算她什麽都不會也無妨,他李家的女兒總歸一輩子錦衣玉食。

可偏偏,他一直寵愛的掌上明珠,出了這種事……

“你就一直跟著韶慕?”明帝問,收回視線來繼續看著棋盤。

入目的是棋盤上的一片潦草,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不管多嚴肅的時候,這個女兒總能給他搞出些奇葩來。

昭昭繼續低著頭,好像忘了下棋的事:“我傷了腦袋,什麽都不記得,也是巧就碰上他了,大概四個月前。”

這些事情,她知道父皇已經知道,或許自己在抿州的一舉一動,他現在都了如指掌。他現在和她看似平淡的說話,不過是在想如何安排她。

“他的確有能力,”明帝道了聲,“可塑之才,留在抿州有些可惜,朕覺得舵州知州可以給他去做,大概他已經往那邊去了。”

這話看似簡單說著韶慕,昭昭卻聽出來,父皇在提醒,韶慕已經不是駙馬,是大渝的官員。難怪魏玉堂說就算回抿州,他也不在了,原是她和他都離開了抿州。

莫名,心裏滲著苦澀,想起離別時,他問她,想不想他以後背著別的女子一起看燈。

手裏的棋子已經被她捏的發熱,面上仍舊靜靜的:“我可以不回京城嗎?”

屋內一靜,案上的紫藤香爐裊裊冒出煙縷,好聞的香氣暈開在每處。

“安宜,你永遠是父皇的女兒,父皇會照顧你,”明帝放下棋子,沒有在繼續下的意思,“不回京城你能去哪裏?”

昭昭擡起臉,嘴角彎起:“然後呢?”

明帝面色微沈,冷硬的唇角動了動:“你還會和以前一樣,有人伺候,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說完,他站起身來往榻上走去:“你一路勞累,回房休息去罷。”

昭昭起身,看著父皇的背影柔婉一禮:“是。”

她沒再多問什麽,轉身離開了房間。

一番相見,已經初初試探出來,父皇不想她和韶慕繼續,也不會讓她流落在外。可是她回到京城怎麽安排,卻又沒有明說,只是說會照顧她。

或者就是京郊一處宅院,她被安置裏面,被人伺候養著,只是再做不回安宜公主罷。

等著房門關好,這廂明帝坐去榻上,手裏揉了揉額頭。

跟著多年的符總管輕著步子進來,雙手端著托盤,彎腰到了榻前:“陛下,用茶罷。”

他把茶盞擺去榻上小幾,便移到明帝身側,伸手去幫著按頭。多年的伺候,他有著一套獨特的手法,能讓人感覺到舒服。

果然,明帝瞇了眼睛,神情松緩些許:“安宜這個孩子,朕總是最喜歡的。”

“公主心裏都明白,”符總管笑著應道,不禁提了嘴,“出門後,公主還幫著試了試這茶盞,說是還燙著,讓我放一會兒再給陛下你。”

能長久跟在帝王身邊,符總管自是不一般的心思,察言觀色便是最基本,自然說話也要十分小心。

“朕也是為難,該拿她怎麽辦?”明帝說著,想起來紛雜的後宮。

符總管不敢多說,只撿些明帝愛聽的來:“有陛下護佑,公主怎麽都會好。”

“哼,”明帝冷哼一聲,手往小幾上一落,“你倒是說對了一件事,宮裏能護佑她的只有朕。”

別的皇子公主都有母妃護著,後面還有龐大的母族,唯獨安宜什麽都沒有,只能靠著他的寵愛,也正是這樣,他就越發心疼她。

“公主從來就懂事,放在別的姑娘身上,現在不得又哭又委屈的,她可還笑著。”符總管順著說,“老奴這鼻子都覺得發酸。”

明帝想起了下棋時,昭昭說話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她小時候,獨自留在京郊的別院中,他每次抽空去看她,離開時,她小手不舍得拽著他的袖子,乖巧的叫他:爹爹別走……

似乎回憶一旦起來,就會忍不住去想更多。

他站起來,重新走到棋盤前,盯著上面亂糟糟的一片,笑了一聲:“小臭棋簍子,這麽些年來也沒有長進。”

符總管站在榻前,看著明帝臉上的笑,心中十分了然,安宜公主後面會活的很好,至於能不能做回原先的公主封號暫且不講,但是明帝的這份寵愛,一年了竟是完全沒消失。

再者,作為帝王也有著一種特別的迷信,安宜公主被批過命好,明帝的潛意識中會認為,這個女兒能夠助他的運。

“陛下,還有一件事,”符總管小步走著上來,“韶慕天黑前也來了欒安,知道陛下駕臨,想要參見。”

明帝伸手擺著棋盤上的棋子,聞言並未擡頭:“他也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商量好了。”

符總管盯著棋盤,笑道:“這當然不是,是韶慕尊陛下旨意前去舵州,這欒安是他家鄉,正好途徑回來探望家中長輩。”

提起韶慕,明帝眼中有了欣賞之色,至今也還記得他應試的文章,字字鏗鏘:“那倒也應該,百善孝為先。”

“那老奴安排?”符總管試探問。

“明日罷,”明帝滿意的看著棋盤,現在已經被他擺出一副正兒八經的局面,“別讓公主知道。”

符總管稱是,而後退出了房間。

這邊,昭昭被安排在一間院子裏,離著明帝的居所並不遠。

面對一桌子吃食,她毫無胃口,指尖一下下點著桌面。心裏回想著父皇的每句話,現在她幾乎可以斷定,父皇早知道她會來找他。

“公主,多少吃一些。”寶慶拾起象牙筷,往昭昭手裏塞,“我瞧那道醋溜魚片就不錯,吃了開胃。”

昭昭眨眨眼睛,看去桌上:“寶慶,父皇不想我和韶慕在一起。”

都算是明確的說出來了,韶慕去舵州上任,而她被送回京城。其實這些她一早就想到了,可是心裏始終堵著,無法疏松開。

原來真正的喜歡上,根本就忘不掉他。這些感覺,她和他在公主府的時候,並沒有這麽強烈。

寶慶不知道如何開解,畢竟是皇命:“別想這麽多,顧好自己的身子。”

“綠豆酥,”昭昭擡起臉,眼睛一亮,“韶慕與我說過,欒安的清水街有家點心鋪,綠豆酥好吃。”

可是下一瞬眼睛一黯,她現在出不去。

“讓寶慶去,”寶慶連忙道,笑嘻嘻的寬慰著,“現在天晚不行,我明兒大早就去。”

昭昭點頭,心裏想起另一件事:“魏玉堂呢?他在做什麽?”

“沒見著,”寶慶擺手,低下頭小聲道,“但是符總管吩咐了,讓所有人都閉緊嘴,什麽也不準說。我猜,便是不想讓人知道魏世子帶著公主你來欒安。”

“要是這樣也正常。”昭昭嗯了聲,畢竟父皇是南巡,而她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

一夜過去。

大清早,寶慶惦記著去清水街買綠豆糕,可是費了好些的力氣,禦林軍就是不放他出去。

心疼自家公主日漸消瘦,他是急得直打轉兒,便就想著托裏外跑腿兒的小內侍幫忙。那些小內侍,平日就站在大門外,有什麽事兒或者人來,就跑進來通報給符總管。

可以讓小內侍幫忙,找人去買回綠豆酥來。

說也巧,一個小內侍剛從正廳裏跑出來,寶慶忙上前攔住,往人手裏塞了的荷包。

“寶慶總管有什麽事吩咐?”小內侍笑著問,雖然寶慶已經不是公主府總管,但是留在太後的安壽宮,說起來也有些面子。

寶慶往人湊近,趴去耳邊說明意思。

後者點頭應下,試了試手裏沈甸甸的荷包,道聲放心,他正好要跑一趟清水街附近。

“還跑那麽遠?真是辛苦。”寶慶笑瞇瞇客氣一聲。

“咱就是著跑腿兒的命,”小內侍嘆了一聲,便道,“是抿州來的韶通判,陛下宣他。”

他並不知道後院裏來了安宜公主,只當寶慶來到欒安,是太後送了什麽信兒來,也就隨口說出來。

寶慶笑容一僵,心中怎能不吃驚?反應上來趕緊道了聲謝,便讓人趕緊去辦,別誤了事兒。

等小內侍跑出大門去,寶慶這廂急忙慌的往院子裏回去。抿州來的韶通判,那不就是韶慕?

此時,昭昭剛剛起床,坐在妝臺前,任由婢女們給她梳著頭發,修理指甲,塗抹潤膚的花露。

菱花鏡中的少女美貌明麗,她看著滿頭的金銀首飾,想起落在抿州自己房裏的首飾,那是韶慕給她買的。她當初實實在在的跟他說,繁重的金子壓在頭上,她覺得很踏實。

她嘴角不由起了笑容,總是無時無刻會想起他。

“姑娘要不要換一對耳鐺?”婢女問。

昭昭看去鏡中自己,耳垂上是韶慕送她的那對兒珍珠耳鐺,明亮圓潤。是她帶出來的,唯一和他有關聯的東西。

“不用換。”她擡手捏住珍珠,下意識的想護住什麽。

這時,寶慶進了屋來,對著屋裏的人揮揮手。

將所有人遣出去之後,他才走到昭昭身後,看著鏡中的少女欲言又止。

“綠豆酥這麽快就買回來了?”昭昭問,身子一轉過來正面對著寶慶。

“已經托阿生去買了,”寶慶回著,雙手端在身前,微微欠著身,“我適才聽見一件事,是關於韶通判的。”

昭昭一怔,隨即笑了笑:“這裏是他的家鄉,邵家有是百年世族,聽見也不奇怪。”

“不是這樣,”寶慶搖頭,壓低了聲音道,“他來了欒安。”

昭昭蹭的站起來,拖著繁瑣的裙裝就往外跑,跑了幾步後她停下,靜靜的站在門邊。

其實他來欒安也正常,去舵州經過這裏,正好回來探望家裏。他不知道她在這裏,所以不是來找她的罷。

本來稍稍平緩的內心,此刻抑制不住的起了波瀾。真的,她承認自己根本做不到無動於衷,她很想他,想他對她一點一滴的好。

寶慶嘆氣,他是真見不得自家公主這般失落,以前姑娘家張揚活潑,沒有煩惱,如今看著好生心疼。

“我出去探探罷。”他走去昭昭身後。

“別去了,”昭昭深吸一氣,看去門外,“你總是出去跑動也不好。”

還有幾日才出正月,但是園中的花草已經展現出蓄勢待發的勢頭。

正是未時陽光好,六角亭內的桌上擺著棋盤,明帝坐在那兒,獨自面對著一副棋局。

陽光傾瀉而下,園中小徑上走來一緋色官服的官員,頭戴官帽,長身玉立,行走間獨有一份清高雅致。

“臣韶慕,見過陛下。”韶慕在亭外站下,對著亭內的人行禮。

亭內,明帝掀了掀眼皮,往外瞅了眼:“韶愛卿,你進來看看這棋局怎麽解。”

韶慕稱是,隨後走進亭中,於明帝對面站好,看去棋盤上。這顯然是明帝自己跟自己下到了現在的局面,開始顯得焦灼。

然後,他順著棋子的位置開始一絲絲的捋著,然後視線落在一顆黑子上。

“臣會這樣走。”他拿起黑子,落去一處。

“好,”明帝眼中露出讚賞,“你這一下,倒是救活了一片。”

韶慕往後一退,如實道:“是開局的黑子落下的草率,後面才會被白子步步緊逼。”

明帝端正一坐,認真看去面前的年輕人,正是兩年前他欽點的探花郎:“抿州的事,朕聽說了,你做得很好。為官者,就是不能畏首畏尾,一個小小的地頭蛇,居然都能讓他們成了氣候,還明目張膽說朝中有大人物做靠山?朕就看看,現在那個大人物敢不敢站出來。”

“陛下愛民如子。”韶慕道了聲。

“還有你韶家,也出力不少,”明帝說著,看去園中春色,“朕同樣會嘉獎。”

韶慕抱拳謝恩,頭顱微垂,眼簾半低:“臣並不需要什麽嘉獎,這些本是為官者的分內之事,臣是想求陛下一件事。”

“哦?”明帝臉色微沈,瞥了眼面前的青年,“說說看。”

韶慕依舊拱著手作禮,薄唇微動:“臣想見安宜公主……”

“韶慕!”明帝眼睛一瞇,語調已經沒了先前的和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是,臣知道,”韶慕唇角一平,繼續道,“她是臣的妻子,一起拜過天地,合巹結發。”

明帝皺眉,手攥成拳:“不說安宜已經在一年前離世,就算她還在,朕記得她已給了你和離書。”

韶慕脊梁筆直,聲音平靜:“她並未離世,而且臣的名字還在禮部皇家名冊上,我仍是他的駙馬。”

他說著,看去棋盤上那裏黑子。除了昭昭,還有誰下棋如此草率,隨便的丟下第一子。他的心裏澎湃著,她或許就在這裏。

明帝不語,他不信自己安排的這些,韶慕這樣聰明的人會看不出?而且現在看來,韶慕來欒安,根本不是回家探望,而是為了安宜。

園中鳥鳴清脆,在假山間飛來跳去。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良久,明帝開口,接著在棋盤上落下白子,再次封住黑子的路,“你當日入公主府並不情願,朕看得出,你將是一個有建樹的人。”

對於一個從五品官員來說,明帝的這番話已經算是極大的褒獎,也似乎點明了什麽。

“至於安宜,”明帝口氣一頓,“她是我的女兒,不論如何,我會護著她。”

韶慕皺眉,仍舊站在那兒:“她亦是我妻,我答應護她一世。”

“嘩啦”,棋盤上的棋子被明帝一把抹亂,真真的亂成一團。

“退下罷,不必再說。”明帝站起來掃了一眼韶慕,拂袖而去。

六角亭發生的一切,站在假山後的昭昭看了清楚,也聽得明白。亭中風波起伏,她這裏更是心驚肉跳。

眼看父皇生氣離去,符總管膽戰心驚的攙扶著,她明白父皇是動怒了。

而韶慕,他久久的站在亭中,保持著拱手行禮的姿勢,腰身筆直。

昭昭手扶著粗糲的石壁,腳下慢慢從後面走出,一瞬一瞬看著男人清傲的身影。

他真的來找她了,如此明白直接的對著父皇表明,她是他的妻。

“韶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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